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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在世间多栽几棵美丽的草美丽的树而已

 陶鹿在读书 2022-07-20 发布于上海

冯梦龙的《醒世恒言》中有一名篇《灌园叟晚逢仙女》中的秋先,从幼酷好栽花种果,把田业都撇弃了,多年来花草树木攒成一园,每日清扫浇水暖酒烹茶与花草为伴,“小小茅堂花万种,主人日日对花眠。”这才是真正发自内心去欣赏花草之美。

《诗经》里参差的荇菜在水底招摇,屈子身佩香茅兰草,行走在楚天之下,“暗香浮动月黄昏”宋代的林逋以梅为妻,苏东坡不可居无竹,更不用说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汪曾祺的《人间草木》,古来圣贤文人,都在诗词文章中不吝惜留下对这些大自然的生灵的赞美之语,这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结下的良缘。

北方长大,江南生活,文学博士马俊江所著的《文心雕草》不仅写身边的草和树,也写了进入人类视野的草木这种“文化符号”的人文发展史,这种认真面对一棵草,认真去写一棵树的态度才是对人类有草木相伴的美好生命方式的回顾和对未来的深情眺望。

书中,作者引经据典,力图说透每一花朵草茎背后的故事,比如第一篇文章主角是水仙,这个春节期间常买来装饰厅堂的清雅之花,作者从探寻水仙的故乡开始,现在的水仙之乡在福建,但从明代的《群芳谱》、宋代《南阳诗注》来看,水仙故乡可能是江南。而唐代《酉阳杂俎》等认为其来自东罗马帝国,唐代随遣唐使带到长安。因此记载歌颂水仙也是唐开始,到了宋文人大为兴盛。

而西方关于水仙最早的应该就是希腊神话,那位英俊的少年纳西索斯,他爱上了自己的倒影,死在水边。古罗马诗人奥维德《变形记》就如此记载了这段忧伤的故事。而古代中国文人笔下的水仙偏纤弱,爱水仙的“质本洁”。宋人盆养水培水仙清供书斋,黄庭坚与李渔都是头号花痴,黄庭坚为水仙寻亲找兄弟,李渔年底穷到当衣服到当铺,仍然要买水仙。花美人痴,这又是怎样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境界。

书中鲜花野草数不胜数,比如《诗经》里的植物,卷耳、清明菜,这是中国人的伊甸园时代,各种香草是那个纯真时代少男少女春心萌动的见面礼;杨柳送别、梧桐制瑶琴,更成为文人在梧桐树下承载寂寞的安静陪伴。寻其源、探其根、究其用、闻其香、叹其情,不管是文化传统,还是种植民俗、药用价值,都能在文章中知其一二。就算是一块美味的草根,姜和薑,从上古神话、《说文解字》讲解姜这个古姓的由来,“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可知孟姜是历史上第一位有名有姓的美女,孟为家中老大,姜为姓。再引申开来,春秋时期有很多齐姜、庄姜、武姜等,可以认为,“姜”本身已经成为美丽的代名词,女孩子如果得到姜的名字,就是对其本身的认可。

而薑在现代文中已经消逝,但在古书中依旧存在,被认为是蔬菜中重要的一味,还可入药。司马迁在《史记》中写道:“千畦薑韭,其人与千户侯。”种薑获利,这些土地上发生的故事,字的偏旁部首变化也有其文化的脉络。

书末有《草木纪历》小引与后记,能看出作者对草木的人文惦念和“诗意栖居”的精神。为中国植物写一个传,更是为中文传统文化立传,草木为文化奠基了情感和力量的基调。

20岁写《水仙辞》的法国诗人瓦雷里过了三十年又写了三百行长诗,那第一行:

你终于闪耀了么,我旅途的终点!

草木文化之旅,依旧在四季流逝中温暖每一个内心荒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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