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Have and Have Not (1944) 编剧:朱尔斯·弗泽曼、威廉·福克纳  这个故事发生在法属西印度群岛马提尼克岛上的城市法兰西堡,时间是法德两国签订停火协定之后几个月。军队营房山墙上张贴着一张巨幅贝当元帅像。有人从画上扯下两条纸,撕下的地方留出一个整整齐齐的“V”字。(注:“V”是表示胜利(Victory)的符号,尤指二次大战中同盟国对轴心国的胜利)镜头向后拉,现出军需官,他穿着法国海军军服,坐在画像下一把仰靠着山墙的椅子上,昏昏欲睡。两个过路的黑人孩子看到画像被撕成这样,停下步用当地土话轻声议论起来。军需官坐起身,扭头看他们在笑话什么。他发现画像上扯出的“V”字,不禁勃然大怒。他恶狠狠地叫两个孩子滚开,自己冲进营房拿出一张新的贝当像。他把旧像扯下,赶忙用按钉把新像按在墙上。他朝后退了几步,打算欣赏一下自己干的活儿,不料看到新画像上仍有一个若隐若现的“V”字。他困惑不解,走近前去查看:画像表面完好无损。他感到莫名其妙,摘下画像看看背面,原来背面画着一个大“V”字。他大惊失色,立刻把这张画揉成一团,再次冲进营房取出镶在相框中的大幅贝当像。他在原先张贴的部位敲上一个生锈的钉子,把相框挂好。他又退后几步看看效果,这时,摩根顺着大街走来,进入画面。军需官现出一副事关重大、难于决定的神态走进营房,他打开窗户,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准备填写表格。军需官把表填好后熟练地签上名,盖上章,把表格递给摩根。军需官:请付五法郎手续费。(摩根付钱)还有一件事,你们必须在日落前回港。军需官:是的。这项法令是本岛总督罗伯特将军阁下咋天夜里公布的。(不客气地)你有意见吗?他向码头走去。这时,生锈的钉子吃不住了,相框一下子摔在地上。军需官吓得赶紧跑过去,拾起画像,他看到画像背后有一个大洛林十字(戴高乐派的标记)。从佛罗里达州西礁港开来的“海螺女王”号是一艘十八英尺长的打鱼用的游艇,这时停泊在码头旁。后景中,港湾里早晨出海的船只来来往往,一片繁忙景象。摩根走到码头上看到“海螺女王”号的尾缆脱开了,只靠首缆系住,已经飘离开码头。埃迪躺在钓鱼用的椅子上睡觉,一条腿搭在船尾外边。摩根跳下码头向埃迪走去。他看到埃迪身旁乱扔着六七个空啤酒瓶。埃迪手里还抓着一个空酒瓶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摩根把船拉过来靠上码头,按规矩系好尾缆,然后一把抓着埃迪的脖领子,把他的头从船边上往海水里浸了一下,又把他扳回来靠在钓鱼的椅子上坐好。埃迪:(他眨眨眼睛挤出眼里的水,咧嘴笑笑)哈罗,哈里(注:哈里是亨利的昵称)。事情怎么样了?埃迪:(环顾四周)没有的事,它再也飘不走的,哈里。所有的缆绳都系得好好的。摩根打开冰箱盖,发现里面的啤酒全光了,只剩了一瓶。他把这瓶酒取出来,开了瓶盖。埃迪眉开眼笑,伸手过去接。埃迪大失所望,眼巴巴地看着摩根。摩根打量了他一下:他人高体大,双颊深陷,嘴角向下耷拉,眼角堆着眼屎,他的稀稀落落的浅色头发由于风吹日晒都褪尽了颜色。摩根知道他再不喝一口是不行了。埃迪:(眉开眼笑)哈里,你真够朋友。我今天早上真是来酒劲儿了。埃迪:你真是好样儿的,哈里。我有时候纳闷你何苦对我这么好。摩根:我可一直在纳闷我何苦对你这么好。(朝码头上点头示意)去帮霍雷肖一把。专门供应鱼饵的黑人霍雷肖头上顶着一箱啤酒走上码头。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马提尼克黑人,动作敏捷、沉默寡言,颈上挂着一串本地伏都教的念珠,手里拿着一顶旧草帽。他晚间回到岸上最好的是跳伦巴舞,而在船上就是看报纸、睡大觉。埃迪帮着他上了船,把一箱啤酒放在冰箱旁边。埃迪:(看看太阳)他迟到都快一个钟头了,哈里。说不定他今天不出海了。约翰逊走上码头,他是一个胖胖的、圆头大脸的四十五岁的生意人,穿着一身按体育用品商店的观念设计的打鱼服,专供在热带打鱼用:软木遮阳帽等等,一应俱全。约翰逊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显然他没把埃迪放在眼里。约翰逊:(跳到船甲板上)早上好。(对摩根)怎么样,咱们出海吗?摩根:每加仑两毛八。我得上四十加仑油。一共十一块二。他走到船尾,坐在打鱼的椅子上。霍雷肖解开尾缆跳上船来。摩根开着船离开码头,驶进海流中去。约翰逊手握鱼竿坐在船尾。霍雷肖坐起身来把报纸叠好,看着大鱼。酒鬼埃迪躺在甲板上睡熟了。哈里·摩根掌着舵叫道。约翰逊照办,又狠狠地打了几下鱼。钓竿弯转来,绕线轮吱吱响,马林鱼轰的一声直直地窜出水面,在阳光下闪现出一片银光,然后啪的一声浪花四溅,象一匹马摔下悬崖那样沉重地掉进水里。摩根:没有,他跑不了。(对霍雷肖)准备好对付它的家伙。霍雷肖把家伙准备好,大鱼又窜跳出来,开始往外海游去。摩根:(随着大鱼游动的方向打舵轮)往回收线。它结结实实地上钩了。大鱼一次又一次直挺挺地窜出水面,直奔游艇扑来,每次落回水里都是水花四溅。摩根:它真跑了我会告诉你的。快往回收线,但不要拽得太紧。约翰逊笨手笨脚地绕线,突然钓竿猛地一拉,钓线耷拉下来。摩根没理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马林鱼一窜一跳地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为止。他拉了一下钓线。原来约翰逊是绷紧了线绕的,已经搅成一团放不出线了,只能把线割断。摩根:(生气了)我不是对你说过你得把线放松一点吗?摩根:(耐心地)你听着,它们上钩以后你如果不放线,它们就会把线绷断的。摩根:什么样的钓线也吃不住这劲儿。它拉线的对候,你就得放。往回拽的时候,要一点觉不出拉的劲儿。约翰逊:我懂,我懂,用不着你罗嗦了!(冲着正在收拾鲐鱼鱼饵的霍雷肖嚷道)嗨,你——快点儿。他利利索索地把鱼钩穿进鲐鱼的口中,取出鱼腮,切开一个口子把鱼钩从另一面穿出来,用铁丝把鱼嘴绑紧,把鱼钩拴住使它不会脱落,而且在拖钓的时候鱼饵顺水而行,不会打转。约翰逊:一天一块钱。要是我,我是不会出这笔开销的。约翰逊:(满肚子不高兴,往回一边绕线一边说道)我不明白你带着这个酒鬼干什么?约翰逊,他现在可什么长处都没有啦。他是你的亲戚还是怎么的?埃迪:约翰逊先生,我如果问了问题,不知您会不会在意?他把空酒瓶扔进海里,约翰逊不快地朝空酒瓶落水的地方望去。约翰逊:听着,先生,请你注意,我不仅付了啤酒钱,而且还为酒瓶付了押金。埃迪:(朝摩根眨贬眼)既然这样,我还是接着睡我的觉。多谢您的啤酒啦,约翰逊先生。约翰逊掉转身去瞪了他一眼。这会儿霍雷肖忽的惊叫一声,摩根对约翰逊嚷道。约翰逊又转回身来,看见一条大马林鱼上半身窜出水面,用它的长吻摔咬着鲐鱼鱼饵。摩根:它咬上钩了。这条鱼大的很。我敢打赌它够一千磅。话音未落,马林鱼直挺挺地从船边窜了出来,约翰逊象被起重机吊着那样从椅子上被拉了起来。他站在那里抱紧钓竿,只不过一秒钟的工夫,钓竿象弓一样被拉得弯弯地,接着钓竿的把手打中了他的肚子,于是全套家伙都下了海:钓竿、绕线轮、滑轮,等等一切。摩根:没出什么事。只不过你又把钓线绷得太紧了,鱼窜上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把你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你抓不住钓竿罢了。霍雷肖:(格格笑)你给拴住啦,那条鱼差点儿没把你也带跑了。埃迪:(拍拍约翰逊的后背)约翰逊先生,你不过是不走运。也许你在女人身上走运。我说,约翰逊先生,咱们晚上出去逛逛怎么样?约翰逊:(老羞成怒地站起来对着埃迪脸上就是一拳)我看你走什么运,你这个臭酒鬼!摩根:(约翰逊又朝埃迪冲去,摩根一把抓住他)约翰逊先生,你的水性怎么样?摩根:我也受够了——你还是留点神,别从我手上出溜下去。埃迪:(插嘴说)别过分了,哈里,这家伙欠你十六天船钱呢。军需官坐在贝当像下那把斜倚在墙上的椅子里睡熟了。摩根陪着约翰逊从码头上走来,停住脚把通行证放在军需官的怀里,约翰逊也停了步。然后他们又朝前走,约翰逊指指营房旗杆上挂着的三色旗。一个细长眼睛的便衣靠在报亭旁边,放下手里的报纸,目送他们远去。摩根和约翰逊拐进大街。一个黑人乞丐正在饮水喷泉旁喝水。细长眼睛的便衣匆匆追上他们,举帽与他们攀谈起来。约翰逊:我吗?我从来没提过什么维希。(对摩根)我提过吗?约翰逊:我不过在议论美国政府的态度。我说可以称之为稀里糊涂。他转身离去。摩根和约翰逊继续在大街上向前走,朝着酒吧兼旅馆的大门口走去。摩根和约翰逊进门后来到酒柜前停下,酒柜后面墙上照规矩悬挂着贝当像。远处角落里,钢琴手蟋蟀坐在钢琴前练一首歌曲。班上有两名侍者。法国店主杰拉德在柜合后面查点账目,听到摩根和约翰逊向侍者要酒,便招呼他们。杰拉德:怎么样,先生们——今天运气好吗?(对酒柜侍者)那是摩根船长要的酒。我得嘱咐你多少遍才行?约翰逊: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大一条鱼,我们把它放跑了。约翰逊:我不干了。我实在够了。我实在受不了这么打鱼。摩根:这倒也难怪你。你来了十六天,就钩上了两条大鱼,这两条鱼一个好渔夫就是花上一年时间也值得。约翰逊:得了,得了,别提它了。(拿出皮夹子)我手上的钱不够付你的费用了。明天早上我到银行取钱吧。他朝店堂后边走去。杰拉德跟着他,在摩根上楼时追了上去。从楼梯上去就是旅馆部分了。杰拉德:不。是几个朋友——(小心地向四周看看)我朋友的朋友。摩根望着他,心中有数地笑笑,摇了摇头。杰拉德挽着他的胳膊顺着旅馆楼道走进去。杰拉德:他们只是想借你的船用一夜。他们也会给大价钱的。当然,比不上美国人给的价钱就是了。摩根:(摇摇头)我是很乐于满足你的要求的,法国佬。可惜我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我犯不上插手本地的政治活动。杰拉德:情况紧急呀。事过之后,等时局产生了变化,这事会对你有利的,哈里。摩根站在自己房门口,用钥匙开门。这时,楼道对面的房门开了,玛丽手里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走了出来。摩根和杰拉德先后走进房间。玛丽在门道里停下来,朝房间里看看。摩根拉开桌子抽屉,一边打量玛丽,一边摸出一盒火柴。他已一眼认定她的身分,他的下一个动作证实了他对她的估计。她接住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把香烟点燃,合上火柴盒,照样扔了回去。摩根:是坐从南边那趟飞机来的?(杰拉德点点头)她是做什么买卖的?摩根:我说,法国佬,咱们谈谈那件事。那帮维希家伙目前在这儿掌权,如果抓住我和戴高乐派拉拉扯扯,我就完蛋啦。说不定连船带人全完蛋。杰拉德:(无可奈何地)你的判断总是最有数的,哈里。蟋蟀在钢琴上演奏一首怀旧的歌曲,钢琴边围拢着一伙熟人。玛丽和约翰逊坐在附近的一张桌子边,她正在唱歌。他们刚刚吃完晚饭,显然约翰逊在打她的主意。摩根和杰拉德在酒吧间的另一头吃饭,摩根在琢磨玛丽。一个黑人孩子进来,对杰拉德低声说了些什么。杰拉德把孩子打发走,很担心地长吁了一口气。摩根回过头来看看他。杰拉德:我想回掉那些家伙,可是根本和他们接不上头。摩根:(又回头打量着玛丽)你是说想雇我船上的那些人吗?杰拉德:本来让他们到这儿来就够危险的了——如果再一事无成……杰拉德喝完了咖啡,起身朝店堂后边走去。杰拉德出门后,摩根看到约翰逊向玛丽告便,脚步蹒跚地穿过房间向玛丽身后走廊里的男厕所走去。约翰逊一出门,玛丽就喝掉杯子里的白兰地,拎起手提包朝后景中的楼梯走去。摩根望着她走近前来。她也看到了他,当她经过他身边时她和颜悦色地说。玛丽上楼梯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摩根喝掉咖啡,起身随她而去。玛丽顺着楼道进入画面,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摩根也进入画面,玛丽用钥匙去开门,一眼看见了他。他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去。他一言不发地抓住她的胳膊,领着她穿过楼道,打开他自己房间的门,一把将她推进门里。玛丽:你听我说,没人叫我瘦妞儿,我本来就太瘦,我不爱听这个词儿。摩根:那他也还是我的主顾。再说,我不待见小偷小摸的。摩根:这条理由又很站得住脚。可惜你得上别处去找钱了。摩根:(懊丧地)哼!瞧瞧都是什么?六十元现金,一千四百元的旅行支票!摩根:这家伙欠我八百二十五元。他说什么“我手上的钱不够了”,“我明天早上到银行取来还你”。(看着飞机票)他一直揣着明天天亮起飞的机票,给我来这一套。玛丽:当然用得上。可我不能拿它。我不拿。我只不过替你找回了八百二十五元。玛丽:是啊,如果不是我,你再也不会知道约翰逊要走,对不对?摩根看了她一阵,然后笑了,他动手把皮夹子里的东西放了回去。摩根:是啊。如果我没拦住你,这包东西还不是全都归你了?归根到底,我总有权利要点什么吧。房门打开了,杰拉德领着三个穿便服的法国青年——戴高乐派的游击队员,走进房间。摩根:你坐下。咱们的事还没完呢。(对杰拉德)我说过我不感兴趣。杰拉德:我告诉他们你的意思了,可是波克拉想和你本人谈谈。游击队员甲:一人一千吧。(摩根还是摇摇头)只不过是从这儿到四十公里外的一次短途旅行。游击队员乙:以后,时局起了变化,这会对你大有好处的。摩根:我说,他们会把你们送到魔鬼岛上。我可跟谁也没有那么大的交情。埃迪:(微笑)我看着呢。可是一人等啊等的就觉得嗓子发干。埃迪:谢谢,哈里。你真是个好样的。你使我感到骄傲。这几位都是谁呀?埃迪:(指着波克拉)你走以后,他在码头附近转悠了好一会儿呢。埃迪:喝酒跟我的记性毫不相干。要不然我早不喝了。我忘不了。你明白吧,要不我就该忘了喝酒有多舒服了。那可怎么好?我就又该喝水啦。埃迪:不,我忘不了。我在水里待得时候太长了。你们有谁挨死蜜蜂螫一下吗?波兑拉:(想了一会儿)我可想不起来让哪种蜜蜂螫过。埃迪:对罗。只有你和哈里和法国佬答对了。光着脚走路的时候可真要留神死蜜蜂。要是一脚踩上了,它螫你的劲儿决不比活蜜蜂差。特别是那些死得气冲冲的蜜蜂。我敢说我挨死蜜蜂螫过上百次……埃迪:(冲她咧嘴笑笑)哈里也总这么说。可惜我没有刺儿……摩根:总那么多。(对埃迪)我过一会儿就到码头上去……游击队员乙:你能拿到三千法郎,以后可能对你大有好处。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这你明白。波克拉:你如果帮我们进行这次短短的旅行,我能保证这局面维持不下去了。摩根:我说,我不在乎谁在法国或者马提尼克掌权。也不在乎谁想掌权。你们另请高明吧。(对玛丽)来吧,咱们两人还有没算完的账呢。摩根朝玛丽点头示意,朝房走去。玛丽经过波克拉的时候,他斯斯文文地朝玛丽躬身致意。约翰逊:(对玛丽)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对摩根)你真不怎么样,把我的姑娘拐跑了。摩根:她想跟你商量点事儿。(他倚在酒拒上)说啊,瘦妞儿。约翰逊:(到这会儿才察觉丢了皮夹子)你在哪儿拣到的?约翰逊:嗯,这事可真够可以的。(他给弄得不知所措)你打算怎么办呢?摩根:(一直盯着这个场面)约翰逊先生,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办呢?约翰逊看看摩根,到这会儿才明白摩根可能察看过皮夹子了。摩根:(接着说下去)你最好检査一下,看看东西是不是都在。约翰逊:(想改变话题)有把握。我说,小姐,我没有……摩根:(从容不迫地拿出一支香烟)可你不是明天还得上银行吗?摩根:你那张飞机票上的航班是几点?(他开始进逼了)摩根:(采取行动)早上六点半。银行开门的时间是十点。玛丽乘这句话音擦着了一根火柴,举在摩根眼前,替他点上香烟。他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朝她咧嘴笑笑。酒柜侍者找钢笔的当儿,三个游击队员从楼上下来朝门口走去。摩根把钢笔递给约翰逊,他开始签头一张支票;摩根朝大门口瞟了一眼,一把抓住玛丽把她推到一边。三个游击认员站在人行道上,抽出手枪,赶紧低头躲到运冰车后面,这时一部大型轿车颠颤撞撞地开过来,轿车的后窗是打开的,一挺机枪穿过窗户沿街扫射。断断续续的枪弹在齐胸高的部位穿射过酒吧的窗户,打碎了酒柜后面沿墙陈列的酒瓶,崩碎了运冰车上的冰块。波克拉趴在运冰车的车轮上,朝轿车的驾驶室开枪。轿车猛地朝右一转,窜到人行道上,撞进柱廊,车身进了商店橱窗才停了下来。两个大块头爬出车后门。一个人手里握着冲锋枪,另一个人拿着一支短把枪。拿冲锋枪的是国家保安局的雷纳德上尉;拿短把枪的是柯尤中尉。运冰车的车夫从库奈酒店跑了出来,赶紧去照料受惊的马匹。柯尤用短把枪一枪就把车夫击翻在地。游击队员甲躲在运冰车后面开火,子弹掠过街面弹跳起来打中了轿车后轮。轮胎的气放出来吹起一股尘土。雷纳德几乎脸贴在地上,朝运冰车下方打枪。他双手抱住她紧紧拥在自己身边,子弹从他们头顶上呼啸而过,把柜子、酒吧设备打得全是洞。游击队员乙中弹,倒在运冰车后面的人行道上。游击队员甲俯身去扶他,也应声倒下。波克拉站在车轮上倚着车夫座位开枪,见到这个情况抓起缰绳,爬进马车,赶着马沿大街疾驶面去。雷纳德和柯尤追着车跑,朝马车后部的冰块开枪。冰碴乱崩,冰块一大块、一大块地往地下掉,马车飞奔而去,颠簸着在远处转弯不见了,雷纳德和柯尤徒步追赶而去。运冰车进入画面,波克拉在一条小巷旁把马勒住。他爬出车子,一头钻进小巷里。雷纳德和柯尤从拐角处追了上来,看到被弃置的马车,小心翼翼地停下观望。杰拉德一直站在门边张望街上的动静,这会儿跑回摩根和玛丽身边。杰拉德:(激动地)至少跑掉了一个。我猜是波克拉跑掉了。我说,哈里,这事可真糟糕。但是只有我知道你们二位见过他们。再就是埃迪了。杰拉德:(继续说)警察来的时候,你可什么也不知道。(转身朝着玛丽)什么也不知道。你明白吗。小姐?他们回头看见侍者俯身看着约翰逊的尸体。摩根走过去把他翻转过来。一颗子弹射穿了约翰逊的头部。玛丽呆望着摩根。摩根把约翰逊手里的旅行支票和皮夹子抽出来,他从皮夹子里取出现款,把旅行支票放进皮夹,再把皮夹放进约翰逊的口袋,把钞票放进自己的口袋。摩根:他躲的比他写的快。(玛丽瞪了他一眼)真可惜,他们过一会儿再保卫法兰西就好了。只要再拖一分钟,这几张支票就管用了。外面传来一阵警笛声,他们朝门口转过身去。一名宪兵军士率领着六七个法国水兵走了进来。宪兵:(用英法两种语言命令道)保持安静。站在原地不动。接着是一片沉默,三个相貌凶狠的便衣一声不响地走进酒吧,在空地中央站定,审视着在场的人。这三个人是雷纳德、柯尤和雷纳德的保镖。摩根轻声问杰拉德。他们看着三个来人,来人开始四下走动,盯着每个人的面部察看。雷纳德:(跟在他的保镖身后;看到了约翰逊)这人出什么事了?雷纳德:(不动声色地)十分不幸。(吩咐两个水兵)把他抬走。雷纳德:这一切都十分遗憾。大家不必惊慌。我们只对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进行干涉。我现在要几个人留下。我没有指明的人请立即离开现场。这家酒吧今天晚上关闭。雷纳德开始走动,指定几个人留下,其中有杰拉德、摩根、玛丽。雷纳德指定玛丽留下以后向前走,玛丽悄悄对摩根说道。这时,埃迪若无其事地经过把门的水兵走了进来。他突然顿住,发现这里戒备森严,掉转身同样兴冲冲地走了出去。摩根、玛丽和杰拉德正被传讯。雷纳德坐在桌子后面,保镖站在他身边。柯尤先讯问杰拉德。杰拉德:我再对你说一遍。我不认识这些人。他们是进来喝酒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杰拉德又向外走。雷纳德对柯尤说了几句话,杰拉德停下来听着。雷纳德:咱们应该劝告杰拉德先生,下次有可疑分子到他那里时,他应该通知我们。这样做,他可以避免在他的地盘上发生流血事件。杰拉德:我是做买卖的,我哪能知道哪些顾客是有嫌疑的,哪些是没有嫌疑的呢?柯尤:(对摩根)你说你根本没在酒吧里见过这几个人,是吗?柯尤:你的意思是说他曾经租过你的船。因为按他身上的机票来看,他一大早就要离开马提尼克了。雷纳德:他身上没钱,皮夹子里也没有钱,只有美国的旅行支票。这合乎他平时的习惯吗,摩根船长?雷纳德:但是有人把他杀了,这是你不走运。因为他死了,所以你就自行拿走了一部分他的欠账。钱在你身上吗?摩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不仅有他从约翰逊的皮夹子里取出来的钱,还有他自己的。他数出六十块钱放在桌子上。雷纳德还伸着手。摩根盯住他看了一会儿,把剩下的钱往桌子上一扔。雷纳德把钱拾起来放进抽屉里。雷纳德:谢谢。你不用担心,这笔钱由政府收归国有,我们的政府和你们的政府一样与世无争。如果你能提出足够的证据,可以予以归还。柯尤:(打开玛丽的护照和她本人对照)布朗宁·玛丽。美国人,二十二岁。你到法兰西堡多长时间了?雷纳德:在这之前呢,小姐?是不是从老家去特立尼达的?柯尤朝前迈步打了玛丽一记耳光。摩根全看在眼里。他看到玛丽挨了这记耳光纹丝不动。她正在抽烟,转过身去把烟头放进桌上的烟灰碟里,摘下帽子递给雷纳德请他看帽子里面的商标。雷纳德:我从来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小姐。只是你说话的腔调让人听不下去。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在这儿下飞机?雷纳德:算了,算了,船长。我们这儿可不是打群架呢。我们不过想把事情弄个清楚。雷纳德:不管哪个美国人,只要干扰了外国警察的工作,他就算倒霉了。就这样吧。如果我们打算找你们问话,在旅馆里能找得着吗?摩根:既然我的钱和护照这两样都让你扣下了,我好象别处哪儿也去不成了。雷纳德:我们会把护照还给你的。至于那笔钱嘛,如果真是你的,到时候总会有安排的。摩根:我用不着听人劝我保持什么信念。(对玛丽)走吧,咱们离开这个地方。从一家地下小酒馆里传来音乐声。摩根和玛丽顺着街角拐过来。玛丽停住脚朝酒馆里看看。小酒馆里满是当地人和水兵。一对对男女在桌子中间一小块舞池中跳舞。摩根和玛丽走进画面,朝后景中的酒柜走去。玛丽:我今天实在够可以的了,我真得喝一杯。(她注意到摩根的目光)你不会在意吧,会吗?玛丽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往后推过去一点,以便自己看到房间的另一头。玛丽走出画面,顺手从摩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摩根也抽出一支烟,看着她在桌子中间穿行过去。好几个男人朝她挤眉弄眼,她却不屑一顾,直到走到一个年轻漂亮的法国海军少尉身边,少尉正在给一个伙伴点烟。玛丽俯下身去,对着他伸过来的火柴点着了烟,然后直起身来朝舞池走去。少尉目送着她,朝身边的伙伴咧嘴笑笑,起身追上玛丽。他遨请她跳舞。玛丽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便接受了。他们跳起舞来,她越过舞伴的肩头看着摩根。摩根点燃了自己那根烟朝门口走去。摩根走出画面。他走回房间在桌前坐下。玛丽关上房门,倚在门上看着他。玛丽:我知道,你才不在乎我干什么呢。可是我真要干了,你就不高兴了。(笑)要知道,是你让我去干的。玛丽:承蒙夸奖。(她走到壁橱前拿来两只杯子)你是不是宁愿我别干?玛丽:别担心。该干的我不会洗手不干。不就象瓮中捉鳖一样嘛。玛丽:这些男人……(笑了)他们全是一群……(又笑了)我不过说得好听。全都彼此彼此,一丘之貉。玛丽坐在梳妆台前刷头发。她已经换上了便服。她听见有人拧开了她的起坐间的房门。摩根把酒瓶放到桌上,打量着这间房间。墙上挂着几幅装在相框里的照片。摩根走过去看其中的两幅照片。一幅是玛丽穿着游泳衣站在一位体态窈窕的棕发女郎身边,这位女郎穿的游泳衣上边标着她是“迈阿密小姐”。在另一幅照片中,玛丽身边是一位体态同样窈窕的金发女郎,女郎的游泳衣标明她是“棕榈滩小姐”。在另几面墙上挂着的是职业摄影师为她在里约、布宜诺斯艾利斯、特立尼达等地海滩上拍的照片。还有玛丽站在坐轮椅的阿根廷女郎旁边;玛丽坐在一顶大伞下边,身边是个年轻漂亮的男伴。摩根: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可得有锻炼才行。对罗,我可算知道你了,瘦妞儿。玛丽:呣——。下次我再挨揍的时候可得想法装装样儿了。玛丽拿起瓶子往耳后抹了点儿香水,又用瓶塞抹抹前颈。摩根坐在桌子旁边,刚喝掉那杯酒,传来敲门声。玛丽走进门道。玛丽:那个给你留下这么多美好回忆的姑娘。你不太看得起女人,是不是,史蒂夫?(摩根没有回答,玛丽开始脱掉她的长袜)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看我和你是绐拴到一条船上了——只不过我不那么担心。玛丽:噢,我总留够了,就是出现什么情况都不用求人。你真的用不上吗?玛丽:我们的飞机经过魔鬼岛。看上去不大象个高级的休养地嘛。摩根:我也不乐意别人领我的好意。(点烟)你还想知道点什么?我可不善于留什么相片,或者剪贴的本子。玛丽:把你琢磨透了也不算太难,史蒂夫——只是有的时候不太好琢磨。有的时候我完全知道你张嘴要说什么——大多数情况都弄对了。有的时候……(往他怀里一坐)有的时候你实在招人讨厌。玛丽:(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任何人的好意你都不会领呢?玛丽:(看看钱)这钱是我的,这嘴唇也是我的。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摩根:那个给你留下这么多美好印象的家伙。你不太看得起男人,是不是?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玛丽:(往门框上一靠)从遇见你起,我就没好气。你一眼就把我看透了。你没看见我拿约鞠逊的皮夹子,可是认准了在我身上。我把那瓶酒拿到这儿来为的是想让你觉得不自在。结果你纹丝不动。弄得反倒是我觉得不自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玛丽:什么也没办。问题就在这儿。再说,你什么都不用办。什么都不用办。噢,也许吹声口哨就行了。(开开门)你会吹口哨吧,史蒂夫?你只要闭上嘴唇一吹气就行了。一个小黑孩子坐在小屋门口的牛车上。他看见一辆汽车从公路上拐弯开过来。他回转身对着小屋,装出在叫小鸡的祥子。这是给他妈妈发出的信号,她开开门,这会儿汽车正好驶到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辆法国军车,里面坐着四个带枪的水兵。孩子摇摇头。水兵坐进车里驶出画面。妈妈对孩子笑笑,关上了小屋的门。黑人妇女关上屋门。我们看到波克拉躺在行军床上,他的右腿上横七竖八地绑着绷带,底下垫着一个枕头。波克拉太太坐在床边上,扇着在丈夫头上飞来飞去的苍蝇。杰拉德站在近处。摩根如释重负地从窗口转过身来。杰拉德用手帕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波克拉:(对摩根)昨天你断然拒绝和我们来往,现在你怎么又改了主意啦?摩根:昨天我眼看能拿着八百二十五块钱。今天呢——承蒙你和你们维希朋友的照顾——五十块钱总是五十块钱。杰拉德:那是一个叫安古依拉的小岛,大约四十公里以外,在去瓜德罗普的路上。摩根:我知道那个地方。(对波克拉)你们送出去的是什么人?摩根:天黑以后我不能送人上岸。现在港口到日落就封锁了。他们会把咱们一网打尽的。杰拉德:这我们都安排好了。有一条平底船在防波堤以外接应你,把人接下船来。然后你等到天亮再进港。摩根:好吧。你可得待在平底船上。(对波克拉)那几个人在哪儿?波克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你从南边沿着安古依拉的下风岸过来。他们会等着你的,你打开灯,便会有人回答。你会看到一高一低两支手电打出来的光。摩根:那还用说。谁给钱我就和谁站在一起。(指指波克拉受伤的腿)找大夫看过吗?波克拉:(摇摇头)他们知道我受了伤。他们已经盯上所有同情我们的医生了。摩根:(把枕头取开)你就忍着点儿吧。除非你想生疽。波克拉太太:(乘他们出门的时候)咱们的钱才一路顺风呢!摩根在吃中饭。杰拉德捧着一壶咖啡进来。摩根倒了一杯咖啡,这时他看见玛丽从楼上下来,便对她招招手。玛丽:真有意思,其实要是直飞圣胡安才花五十八块钱。玛丽:那还用说。我在房间门口做个记号。让你好再寄五十块钱来。摩根:说不定回家路过的时候上那儿去接你。(俯下身去吻吻他)别喝酒了。玛丽:你也别喝了。(把他拉近自己,吻吻他)谢谢你,史蒂夫。他用手拨乱了她的头发,向门口走去。玛丽目送他离去,眼里渐渐充满了泪水。摩根的船“海螺女王”号停靠在码头上。摩根在检查发动机。飞往迈阿密的泛美公司班机从头顶上掠过。摩根抬头看着它飞过去,心想玛丽就在飞机上。埃迪从码头上进入画面,他比前两天更瘦,两眼更昏花,醉得也更厉害了。他往甲板上一跳,几乎折了腰。摩根:挺好。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要你在旅馆里等我回来?埃迪:能给我少来一点酒吗,哈里?真正鸡耳朵眼儿那么一丁点儿。摩根:(冲他过来)你以为弄个酒鬼在船上有用吗?(一把把埃迪揪起来)下船去。我看着你就恶心……摩根照他脸上就是一拳。埃迪靠在码头边上瘫了下去,然后捂着脸爬起来摸到码头上。摩根:你当然不能这么对待我。我不带你走,就是这么回事。摩根:你对谁是公平的,你这个酒鬼?你连你自己的妈都骗了。你自己告诉我的。他耷拉着脸沿着码头走开,那丧气样儿比一天没饭吃还厉害。然后他转身回来。埃迪:(眉开眼笑)太好了,我知道你从来就是我的好伙伴。哈里,你为什么不带上我?埃迪:你就是不顺气。没关系,老朋友。你早晚会想起我来的。浓雾中,船漂浮在约定接人的小岛附近。摩根关闭机器,下了锚。摩根进入室内,打开箱子拿出一长一短两支枪,他把枪挂在方向盘上一方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他从枪套里取出长枪,比试了几下,装上子弹,拉开枪栓。然后同样给短枪上好子弹,放回枪套里去。他听见船舱里有动静,从皮带上抽出手枪走上前去。摩根进入画面,看见船舱的门闩正好打开,便停住了脚。他扳动了八响枪的枪机。埃迪:是这样,我上街去买了两瓶酒,乘你在修机器的时候钻了回来。摩根:我才不想带你呢。根本名单上就没有你。我现在挺想让你跳进海里去。埃迪:(大笑)你就会开玩笑,哈里。咱们西礁港来的人遇见困难时总要互相帮忙的。埃迪:我是个好人,哈里。你考验我一下就会知道我有多好。埃迪很不情愿地把瓶子递了过去。其中一瓶已经喝过了。摩根对着酒瓶喝了一口,把瓶子放到方向盘旁边,看着站在一旁的埃迪。埃迪:(朝左右看看)怎么了,哈里?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呀?摩根:没什么。只不过是咱们两人谁也没找到答案的一个玩笑。埃迪:(很快地接嘴)我是个好人。你知道我是个好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我说,倒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这是干什么?摩根:(没有回头)你这会儿已经喝够了。我过一会儿再给你。摩根:不行,我得要你仗点酒劲儿,可是不能让你烂醉如泥。摩根:(又喝了一口)我上船总带着枪,沿着礁石带驾船的时候打打鲨鱼呀,打打啄鱼饵的鸟儿呀什么的。摩根:没事儿。(又喝了一口酒)咱们干个小买卖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埃迪:(兴奋起来)你再也找不着比我更合适的人啦,哈里,我这人干什么都能行。摩根看了看又高乂瘦,醉眼朦胧的埃迪,一句话也没说。埃迪:(过了一会儿)我说,哈里,你能不能只给我来一口?我想壮壮胆。38.内景·“海螺女王”号的操舵室·船停在小海湾外摩根打亮了前灯,又把灯关上。岸上发回信号——两盏一高一低的幻光。摩根朝坐在箱子上的埃迪转过身去。埃迪想把铁锚起上来,却白费力气。他衰弱得使不上劲儿。摩根走上前来帮了他一把。摩根:听着,咱们要接两个人。我让你掌舵的时候你就掌舵,要你怎么干就怎么干。来吧,把锚起上来。埃迪:(他们把铁锚拖到了甲板上)哈里,我能来一口了吗?摩根进屋,埃迪紧跟在他身后。摩根喝了一口酒,把瓶子递给了埃迪。埃迪喝酒的时候,摩根拉开离合器朝岸边驶去。摩根:(从埃迪嘴边一把抢过瓶子)听我说。等我一发话,你就关上马达,放开舵轮,让船尾朝前往防波堤漂过去。等到了那儿,让马达开动起来,把手放在离合器上。应该有两个人上船。我一发话,你就快起动,离开这里,要快。如果想上船的超过了两个人,或者我出了什么事,也开动起来,把船弄到外海去。反正你靠那杆枪总能坚守这间操舵室,坚持到达成谈判条件,或者至少弄明白你是几对几。摩根: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己要跟我来这趟的,我可没请你。埃迪:(吓得打战,但还想鼓起劲儿来)好吧,可你得再给我来一口酒。埃迪拿起瓶子就喝。摩根一把把瓶子抓了回来,用手掌把瓶塞紧紧拍上,把瓶子收了起来。船向防波堤漂浮过去,三个摸模糊糊的人影站在堤上等待。他们是保罗、海伦和一名向导。摩根:(扒住防波堤)不用找那麻烦了,让你的人上船吧。两个黑影好不情愿地朝这条船走来。海伦先上船。她得往船上跳,所以犹豫不定。摩根还没有发现她是个女人。他伸出手去,她握着他的手跳到船上。他是在接触到她的手的工夫,才发现她是个女人。向导:(同法语)我不会说英语。这位是德波萨克先生。保罗:(用英语)船长,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太太。她也是美国人。摩根:她是什么我管不着。你带着老婆上这儿来干什么?你们这些家伙拖着老婆跑来跑去算是打的什么仗?摩根:你是美国人,嗯?是啊,什么也比不上带个甜姐儿更有味道了。你们怎么没带上一个照相的呢?摩根:他碰上了点儿麻烦事。到操舵室里来吧。外边起风了。海伦:等到了法兰西堡还有的可吹风的呢。真是岂有此理!保罗:(对摩根,生硬地)我们就呆在这儿。这儿满舒服的,谢谢你。摩根在掌舵。埃迪坐在椅子上打盹。摩根发现前边有情况,不禁一惊,赶紧熄了火。马达声顿住了,船继续顺水漂去。摩根俯身在方向盘上紧张地望着眼前一片昏暗的夜色。埃迪站到他身边。他们听见前方传来另一条船慢慢向前行驶的声音。摩根:那还用看。你不知道那马达声吗?那是条巡逻艇。他们听着听着,那条船的马达声也不响了。摩根迅速取下墙边架子上的长枪。摩根:(上了一颗子弹)那又怎么了?这会儿你应该对我说你是个好样儿的。摩根:我原来嘱咐你怎么干就怎么下。把船发动好,憋足了劲儿,我一发话就快开船。摩根走出门口,埃迪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到处摸那一瓶酒,吓得战战兢兢,可还强打精神。他怎么也找不到酒瓶。摩根:(望着眼前一片昏暗中不见形影的巡逻艇)没什么可办的。趴到船舷下边呆着去。保罗:(指指摩根手里的枪)你想靠它对付吗?你会弄得我们全完蛋的。摩根:我说,你能不能闭上嘴到下边呆着去。你们两个都过去。你去保卫你的法兰西。我来保卫我的船。保罗和海伦蹲到船舷下边。摩根持枪蹲下,盯着昏暗的前方。巡逻艇的探照灯光扫了过来,掠过水面朝“海螺女王”的方向照来,灯光定住,然后又向另外的方向扫过去,定住,再从水面扫过来,越来越近,直到灯光打到了这条船上。灯光一打过来,保罗便一跃而起,举起手站在舱口围板旁边。摩根:(把她推开)你要想投降,就给我跳海里去。(对埃迪)起动!船向前冲去,摩根瞄准探照灯开火,没有打中,又上了一发子弹。保罗想爬起来。刚刚抬身,巡逻艇上便打来一梭子子弹,击中了保罗,他叫出声来。摩根一枪打中了探照灯。他转身去掌握方向盘,看见保罗趴在长凳上,海伦俯身在照顾他。摩根:你们就这么保卫法兰西呀——只要有一个维希警察叫你“站住”,你就投降。保罗:(有气无力地)请按我说的办。我这是为了顾全大局。摩根:(对海伦)带着女人到处跑会出什么事,明白了吧?(指着保罗)把他从凳子上弄下来。他流的血把我的椅垫子都弄脏了。海伦:你算是什么人,居然提起你那破垫子?你为什么不帮帮他的忙?“海螺女王”号熄了火。杰拉德和另一个人划着一艘平底船靠了过来。保罗躺在“海螺女王”号舵手座旁的地上,肩膀上缠着几层绷带。海伦失神落魄地坐在他身边。摩根进入画面,抓住系船索。摩根:(对海伦)这位是法国佬杰拉德,是他雇我把你们弄到这儿来的。(对杰拉德)行了,法国佬,把他们接下船吧。海伦:(望看荒凉的海岸)到这儿?这么个地方?你不再送我们到别处去啦?摩根:(对杰拉德)我说,把他们从我船上弄下去。你顶好和他们谈谈。要是你们想靠这样的人来保卫马提尼克,怪不得维希警察把你们贬得一钱不值。(回过头去叫埃迪)过来。摩根、埃迪和杰拉德把保罗抬到平底船上。海伦莫名其妙,跟上他们往前走,被绊了一下。摩根抓住了她的手,扶住她没有倒下去,然后扶她上了小船。杰拉德和船夫把平底船划走了。埃迪走进操舵室。船开动了。摩根转过身去,突然停下,闻了闻,好象他突然闻到什么味道似的,他把脑袋左摆右摆,又闻了闻。然后他抬起刚才扶过海伦的那只手,闻了闻她手上留下的余香,摩根把手浸到水中洗掉了香味。这里基本上空无一人。摩根和埃迪一起走进门来,看见玛丽站在钢琴旁边听着蟋蟀在练一首乐队伴奏的曲子,摩根不禁一愣。摩根:你喝的足够顶你一个星期的了。(对玛丽)除了啤酒,什么也别给他买。杰拉德:没有。可是太太不同意我们把他们送到乡下那个地方去。她说路程太远,他非得死在路上不可。摩根:我看见那伤口了。那颗子弹先打在舷板上,基本上没有后劲儿了。只要有人能把子弹取出来就行。(对玛丽)你吃过早饭了吗?摩根:我?我说,我现在比哪个医生都招人注意。你想他们能认不出我的船吗?咳,我只要抬脚从这儿出去,他们就会跟上我的。杰拉德:我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我把他们接到这里来了。摩根:(指指旁边的大金鱼缸)你何必不把他们扔进这里,了结掉了呢?杰拉德:我明白我这话听起来显得挺可笑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这个人送了命,我们就失去了保卫马提尼克的唯一希望。摩根:我说,我可不该你的,也不欠你的,法国佬。你花钱雇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对不对?我在你这儿也是不赊不欠的,对不对?问她好了。(他指指收款处的老会计;然后转身对玛丽说)你看,你磨着不走不是自找麻烦吗?摩根:(对会计)给我们结账。(对埃迪)上楼把咱们的东西收拾好。会计:(查看总账)摩根船长,您的账单多少有拖欠的款子,一共六千三百五十六法郎。会计:我看只要您肯帮忙,杰拉德先生一定乐于免除归还这笔欠款……摩根:上楼去收拾你的东西。(她走出画面,他转向杰拉德)他们在哪儿?杰拉德:我明白。我们都有点发疯,除了你,咍里,我看你也有点疯疯癫癫的。杰拉德和摩根从楼梯上走下来。我们听见头顶上蟋蟀弹琴的声音。摩根提着一个船上用的急救箱。杰拉德举着一根蜡烛领着他穿过酒瓶架子间的通道,一直走到酒窖的尽头。他推开了一块旧隔板,现出一个暗门。他开门以后让摩根先进入内室。房间空荡荡的。摩根同杰拉德进来以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保罗神志昏迷,躺在帆布床上。海伦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给他扇扇子。杰拉德和摩根进来的时候,她站了起来。海伦:耐心点儿!你以为我能坐在这儿看着我丈夫死掉。只因为一群胆小鬼……摩根:别叫唤了。(他动手解开保罗肩徬上的绷带)他死不了的。海伦:(轻蔑地)我早领教过他的手艺了,我绝不让他碰我的人。海伦:(怒不可遏,对杰拉德)你说清楚,到底你是给我请大夫呢,还是要我自己去请大夫?杰拉德:(恳求她)求求你,太太。你克制一下自己。你出去就全毁了,不仅毁了我们大家,而且毁了我们的事业。海伦:(轻蔑地)事业!事业!你一脑子就是这个。你们不把保罗放在心上。他对我可意味着一切,要是我没有权利讲话,我真不知道谁还有权利讲话?是谁出的钱?要不是我你们能有今天吗?摩根:你为什么不唱《星条旗》那首歌呢?(对杰拉德)让她去,法国佬。杰拉德:(不解地)让她去?她要上了街会出什么事,你不明白吗?他拉住杰拉德,让他松开海伦,海伦满脸怒气站着看他。海伦突然朝他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就在这一瞬间,玛丽正好拿着装有摩根交给会计的探计的消毒锅走了进来,摩根咧嘴一笑,把海伦介绍给玛丽。摩根:布朗宁小姐,这位是甜姐儿太太。(从玛丽手里接过消毒锅,对海伦说)别惹急了瘦妞儿。她会回敬你一个耳光的。海伦:(冷冰冰地)别来问我。看上去这儿全是你那位朋友说了算。摩根:(放低了声音)盖世太保来了。(取出一罐乙醚和一包棉花,把它们递给海伦)过去站在你丈夫脑袋后边,要是我用探针捅他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就往一坨棉花上倒点儿这玩艺儿,让他吸进去点儿,免得出声。(对杰拉德)把油灯挪过来给我照着。摩根:(准备下探针)乙醚。小心点儿,你自己别闻多了,甜姐儿。海伦:(气得抡起罐子)你要再这么叫我,我就用这个罐子抡你。海伦:我是,我在巴黎受过训练。所以现在看他这么干实在太可怕了。她站到保罗头后,准备一有必要就给他施行麻醉。摩根看看她,示意玛丽离开。她举起蜡烛给摩根照亮。海伦看着摩根把探针捅进伤口,突然晕倒在地。摩根:(无可奈何)你们这些女人!把护士小姐拉开,快扇掉我身上的乙醚气味。他接着取子弹,保罗苏醒过来,痛得呻吟扭动。杰拉德担心地看着天花板。摩根:住不了手啦。(对保罗)别紧张。我一会儿就完事。(对杰拉德)把油灯放下。得要你和瘦妞儿按住他了。两人从命,玛丽抓住了保罗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杰拉德按住他的双腿。保罗的呻吟声越来越响。海伦茫然地从地上坐起身来。摩根:这全怪你,你把乙醚都打翻了。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让他咬住。咬上东西就不会出这么大声音了。海伦抬头看看,想起了雷纳德的事,站起来绕到帆布床的另一面去。看样子她找着让保罗咬的东西,因为听上去他的哼哼声闷住了。他把子弹拿在手里,保罗松了一口气倒在床上,他放开了海伦让他咬住的东西。原来他咬的是她的右手食指,这会儿手指关节丄的牙印开始淤血。海伦:他受这么大的罪全都怪我。我不该分担他的痛苦吗?烛光暗淡,摩根坐在帆布床前望着保罗,由于长时间守护病人,他显得神态疲惫。海伦坐在床的另一面,她在望着摩根。摩根摸摸保罗的额头,把握了一会儿他的脉搏,然后吹灭了蜡烛站起身来,晨曦从肮脏的玻璃窗里透射进来,摩根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摩根:(摇摇头)不是。他退烧了,而且脉搏也正常有力了。海伦走进酒窖坐到一把椅子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摩根进入画面,低头看着她。海伦:(断断续读,泣不成声)我是不想和保罗一起来的。可是我们的人非让我来不可。他们说一个人撇下家小孤身前往是顶不往的。太让人害怕了。我想方设法不跟他来。我告诉人说我来了会碍事的,可这不是原因所在。我就是害怕了。让我来要比让我留下更吓人。可是保罗也不肯撇下我一个人来。我一直认为他是很勇敢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他也害怕。海伦:可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那么多,而我们的能力是这么弱。你应该对这里的人说明我们的真相,这样才显得公平。为了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你可是什么都搭上了。海伦:你救了保罗一命,这可是没有报酬的。我想尽办法阻止你。我尽了我最大的力量。如果我手里有家伙,我会宰了你的。摩根:(不耐烦地)别说傻话了。你根本没有后悔。谁也不后悔。你后悔的不过是自己出乖露丑的那副怪相。海伦:你再也不能惹我生气了。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故。随便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我不在乎。摩根:(冲她笑笑)你们这些古怪的女人……(顿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海伦:我叫海伦,你叫哈里,是吗?哈里。我还不认识别的叫哈里的人呢。她手背朝上把手伸给他,这是法国派头。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玛丽:噢,哈罗。(对摩根)你的病人怎么祥了?还是你好久没见着他啦?摩根:你别找海伦的麻烦。她这人没事儿。(朝保罗所在的方向点点头)他也没事儿。摩根:(转身要走)听着,海伦,如果情况不好,你可以来找我,别害怕。摩根朝楼梯走去。玛丽看着海伦。两个女人彼此打暈了一阵。然后玛丽一言不发地转身跟在摩根身后而去。海伦目送他们离去。摩根和玛丽进入画面,但她并不回自己房间,而是站在一旁等着摩根开门。摩根:(在长沙发上坐下)好吧,你要有话就尽量快点说完,我困得要死。玛丽:我也一样。(跪下来为他脱下鞋子)这样好些吗?玛丽:(学海伦的括)你再也不能惹我生气了。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故。随便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我不在乎。摩根:你等一下。(她顿住了,摩根招呼她)你过来。(玛丽依了他)围着我绕一圈儿。玛丽仍然不解,但还是依着他慢慢走起来。转完了一圈儿她开始明白了。玛丽:你是对的,哈里。我是没有拴在你身上。(朝门口走去)我很高兴你提出这个问题。他把她送到门口,她开门出去的时候,杰拉德匆匆走了进来。摩根:我这会儿昏头涨脑的,没法见他。告诉他我还睡着呢,早上再见他吧。杰拉德:哈里,你还是下来吧。我估计他怀疑什么事了。玛丽:(从楼道走进来)洗个冷水浴,你就没事了。(朝浴室走去)我给你准备一下。摩根:(大惊)埃迪!我的老天爷呀!(坐下赶紧穿鞋)别张罗洗澡的事啦,瘦妞儿。摩根和玛丽、杰拉德一起从房间里出来,摩根对玛丽说。他把她朝她自己的房间推去。房间的钥匙插在门上。摩根打开门,不顾玛丽反对把她推进屋里,锁上门,然后和杰拉德一起朝楼下走去。埃迪陪着雷纳德和柯尤坐在桌旁,保镖站在雷纳德身后。酒吧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名早班的仆役在收拾打扫,准备开张。埃迪:(喝了一口酒)要说它的分量能有九百磅。你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马林鱼。雷纳德:(看见摩根)早上好,船长。一块儿来坐坐吗?雷纳德:待一会儿吧。(对埃迪)接着讲啊,埃迪先生。埃迪:(眉开眼笑)你听见没有,哈里?他称我“先生”呢。(对雷纳德)是啊,先生,这条鱼太大了,哈里和我说什么也弄不动。我们使尽了全身力气对付它。(又喝了一口)天黑以后好久,我们还在对付它。它说什么也够一千磅。雷纳德:(转身对摩根)我真高兴你赶来了。每次埃迪先生喝下一口酒,这条难以置信的鱼就又大了―圈。你们最后是怎么解决这头海怪的呢?摩根:(给自己倒了一怀酒)到了晚上八点钟,我们不得不割断钓绳把它放走了。摩根:咳,管它是什么呢,反正那条船朝我们打探照奵,然后开火。所以我也没打算再呆下去查明情况。雷纳德:你真厉害,摩根船长。我想象不出谁还能做出如此合乎逻辑的解释,说明为什么拒绝服从我们巡逻艇的命令。不要说还打碎了人家的探照灯。摩根:巡逻艇?是那条巡逻艇?(转身朝着埃迪)结果还是让你说对了。摩根:我一般是不这么干的。可是约翰逊把我的那一大套渔具都弄光了,我寻思咬着钩儿的那条鱼如果甩不掉那套家伙,可能已经淹死了,所以我一边顺水找那套家伙,一边钩上了另外一条鱼。雷纳德:(看看柯尤)听起来有道理。挺有道理。(倒了一杯酒)打搅你了,船长,真抱歉。雷纳德:你是个讲求实际的人,我敢肯定你是不偏不倚的。柯尤:只有一件事可能影响你的判断。(顿了一下)就是你的经济状况。雷纳德:这也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之一。为了解决一下那场误会。(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大信封)这是你的护照。现款是八百二十五元,这是约翰逊的财产中按你所声称属于你的那一部分。你本人还有三十二元。(摩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查看一下是否如数给了你,然后在收据上签个字。雷纳德:(收起收据)你愿意干什么都随你的便。留也可以,走也可以。请便。他说着便走了出去,其他人跟在后面。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摩根拿起信封,大惑不解。法国佬从后店走了出来,满面笑容。杰拉德:差不多都听见了。咱们干得不错。显然他们没有起疑心。杰拉德:他总在那儿呆着。(低头看看靠在椅子上打盹儿的埃迪)他那条大鱼可真是灵机一动,一大发明。那条大鱼和那条德国潜艇都太妙了。摩根:等他睡过这一顿酒吧。(把埃迪拽起来)回船上去。埃迪:好吧,哈里。(转身要走,又止住步)我说,法国佬。室内人声鼎沸。蟋蟀在演奏“香港布鲁斯”的乐曲。玛丽站在钢琴旁,看见摩根从外边人行道上走进酒吧。他朝室内坏视,然后走到酒柜前面。保罗坐在床上。海伦端着托盘给他喂饭,杰拉德在一旁看着。他们听见隔壁房间里有响动,摩根走了进来。摩根:我不知怕出什么事。雷纳德那家伙可真让我伤脑筋。摩根:但愿如此。(转身要走)好吧,各位,要是我见不着你们……杰拉德:可是他明白这一套,比我们要懂得多。我甚至感觉他在这一带水面上干过。杰拉德:在委内瑞拉海面上,魔鬼岛附近。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海伦:可以长话短说。我们到这儿来为的是从魔鬼岛解救一个人——一个能解放这座岛屿的最有权势的人物。情况很简单。杰拉德: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并没打算在魔鬼岛劫狱,这种蠢事可不干,那儿有一个维希政权的大官同意用很方便的方式安排他越狱。杰拉德:不,是为了五千美元。只要把船开进河口。载有那个犯人和大官的船就出来迎我们。然后我们用钱来交换……保罗:(微笑)不是。我们有的就是这一样东西。我们把钱带来了。摩根:(坦率地)我真不知道怎么去想。我这辈子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情。首先,你们打算怎么偷那条巡逻艇呢?保罗:(微笑)海伦和你一样,船长。她不害怕。我常常纳闷他们为什么派我执行这项使命。你要知道,我不是个勇敢的人。而是正相反。我总感觉害怕。保罗:可是当你面临危险时,你只想怎么用计取胜,而从不考虑别的。显然,你从来不做失败的手势。而我呢——我想的总是:“要是我失败了呢?”摩根:我不怪你。(伸出手来)再见,祝你多交好运。你可真需要好运气才行。摩根:(转向海伦)再见。(他们二人握手)但愿我能为你们几位效劳。海伦:给我们带来点儿凉快天气。(解开衣领)这儿总这么热吗?海伦:美国人怎么都这样?他们没有感情,没有同情心吗?保罗:他们是难以唤起的,但是一旦被唤起,他们的愤怒又是难以控制的。玛丽坐在钢琴旁的一张桌子前,为蟋蟀和乐队的人用纸牌变戏法。摩根从酒柜后面走进,来到桌旁环视室内寻找埃迪。摩根:好吧。(俯身过去,趁她洗牌的时候低声说)出去给海伦买两件薄一点的裙子什么的。他朝后景中走去,打算看看埃迪是否在他的房间里。玛丽拿起提包,站起来往街门走去。摩根开门进来。他开灯以后听见卧室里有动静。他显得容光焕发。摩根:为什么上我这儿?他为什么不把你送到瘦妞儿房里去?他走到桌子旁边点燃了一支烟。海伦穿着他的浴袍从卧室里出来。摩根:没有用。你就是把五千美元全给了我,我也不干。海伦:等这个岛屿得到了自由,我们给你的要比这些还多。摩根:我可不干赊赃的买卖。有一次就够了。(笑笑)我提个建议怎么样?摩根:瘦妞儿和我今天晚上离开这儿。你跟我们走怎么样?海佗:你为我感到惋惜,我领情了。我也为你感到惋惜。海伦:你那么看不起保罗。你认为你多么勇敢,而他多么怯弱。但我并不需要他变成另一个人。我也不愿意他变成你那样。我爱的就是他这么一个人,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永远不会离开他。她抽身后退,呆看着他。这时从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门一下撞开了,玛丽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包用纸包好的东西。玛丽:(把这场戏看在眼里)我实在不想打搅你们二位,但是……她们走出画面,摩根掏出手帕擦擦嘴,朝通向楼道的门走去。他打开门看见雷纳德带着柯尤和保镖从楼道上迎面走来。雷纳德:这香水味儿真好。要是打搅了你可太对不住了。雷纳德:(看到她进来)好啊,咱们人全齐了,只差埃迪先生了。雷纳德:(径自坐下)对。他早上离开这儿没多久就被我们弄起来了。雷纳德:什么也没干。但我们了解你对他的感情,因此决定利用一下。他朝着雷纳德走去,但保镖挡住了他,而且用一个威胁性的动作把手伸到上衣里面。摩根顿住了,保镖用另一只手示意摩根走回书桌的另一面去。他指指桌子另一面的那把椅子。摩根看看保镖,又估了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改了主意,转而顺从雷纳德的吩咐坐下。雷纳德:是啊,你的朋友似乎情况不妙,所以我们没有给他灌酒,没有听他讲那条越来越大的鱼,我决定什么也不给他喝,过一阵再看看情况如何。摩根看看他,但双手一动不动,他的双手放在桌面以下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保镖朝他走去,从上衣衣襟下面抽出手枪。摩根看在眼里,趁保镖朝他瞄准的当儿,从桌子下面的格栅之间朝保镖开枪。保镖的枪掉在地上,他抓住腹部,脸朝下倒在桌子上。玛丽大叫,摩根持枪立起身来,枪口对着雷纳德和柯尤,他们两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杀人场面吓得手足失措——直到他们两人明白过来摩根也会同样处置他们。因为摩根慢慢立起身来的时候,枪机的击铁也随着往上提。摩根:(把她朝门口推去)下楼去,让蟋蟀把钢琴弹得越响越好,弹几分祌就行。玛丽:(绝望地)史蒂头!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做笔交易呢?雷纳德:(无动于哀地)我知道,小姐。可是埃迪先生在我们手里。如果做笔交易,那要按我们的条件而不是你们的条件达成协议。他手里拿着枪朝雷纳德走左。雷纳德慢慢起身。柯尤也站起身来。摩根:我琢磨你们这些家伙用橡皮管子抽打过不少人吧?摩根把扳机护圈当作指节铜套,朝雷纳德腹部抡去。雷纳德痛得缩成一团滚到墻边。柯尤朝摩根扑过去,摩根一拳击中他的下颚。柯尤倒下,雷纳德又直起身来。摩根:(又揍了他一记)好吧——看看你们两个小子谁能吃得往。柯尤正对着摩根房门外不远的电话机讲话。摩根和杰拉德看着他,大概杰拉德用枪顶着他。雷纳德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着海伦用水罐朝他头上倒水。摩根和和柯尤、杰拉德一起进来,玛丽随后带上门。杰拉德把通行证放在雷纳德面前,递给他一支钢笔。杰拉德:把哈里·摩根、玛丽·布朗宁的名字填上,还有……(转身看看摩根,他正把柯尤绑在一张椅子上)埃迪姓什么?杰拉德:这个主意不错。(对雷纳德)保罗·德波萨克和海伦·德波萨克。摩根:(凑过来)就是我从安古依拉接来的两个客人。(雷纳德呆望着他,摩根转身对海伦)下去给你丈夫收拾一下,准备上路。摩根:(把雷纳德绑在椅子上)你要再唠叨个没完,我就不干了。摩根:(塞住雷纳德的嘴)把你的行李拿出来。(玛丽走出去,摩根对杰拉德)去帮她一把,再捎上我一个箱子。杰拉德:好吧,哈里。(在门口顿住)你真的肯把他们送到?……杰拉德笑笑,想说些什么,但又噎住了,然后过去把摩根两只箱子都拎了起来,无言地看着摩根,心中充满欢快,然后朝楼道走去。杰拉德出画,摩根仔细察看着捆绑两名俘虏的绳子和塞嘴的布。摩根:行了,小伙子们,看样子能留住你们一阵子。(雷纳德尽管被塞住了嘴,但还想说些什么)小心点儿,你可别把它咽了。摩根:(看着雷纳德)我们上魔鬼岛去接一个人,他会使这里烽火遍地。(对玛丽)有意见吗?摩根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火柴,刚要扔给她,又住了手,他走到她跟前,擦着了火柴为她点烟。他们站在一起,这时埃迪东歪西倒地来了。玛丽:(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可得留神死蜜蜂。要是踩上了,它螫你的劲儿决不比活蜜蜂差。特别是那些死得气冲冲的蜜蜂。我敢说我挨死蜜蜂螫过上百次……埃迪:(大喜)真的吗?(对摩根)你听见了,哈里?(对玛丽)你为什么不螫它们呢?埃迪:(摸摸自己的前额)我看我该去歇会儿了。我觉得我在自言自语。我从来不这么干,除非喝得昏头昏脑的,对不对,哈里?摩根:好吧。(摩根目送着埃迪离去,然后对玛丽说)你接着这么哄他,要不了两天这家伙就会把酒戒掉。摩根从锁孔中抜出钥匙,准备动身,临行向雷纳德和柯尤挥了挥手。摩根:再见了,先生们。(他们各自想透过塞嘴的布说些什么)彼此彼此,多多保重。杰拉德在酒柜前等着,他看见摩根从楼上下来,玛丽随后,便迎上前去。摩根:你们这一伙子该开始反击了,法国佬。这不是开玩笑的。(杰拉德望着他,摩根朝乐队示意)你现在只要让蟋蟀和这些小伙子使劲几演奏几分钟就行了。杰拉德木然地点点头,摩根走出前门和玛丽汇合。杰拉德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走出画面,杰拉德振作起精神走到蟋蟀跑前对他说了些什么。蟋蟀点头会意,转身告诉乐队要演奏什么曲子,然后定下了越来越强的节奏,我们听到音乐奏出强音,看到杰拉德穿过房间前去处理他必须处理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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