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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军，下级顶撞上级的事情，虽然有，但很少见，高级军官对上级发脾气的尤其罕见。 1948年8月，济南战役前夕，就发生了一起高级军官顶撞上级的纪律事件，以至于毛泽东发电报，要求把这名军官撤职！ 这名发脾气的高级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华东野战军十纵司令员宋时轮，被顶撞的上级则是他的顶头上司、华东野战军代理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 8月25日，华东野战军在曲阜师范学校内西南角的一座二层教学楼上召开华野前委委员及纵队以上干部会议，部署有关济南战役事宜。会议由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主持。  会议落实了中央对发起济南战役的指示，制定了作战方案，计划在9月份发动济南战役，并确定了“攻济打援”的战术，提出了“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 但就在粟裕刚刚宣布由许世友担任济南战役攻城部队总指挥、由宋时轮担任西兵团攻城总指挥的时候，宋时轮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哼哼地说道：“咱们十纵队的兵源和弹药都不足，如果不给我纵补充弹药，我们也没法打主攻。” 见宋时轮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撂挑子”，可急坏了粟裕和参谋长陈士榘，急忙对他进行劝阻。 但宋时轮根本不为所动，胳膊一甩，拂袖而去！ 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之中。  就这还不算，会议结束不久，粟裕就收到了宋时轮的休假报告，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准备回东北休养。 济南战役，是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第一次攻打由国军主力防守的主要城市，战役的成败将决定着双方未来的走向，所以从中央到华野部队，都非常重视，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所以，当宋时轮突然撂挑子以后，粟裕不敢耽误，就把会议上发生的状况向中央做了汇报。 得知宋时轮这个时候居然顶撞上级部署，干扰济南战役的进行，毛泽东很是生气，直接给粟裕发电报，指出“宋时轮行为极为不当，应予撤职。” 收到中央电报以后，正常情况下，粟裕是应该无条件执行，先解除宋时轮十纵司令员的职务才对。 但粟裕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打了个马虎眼，没有立即解除宋时轮的职务，使宋时轮逃过了一劫。  那么，宋时轮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发脾气，粟裕又为什么不但没有解除他的职务，反而“包庇”宋时轮呢？ 这得从宋时轮的军事生涯和遭遇说起。 1907年9月10日，宋时轮出生于湖南醴陵北乡的黄村。聪明好学而又追求革命的他，先是在16岁的时候考入了军阀吴佩孚在长沙办的的军官教导团，19岁的时候考入黄埔军校第五期，并于1927年入党，曾经在反革命政变中被捕入狱一年。 1929年出狱以后，宋时轮就参与组建并担任了萍醴边游击队队长。萍醴边游击队编入中国工农红军第6军后，宋时轮先后担任了湘东南第2纵队政治委员、红35军参谋长、独立第3师师长、红21军参谋长兼第61师师长等一系列职务。 长征结束以后，宋时轮先后担任了15军团作战科科长、红30军、红28军军长等职务，参加了东征、西征和山城堡战役，立下了赫赫战功。  抗日战争爆发后，宋时轮先后担任八路军第120师358旅716团团长、八路军第4纵队司令员兼第12支队司令员、兼任冀察热辽军区司令员等一系列职务。 仅在抗战爆发的第一年期间，宋时轮就率领部同日军进行大小战斗百余次，击毁日军汽车390余辆，歼灭日军2000余人，缴获各种武器1000余支，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 济南战役爆发前，宋时轮先后担任山东野战军参谋长、渤海军区副司令员和华东野战军第10纵队司令员等职务，先后参加了莱芜战役、泰蒙战役、孟良崮战役和沙土集等战役。  而导致宋时轮在这次会议上发火的导火索之一，就是在发生在1947年8月的梁山阻击战。 1947年6月30日，为了实现解放全国的战略目标，刘邓大军12万余人开始千里跃进大别山，开辟新的解放区。 为配合刘邓大军顺利南下进军大别山，华东野战军组成了左右两个外线兵团，阻击和牵制敌人，保护刘邓大军侧翼的安全。宋时轮所在的十纵被纳入了由第3、第8、第10纵队组成的右翼兵团，在鲁西南地区阻击敌人。不久，中央指示华东野战军第1、第3、第4、第8、第10纵队组成华东野战军西兵团，由粟裕任司令员，在鲁西南牵制敌第5 军（邱清泉部）、整编第84 师（吴化文部）和第75 师（沈澄年部）于陇海路以北地区，梁山阻击战就发生在此时。 梁山阻击战，对十纵来说并不轻松，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整编第5、第84师，想要把这两个武装到牙齿的国军精锐整编师阻击在梁山地区，是十分困难的。 此时的十纵，在进入鲁西南之后，因为远离后方，加上连续作战，部队减员和弹药消耗都未能及时得到补充，战斗力和装备都处于较低的水平上。  而国军方面实力更强，尤其是第5军，是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首，全部美械装备，而且战时还有空军的支援，敌我力量对比是很悬殊的。 阻击战开始之前，宋时轮对地形进行了观察。他发现，虽然这里是古代的“水泊梁山”所在地，但此时水已经不多了，梁山和东北相邻的二龙山周围已经没有水了，只是在东平附近还有一个方圆几十里的大湖，即东平湖。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基本上算是一个大平原，在平原上打阻击战，几乎无险可守，那种难度可想而知。 因此，必须因地制宜制定阻击方案，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掩护刘邓大军南下。 宋时轮采取的方案就是，背靠黄河，在黄河与东平湖之间的广大区域实施逐级对敌阻击策略，完成任务后向黄河与东平湖相交而形成的袋形地域撤退，确保完全跳出敌人的追击，打破敌人凭借黄河天险消灭第10 纵队的图谋。  打对敌阻击战，华野十纵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这并不是吹牛，而是实打实的战绩在那里摆着。 十纵先是在1947年2月的莱芜战役中，在锦阳关一带担负阻击蒋军第8军任务，这是十纵成立以后的第一个阻击战，顺利地完成阻击任务，确保了莱芜战役的全面胜利。 1947年5月13日，孟良崮战役打响，十纵又在孟良崮西北方向的莱芜地区担负了阻击国军五大王牌军之一第5军的艰巨任务，邱清泉的第5军硬是被十纵挡在路上5天时间，张灵甫部被灭之后，邱清泉知道无力回天，不得不撤退走人。 这也是宋时轮的十纵第一次和邱清泉交手，宋时轮的十纵也打出了善于狙击的名声。  而这次配合刘邓大军南下、阻击邱清泉的第五军和吴化文的84师，则是十纵打的第三个阻击战，更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也是宋时轮第二次和邱清泉过招。 这一仗，毫无悬念，宋时轮指挥十纵以平原运动战的方式，与第5军和84师打了八天八夜，重创第5军5个营，确保了刘邓大军南下的顺利进行。 十纵完成阻击任务以后，却被狡猾的邱清泉耍了一把。原来，十纵撤退以后，占领了梁山一带邱清泉，却做了一个准备挥师南下的姿态，这让十纵产生了错觉，以为可以借邱清泉部离开的机会，吃掉战斗力不强的整编84师。 宋时轮决定趁84师北上的时候，在集中兵力在李家楼、戴家庙一带消灭84师。 但殊不知，这是邱清泉给十纵挖的大坑。  待十纵完成部署，准备吃掉的84师的时候，邱清泉的第5军却突然回头，与84师一起，对十纵形成了从黄河和东平湖南北夹击之势，形势对十纵一下子不妙了起来。 这是，宋时轮接到了华野参谋长陈士榘要求他们撤到黄河北岸的命令，宋时轮也立即制定了“北渡黄河”的计划，最大程度上减少部队的伤亡。 但十纵的企图早已经被敌人察觉，一路对十纵紧追不舍，十纵只能够边打边撤，损失很大。 当宋时轮到达黄河北岸的时候，却悲哀地发现，渡过黄河的只有五分之一，还有五分之四没有跟上来。 北渡黄河之战，十纵损失惨重，牺牲官兵1500多人，随军民夫4000多人以及骡马500多匹。 但在中央向华野询问梁山战役战损时，宋时轮的十纵还没有返回根据地，没能及时汇报战斗损失的具体情况，华野方面已经把十纵的损失上报了中央，这导致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在收集作战情况时出现了一定的偏差。 也正因为如此，宋时轮被中央批评为“自动北渡，致受损失，是一个极大错误。” 但实际上宋时轮并不是擅自决定北渡，这让他感到十分冤枉和委屈。因为军务紧急，华野方面并没有及时向中央作出详细解释。华野方面给宋时轮的电报里是这样说的：“申明前次北渡的责任问题，此事由于敌情紧迫，且是按渠［榘］唐指示执行的，以后在西兵团经验检讨中，再详谈。”  因此，这个北渡黄河失利的冤屈就一直由宋时轮背着，也因此被警告一次，这自然让一向脾气暴躁的宋时轮无比郁闷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而济南战役的战前会议，就成了宋时轮发泄心中不满的最佳场合。 实际上，在此之前，也就是在1948年6月的豫东战役期间，宋时轮率十纵再次负责阻击任务，而他的对手依然是整编第5师的邱清泉。 不是冤家不聚头，1948 年 6 月，双方在河南杞县姚林岗相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交火的七昼夜里，双方在这里都打红了眼。 但十纵硬是依靠顽强的战斗意志，把邱清泉的整编5师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而且还付出了5000余人的伤亡。 此仗，也算是宋时轮在邱清泉那里找回了一些面子，但他心里依然还是有疙瘩的。 所以说，宋时轮在战前会议上撂挑子的举动，实际上粟裕是理解的，毕竟宋时轮心里有冤屈。因此，粟裕对中央撤销宋时轮职务的要求来了一个折中，让他打完济南战役再说。 陈毅和粟裕给中央的回电是这样说的：宋时轮同志应暂时保留原职务，如必须撤职，那就等济南战役结束后再做处理。  实际上，华野也领会了中央的意图，并不是真的要撤宋时轮的职务，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妙的激将法，一方面让宋时轮的怨气发泄出来，另一方面又可以借机给宋时轮一个在战场上重新表现的机会，相信宋时轮一定会带着十纵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因为此时的十纵，不但是宋时轮，就是整个十纵上上下下，都憋了一口气，就等一个发泄的突破口，而济南战役就是这样的一个极佳的突破点。 果然，中央和华野没有看错宋时轮和十纵，宋时轮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也憋着这口气，要在济南战场上打出十纵的威风，因为这也是一直打阻击战的十纵，第一次打主攻战，此战只能胜，除此之外没有选择。 而在战前，粟裕还特意去了十纵，会见了营以上的军官，给大家鼓励打气。 他说，华野十纵纵横黄河南北，叱咤风云百余次战斗，你们已经用一场又一场的伟大胜利，向世人证明了你们是一支机智勇敢，打不倒的王牌纵队。宋司令员带出来的部队是智勇双全的部队，是任何人都难以战胜的！ 按照部署，十纵、三纵和鲁中南纵队组成西兵团，由宋时轮兼任西兵团前线指挥。 1948年9月16日午夜，济南战役爆发。经过一天的激战，宋时轮指挥的西集团就歼灭长清、齐河守敌，然后迅速迫近济南西郊。 西郊是一个战略位置非常重要的地区，担负济南守军接受援助和进出济南的唯一通道济南机场就在这里。 可以说，谁占领了机场，谁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对守城的王耀武来说，守住机场不但可以源源不断接收军事援助物资，而且还可以在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乘坐飞机逃跑。因此对王耀武来说，机场是绝对不可丢失的存在。而对解放军来说，拿下机场，就等于断了济南守军的逃跑之路，再拿下济南就轻而易举了。 战斗到第三天，攻城西集团就炮火封锁并炸毁了机场跑道，彻底断了济南守军的进出通道。 见形势不妙，早已经有起义之心的84师师长吴化文，于19日率部2万人起义，并撤离其在西线的阵地。 我军越打越顺手，敌人越打越被动，到23日，解放军完全占领了济南城，王耀武也在逃跑途中被俘。 原计划至少要打20天到一个月的济南战役，仅打了9天胜利了，华野也实现了其“打进济南城，活捉王耀武”的豪言壮语。 济南战役的结局，完全出乎双方领导人的意料，蒋介石还是亲自乘飞机到济南上空观察后才敢确信济南已被攻克，而毛泽东也是从“中央社”的报道中才确信济南已被许世友所部解放。 后来，毛泽东在济南视察时，曾经说道：“济南战役打得那么迅速、彻底，天下恐怕只有两个人想不到，一个是本人毛泽东，一个是蒋介石。” 此战，宋时轮的十纵在西线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也表明，十纵不但善于打阻击，打主攻，同样也是把好手！ 自然，后来宋时轮给中央写的请求处分的报告，就当一风吹了，思想问题解决了，依然是那个能征善战的宋时轮嘛，是个好同志。 此后，宋时轮的十纵更是把阻击战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在淮海战役期间，10纵司令员宋时轮再任阻援兵团总指挥，在侯集、林佟山至大许家地域，实行正面防御阻击试图援助黄百韬兵团的邱清泉第2兵团和李弥第13兵团，邱清泉的第2兵团被华东野战军阻于离碾庄12公里处大许家一线，根本无法突破。 眼见解围无望，第七兵团司令官黄百韬自杀身亡，七兵团10万余人被彻底歼灭。 由于宋时轮的善守，邱清泉说了这样一句话：“排炮不动，必是十纵。” 意思就是说，就算是成排的炮弹打过去，也休想让十纵后退一步，可见十纵打阻击战的能力与实力。 1949年2月，宋时轮任第三野战军第9兵团司令员，率部参加渡江战役和上海战役，分别率先打过长江和攻入上海。 抗美援朝期间，宋时轮带领9兵团在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在长津湖一役中，歼灭“联合国军”美第7师第31团（北极熊团），创造了人民解放军有史以来唯一一次消灭美军建制团的纪录。 看过史诗级大片《长津湖》的人都知道，长津湖之战的惨烈程度，是一般战役所无法比拟的。 宋时轮于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1991年9月17日，一代战将宋时轮在上海病逝，终年84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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