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孙扬帆：禾梦（外二首）

禾   梦

◎文/孙扬帆

这是梦吗？

不，这不是梦

分明那么清晰

还在我耳边叮嘱

是天公来接风洗尘的吧

乘着稻穗祥云奔赴

看着我吃完最后一粒白米

他招了招手  微笑着

告别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热土

告别十四亿热泪汹涌的挽留

告别数亿亩稻浪的问候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您凝望了多久

饿死的人们手里还攥着一把土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千百棵秧苗的折损

您受了多少冷嘲热讽

可我知道

是您让贫瘠的土地做了母亲

生长出稻粒一捧又一捧

当孩子的母亲又想着做什么花样时

您一定露出了和蔼灿烂的笑容 

数不清的证书奖章堆满了桌子

可您不愿埋头进去休憩神游

心心挂念的试验田清风吹拂

您悉心照料着  是掌上明珠

不愿在电脑前正襟危坐

您说  稻田就是最好的教科书

卷起了裤腿  戴上草帽

佝偻着身子

是一介农夫还是一世英雄？

还想，真的还想

还想再听您学着鸭子嘎嘎叫

看着你吃最爱的水煮肉片

麻婆豆腐

还想做你的袁花花

躺在腿上  任你抚摸

还想再为您剪一次发

谈笑着今天又买了多少钱的花格衬衫

还想在夕照湖映中盘坐着

看着您拉小提琴

万千稻禾陶醉着  附和着

就这样静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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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梦吗？

不，这不是梦

孩子们绕着梧桐般高的稻子追逐

骑着穗子扫把寻找童话

捧着花生般大的颗粒回家

吃着白米饭  满嘴都是

我看到了

稻穗下乘凉的您笑了

还是那么爽朗

那么可亲

那么催人泪下

他 

他走了，手机的推送一个接着一个。

我放下碗筷，凝视着被我划拉到处都是的米粒。

用手指捻起咀嚼着，甜甜的，咸咸的。

为什么是咸的？

咦，我怎么哭了？

就是止不住，纸巾一张又一张……

面前的他，满脸皱纹，可还笑着，

还做着他那个惬意的梦。

回忆起，我好像见过，

对，我是见过的！

在中学课本里，他察看稻子的长势。

后来，不断的新闻说产量又翻了一番，

种子萌发在了沙漠，生长在了海边……

我还记得，他和国家主席站在一起，

戴着奖章，笑得很甜很甜……

一时间，关于他的讯息如洪流般冲击着我的大脑，

无论是每一个字，每一声大笑，每一个眉头。

我笑了，你看，他不是还很精神嘛，

开着小车驶向他心心念念的田。

可低头，

课本的照片怎么变成黑白了？

下一行的生卒年格外刺眼。

怎么回事？我喃喃着。

揉了揉眼，看他仍慈祥的笑着，

我放心了。可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最终消失在稻浪蛙鸣间。

我意识到我得做点什么，

可我能做什么呢？

殡仪馆前一片花海，

订购平台的鲜花早已售完，

人们排着十里长街悲送，

鲜红的五星红旗披上了身，

而望着碗中的白米饭，

我，有了答案……

不会忘记

应援的牛奶汇成了海
满桌的食物动不了筷
唱跳着面红耳赤的舞台
一口节俭  一身名牌

蚊蝇纷扰着
自以为是地叫嚣着真理
谣言从铜臭中滋生
招摇过市披着虚伪的外衣

光芒实在耀眼啊
以至于近乎忘记了凡身肉体
历史哽咽着更迭交替

却总不会忘记

奔波在水田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