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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恐怖:突破荧屏的诅咒——关于台湾电影《咒》的几点评析

 以文为马 2022-07-17 发布于山东
台湾导演柯孟融的恐怖片《咒》的观影评论在大陆出现了两级分化的现象。对于这种现象,从艺术的理解和评论角度来看,很是正常。毕竟,在大众媒体时代艺术作品的传播是对所有人敞开的,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电影知识的人都有观影的权利。

有着不同观影素养和电影知识水平参差不一的观众就会导致电影本身出现多元化的解读方式和评论角度,当然,评论可能是专业级的,有可能会夹杂着很多非专业的比如只是单纯而简单的印象与感受而已,这个客观事实它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对该电影分析深入、阐释独到且对此推崇有加的人大可不必对那些对该片评论不高的人大加不解和贬斥。
因为这涉及到电影艺术本身之外的另一个艺术范畴的问题:艺术接受的问题。如果能够对艺术接受有足够的认识与思考的话,大可不必纠结于观众们对该电影作品的种种诸多或贬或褒、或肯定或否定、或推崇或鄙夷的种种观点与立场。
别说是这部恐怖电影引发争议,就是你穿件什么样的衣物估计都会引发不同观者的争议。总而言之一句话,世人对艺术作品有争议,这既是艺术的规律,也是艺术接受的规律,是很普遍的一种现象。
关于这部电影的争议我认为最大的并不是导演的水平或者影片质量的问题,而是导演打破了以往人们对电影概念的理解方式和接受模式。按照传统的电影观,无论电影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真正关联或者殃及到观众自身。
换句话说,观众已经喜欢了用窥探式的心理模式来做一个安分守己且于己无关的旁观者角色。人们可以在观影中或者观影后给予剧中人物以同情或对剧中行为表现愤怒,电影可以激发观众思想或者情绪的刺激与波动,但是总体而言这是于己无涉的。
观众绝对不愿意把与自己真实生活息息相关,特别是通过可能会给自己的生活招致麻烦的或晦气的东西(观众想当然的东西)被电影牵扯其中。
显然,导演柯孟融突破了这一点。假设没有前期的电影宣传,而是直接把片子放到网上的话,恐怕它引发的群体效应和恐怖程度要更大,因为从镜头语言上看,很难察觉出传统电影那些充满化妆、道具、灯光等特效手段的表现痕迹。
伪纪录片的拍摄方式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恐怖片的真实感与代入感,然而伪纪录片那种看似随意化和生活化的拍摄风格在恐怖片这一类型片中并非首创。伪纪录片方式的恐怖片让观众体验起来更加真实,更加逼近内心的恐惧,从而达到释放压力的某种效果。

但是,伪纪录片方式的恐怖片在根本上还是能够让观众知晓这是其实还是另一种拍摄手法的电影。这个电影概念并没有得到有效突破,也就是说电影并没有跳出原来的电影本质来拍电影,观众也没有跳出电影观众的角色来观影。
柯孟融在《咒》中,除了极少数镜头采用导演干预的传统拍摄外,多数镜头完全是用人物手持摄影机自拍、手机竖屏拍摄、行车记录仪记录、隐藏摄像头偷拍、监控录像录拍等完全颠覆传统电影的拍摄方式来构筑起本片。
在《咒》中我们很难察觉到传统电影的那严谨的画面构图、娴熟的镜头运动和精致的人物台词,首先从拍摄形式上我们把它定位为伪纪录片的拍摄手法,但实际上,它突破了伪纪录片的拍摄范畴。
因为在纪录片的定义中,拍摄者手持摄像机只是在尽最大限度的不干预的去记录拍摄对象。而柯孟融展现给我们的视听影像多数并不是专业的摄像机,除了六年前李若男一行三人深入陈氏村庄进行探秘所携带的那台小型专业摄像机外,大部分镜头都是采用了非专业设备(至少看上去是非专业设备拍摄的效果)。
不过该片也并非一点没有导演参与的痕迹,就是前面我提到的其中有几处为数不多的镜头其实是导演作为拍摄者介入了拍摄。这几处镜头让专业观影者来评价的话,可能很出戏,这几处直接暴露了导演介入干预的成分。
这几处分别表现在:一处在影片开头部分,李若男把女儿领回家后晚上睡觉家里开始出现各种异常现象那里,有一个镜头是旋转着从上推下来,展示出地面上散落的铅笔等文具摆出的邪神的特殊符号。一处是李若男带女儿去海边玩耍放风筝的场景,这个广角镜头显然是导演假设好拍摄的。还有一处是李若男和女儿的养父一起找民间巫师做法的场景中有几处不是出自养父的拍摄。而李若男打破巫师的叮嘱喂女儿吃下食物,不放心去找做法的巫师师徒,邪神附身阿清婆后背对着李若男不断的抓挠脖子那一段戏,特别是展现李若男的那几个镜头显然不是出自李若男的手持DV,而是导演介入拍摄的结果。
当然电影中其他也有导演介入拍摄的镜头,不是很明显的我并未有完全挑拣出来,虽然在我看来这是瑕疵,可能导演本人是刻意为之的。导演可能会觉得如果一点不介入拍摄,怎么证明是自己真实的导演的一部电影。这是我的一种猜测,具体还得看孟导演当时是怎么考虑的,不过这确实让追求真实感的细心观众察觉出了异样。
有意模糊电影与手机视频、网络直播的界限让电影看起来不再像电影。这恐怕是柯孟融在自媒体时代利用新式的传播手段对恐怖片的一种融合式创新突破。
无论恐怖元素如何创新,恐怖的题材如何更换,我认为恐怖片的基石是不能动摇的,而是要加固。那么,恐怖片的基石是什么,那就是真实。越是接近真实,越是观众对恐怖的感知力与体验感就越强。反之,则依然。
抛开电影本身而言,问各位读者一个严肃的问题,你相信世上鬼神吗?你相信鬼神会干预到你的生活吗?你遭遇过无能为力的事情而求助过鬼神吗?你相信会被鬼神报复吗?
我无法确定百分之百的人都是无神论者,但是我确信绝对有人相信并迷信这些东西,不然商铺里绝对不会生产、销售诸如菩萨、财神爷之类怪力乱神的塑像,那些旅游景点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造烧香拜佛场所大赚游客们的香火钱。
实事求是的讲,很多人可能虽然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但是我经历过、参与过以及听过有关鬼神的民俗活动。如同生死一样,有无鬼神是每个思维正常的人都无法回避的问题,我相信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会想过这个问题,但可能没有认真严肃的思辨过这方面的问题。
正是这个根植于于真实生活之中,接触感、现实感极强的现象的存在,让《咒》把观众隔着荧屏把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心理拽入到影片之中,或者说电影的恶意与恐怖冲破荧蔓延到观影者身上,观众再也无法隔岸观火、明哲保身,而是引火烧身、深陷其中。
确切的说,观众的害怕是《咒》这部恐怖片成功的标志,如果观众看完普遍反映不害怕那只能说这部恐怖片拍摄的不成功。
如果说这部电影让有神论者看完了会深信诅咒会殃及自己,而无神论者会看完会重新思考有无鬼神的问题,那么,这真的说明这不是一部简单的恐怖娱乐片。
对于导演的颠覆性拍法,尽管我们观众有被冒犯到,但也是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的观点是我们要对导演持开放、包容的态度,毕竟台湾作为华语电影艺术的前哨,有着一种天然的不受任何意识形态干扰的先天优势,在这片电影艺术的改革试验田上,我们应该特别是我们大陆观众,应该给予更多的支持与鼓励才对。
反过来讲,如果《咒》这部电影跟大陆恐怖片一样统统按法律道德说教片的模式来拍的话,那么对于真正热爱电影的大陆影迷来说恐怕这才是最大的诅咒与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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