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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村魂》(三十四)

 黄土地上 2022-07-16 发布于内蒙古

《村魂》(三十四)

王福林

何彪成了风云人物,他不但入了觉,而且被任命为桐树湾村支部副书记,这在其它村是没有的,。瑞想退,便急急培养他。何彪是和刘生根小子三人一起入党的。

现场会开过之后,何彪的养鱼场经电视台和报纸一宣传,几乎是家喻户晓。县委书记郝成云曾单独到过一次鱼场,看过养鱼场和何彪为桐树湾鱼业发展的远景规划图之后,很是欣赏。何彪便成了县里重视的人物了。

天渐渐地冷起来,深秋到了结冰之问,是捕捞鱼的大好季节,为了更新鱼网和套子。何彪再次进了县城。

何彪已有很久没进城了,他很想念李野玲,一到县城他就直奔李野玲那间小屋,可他来早了,李野玲还没下班。他就在巷口卖面精的小摊上坐了,买碗面精边吃边等着李野玲。他吃完面精付了钱,又坐了好长时问才见李野玲骑自行车往回走,路过面精摊居然没看见何彪。何彪也没喊她,起身跟在后面。

李野玲推自行车进了院,放好自行车返身来关院门才发现何彪跟了进来。

“哎呀你个冤家!咋一走就没影儿了。”李野玲说着推何彪进门,进门后还没来得着上门两人便拥抱在一起,两张嘴吻的像粘住似的,谁也不想先松口。直到两人气都憋不住时才缓口气,继尔又狂吻起来。

“你让人想死啦!”李野玲撒娇地说。

“还是不想,想的话为甚不回去看我?”何彪故意说。

“工作太忙了,最近又报了成人大专,连明昼夜地忙,抽不出一点时问来。”李野玲说,“前些时于明晓说全县在你的养鱼场召开现场会,他说走时来找我一起去,结果他没去,我也没去成。”

“成人自考非常吃力,咋样?”何彪关心地问。

“我是感到吃力,好在有于明晓帮我呢。”

“他照顾你?”

“对,他也在参加成人自考,他比我强,我常向他求教。你坐哇,我给你做饭。”李野玲边说边在插座上插上电炒锅的插头。

“我吃了一碗面精。”何彪说,“物价还在上涨,一碗面精长到两块钱了。”

“可是不是吗?一斤山药蛋还卖五毛钱,贵得挺吓人”李野玲说。

“听说一斤鲤鱼涨到六块了。”

“这对你有利呀,可以多赚钱。”李野玲笑道。

“也好也不好,价格高了消费就降低。”

李野玲转了话题说:“听说你入党了,而且当了副支书了。”

“这还值得一提?”何彪不以为然地一笑。问道,“你听谁说的?”

“听我大说的。”

“他来过?”

“现在还在城里呢。”

“在哪儿?”

“在我二姨家。”李野玲边做饭边回答。

“他不会来这儿哇?”何彪有些担心。

“不会,这几天他一直住在我二姨家,向二姨诉他的苦水。”

“诉甚苦?”

“丢了村长的官儿,心里不是滋味儿,整天和我二姨唠叼,想让二姨和刘换说说,再扶他起来。”

“其实他是块当村长的料,只是有点儿……”何彪没往下说。

“有点儿甚?你咋不说啦?”

“我不说你也知道,你比我更了解你父亲。”

“你说的不错,我了解我大的坏毛病,这种坏毛病不光我大一个有,桐树湾的男人们都有,包括你在内。”

“他不知道咱俩的事哇?”何彪无可否认地点头,然后问起李二楞是否知道他与野玲的事。

“谁知道呢?他没跟我说过。”

“你二姨会不会告诉他?”

“二姨刀子嘴豆腐心,她精明着呢,哪能打我的小报告。”

“咋?你怕我大呢?”

“我个人的事谁也管不着。哎,没好吃的,给你炒盘鸡蛋哇,我大从桐树湾给我带来的?”

“吃甚都无妨,我是来找你睡觉的,不是来找吃的。”何彪微笑着盯住李野玲。

“没羞没羞!”李野玲用食指刮着脸看何彪。

饭很快做好,两人边吃边叼啦,叼啦一些别后想念的话,也分别讲了别后的情形。

饭罢,李野玲把碗筷一推说:“晚上再洗,趁中午和你亲热一会儿。”

两人便滚在床上,又抱又亲,把那张木头床压得嘎哎吱地叫。两人一时心急地忘了插门。两人正闹到欢快,只听“咣当”一声,门被人撞开,吓得他俩一分为二,可都晚了,一切都暴露在面前。

李二楞站在门口惊呆了,望着闺女李野玲和何彪半天不知所措,像木雕似的立在门口不会动。

“大,是你呀!吓死我啦,我当是谁啦。”李野玲边系裤子下床找鞋,腿却在打着颤。

何彪也下床来收拾好褥子,等着李二楞发作。

李二楞那本来发黑的脸膛顿时气成了猪肝,他一巴掌打过去,把闺女打得转了半个圈儿,扑腾一下就要倒下去。何彪急忙伸手扶住。

何彪说话了,他说:“你不要打她,要打要杀都朝我来,是我不好,怪不着野玲。”

“好你狗日的何彪,你为了报复我竟敢勾引我的闺女?”李二楞说着低头从案板上哧楞一声拉起了那把菜刀。

李野玲被她大打懵了,站在地上背靠着何彪呆呆地望着她大。当她大提起菜刀时,她吓得哇一声,哭叫着扑向她大,她抓住她大提菜刀的胳膊哭叫着说:“大,这不怨他,是我主动找的人家的。”

“滚开!不要脸的东西。”李二楞想从闺女手上挣开的胳膊,却一时挣不开。

何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二楞挥动着菜刀往他身边扑,被李野玲挡住且抓着那菜刀,一时发泄不了那满腔的愤怒,便摔打开了闺女李野玲。何彪怒发冲冠,扑过去几把拽开了李野玲,自个儿站在了李二楞的面前。

李二楞举起刀就要劈下时,李野玲返身扑来,将那刀架住,冲何彪说:“走吧,你快走!这儿没你的事了!”

何彪一动没动,他对李二楞说:“当初,你奸了我的老婆,是你递刀让我杀你,我不敢杀人,那是我没有杀的胆子。今天我睡了你闺女,你都看见了,你可以杀我,我有胆量迎着你的菜刀去死。”何彪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

“何彪,当初老子让你杀,是你不敢杀我,你他妈的倒谋算上我闺女了,你想报复我是不是?”李二楞怒视着何彪。

李野玲大声反驳说:“大,这不怪他,是我主动找他的,他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放你妈的屁!你一个大闺女,他不勾引你,你敢勾引他?”李二楞大骂闺女,骂毕又回头追问何彪,“说,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何彪被逼无奈,他不能说是人家闺女主动勾引他,只好承认自己勾引了人家闺女,为了避免李野玲不受老子的打骂,他说道:“是的,你说的不错,我是为了报复你才勾引野玲的。”

“我操你妈!”李二楞大声骂着,扑向何彪,带倒了李野玲。

李野玲那双手却死死拽住了她大抓菜刀的手腕,李二楞手中的刀配不上用场,气得用脚踢闺女。

李野玲被踢疼了,她蹭地一下跳起来,使尽全身力气霍地夺过她大手中的菜刀,然后把菜刀按在自己喉咙管上,冲李二楞喊:“你是不是要逼我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看。”

李二楞被震住了,望着闺女的架势一下瘫软在地,呜呜地嚎起来。

何彪望一眼李野玲。

李野玲的手慢慢放入来,用眼示意他快走。

何彪也意识到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便两步跨出门,向院外走去。院外召来一些陌生人在听热闹。

小屋里,李二楞还在哭。

何彪自此再没去找李野玲。李野玲其实在事发前就与于明晓好上了。只是那几天于明晓没在,回河头镇与老婆打离婚去了。何彪一出现她便想与他重温旧情,谁知不巧被她大李二楞当场撞见,闹出一场丑闻来。

于明晓见李野玲生得清秀美丽,便萌动了爱慕之心。几经接触,两人谈得很投机,于是就一天比一天火热。于明晓老婆长相一般,和婆婆两人还住在河头镇。老婆对年迈的老母亲总是虐待,为此于明晓和老婆打过架,但她仍不悔改。于明晓一生气老不回家,和李野玲混热之后,就产生了离婚的念头。

李野玲觉得于明晓更适合自己,各方面条件都比何彪好。她恋上了他,起初,李野玲没有指望于明晓娶她,而是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态。嫁何彪又觉得不可能,和于明晓发生关系是为了排除心中的烦闷,谁知歪打正着,把于明晓搞得晕头转向,便发誓要娶她。她刚开始以为于明晓在日哄她,当于明晓真的请假回去闹离婚时,她才明白于明晓是真心爱她的。

李野玲原打算和何彪再上最后一次床,完了和他讲明她要和于明晓结婚的事,这计划没有实现,被她大给搅黄了,搅得一蹋胡涂。

何彪回到桐树湾没几天,就听到李野玲要嫁给于明晓的消息。他乍听了有些不相信,又过几天他就收到同学于明晓的请柬,他们的婚礼在“十一”国庆节举行。他还收到李野玲一封请求原谅的信。

何彪没有去参加这场婚礼,提前几天将200元礼钱让人捎到了于明晓手中。何彪感到这人生有些不可思议,万万想不到李野玲会闪电般地嫁给于明晓,也没想到于明晓会与老婆离婚而娶李野玲。李野玲是让男人销魂,他一度也产生过娶她的念头。可这种念头没容他发展就被人家结婚的消息给击懵了。他便死了心,全神贯注地搞他的养鱼场。

李保明为妹妹李野玲的婚事进了城,何彪便临时请三老汉过来帮忙。三老汉年轻时在乌加河扳过船,专门为人摆渡,他有打鱼的经验。于明晓是三老汉老伴儿的侄儿子。三老汉对于明晓离婚与李野玲结婚极是不满,而且他看不惯李野玲那个野性,所以对李二楞一家不屑一顾。他不去参加于明晓的婚礼,他老伴儿自个儿去的。三老汉便过来帮何彪捕鱼。

这一年,何彪的养鱼场比原计划收入多,到水面结冻时,纯收入达七万之多。何彪是个守信用的人,过去暗中曾和李二楞讲好二添作五,便把三万五千元送给李二楞。这让李二楞震惊,没想到何彪如此守信用,把钱全部给了他。

李二楞因闺女已嫁人,对何彪与闺女那场戏不再追究,但心理的阴影总是难以消除。加之他失去村长之职,心情一直不好,整天郁郁寡欢,人变得更加苍老,也消瘦了许多,神情也有点儿迟钝。

何彪开始着手为全村明年春天修鱼池做准备,他主动去镇里和县里为全村养鱼跑资金,还专门去找过郝成云书记。在县镇两级的关注下,桐树湾一次性从银行贷款三十万元,其余不足资金便由村民自行集资解决。

何彪正在实现着他的宏伟蓝图。

快到年关时,一天傍晚,赵瑞出茅房小解,不小心摔倒在地,再爬就咋也爬不起来,半截身子不会动。老伴儿见他半天不归,便大呼小叫地来扶,惊动了左邻右舍。三老汉和何彪以及刘生他们赶去时,赵瑞却说不成话了。何彪马上派人找辆四轮拖拉机,连夜将赵瑞送到镇医院。镇医院条件差,次日又转入县医院。

赵瑞患的是脑血栓,治疗两个月也不大见效,只能坐起来,和人说话说不清楚,让人听不大明白他的话,半截身子不利索。

赵瑞一病,村支书的担子就落到了何彪身上,过春节后镇党委派苏茂林去宣布,何彪被正式委任桐树湾的党支部书记。

由于何彪正式担任了党支书,他设计的蓝图就由他亲自去实现。他和村长刘生配合默契。刘生很佩服何彪,因此也听他话,两人无话不谈,常常在一起交心,成了一对儿好朋友。再加上根小子的参谋,桐树湾的各项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成了全县优秀党支部。根小子被吸收到了村委会,成了何彪的左右手。

拉弟子自从与县长邱桐有了关系后,常常往县城里跑,对刘生越来越冷谈,有时进城一走就是半月十天,回来便有新变化,穿戴纯粹像一个城里人。刘生有些看不惯,常常怪怨拉弟子。拉弟子不但不听,反而训斥刘生。刘生觉得自己也太窝囊了。由于拉弟子心都跑城里去了,所以对伙计根小子的婚事也置之度外。根小子几乎逮不着她的人,再说根小子在何彪和刘生的帮助下已经从村民手中集了些资金,又得了少部分银行贷的款,忙得脚不沾地的东跑西颠,对娶老婆的事暂时放在了一边。但他时不时地想拉弟子。拉弟子却不想见他。他也对拉弟子的变化越来越生气。

春天来得很快,趁乌加河畔水位低的时候,何彪号召全村村民动手开始修建各自的鱼池,根小子是第一个动手的,他雇来一辆推土车,把苦水壕转周围推了坝,然后把苦水壕裁成一块一块的鱼池,有进活水的渠,也有退往总排干的退水。参加苦水壕养鱼的就有十户人家,三老汉和赵瑞两家也都归入根小子的小组。

所有的养鱼场都先放入黄河水,然后放鱼苗。何彪和根小子进城去水产养鱼场进鱼苗时,根小子在大街上突然对何彪说:“那不是拉弟子吗?”

“在哪?”何彪没有看见就问他。

“坐着一辆小车,就前面刚过去那辆小车。”根小子说着并指给何彪看那小车,但只看到拉弟子的半截脸。

何彪沉思不语,他也发觉近半年来拉弟子不安心和刘生过日子了,而是三天两头地进城,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有时一月也不见回村。刘生为此和何彪叨叨过,认为拉弟子心野了,迟早和他过不到一块儿。何彪认真地分析了拉弟子的情况,认为拉弟子是被人勾引坏了。何彪想起三老汉曾经悄悄告诉过他的一件事,说有一天夜里路过桐树林那边,夜幕下看见拉弟子和刘换打伙计,他躲在树林中不敢动,他不但看见一切,而且他听到刘换还要让拉弟子勾引邱县长的话。第二天,三老汉便把他听到的都告诉了何彪。何彪便认为刘换太歹毒太阴险,不像一位共产党的镇党委书记。何彪为了证实这件事的真假,在现场会那天夜里,他独自一人躲在刘生家的院外哈冒儿丛中停窥,结果证明三老汉说的完全是事实。何彪把此事一直埋在心里,拉弟子的男人刘生和根小子却蒙在鼓里。看到拉弟子在大街上坐着小车便心中明白了几分,他认定拉弟子要摆脱刘生进城去了。何彪想起一句成语叫“逼良为娼”,刘换和邱桐身为国家干部,县镇两级的领导,居然无视党纪国法而胡作非为。这实在让人看不过眼去。

何彪问根小子:“你知道她近来进城做甚?”

“鬼才知道!从现场会后以她就疯了似的往城里跑,不往城里也得去镇里去找刘换。”根小子说。

“她找刘换做甚?”何彪故意问。

“嗨,拉弟子那女人你还不知道,心高着嘞,她想攀上当官儿的去享福,想离开农村,去城里当工人干部去。”

“有证据没?”

“她流露过,我敢肯定是刘换帮她的忙,她和刘换火热着呢,现在已经不再理我了,再这么下去,刘生这老婆也得漂了。”根小子醋意十足地说。

“你咋知道她和刘换有关系?”何彪还在问。

“我是她伙计,她的一言一行我都盯着了,刘换在她家喝酒苏茂林还给他们放哨,我亲自碰上的,刘生那晚上喝醉了。刘换是个骚脖头,他能放过拉弟子?”

真可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刘换和拉弟子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乌加问畔的人们从不闲扯这类事罢了。刘生如今是何彪的好朋友,是一对儿很合得来的搭档,何彪有心想帮刘生一把,又觉没有法儿插手,拉弟子是人家的老婆,人家管不住,他又能有甚高招。

从城里拉鱼苗回来,把鱼苗分别放入鱼池后,何彪和刘生以及根小子蹲到苦水壕边闲拉呱起来。

刘生便诉起苦来了,他说”我他妈有老婆倒像个光棍汉,回去还得自个儿做饭喂猪,真他妈的丧气。”

根小子气呼呼地说:“你就不能下点牙爪,收留住点她?”

刘生说:“她是个大活人,留住她人留不住她的心,我又不愿和她生气。”

“你两个这么下去,拉弟子会跟人跑了,你到时落个鸡飞蛋打。”

“那倒不会,她是想让我和她进城,我是个大老粗,是个笨手笨脚的农民,进城能干甚?”刘生解释说。

“那她呢?她没说她进城做甚?是谁在帮她?”根小子早憋得气呢,这阵儿一吐为快,追问着刘生。

刘生说“她说刘换和邱桐关系不一般,要帮她找份工作,她正在跑,还没着落。”

根小子又说:“你为甚不阻止她,她进城找上工作,和别人拉扯上了,还不把你一脚踹了?”

刘生哑然无言,坐在那儿沉思。

何彪问刘生:“她现在对你如何?”

“不如过去,跑得心野了,有时我也摸不准她在想甚。”刘生有些沮丧。

“她再回来,你和她好好谈谈,看她究竟是咋想的,尽量好言相劝。”何彪对刘生说。

何彪由于当了村支书,和上面来的人接触不断地多起来,听到一些关于刘换的风言风语,人们都在议论刘换要提升为副县长,已经报到上面审批去了。还说刘换最早是郝成云书记培养起来的,郝成云书记要调走了,刘换便耍了花招偷偷又与邱桐挂中钩了,邱桐与郝成云关系很紧张,刘换一找邱桐,郝成云便对刘换有了看法。在提拔刘换的问题上,当初邱桐不同意,而郝成云同意,到后来是邱桐同意了郝成云反对。刘换又找郝成云,勉强报上去让上面审批去了。这些都是何彪从乡干部背地里议论得知的。何彪便觉得刘换做为乡书记,为了升官儿拉拢县里领导实属不地道,尤其是利用金钱和女色去腐蚀领导干部更让人作呕。传说刘换给邱桐送了钱,像已经当了副县长的艾文那样去拿钱买官当,这确实有损一个党委书记的形象。传闻一散开,刘换在人们眼里和以往就完全不同了。

何彪以为拉弟子既靠镇党委书记刘换,又拉扯住了县长邱桐,他们帮她找工作是区区小事,拉弟子去城里已成定局,不管刘生愿不愿意拉弟子是走定了,问题的关键是刘生跟她走不走?走了之后拉弟子会不会像过去一样对刘生,她会不会半道把刘生给踹了。当然,刘生如果愿意跟老婆进城,老婆做甚他心甘情愿,那也就罢了。问题是刘生没有想进城的打算,这自然和拉弟子的想法有了分歧,各自坚持各自的想法,两人之间便会出现矛盾。刘生假如坚决不进城,拉弟子就会毫不犹豫甩下他走了。这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事。

于是何彪又问刘生:“她如果找好了工作,一定要进域,你咋办?”

刘生沉思半天说:“我也正在琢磨这事儿,跟她进城我必须得有一辈子靠女人吃饭的思想准备,因为我一进城两眼茫茫,只能靠她的关系安排我们的生活。进城我心中无数,还怕她遇上比我好的男人和我分手。如果我不跟她走,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自己走,结果还是个分手。”刘生说了半天,也没有正面回答何彪的问题。

根小子有些不耐烦,问:“那她一定要走,你总得拿个主意哇。”

刘生木纳半天说:“我不愿意和她闹僵了,她要走就先让走,等她在城里安顿住了。我看着这个家能过下去,我再去也不迟。”

何彪说:“你们夫妻好好商量,不要为此闹翻脸,咋好咋办哇。”

事情说过的当天晚上,拉弟子从城中回来,和男人刘生提出了离婚。刘生起初好言相劝,尽量想与她和好,顺着她的意思去。但拉弟子离婚决心已定,让刘生明天和她到镇里办理离婚手续。刘生是个善人,从来不对老婆发脾气,明知拉弟子与根小子和刘换有关系也听之任之,有老婆总比没老婆强,怕她与他离婚。今天拉弟子非要离,倒把个善人给击怒了,俗话说善人头上也有三分火,刘生和拉弟子大吵大闹起来,拉弟子从没见过刘生发过这么大脾气。拉弟子寸步不让非离不行,吵到火气上,他大打出手,把拉弟子摁倒在地下连踢带打,把几年来的怨恨全部发泄了出来,打得拉弟子爬也爬不起来。全村人被惊动,都跑来看,不少人跑进去拉架。

何彪赶到刘生家时,人们已经拉开他们夫妻,拉弟子坐在沙发上鼻青脸肿地哭,刘生站在当地叉腰怒视着拉弟子。

何彪把刘生拉到外屋,问了打架的经过。

夫妻打架停止了,围观的人们便慢慢散去,只有少数人还站在窗外听。

拉弟子缓过气来后,拿钥匙去大立柜中取东西要走,众人劝也无济于事。刘生这时走过去拦住拉弟子说:“东西现在不能拿,明天离了婚,是你的你全拿走,我一根线也不要。”

拉弟子说:“我拿我的东西,又不是你的?”

刘生却坚持说:“没离之前,这家里的东西都伙的,离了咱一人一半,现在拿甚也不行!”

“我拿我的衣服箱。”拉弟子大声吼。

“离了你再拿,我怕你拿走我的存折。”

“好吧刘生,明天拿就明天拿,明天一早咱去镇里办离婚。”拉弟子见刘生凶神一般,一时有些胆怯了。她与刘生夫妻一场,刘生几乎没骂过她,今个儿她一闹离婚,刘生居然大打出手,把她给打懵了。

“狗才不跟你去离婚。”刘生发恨地说。

拉弟子起身就走,她要到娘家去过夜。她刚走出大门,何彪追上来对她说:“拉弟子,我想和你谈谈,行吗?”

拉弟子说:“你要是劝我和刘生再过的话,就不如不说,我死也再不跟他过了。”

何彪说:“我不想劝你,我知道你这个的脾气,你想干的事别人是劝不了的。”

“那咱就到我妈那儿说哇。”拉弟子说。

何彪随着拉弟子顺着村道往前走,拉弟子只顾揩眉抹眼的,看来她确实没受过刘生的气,今天却让刘生给打了一顿,这是她始料不及的。拉弟子不说话,何彪看她很伤心的样子,也不和她说什么,相跟着一块来到她娘家。拉弟子只有一个寡妇妈和一个远在县城念中学的弟弟。她妈住在桐树湾村子北边,紧靠着总排干背下。

拉弟子父亲过世很早,她妈为拉扯一儿一女吃尽了苦头,中途改嫁过一次,因那男人嫌弃拉弟子姐弟俩,她妈又与那男人离了,至今没嫁,苦熬着寡妇生涯。

拉弟子妈管不了拉弟子,听说她与刘生闹离婚打架,只省得抹眼泪。

拉弟子给何彪倒杯水,没等何彪问她,她就先说起来,她说:“当初是你伤透了我的心?让我一时饥不择食才鬼迷心窍嫁给了他。他要本事没本事,要嘴码没嘴码,别的女人跟着男人吃饭,我找了他,他却跟着我吃饭,和这种男人过一辈子太受屈了。”

何彪说:“你们夫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村子长大的,互相是了解的,以前从没打闹过,为甚突然要离婚?拉弟子,我仍然不想劝你,但我想知道你为甚要离婚?”

拉弟子说:“我说过了,他没本事,不配当我的丈夫。”

“两人从光屁股长大,你嫁他时还不知道他的本事?”何彪说。

“那时我小,我唐得不省的,我说了,也是因为你和玉兰睡了觉,害得我心里发毛,才鬼迷心窍委身于他。如今我明白了,我得寻找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你进城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

“眼下还没,但我会找到我理想的男人。”

“是不是由于别的男人引诱你,导致你和刘生离婚?”何彪在继续追问。

“何彪,你这是甚意思?你就是当了支部书记,也不能用这种口气责问我哇?婚姻自由,我和刘生过不下去就离。这离婚的天底下一层,又不是我拉弟子一个。”拉弟子冲何彪发起了火。

何彪站起来说:“拉弟子,做为女人应该懂得自尊自爱,你这样下去,我怕你不会有好结果。”

“何彪,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哇,用不着操这份心。”拉弟子口气不好,噎得何彪想发火。

何彪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但愿你不要出事。”说罢一闪身出了门,独自向养鱼场走去。

何彪回到鱼房还没过半小时,忽见刘生气汹汹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盘录音带,递给何彪说:“这个臭婊子,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咋啦?”何彪莫名其妙地接过磁带,半天没明白刘生的意思。

刘生说:“我刚才不让她拿走皮箱,怀疑她拿走家里那几千块钱的定期存款折。你们都走了后,我把那衣服箱撬开,没找到存款折却找到这么一盘磁带,我就有些怀疑,她藏这么一盘录音带做甚,我就把门关了,把录音带安进我那录音机放开来听,谁知道这臭婊子录的是她和邱桐干那种事的过程。嗨!我说这婊子咋突然要离婚,原来和大人物勾挂上了,她不离还等甚?”

何彪奇怪地问:“你咋知道录的是她和邱桐睡觉的事?”

“那上有对话呢,你不信听一听。”刘生说,

“我可以听?”何彪征求刘生。

“听哇!反正明天各奔东西了,我还怕丢人不成!”

何彪便把门插上,把那盘录音带装自己的录音机里,然后插上电源按下开关,把音量放到能听清的程度。录音机嗡嗡地转动起来,对话便传了出来。

“邱县长,你可是我见到的最大的官儿,今天能把你请到家可是我的福份呀,就是不知道邱县长嫌弃不嫌弃我,我长得如不如你太太?邱县长?”拉弟子那娇滴滴的噪音。

“你这么漂亮,在县城里也难找到的。”是邱桐的噪音。

“这么说邱县长能看得起我?”

“当然当然!你太漂亮了!”

“那咱俩再喝一杯,……嗯,人家先亲你一口,你是县长,我是个贫民女子。哎呀,你揣得人痒死啦。嗯一一哎呀!亲得人家上不来气啦,……哎,邱县长,咱们到床上去哇1”

“这……”

“没事的,门已锁好了,雀儿也飞不进来,刘书记去找何彪了,没人会来的。”

“你再出去看看。”

“好。”

听到门开的声音,稍过会儿又是门响的声音。

“没人,保你没事,来哇!放宽心。嗯呀!你也脱哇?”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然后便是拉弟子放肆的呻唤声,以及邱桐大口大口喘气声。

“哎哟,邱县长,你好劲儿大呀!把我都弄得好舒服!”拉弟子边呻吟边说。

邱桐大声喘息,足足有十分钟……

“邱县长,听说你要提拔刘换,那可是个好书记,你得扶他一把。”还是拉弟子的声音。

“刘换让你对我说的?”

“不!我就想要问你的嘛!”

“你不要骗我?今夜咱俩这事也是刘换一手安排的。”

“你咋知道?”

“嗨,刘换那点小鬼鬼,我一看就明白。”邱县长的笑声。

“刘换想讨你喜欢。咋?嫌我不过瘾。”

“挺好挺好!不说啦,我该走了。”

“忙甚啦,再玩一会儿?”拉弟子撒娇的声音。

“不行啦!这人多眼杂,让人发现了,我这县长的脸面就没处搁了。”

“邱县长以后可不能忘了我呀?”

“忘不了忘不了。你瞅空儿可以到县里找我。”

“想了你我就会去找你的。”

“那我走了。”

“再亲亲?”

亲嘴的声音,随后就是门响,过一会儿又是门响,再往后就没声音了。

何彪关了录音机,取出录音带,思索半天才说:“拉弟子为甚要录下与邱桐睡觉的事情。”

“鬼知道这臭婊子到底搞甚鬼。”刘生气得骂。

“会不会用来要挟邱桐的?”何彪说。

“你是说她拿这录音带去诳诈邱桐?”

“对!要不她录这做甚?而且锁在衣服箱里,今天她要拿走衣服箱,肯定是怕你发现。”何彪用肯定的口气说。

“这臭婊子真可怕。”刘生倒吸一口凉气。

何彪说:“其实,她和邱桐发生关系我是知道的。”

“你咋知道的?”刘生不解地问。

“三老汉在水桐树发现拉弟子和刘换鬼棍,而且听到了刘换让拉弟子去勾引邱桐的对话。三老汉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就在现场会那天黑夜去你家院外注视,事情果然发生了。”

“你为甚不早告诉我?”刘生问。

“告诉你能咋?让你和拉弟子吵闹?”

“我明白了。”刘生说,“有刘换和邱桐给她撑腰,她能把我放在眼里?何彪,你说,我现在该咋办?”

“你的意思呢?”何彪反问。

“我,我他妈的把这录音带拿到郝成云书记那儿,让他听一听河川县的县长和河头镇的书记是甚货色。”刘生气得直跺脚。

何彪想了想说:“这样哇,你把这录音带赶快重录一盘,然后把原盘放回拉弟子的衣服箱里,把衣服箱给她修好,不要让她看出来。然后先把录音带藏好,迟早会用上的。现在你去找郝成云书记不是时候。据我所知,邱桐受贿和作风问题人所共知,但没有几个能拿出证据来,说准确些是没人敢拿出证据来。传说刘换为了升官儿也给他送了礼,艾文副县长就是他受贿后提拔的。人们议论得很厉害,邱桐迟早会犯事,只要上面一查他就好办了,所以我说你翻录了保存好,到那时拿出来就有份量了。”

“他害得我们夫妻分离也是罪证。”刘生说。

“像邱桐这样的所作所为,当县长不会长久的?”

“不是说郝成云一调,他就要当县委书记吗?”

“这都是传说,传说有半年也不见动静,上面怕在认真斟酌呢。”

“我听你的,我来找你也是让你替我拿主意的。”刘生眼睛红抠抠地说。

“你真的愿意和她离婚?”

“不愿意又能咋?我听了录音带后,想拿这唬她一把,就说要送给县委书记听,她肯定害怕,不敢和我马上闹离婚。可转念一想这不是长远之计,像她这种女人还是早离早散的好,否则会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你想开就行,她不是一个过日子的女人,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劝你一句,咱后套人常说,娶不对老婆一辈子穷,打不对伙计当日穷。拉弟子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她的心早已飞出桐树湾,跑到县城里去了,而且和镇书记、县长不清不白,她会看得起你?所以像她这种女人要不得。”何彪尽量开导着刘生,好让他心里好受些。

刘生说:“录音带重录后我拿来,你替我保存,明天一离婚两人就得分家当,我没处藏。”

“行!你录好了拿来给我。你家里有空录音带吗?”何彪又问。

“空的没有,可以洗掉别的重新录。”

“那太费劲儿,我这儿有一盘空带,你拿去录。”

“就在你这儿录吧,那婊子突然跑回去发现就坏了!”

“也行!来,咱现在就录。”

何彪和刘生就很快录了那盘录音。何彪把翻录的那盘放入柜里,刘生就拿了原盘回家。刘生临走时,何彪又安顿说:“别和她再争吵打闹了,好离好散哇!日后她会后悔的。”

刘生答应,便掉头回村去了。

(未完待续)

本期校对  贾秀琴
作者简介:

王福林


王福林,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中篇小说《良心楼》,载于《中国作家》1989年第六期小说头条,获内蒙古自治区“索龙嘎”文学奖。1992年考入内蒙古师范大学中文系文学创作研究班,毕业后留内蒙古文联工作。1993年,中短篇小说集《良心楼》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1994年长篇小说《荒魂》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出版后被书商反复盗印。《村魂》由海南国际出版中心出版发行。接着《情迷》《凡尘》《河魂》等八部长篇小说陆续出版,在文学界引起强烈反响。199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网上连载小说有:《女人的青春岁月》《土作家》《煤山复仇记》,均在“中国作家网”连载,得到广大网友的一致好评。 

    《村魂》是作者九十年代初的一本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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