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后初霁。空气中弥漫着薄雾，阳光在薄雾中慵懒地洒落。鸟儿抖落翅膀，斜着身子，打着呼哨，不知道从哪儿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西门大桥往下的河堤坡道上，是一片菜地。被分割后的菜畦，有的露着土色，有的绿色正浓，倒映在清亮的河水中，铺展成一幅素淡的水墨画。画中一中年妇女，拎着桶，弓着腰，叉开两腿，一匹马的模样，心无旁骛地面对一畦菜地，菜地上是一溜飘着雾气的白菜。 霎时间，一种感动喷涌而出，我想到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是啊，人，不需要大富大贵，不需要众星捧月，平平淡淡就好，没有病，没有痛，一家人在一起快乐地活着，爱着，“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比什么都好。 我希望退休之后，在屋后垦出一块菜地，养一条会摇尾巴的土狗。早上很早就起床，比太阳还早，开门，打开鸡灶，让鸡的咯咯声响满庭院。然后，在院子里撒下一把米。可能会发点小脾气，那是因为一只大公鸡占强，别的鸡在吃食，它竟然在背后偷袭、恶作剧，一副好战分子的脾性。虽然我并不嫌弃这只大公鸡，甚至有些喜欢它那种傲慢无礼的姿态，好像在这个鸡族中就数它最帅，最威武，是族群中凛然不可侵犯的统治者。有时候看它叉开两腿行走的模样，简直和《皇帝的新装》中那个腆着肚腩的皇帝没有两样，不知天高地厚。
我开始生炉子烧水。我生的还是老式炉子，烧的是锯末，因为我们这个地方锯末很容易搞到，就是生火的时候有些麻烦，如果锯末不是很干燥的话，还得用上蒲扇，或者直接用嘴吹，等锯末完全烧起来，绿色的火苗直往上窜，就可以不管它了。在炉子上放好水壶，然后安心地抹抹桌子，清扫庭院。 烧开了水，我还要到屋后的菜地里转悠一趟。看看前几天下种的豆子可露了头，油菜的长势怎么样，哪些蔬菜可以采摘了。 吃过早饭，侍弄完院子里的几盆花卉，我就捧着一个茶杯，到处溜达，穿街走巷，听听凡夫俗子的乡音，或者钻进老人堆里，看看他们打牌，偶尔有兴致也和他们切磋一回。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面前的这个场景，引发我对未来的憧憬：“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学着陶渊明的样子，“晨起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寒风拂面，身上却有了一种暖暖的感觉。我希望，那一刻永远地停留，听不到世俗的喧嚣，看不到夸张的媚态，甚至没有生老病死。 再一次回眸，那个浇菜的农妇还在弓着身子，专心侍弄着她的菜地。这一刻，菜地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她体会到她正在幸福地活着吗？
徐累先，男，中学教师，池州市作协会员。迄今为止，发表诗 歌、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百十来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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