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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几回江南路

 人生佳茗 2022-07-22 发布于云南
江南路
梦里几回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许是被一两个无聊之人、一两件无聊之事打扰了心神。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毛焦火乱,走在嘈杂喧嚣的大街上,耳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心里还是觉得孤孤单单的。从来没把自己归入文青或小资女人之流,但这一刻,有一点点自艾自怨,有一点点自怜自伤,仿佛也就有了一点点文艺气息了。

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个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城市里,在这条不知走过几百遍的灵泉东路上,突然发现还有这么一条斜插过去的小路,名字居然叫“江南路”。

望着那个清晰明白的路牌,心里有些恍惚:江南路?是去江南的路吗?那我可要走一走。

沿着路走了一段,只听见前面有人在高声吟咏: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隐隐约约之间,仿佛还能闻见杭州山寺月中桂子飘来的幽幽清香,听见钱塘江上传来的隆隆潮声。哦,难道我真的到江南了吗?我最早认识的江南,不就是在白居易的这首《忆江南》里的吗?

沿着江南路继续前行,眼前出现一大片荷塘,荷花开得极美,有老者在荷塘边垂钓,有采莲的少女划着小船在荷花丛中穿行,口里唱着: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啊,我是真的到江南了!想象中最美的江南,不正是在柳永的这首《望海潮》里的吗?“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此情此景,怎不让人沉醉?

沿着江南路继续前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条宽宽的河,河岸上灯光点点,柳枝婆娑,耳边只听得桨声阵阵,间杂着歌女妙曼的歌声,有书生从岸边的亭子里探头出来,眉间忧愤、慷慨长吟: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莫非,我是到了江南的秦淮河边了吗?遥远记忆里的的江南,不正是在杜牧的这首《泊秦淮》的诗里,在朱自清先生的名篇《桨声灯影灯里的秦淮河》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吗?

走啊走、行啊行,但见青山如黛,碧水潺潺,不时有乌篷船从我的身边飘过,心头萦绕的是韦庄的那首《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我沉醉在这温婉秀丽的江南美景里,只盼着这条路没有尽头,此生能终老江南。

一声汽车喇叭的刺耳鸣叫惊醒了我,举目四顾,周围是车水马龙的滚滚红尘,头顶是红土高原的炙热阳光,哪里有江南的温山软水、桨声灯影?我靠在那块“江南路”的牌子前,回想刚刚的情景,梦耶?非耶

晏几道词里曾说:“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此情此景,古今皆同;《庄子·齐物论》里有个“庄生梦蝶”的故事,说庄生做梦变成蝴蝶,醒来后不知是蝴蝶变成了庄生,还是庄生变成了蝴蝶,而此时此刻,梦游江南的我和靠在江南路牌上的我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我呢?

《诗经·小雅·小弁》记载:“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意思是说家乡的桑树和梓树是父母种的,见了桑树梓树容易引起对父母的怀念,起恭敬之心,所以后世即以“桑梓”作为家乡的代称。其实,岂止是“桑梓”如此,江南,在中国人心里也早已不仅仅是人文地理概念中特指的“长江中下游以南”了吧?在我的心里,江南,是一幅最美的水墨山水画,是一首最婉约最浪漫的古典诗词,是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是梦里最想终老此生的天堂。

一直遗憾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去过一次真正的江南,但此时此刻,突然发现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佛家说“见心见性”,一个人心里想什么,看见的就是什么。在心地纯净的人眼里,世间总会有惺惺相惜、高山流水的知己情缘,有无私友爱、真诚善良;而在心藏龌龊的人眼里,举目所见,均是蝇营狗苟、男盗女娼。如果一个人的心里装着的都是功名利禄、争斗算计,那即便天天睡在江南水乡的岸边,也难以领略山水之美、人文之韵。如果一个人心里光风霁月、云淡天高,那即便僻处南疆、身居闹市,眼里又何愁看不见江南的风帘翠幕、烟柳画桥?

以前读过一位兄长写的两句诗:“家园非独桑梓地,人生处处是家乡”。东坡先生也曾写过这样的句子“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词中这份豁达、超然的情怀令人钦佩。

不知道此生能不能真正走一次到江南的路,去一次真实的江南?但我想,如果江南美景已经刻在我的脑海中,那去不去又有什么分别呢?如果一颗心始终朝着江南的方向,世间的哪一条路都可以抵达江南!

江南路——

今夜,带我去梦里的江南

品茗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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