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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来:月亮照在金牛河上

 作家荟 2022-07-18 发布于四川
文/赵胜来
上次回家,和侄儿在故乡的悠江河湾里提水,给父母菜园里干渴的蔬菜浇水,才发现一直伴我长大的故乡的小河边立了个界碑---金牛河。小鸭在清清的河水中冲浪嬉戏,白天鹅在芦苇丛里梳理着漂亮的羽毛。说来令人惭愧,儿时我和小伙伴们光着膀子打江洗、捉鱼儿和抠蝼蛄的悠江河,多少年以来,竟然还不知道它有这样一个优雅的名字,欢笑声和眼泪,好多都在金牛河流淌;蛙叫蝉鸣,都在故乡小河的怀抱里编织着五彩的梦。
故乡的河,好多与牛有关。金牛河、牛谷河,足见祖先们对农耕文化的重视。晴耕雨读,是父老乡亲们一直所崇尚的两件事。
悠悠岁月,难忘金牛河。悠江河钟灵,金牛河逶迤蜿蜒,它见证了故乡的兴衰,孕育了沿河两岸纯朴的人民。
翻地方志才知道,金牛河是悠江的母亲河,它发源于华家岭南麓的骟马沟,属葫芦河支流,古称陇水。东流经华家岭、北城铺、义岗川、寺子川,陇川等乡,于路家坪附近入静宁。
古时候,金牛河的河水很大。它经常在幽深的大峡谷左突右冲,惊涛拍岸,汹涌奔流,几千年于夜月峡“人”字山脚下河滩处冲刷成一泓水潭,圆如明镜,灿若望月。悠江上峡峡谷拐弯处两峰交错,如门虚户。每至月夜,天上明月移步,滩中月影徘徊。一潭流水一潭月,半入江风半入云。雾气蒸腾,两轮月亮,一处胜景,恍如仙境。真是“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阳关曲·中秋月》苏轼)。
古今往来,多少文人墨客驻足悠江夜月,留下绝妙诗章,清代县令张志达、解元张翼儒、王秉宪等都留下了瑰丽的诗篇。
江以悠名,月以江得;月在江中,江环月侧。悠悠江,月不薄蚀。一泓夜珠,永为江色。这便是故乡的悠江河
小时候有一次下了大暴雨,“逢集”在义岗街上见到卖的鱼,这是我当时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才知道悠江河的上游还有个明尧水库里有鱼。现在还知道也许当童年的我在悠江河湾里捉泥鳅时,上游的明尧水库边正有个小朋友撒尿呢。
春节过罢,孩子们便急不可待去河边玩,搬一块薄薄的冰含在嘴里,任它融化,那才叫个“爽”。
开春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吸一口,沁人的芬芳。河畔边的地埂上还能捡到“地软”,挖“辣辣”“龙胖”,有时在崖下的碱土里寻“碱土姥姥”(地古牛),嘴里喊着“碱土姥姥,开门啦”;等到阳光明媚,河两岸鹅黄的细柳,五颜六色的野花长出来,做个花环戴在头上,爬上柳树折根柳枝拧成“响响儿”,上面剪几个小孔,模仿大人吹笛子或唢呐的样子吹起来,在布谷鸟的欢叫声中,吹个不停,也因此常常吵醒午睡的大人,免不了挨一顿骂。
故乡的夏季,下午经常下雷雨,几朵黑云碰到一起,互相蹭一下,互不相让,雷公电母齐上阵,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金牛河便会发脾气,水大得吓人,涨满河道。从上游吹来许多木头和树枝,有时还有蛇和别的小动物,大水冲到元咀的石碣子处,受到石崖的撞击,打个漩涡,大水头上悬浮的木柴便会反聚到“八担河”(据说有一年庄稼大丰年,粮食打了八担,故名)。
胆大的人便去捞木柴什么的,等到晾晒干了,拿回家填炕和做饭,其实也是为生活所逼,无奈之举。听说民国年间有个长辈因此被大水吹走了,留下孤儿寡母艰难生活,成为村里人永远的痛。
有时中午天热时跟着奶奶去河边洗衣服,看着奶奶将衣服铺在石头上,用棒敲打着洗,那时候大石头随处可见。我们孩子们带着脖子里拴着花花线的小宠物,围在岸边的树荫下比赛,看着小黄鼠半蹲起来,两个前爪爪抱着“黄鼠馒头”或鸡菀花花吃,小松鼠吃的两个腮帮子里藏满豌豆,圆圆的,怪可爱的。
夏夜的晚上,月亮照在金牛河上,碾盘似的,星光满天,银河倒悬在金牛河的水中。我们坐在桥墩的台阶上,或者干脆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听着桥坡上柳荫深处的蝉和知了卖力地鸣唱着,看着“种荞牛”唱着情歌飞来飞去,听着河里青蛙的呱呱声和“地鱼儿”(蝼蛄)的协奏曲,无忧无虑地享受大自然的带给人类的音乐。
有时雷雨刚停,全村人便会出来,聚在悠江桥上一边看长城梁上美丽的彩虹,一边看河湾里的大水,大人们担心孩子被水冲走,绝对是要操心的。
有时贪玩的孩子们根本不理会这些,中午趁着大人们午休,悄悄溜出去,身上晒得黑不溜秋的,也不管身上多脏,在河里尽情嘻戏,然后爬出来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躺着晒太阳,要么钻在桥洞里,要么提着筐子去河里捞鱼儿,一个在河水下游将筐子侧立在水中,一个从上游撵着鱼群往下赶,等到鱼儿都钻到筐子里时猛然提起来,看着筐子里活蹦乱跳的鱼儿,可有成就感了。
有时要是让大人们发现,光屁股上免不了挨鞋底,有时孩子们在前面跑,大人在后面追,在大人的训斥声中,一路飞奔到家。
秋叶红了的时候,南飞的大雁从金牛河的头顶上飞过,河水带着诗情画意,奔向远方。河两岸的田野里一片金黄色,一派丰收的景象,树叶黄了,水草黄了,芦苇摆动着纤细的腰肢,也黄了。
孩子们将牲畜赶到河边的草地上,看着牲畜们津津有味地吃着水草和落在其间的树叶,尽管水草已经天天被牲畜们啃得很短很短,但它们牢牢吸引住了牲畜,它们乖乖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也就不乱跑了。
孩子们便会找个平整的大石头,在上面打扑克或捏泥娃娃,采来野果和野花,破碗片,一本正经学着母亲做饭,招待亲戚的样子,要么就是在岸边河堤上垒个地锅,烧洋芋和苞谷,最后脸糊得黑呼呼地赶着牲口回家。
冬雪从遥远的北方来了,沿着锦鸡峡的峭壁,华家岭的松柏,踏着金牛河冰冷的河水,身影寥落孤寂。调皮的孩子们在金牛河的冰面上打滑,有的坐在爷爷做的冰车上,有的踏着滑冰鞋,有的在冰上“打牛儿”(陀螺),不停地抽,停下鞭子,陀螺就踉踉跄跄,一头栽倒在冰上,手冻得皲裂也不觉得疼;“腊月八”去打来“腊疙瘩”,倒在甜醅盆子里,过年了可以慢慢吃,醒酒解火。河边的高崖下还可以挖到“冬花”,连同猪毛、猪鬃一起卖给收购站,可以换好多糖糖和过年的鞭炮呢!
千百年来,故乡的月亮一直照在金牛河上,思念的根永远在故乡。金牛河和金牛湾的传说,随着潺潺河水,一路欢歌,缓缓流向远方,尽管金牛河河不大,水不深,但它一直养育着两岸勤劳朴实的人们,永远寄托着远方游子的思绪和乡愁。
赵胜来,笔名阿来,甘肃省网络作协会员,中国作家网会员,黄土地乡土文学创作者。作品多见于《阅读武汉》《当代文艺》《甘肃文艺》《华中文学》中国作家网、学习强国、法治甘肃网等。
部分照片来源:阿永弟、挚友十三,通渭悠江群的漂亮群主,在远方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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