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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与看书

 星河岁月 2022-07-15 发布于江苏
英国人Stuart Kelly写过一本《失落的书》,里面记录了一些大名鼎鼎却因天灾人祸而遗失不存的伟大作品,唱响了一曲哀怨的书之挽歌。在我不值一提、羞于启齿的二十年藏书生涯中,遗失的书也可以开列一张长长的书单,一想起来就不免扼腕叹息,满腹遗憾。

搬家是人之大喜,对书却往往是厄运。抗战时期,藏书家叶灵凤为躲避战火从上海辗转到香港,万余册藏书被扔在上海,在战乱中永远遗失了。如果说,因战乱而失书还情有可原的话,我因搬家而丢书则纯粹是咎由自取。那一年,因工作调动,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急急忙忙地办手续、搬家,忙得焦头烂额。书太多,搬之不易,遂想卖掉一些。如剜肉般清出了一部分,装入麻袋,第二天请收破烂的上门。不承想,鬼使神差地将一本《康熙字典》那是爷爷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我的一本书,民国石印本,线装混入其中。等到发觉时,已追索不及。那种心痛,无以述说。只希望或为爱书者所得,免去化为纸浆的命运。

借书也是失书的另一常见方式。爱书之人通常是不借书的。陆放翁有两句诗:“名酒过于求赵壁,异书浑似借荆州。”古人又有“借书一痴,还书一痴”之说。更有甚者,藏书家叶德辉为防止亲朋好友借书,在书橱标贴一字条:“老婆不借,书不借。”将书与老婆看得同等珍贵。我的藏书与他们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不敢自珍若此。加之脸皮素薄,对于开口借书者总不好拒绝。为防止有来无回,我制作了一本借书登记簿。凡有借书者,必须签名登记,约定归还日期。书一旦借出,遂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不俟还期,频频催还。纵如此,还是摆脱不了丢书的命运。每及此,只能默默从登记本上勾画掉,就仿佛一位知心朋友的离开。我还清楚记得一本被同学借去遗失的杨绛的《洗澡》,是我走遍大半个城市搜求到的,白色封面,清新可喜。虽后来又买了一本,终不及遗失的那本感觉亲切。

在我的丢书史中,有一本书的丢失可谓“心甘情愿”。那是高中时候,父亲带我参加一个书展,遇到自己特别喜爱的作家铁凝在签名售书。排了很长的队,终获一本。回到家中,爱不释手,反复诵读把玩。一日,不经意间向一女同学说起,哪知那位女同学也是铁凝的粉丝,开口便索书。其时,正是情窦初开时候,对女同学颇有些好感,佳人相求,有何不可?遂大方地将书赠送。后来,经历表白、被拒、伤感、淡然······这段感情尚未开始便已夭折,只留下对青涩时光的淡淡记忆。那本书自然是回不来了,权当作对逝去青春的祭奠吧!

其实,人与书的缘分不过数十寒暑。生时,坐拥书城,死后,又不知书卷将散佚何方。清代文学家张潮著《幽梦影》里说:“藏书不难,能看为难。看书不难,能读为难。读书不难,能记为难。能记不难,能用为难。”买书装点门面或束之高阁终非正道,心灵才是书籍永恒的栖息之所,也是免除失书之痛的妙药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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