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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赓活捉老师,卢汉笑言:幸好我没当你对手

 颐源书屋 2022-07-16 发布于云南

1950年1月1日这一天,距云南千里之外的广西南宁,市民们亦在热带温暖的骄阳下,舞狮子扭秧歌,欢庆解放,欢庆新春。

在南宁刚完成了广西作战任务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兵团十三军的三十七师、三十八师,根据刘、邓首长和陈赓司令员“提前进军云南”的命令,不顾南渡长江以来连续作战的极度疲劳,来不及过一个欢乐的元旦,又开始了轻装远程奔袭,经百色,富宁,砚山直取蒙自,断敌逃路。

而在百色的第四野战军三十八军的一一四师、一五一师已于十二月二十七出发,经文山,直插马关、河口、金平,断绝第八军、二十六军逃往越南的道路。

第四兵团主力十四军、十五军则分别进驻昆明、滇西及滇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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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指挥华南和西南的大歼灭战中,毛主席高屋建瓴的指出,不能让白崇禧集团和胡宗南集团退入云南。

如两敌或两敌之一退入云南,则不仅易于逃向国外,并且由于云南的地理形势,人民解放军不可能派几个兵团入滇作战,歼敌就要拖延时日。

因此,毛主席十分强调首先夺取贵州,既可切断胡宗南、白崇禧两集团的联系,又能防止故人退入云南。

第二野战军主力和第四野战军执行了毛主席的这些指示。使故人这两大集团都未能退入云南,国民党第八军、二十六军的残余部队更成为了被四面围困的丧家之犬。

第八军、二十六军撤离昆明后,沿途都遭到解放军、起义部队和边纵的拦截。第八军的第三师在陆良天生关几乎损失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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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十二月二十六日止,两支逃跑的队伍才先后集结于蒙自、开远、个旧、建水、石屏一带,与台湾取得了联系。蒋介石赶紧由台派来大批空军地勤人员到蒙自机场修复机场跑道。并运来大批银元、物资,使两军得以休整。

得到暂时的喘息机会之后,两军指挥者之间的分歧又发生了。

汤尧的打算是,两个军赶紧退到澜沧江、怒江以西,作为根据地。一俟五月雨季到来,解放军即使赶到,也无法开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等到秋后看国际局势变化再作道理。万不得已,可以从容退入老挝、缅甸,去当白华。

曹天戈同意汤尧的方案。

李弥不同意。他认为滇南物产富饶,地势险阻,可以同解放军周旋。到了迫不得已,退入越南、老挝也方便。如果过早退过怒江,放弃这些有利条件,未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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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天天忙于会县长、访土司,拉拢一些恶霸地主,发动他们成立“反共自卫军”。

并派遣二三七师李彬甫开赴元阳、小羊街一带,鼓动红河两岸的彝族头目起来武装自卫。

于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都被组织起来:戛洒街有“反共自卫军总指挥部七思茅有“反共纵队司令”,还有什么“滇东反共自卫军司令”等等,全系一伙土匪、亡命徒。

至于之前支持起义的余程万,因上遭到蒋介石的不满和怀疑,下迫于彭佐熙等反动军官得压力,只得暂且靠拢汤尧、李弥以自全。

他希望等到交通恢复之后,立即逃出云南,把二十六军拖到海南岛,以余汉谋、薛岳等广东同乡当靠山,免遭解放军歼灭。所以,他绝不愿意离开蒙自飞机场。

由于汤尧、李弥、余程万三人意见不能统一,顾祝同便于元月二日派“国防部”第三厅副厅长周芸繁和空军第一区副司令易国瑞飞蒙自,邀请三人飞台湾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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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哪里知道,此时解放军正在广西至云南的崇山峻岭中神速行进。

一月的台北是最冷的季节。虽然没有冰雪,却充满着阴湿、寒潮与愁惨。

带着海藻味的海水象一片灰色的铁板般混浊冰凉,冷风利刃般地卷过椰子树、卷过灰暗的屋顶扬着灰蒙蒙的尘土,到处是一片纷乱与惶恐的气氛。

“蒋记国防部”的楼房阴沉沉地耸立在一排油棕树后面,不时传来的汽车声、电话声和发报声,似乎全是一个个噩耗,使那些惊魂未定的出入者时时心悸。

“国防部”第三厅厅长许朗轩将汤尧邀请进他的办公室时,汤尧就有这种感觉。许朗轩古怪的喉音和肌肉萎缩的笑脸,好像随时要告诉他什么不幸的消息。

其实,许朗轩要告诉汤尧的是另一码事,一件给汤尧灌迷魂汤的事。他闭口不谈云南军情,把话题绕到陈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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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公,陈诚当初极力反对顾祝同把“国防部”搬到台湾。而阎锡山组成的袖珍内阁,也准备迁往马尼拉。

后来,不知是谁的建议,由“国防部”电令与陈诚有矛盾的孙立人开了一个师到台北市警戒。

这样,“国防部”和“行政院”才得以在孙立人的掩护下搬进台湾。陈诚为了这件事,气愤成病。”

许朗轩看了汤尧一眼,见这位在云南吃尽苦头的老兄象听宫庭秘事一样睁着眼,益发提高了一点声音:

“陈诚为了报复,向蒋介石建议把才逃回来的胡宗南赶回西昌,把顾祝同赶回大陆指挥军事。”

“顾的老婆得知这个消息,天天哭呀,哭呀,担心顾祝同年老体弱,吃不了这样的苦,便想物色一位适当人选去代替。”“可是钱大钧、韩得勤都不肯去,其他的人多半资历不符。照目前情况,我想,你倒可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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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汤尧没想到他绕了半天,落脚点竟在这儿。

许朗轩压了压手掌,打断了他的话:“这样,既可解除顾祝同的困难,又可减轻胡宗南的负担,他们自然会感激你的,日后定会全力保荐你。”

汤尧想了想,觉得自己身在云南,反正死活都还要挣扎一番的,何不多准备一条今后的出路,也就表示同意,但要求多给一些部队。

“尧公,目前不能要部队太多,部队一多,就形成重点,必然会牵涉到顾总长亲自去指挥的问题。只要你将来有人,给你另成立十个军都可以。等你在大陆站稳了脚,番号装备都不成问题。”许朗轩双眼笑成一条缝。

汤尧叹了口气说:“好吧,大势已去,大官们都怕死,孤臣孽子就由我来当吧。”

其实,汤尧听了“十个军“的许诺,已经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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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尧

许朗轩见目的已达到,哈哈大笑:“尧公用不着这样悲观。冈村宁次向总裁建议,到日本去招募志愿兵。”

“现在日本复员军人一二百万,正愁没有饭吃,招募来就可以应急。总裁已经同意他的建议,决定派吴铁城前去接洽,预料情况不久就可大大好转。”

顾祝同派许朗轩当说客说动了汤尧后,才带着汤、李、余三人去见蒋介石。

成都别后,才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蒋介石瘦了很多,也似乎苍老了很多,本来就骨瘦如柴的身子此时更显得尖削,脸上罩着一层冬瓜灰似的晦气,只有那双眼睛还有神。

他用犀利的目光将三人盯了片刻后,接着把汤尧夸奖了一番。

“这次没攻下昆明也好,留一点人情余地,将来还可以利用。”蒋介石皮笑肉不笑地“安慰”大家,他把头转向余程万:'卢汉给了你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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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万元银元。”余程万吓得直冒冷汗,说话吞吞吐吐,头都不敢抬。

原来,卢汉在昆明起义时,曾扣押了城中的第八军军长李弥、第二十六军军长余程万。

之后这两人都以劝说部队起义为理由获得自由,其中李弥回去后继续煽动部队进攻昆明,只有余程万实践诺言,率部撤出昆明外围,并获得了卢汉4万银元军饷的奖励。

蒋介石却若无其事地说:“我给了卢汉很多钱,为什么只给你这一小点呢?我知道卢汉终究要反的,你多拿他几个钱也好。”

余程万听出校长弦外之音,连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任凭发落。

看到学生这副怂样,一直不喜欢余程万的老蒋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还是强压怒气,冷冷地说:“你还要多学习,去经国那开革命实践研究院入学的介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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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弥,蒋介石给出的安排是在台湾处理第八军和第六编练司令部的善后事宜,同样被剥夺了军权。

如果说,此时的蒋介石以“杯酒释兵权”,排除李弥和余程万在滇南国军的势力,那么,第二天顾祝同与汤尧的谈话,才代表了蒋介石的本意。

谈话是在刚成立的三民主义实践研究院的密室里进行的。

顾:“余程万既然靠不住,不如把二十六军空运到台湾,把武器运给你,再扩充一个军。”

“此外,胡宗南方面还有一些军校学生,你可以尽快联络一下。有官佐,有装备,有经费,又有半个云南的土地和一千多万人口,只要把壮丁征来,防共自卫就行了。”

汤:兵力少了,恐怕站不住脚。

顾:善用兵就是以少击多,否则再多也挡不住共产党。你要真支持不住时,准许你退到外国去就是了。

汤:叫李弥负责不好吗?部队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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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李弥和余程万一样,都动摇过。所以,总裁认为他不适宜。

汤:一旦二十六军空运出来后,剩下的全是他的势力。况且他是云南人,在土司头人中颇有点声望,如果叫他负责,比我强。”

顾:他还是去当他的主席,兵权交给你。

顾祝同和汤尧的交易是在密室中达成的,而白崇禧拉拢汤尧,则是在热闹的元山饭店进行的。酒菜还没端上桌,白崇禧就迫不及待的开门见山:

“你们这次没有捉住卢汉,今后打算怎么办?”

“听说总裁要我去兼第八兵团司令,死守西南。”汤尧谨慎地回答。这位桂派头目也是不好惹的。

“好极啦,赶快去干!不是在今天这个存亡关头,连一个排长都不会临到你的头上。兵权只许可他的徒子徒孙掌握,哪还有你的一分?可是,你一隅之地,一个兵团,怎样抵抗得住共产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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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白崇禧话锋一转,神秘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退到越南去,暂且屈居在保大之下,保全实力,以待第三次大战起来,你们有了现成军队,就有前途。好在外交方面我已经办好,你只去享现成的。”

汤尧早就知道白崇禧有投靠越南保大的谋图,只好顺口应承,假装当作一回事地问;“到越南找谁接洽?”

“明天就派鹤龄(李品仙)去越南,你到越南,找鹤龄接头就是。现在黄杰兵团已到谅山,徐启明和刘嘉树两个兵团正向越南前进。”

“可惜老蒋搅乱了我的计划,使我一部分部队不能通过云南,只好临时被迫改道雷州半岛,以致损失过半。”

“不然,现在我们都在云南,以鲁道源代替了卢汉,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则退到越南。共产党怕法国人,决不会追进越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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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道源

“到时候,我们掌握着百万劲旅,内对老蒋,外对共产党,都有办法,天下就是我们的。”

白崇禧得意得唾沫横飞,似乎他已坐上了龙头交椅。汤尧却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到台湾小岛才几天,就看到了一出出勾心斗角、令人心灰意冷的活报剧,国民党的天下就是这么完蛋的。

酒还没沾唇,他就觉得翻肠倒肚地想呕吐。

蒙自坝子比曹天戈想象的要宽阔得多,也秀丽得多。除了没有他那江南水乡的溪流河渠外,广袤的肥田沃土,足以证明“滇南谷仓'的美称名不虚传。

尽管遭兵祸践踏,尽管是隆冬气候,这儿仍然有着一种热带坝子的魅力,苍凉中有着不屈的生机,混沌中有着明丽的青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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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自坝子

郁郁葱葱的甘蔗、香蕉、木瓜、石榴树,都是曹天戈在江南地区所见不到的。

蒙自城边的南湖虽然不能与西子湖媲美,却也有着农家女般的恬静、质朴,在淡淡的冬雾中闪着渓兰和浅绿的波光。

可是,两支逃亡部队的到来,城内外的老百姓都大大遭殃。粮行的大米被“借”光,猪牛几乎全部被抢走,大姑娘小媳妇自然不敢露面。

偌大一座县城不到天黑街上就空荡荡的……

曹天戈让人贴出安民告示,要大家“安居乐业,共守边陲。”然而,成群结队的衣衫褴褛的士兵和下级军官们,却整天在街上賭博、酗酒、找女人,打群架,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更绝的是,这些兵干了坏事说的都是对方部队的番号,二十六军说是第八军的,第八军又说是二十六军的。两个军之间争粮、争菜、争肉,也不断发生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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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蒙自

妈的,一山不能有二王,一城不能有两军,第八军军长曹天戈愤愤地说。

不过,远在台湾的“蒋记国防部”突然下达了一道命令,好象有意要成全曹天戈为这个地区的草头王。命令二十六军调走,语句很坚决:

1.第二十六军应即准备空运台湾整训。为减轻空运负担,迅速完成空运计划,该军应将所有希器、弹药、器材、马匹、车辆等装备点交第八军接收具领。俟该军到达整训地点后再由后勤总部照数补发。

2.第二十六军所担任的蒙自一带防务,自第一批开始空运之日起,統史第八军接管。

3.限电到后,该两军应主即遵照,切实交接具报。

一纸命令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将两个军都炸得目瞪口呆。二十六军更是一片疯狂地叫骂、嚎哭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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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该军不少官佐、士兵都是云南人,客籍官佐也有不少在云南成家落户的,这部份官兵多数不愿离云南去台湾,好几个连长都带着家眷连夜逃跑了。

彭佐熙急得没法,当场枪毙了不执行命令的一个营长和两个连长,军营内一片悲声。

目睹二十六军与故土、亲人的生离死别之情,曹天戈亦动了恻隐之心。

他知道,这是因为蒋介石不满于二十六军停止攻击昆明,所以来一个变相缴械,把一个军搞得这么惨。

最最重要的是,二十六军一走,云南的“防务”将全部落在第八军身上,两个军尚且不能保证自保,就剩一个军,一旦有事将如何应付?

可是,曹天戈也只能是感慨而已,上头的命令,他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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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戈

一月十四日,顾祝同带同李弥、汤尧从台湾飞到蒙自检查、敦促命令落实情况。余程万没有来,他被老蒋软禁了。

这位抗战时期死守常德的“虎贲将军”,后来在香港莫名其妙死于一场劫杀,有人怀疑是蒋介石的报复。

曹天戈接到电话到招待所去见顾祝同时,顾祝同用满脸亲切的微笑和有力地握手来表示他的青睐和慰劳。

不过,曹天戈还是将两军官兵情绪骚动不安的情况和自己的担忧据实作了报告。顾祝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神情分明在说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胡宗南方面正要向云南开进,他们到来,力量就大了。”顾祝同避开二十六军的问题,重点给曹天戈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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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戈没说话。顾又接着讲:“两军全部薪饷已经由我带;来。今后只要你们能确保蒙自机场,需要的一切补给是毫无问题的。我已叫二十六军加紧空运,你们要立即到开远一带。”把他们的防务接过来。”

“我们去接收武器时,他们若不愿移交,怎么办?”曹天戈请示。

“不愿意交就算了,反正补充你们新的也是一样。现在总裁已经指派汤尧为第八兵团司令,你为副司令,仍兼第八军军长。四十二师师长石建中当你的副军长。同时批准了一七零师师长孙进贤升第九军军长。尽快补足兵额后,云南又是两个完整的军了。你们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没有了。”曹天戈干巴巴地回答。

“对了,总裁要我给你带来一封信,还给你带来五千元银币,你可以派人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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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戈告别顾祝同回到寓所后,急忙把信拆开,两张大信笺上只写了八个字:为党为国,忠贞到底。

他将信纸扔在一旁,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一月十五日上午,顾祝同在二十六军召集团以上军官训话后,当日午后即带李弥飞往西昌,约定次日飞回蒙自。

但是,就在他们飞走不到四小时,彭佐熙突然给汤尧打来电话,说是在蒙自以东四十公里处的沙戛龙发现由广西方面来的解放军部队,已同二十六军前线警戒部队接上了火,打得很激烈。

“你们搞清楚没有?到底是解放军正规军还是游击队?”汤尧惊慌地问。他估计,解放军从广西出发,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蒙自。

他哪里知道,这是一支神速勇猛的部队,为了早日消灭祖国南疆最后一股国民党残敌,他们以超人的毅力,每天强行军一百二十里、一百五十里、一百八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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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甚至不可想象地达到二百四十里。他们的休息时间不断减少,六小时、四小时、两小时,十四天急进了一千八百多里。

多少人昏倒了,多少人边走边打磕睡,腿只是机械地迈动……

汤尧放下电话,立即和曹天戈一道赶到二十六军军部,紧急商量应变计划。

彭佐熙既哭丧着脸,又有些幸灾乐祸,不阴不阳地说:

“二十六军目前已无法应战,走的部份已经空运走了,还没走的,正在忙于回家,安顿家务。应该起运的武器装备,多半正在捆扎箱笼,人员精神上已完全瓦解,根本谈不上什么斗志。除立即从蛮板、蛮耗两点渡过红河,逃往越南外,别无其他妥善办法。”

其时,解放军三十八军部队在“边纵”第一支队协助下,已经占领了河口、屏边和蛮耗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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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尧和曹天戈觉得彭佐熙所说的情况也是事实,再相强也无法恢复其战斗力,只好另谋策划。

他俩估计,不待明天拂晓,解放军准可到达蒙自,既无力打,只有赶紧西逃。当即决定命令各部队不分昼夜,立即西撤,到建水集结待命,并将突变情况急电西昌报告顾祝同。

不久,李弥回电:“弟决定明早随总长直飞海南岛,俟兄等到达思茅后,弟即赶回部队。”

“妈的,关键时刻一个个全都溜掉”。曹天戈气得大骂。

天已完全黑了。在一片混乱之中,各师的电台除第四十二师外,其余的根本叫不通,西撤建水集结待命的命令无法转达。

曹天戈只得派出几个联络组,分头赶往各师去联络。而彭佐熙和二十六军的其他要员已扔下还未来得及空运的部队往个旧方向逃去。后来逃到了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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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佐熙

时过半夜,解放军突然在机场出现。敌人仓惶应战,组织一个营进行反扑,很快就被消灭。

顿时,蒙自城内、机场上的敌人都如同被火烧着的一窝马蜂,乱奔乱撞。在机场上来不及起飞的飞机,一架被击毁,一架被缴获。十六日凌晨四时,解放军全部占领了飞机场。

汤尧和曹天戈在城内只听机场方向枪声激烈,但无从探悉情况,只觉得到处都是风声鹤唳。惊恐之中,赶紧上车逃往建水。

解放军神速攻占了蒙自机场的消息,连卢汉都不敢相信。

敌兵逃出昆明后,卢汉因操劳过度,身体不适,便在他的西山别墅休养。

解放军攻克蒙自的喜讯,首先是巫家坝机场司令张有谷驱车到西山向卢汉报告的。卢汉疑惑地说:

“不会这么快吧?据我计算,陈赓的人马从南宁过来,至少要走20天,现在还需要五、六天才到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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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汉

“不会错的,主席。”张有谷兴奋地回答,“这是我们司令部电台截收到的敌侦察机用明码向海南岛王叔铭的报告。你看,这是电报原文。”

卢汉一下子站起来,激动地说:“神兵!解放军真是神兵!你马上回昆明通知安恩溥印发传单,向全市人民告之这一好消息。”

两小时后,昆明市鞭炮齐鸣,锣鼓大震,市民们奔走相告,共庆胜利。

再说汤尧和曹天戈于十六日午后才到达建水,除见到四十二师师长石建中外,其余各师还是杳无音讯,只得在建水宿营。

十七日黄昏时分,第一七零师孙进贤部仓惶赶到建水,但是第三师田仲达部和二三七师李彬甫部还是没有下落,经电台彻夜呼叫,也没有回音。

直到十九日上午,已撤到石屏的汤尧和曹天戈才得到情报员报告,第三师田仲达已在个旧附近宣布起义,第二三七师也完全被解放军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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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尧脸色蜡黄,心乱如麻,隔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对曹天戈说:“召集一次团长以上会议吧。”

天空灰蒙蒙的。到会人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晦涩,除了阴霾还是阴霾。在一片唉声叹气之中,汤尧和曹天戈下达了一道共同命令:

下午一时开始,分左右两纵队,以最快速度经宝秀、元江、墨江向思茅前进。

右纵队以教导师、笫一七零师编成,孙进贤为纵队指揮官。到元江后负责控制元江两岸制高点,确保元江大桥,以掩护军主力安全通过。

尔后原地监视、迟滞解放军地追击,同时彻底破坏元江大桥。

左纵队以第四十二师和军直属部队组成,石建中为纵队指挥官,限于次日十二时出发,经宝秀直趋元江。通过元江大桥后,改为军主力的前卫,继续向预定目标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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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蛇蜿蜓般曲折的元江,自西北向东南日夜奔腾。它发源于本省的玉龙雪山下,途中汇合着大理苍山的清泉,挟裹着哀牢山麓的红土,横穿滇西高原,直奔滇南重镇河口。

它的上游叫礼社江,中游称元江,下游名红河。红河浩浩荡荡流经越南首都河内,然后汇入北部湾海域。

元江坝则是大元江的流水在天长地久的悠悠岁月中冲击而成的。它象一块在高山峡地中闪烁的碧玉,镶嵌在滇缅公路间。

坝子四周全是高大伟峻的斑驳山峦,随时都在和云雾拥抱亲热。

坝子象个一沉到脚的水桶底,常年酷热难当,最高气温时可达43摄氏度因而得了个使人听而生畏的“火都”的别名。

江水带着热风紧傍着坚实的山脚,气势汹汹从坝子边缘泻过。滇缅公路的咽喉之一的元江铁索大桥,便凌空飞架在汹涌澎湃的江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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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南来北往的车辆行人,非从螺旋式的元江大坡“旋”到山脚,然后从此桥通过不可。山顶到山脚七十里,一提过元江大坡,汽车司机都心怵。

汤尧不愧是陆大毕业的高材生、黄埔军校的教官,还算是有军事素质,逃往思茅必须先占元江大桥,否则,插翅难飞。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耸天壁立的元江大坡成了他的被俘之地。

二十三日下午,太阳已经偏西,一路上被解放军围追赌截的汤尧、曹天戈的队伍疲惫不堪地逃到了元江东岸的一个高山上。

汤尧满身泥土,毛呢军服也被挂破了,脸上被袖子擦汗水时擦得黑一块、白一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

从石屏出发以来,天天被解放军追得屁滚尿流,沿途村庄的老百姓都逃避一空,饮水水源也都遭到了破坏,昨天晚上在一个村落里就只好吃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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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惨的还是那些家属们,一路上儿啼妇嚎,跟着奔命。好多人只好丢子弃女,任凭当地农民捡去。

这些,汤尧、曹天戈都知道,但是,他们仗着眼下还有数万残兵败将,不愿主动投降。

汤尧刚坐下一小会儿,气还没喘匀,突然,听到前卫部队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显然是解放军又追上来了。这儿,距元江还有五十里,绝不能在这儿停留,必须星夜向元江行动。

二十四日拂晓,当他们快到元江大桥时,一七零师一个后卫团团长慌慌忙忙跑来报告;

“我们师长已经过……过河毁桥,连我们整个团也……也不要了,现在,解放军已经控制了渡口制高点,我们进……进退无路……”

“妈的X”,曹天戈气得暴跳如雷,“孙进贤这狗娘养的,只顾自己,不顾大局,老子过江后首先枪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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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解放军在解放了蒙自、个旧之后,又昼夜不息,紧紧咬着敌人不放。

他们追到元江大坡时,得到了“边纵”部队的配合,更似猛虎添翼,插到了敌人左路和右路纵队的中间。

此时,天已大黑,山下的山沟里到处都是敌人的火把在晃动,足有好几里长。

“师长,打不打?”追击这股敌人的十三军三十七师红军团团长顾永武向师长周学义请示。

“不打。这股敌人是第八军的左路,右路在孙进贤的带领下已经跑到前面去了。我们要先抢在孙进贤前头占领元江大桥,再把所有敌人消灭在元江东岸。”周学义果断地说。

“是!”顾永武敬了个礼,又带着部队冲下山去。不,确切地说,为了抄近路争取时间,好多战士是抱着枪往山下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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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永武

终于,在二十三日天快亮时,红军团追上了孙进贤指挥右纵队,一个个敌兵却像死猪一样,瘫倒在地上睡得正香。

顾永武仍没有惊动他们,他必须先占领了制高点才能发起攻击。于是,他命令一个连的士兵摘下帽徽胸章,伪装成敌人,骂骂咧咧地往前插:

“妈的,你们是死人?怎么把路也堵起来了,让开点,让开点。”

这些“死人”连睁眼的气力都好象没有了,任凭责骂,最多哼哼着缩一缩脚。在子弹打来之前是不会醒的。

当激烈的枪声响起来时,不少人永远醒不来了。活着的敌人鬼喊狼叫地拚命往山下跑。顾永武率领部队紧紧追赶。

这时,一七零师除了后卫团外,已窜过了元江大桥。为了阻止解放军的追击,孙进贤竟不顾他们后面自己的大部队,下令炸毁了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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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戈在暴跳如雷之后,亲自率领着工兵冲到江边抢修铁索桥。然而,十三军有名的“夜老虎营”已赶到了桥头。

“夜老虎”白天的神威也不逊色,敌人还没看见虎影,就被一阵手榴弹、机关枪打倒了一大片。曹天戈见势不妙,赶紧带着卫士逃跑,剩下的工兵全乖乖地举起了手。

曹天戈狗急跳墙,又派了七八百名士兵抢占了桥东头的无名高山,暂时稳住了阵脚。

可是,解放军的攻击相当猛烈,他们知道,不夺取这座高山,铁索桥就保不住,于是,分成几路不断轮番进攻,敌军被困在山上,陷入了绝境。

曹天戈赶紧找到汤尧,与师团长商议。唯一的办法,只有等到天黑后突围。一位团长说,离元江大桥二十里处,有一处可以涉渡。

当晚(二十四日)天黑后,解放军又在南侧开始了猛力仰攻,“夜老虎”更威力无穷,漫山遍野都是枪声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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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戈除四十二师一部展开还击外,其余人员都突围逃命。黑黝黝的山峦怪物般的耸立着,山坡上到处都是灌木丛、仙人掌和刺藤,子弹不断在耳边飞舞。

惊慌失措之中,汤尧和曹天戈两人摸错了路,彼此失去了联络。

曹天戈在后半夜里,也不知跌进了多少沟,爬过了多少坡,直到第二天破晓,才发现还处在解放军制高点的火力封锁之下。

跟在他身边的人,除了军部一个姓王的参谋外,还有将近一个营的士兵。此时,曹天戈已经精疲力竭,不愿再逃,坐在地上等候解放军前来缴械……

第三天(二十六日)午后,在解放军的俘管所里,曹天戈看见了被解送来的狼狈不堪的汤尧和参谋长杨也可。

汤尧也是跑不动而束手待擒的。看见曹天戈,他仰天长叹,悲楚地说:“我乃顾祝同的替死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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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到右:杨也可、汤尧、曹天戈

二月下旬,汤尧、曹天戈被解送到开远时,才得悉那个“过河拆桥”的一七零师师长孙进贤和教导师师长李祯干,也已经在墨江以南地区被俘。

滇南战役,解放军一直追到西双版纳的勐海县,除第八军七零九团长李国辉部和二七八团谭忠部一千余人逃窜到缅甸、二十六军一千人马窜逃到越南外,其余四万人马已被全部歼灭。

李国辉等人到了缅甸后,盘踞在金三角三不管地带称王称霸,打出了“复兴部队”的旗号,多年以来,他们这支没有祖国的军队在中、缅、泰边境一带流亡。

2月20日,昆明三十万人民于狂欢中欢迎陈赓、宋住穷率领的第四兵团主力入城。

各人民团体、各机关、起义部队及各阶层人民十二万人所组成的欢迎行列长达十余里。卢汉将军亦亲至三公里迎接。

当解放大军选入市区时,拥满街头的群众争相向解放军献旗、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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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兴奋的人群中,许多工人、农民及彝族、撒尼、白族、傣族等少数民族同胞,均系远道赶来,云南人民对自己部队的热诚,使解放军全体指战员深受感动。

在盛大的欢迎宴会上,卢汉举起酒杯,既激动又惭愧地说,

“本省自去年十二月九日起义以来,反动残余已被我军民伟大的力量所击溃,新的革命秩序,正在积极建立之中。这不是改朝换代,是天翻地覆的事。我们只有脱胎换骨地改造,才能很好地为人民服务。”

陈赓站将起来,声音宏亮地对卢汉说:“共产党对卢汉将军率部起义,表示非常赞赏。这次起义有助于西南解放之迅速推进。你是有功劳的,共产党欢迎你!人民欢迎你!”

“不,我是迷途之士,而且悔之太晚。”卢汉真诚地回答.

“哈哈,”宋任穷畅声答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爱国不分先后,爱国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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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宾敬酒时,卢汉端起酒杯走到陈赓面前,笑着说:“陈将军打仗确实有一套,把老师都给活捉了,还好我起义得早,没成为你的对手。”

原来,汤尧曾担任黄埔军校中校兵器教官,从一期教到四期,可以说和一期毕业的陈赓有师生之谊。

可惜这位老师名声并不好,在军校期间就喜欢吃喝嫖赌抽大烟,陈赓等学生很讨厌他,多次反映情况。

有一次,汤尧上课时烟瘾犯了,连打哈欠,恰好被巡视课堂的蒋介石看到。

蒋校长一打听,才知道他有抽大烟恶习,盛怒之下将其革职。

幸亏汤尧有个好同乡,国民党元老柏文蔚和汤尧同样是安徽人,柏文蔚觉得黄埔军校里安徽籍教官寥寥无几,于是为汤尧在蒋介石面前作了保,汤尧这才保住了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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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汤尧从此就坐了冷板凳,不是管军训就是管后勤兵站,直到大陆解放前夕才凭资历混到了徒有虚名的陆军副总司令。

陈赓则幽默地回应:“我这老师比卢将军差远了,如果卢将军想成为我对手,欢迎明天到兵团司令部杀几盘。”

卢汉原打算在云南全部解放之后,便“引退待罪,”可是,党中央却很快任命他为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以后,又历任全国政协常委,国家体育委员会副主席等重要职务。

一九七四年五月十三日,卢汉病逝于北京,终年七十九岁。

积极倡导、策划起义的龙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从香港到了北京。

中央领导同志肯定了他过去对民主革命的重要贡献,推选他为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并担任民革中央常委委员。他于一九六二年六月病逝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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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明起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卢汉小舅子龙泽汇先后担任解放军十三军副军长、云南省林业厅厅长,云南省体委副主任,省政协副主席;云南省人大副主任等职。

古人云: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今天,云南已展现出一幅幅崭新的容貌,但对于昔日的爱国将领和爱国人士,人们仍深深地怀念着他们。

那些在昆明起义和追剿残敌中捐躯的勇士们,犹值得人们永远悼念。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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