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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东部行追忆之七 派出银河轰万古 ——尼亚加拉大瀑布游记 ◎文/林长宇 7月底，女儿在网上给我和她妈报了个旅行团，是华人开的公司，叫天马旅行社。旅游时间一星期，每人费用700美元。 30日凌晨4:30，我们从威曼公寓五楼下来时，预定的出租车就已经等候在门口了。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美国佬，很守信用。他将我们的箱子提上车固定好，并看着我们系好安全带，女儿交代了几句后就启程了。第一次在美国坐出租车，感觉有点新鲜。美国的出租车分两种，一种电话预约，叫电召车，另一种就是纽约街头常见的那种黄色出租车了。我们乘坐的是电召车，却不是通常的小轿车，而是一辆面包车。美国出租车管理很严格，法律规定出租车必须是簇新的，而且设备好，马力大，更重要的是空间宽敞，干净卫生，乘坐很舒适。行李也不在后备箱，而是放在座位左前方，并用带子固定了的，后来听说车上还配备有吸氧之类的东西。总之车子里面看着有点复杂，却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5:30抵达马里兰州东部A城某酒店，与那里的游客会合。这个团队大约三十来个人，全是华人。导游姓唐，是一位广东移民，他给我们讲了一下这次旅游的行程安排及注意事项，然后大家乘坐代号674的大轿车，就开始向美国最北端的尼亚加拉大瀑布进发了。沿途经过宾夕法尼亚州中部、纽约州西部，车子大多在阿巴拉契亚山脉北段宽阔的山谷里行驶。期间参观了赫尔希巧克力工厂和位于康宁小城的美国玻璃工业中心，并在那里吃饭休息，其余时间都在车上。经过一天颠簸，直到傍晚6:30，我们终于抵达了尼亚加拉瀑布所在地的小城。 一天车马劳顿，晚上入住喜来登酒店，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看事先打印的资料，知道尼亚加拉瀑布位于美国纽约州和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交界处，是尼亚加拉河跌落此处的一段断崖所致。如果没有瀑布，尼亚加拉河会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河，它至多是美国与加拿大之间的一条界河，源于五大湖区上端的伊利湖，在中段形成大瀑布后，一分为二，又合而为一，最后汇入下端的安大略湖。不过它却是世界上最短的大河，尼亚加拉河全长仅仅56公里，但它的流量却大的惊人，每秒6000立方千米，竟是我国长江的三倍还多。所以它形成的尼亚加拉瀑布也宽至1160米左右，成为世界上最雄伟壮观的瀑布。我无法想象它的样子，好在它就在我身边，明天就可以一睹尊容。这样想着，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早餐时才知道，所在小城是为保护尼亚加拉瀑布才有的，其余地方则辟为国家公园，是人们游览瀑布时休息的地方。公园是开放的，但看瀑布要买票。早上天气很好，公园里树木婆娑，绿草如茵，有松鼠在草丛中跳跃。老婆去捡松塔，导游买票，我则远远地看一队美国儿童在排队入园，他们都十一二岁的样子，一点也不吵闹，可能是犹太后裔，大多戴着犹太教小圆帽，眼睛单纯得跟五大湖的湖水一样，在朝阳下显得可爱极了。
持门票进入游览区，却并不急于看瀑布，而是让我们去一处建筑物里看电影，进门才知道是关于尼亚加拉瀑布的宣传片。电影院是环形幕布，有点像我早年带孩子在北京中国科技馆看的穹幕影院。机子一开，周围大水骤至，汹涌澎湃，劈头盖脑，令人瞠目结舌，振聋发聩！影片先从尼亚加拉河古老的传说开始，演绎了大河瀑布的前世今生。相传在尼亚加拉峡谷中住着一个古老的印地安部落，这里规定女孩成年后要由父母私定终身。有一位美丽的印第安少女，在成年仪式上被父母许诺给了一个又矮又丑的老头，少女顿觉痛不欲生，跑到尼亚加拉瀑布前哭泣了一天一夜，最后竟坐着竹筏漂进了大瀑布，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时屏幕上一位穿着红色纱裙，身材颀长窈窕的土著女子，顺着断崖前的大水落下又飞升，如同我们的飞天，婀娜多姿，凄美而感人。也许因为尼亚加拉瀑布有如此动人心魄的传说，使许多人相信大瀑布后面还有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因此一度每年在这里要举行一次冒险挑战的死亡游戏。参加游戏的选手带着食物和氧气，进入一只密封的木桶里，从瀑布源头滚下来，随着瀑布巨大的冲力，在深渊中翻腾十多次，最后被冲到下游。最终的胜利者会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但每年都有人被瀑布冲的杳无踪影。当看到屏幕上装有人的木桶被汹涌澎湃的大水裹挟着以近每秒10米的速度跌入六七十米以下的湍流中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像被无数银针扎了一般。现在尼亚加拉博物馆里还保存有许多用过的木桶，向人们讲述着那些勇士们的故事。最让人惊骇的是2003年10月21日，一位名叫科克·琼斯的美国男子不带任何装备，纵身跳入尼亚加拉瀑布，结果竟奇迹般生还，但却被罚款2260美元，并被限令一年内不准再靠近尼亚加拉瀑布公园。为挑战极限不惜冒死一搏，这又需要怎样的勇气啊！
看罢电影，又知道尼亚加拉瀑布实为三个瀑布组成。原来河水即将流入瀑布口时，河床中间有一个几百米宽的公羊岛，将其分成两部分，绝大部分河水流入加拿大这边，形成六七百米宽的马蹄形瀑布。而只有极少部分河水流入美国这边，不巧的是美国这边的河床上又有一个不大的月亮岛，再将瀑布一分为二，东边为305米宽的美利坚瀑布，西边是一条宽80米左右的小瀑布，因其水流较小，水从高处飘下来化层雾状，如同一位带着面纱的新娘，故称“新娘面纱瀑布”。尼亚加拉瀑布虽为三个瀑布，却是同一水源，又同一归宿，最后合而为一，流入安大略湖。它们分属两个国家，仍为一个瀑布，不过是一跨国瀑布而已。 为了全面观赏瀑布，导游为我们安排了三个地方，一是在岸上临河凭栏观赏，二是在瞭望塔上观看，三是乘船到河上零距离感受。我们自然是先去岸上观看。不见瀑布，先闻其声，越到跟前，声音越大，初闻如非洲草原上的角马奔腾，闷声振气；再听又如驰骋疆场的万马嘶鸣，惊心动魄；及至站在岸边，突然看见无边大水呼啸而下，破空穿地，惊涛裂岸，巨大的惯性似乎要将游人卷入惊涛骇浪之中，这时惟有头晕目眩，两股战战，你不得不退避三舍。
美国这边的缺点是站在岸边只能看到三个瀑布各自的一部分。对岸是加拿大的杨格镇，在那边看瀑布才最完整清楚。为此，也为了两国人民的往来，加美两国在右下方架起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彩虹桥，桥上飘扬着枫叶旗和星条旗，中间是联合国国旗。不过只有两国公民可以自由观看，游客则不允许，两边都有关亭把守。好在两国还建有几座瞭望塔，可以聊补遗憾，并且还有船只载着游客在河上零距离观看，完全能够满足游客的心愿。加美两国约定各出两条游船，轮换载客，美国游客穿蓝色雨衣，加方红色雨衣，每次只能进去一条船，方便又安全。
看到游客可以乘船观赏瀑布，我们也跃跃欲试。美国这边修了一个叫做奥尼达的瞭望塔，瞭望塔是由廊桥连着伸到河里的，塔里边就附带有一个垂直电梯，乘坐它瞬间就来到河底。站在谷底，顿觉凉爽，我们每人发了一件蓝色雨衣(我以为黄色好看)，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登上小码头。脚下巨流涌动，深不可测，人常说静水流深，其实动水也流深，试想瀑布以每秒几千立方米的流量不断倾泻而下，在这样一个上百米宽的河谷里奔涌澎湃，那会是一条多么深邃的河道啊。好在码头搭建得很结实，四周有围栏，上面还有一间房子，我也不觉得害怕。老婆已经穿好雨衣，夹在等待的人群中，显得很兴奋。等了一会儿，有一艘船从下游开过来，慢慢靠近码头，我们则陆续上船。这是一艘单层船，能坐二百来人，不过我们这次人少，加起来大约百十个人。船很坚固，甲板经过防滑处理，周围又有很结实的护栏。游船迎着风浪徐徐前进，虽说河中间是加美两国分界线，但在汹涌波涛中，船不可能只在美国一边，常常是左手美国，右手加拿大，忽左忽右，不时在两国间摇摆，这种感觉也很奇妙。两边高崖夹迫，中间一线通道，而正前方就是那宽度近七百米的马蹄形瀑布，远远看去，它犹如一面巨大的环形幕布从高处垂挂下来，巨大的水流冲入河底，那种震天动地的视觉冲击与身体所受到的挤压感觉，恐怕即使李白再现也无法描述。船越驶越近，先是白色水雾，后来漫天水珠，接近瀑布底下时又像是无数冰雹砸下来。人的尖叫声与震耳的瀑布声、湍急的浪涛声，还有大船艰难行进的吼声混杂在一起，教你觉得世界末日似乎到来。这时纵然你眼有十双，手有百只，谅你也无法睁开眼睛，不敢松开双手。有人抱成一团，有人干脆爬在甲板上，更多人则是双手紧紧握住护栏，不让身体失去平衡。所有这些，对于没有亲临现场的人来说，那种震撼是永远无法体味的。
还好，船终于从马蹄形瀑布下转了过来，现在面对的是美国这边的美利坚瀑布。如果把马蹄形瀑布比作“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的话，那么美利坚瀑布就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了。只见它从高高的断崖上挂下来，下面是断崖垮塌的石柱，二者相与的一刹那，激起千堆雪。尤其是右边的“新娘面纱瀑布”，更是小鸟依人。由于水量小，只有一条七八十米宽的细流，因为高，因为崖石，更因为风，小瀑布飞飞扬扬，飘飘洒洒，真像一位穿着婚纱的新娘从高处飘落下来，故美国人形象地称之为“新娘面纱瀑布”。如果把美利坚瀑布比作一个阳刚气十足的男子的话，那么新娘面纱瀑布就是一位多情温柔的女子，“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是的，她正向我们款款走来。
船上大约半个多小时，回到码头，乘直梯上到瞭望塔，走在廊桥上，我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望瀑布，这时又是另一番情景，水面上，忽然有海鸥飞来，它们或翱翔于涧谷之中，或嬉戏于瀑布之间，或浮掠于水面之上，刚才的惊心动魄又变成一派祥和气氛。由于离得远，瀑布的声音小了，人也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在我一步三回头，将要离开廊桥时，突然又有一个全新的发现:你看，加拿大那边的马蹄形瀑布，宽六七百米，多像一匹即将出征，奋鬃扬鬣的白马啊！而它后面的美利坚瀑布又如一个身披白袍、手持长剑的将士；紧挨着美利坚瀑布的新娘面纱瀑布则是一位送夫出征、缠绵悱恻的美人了！想到这里，我兴奋无比，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又莫明奇妙地想起韩愈的诗歌《听颖师弹琴》来，觉得用它来为眼前这幅“送郎出征图”作画外配音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样想时，河谷上空又突然出现了一道彩虹，刚好连接两岸，成为又一座桥梁。我突然觉得，尼亚加拉瀑布不是人间的，它的自然伟力来自天上，正如南宋诗人白玉蟾所言:“寒入山谷吼千雷，派出银河轰万古”。是的，世界上哪一个瀑布能与尼亚加拉瀑布相媲美呢！
作者简介: 林长宇，早年毕业于延安大学，1992年入职实验至今。工作之余，喜忙别人之闲: 读书、思考、找废墟和看博物馆。少有梦想，但求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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