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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是一种什么样的愁?

 人生佳茗 2022-07-22 发布于云南

对一个四十多年来工作生活半径不超过三百公里的人来说,谈“乡愁”,貌似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更何况人到中年,即便识得愁滋味,也应该有点“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淡定。但我总觉得,乡愁,不同于一般的愁。她不是琐碎的烦恼,不是刻骨的相思,不是难以宣泄的苦闷。然而,她却丝丝缕缕渗入血脉,令人刻骨铭心,无法割舍。

乡愁

几十年来,乡愁,一直伴随着我成长的脚步,然而,我却始终难以言说清楚:乡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愁?

乡愁,是李白诗歌里的白月光

最早知道的乡愁,是在李白的那首《静夜思》里。那年的中秋夜,父亲在月光下给我念了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当时似懂非懂的我问了父亲一个问题:“什么是故乡?”父亲回答我:“故乡就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只有五六岁,对我来说,故乡这个概念太模糊,我在父母的怀抱中安睡,梦里只有月光,没有乡愁。


乡愁,是一种想家的滋味

十四岁那年,我离开家乡去省城昆明求学。一个周末的下午,和同学一起登上了昆明有名的大观楼。站在楼上远眺滇池波光粼粼,脑海里跳出了中学课本里读到的那首《黄鹤楼》:

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诗中最后两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是如此地合情合景,我突然特别地想念父母和家中的一切,想念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那一刻,在崔颢的诗歌里,在夕阳的余晖里,我第一次明白了“故乡”的含义,第一次尝到乡愁的滋味。


 
乡愁,是一种永远不能再见的痛

读到余光中的那首《乡愁》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那年,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母亲离开了我。母亲是在长期的病痛折磨下离世的,她走的时候,身边的亲人都觉得对她是一种解脱,身为长女的我和父亲一起忙着操持她的后事,没有时间痛哭和悲伤。母亲长眠在故乡的东山坡上,当我把母亲送上山的那天,跪在母亲的坟前,抚摸着她的墓碑,想起那句“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想到永远不能再见的母亲,我泪如泉涌,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此去经年,于我而言,这个埋葬着我生命中至亲至爱之人的黄土堆,就是我心底最深的乡愁。


 

乡愁,是一种在不知不觉中渗入血脉的亲情。

今年四月,九十二岁的婆婆离开了我们。婆婆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生前虔诚信仰佛教,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吃斋、烧香、拜佛,每次拜佛的时候婆婆嘴里就念念有词:“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清洁平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听婆婆这么念了几十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婆婆离世后一百天,我和夫君回老家去了一趟。以前每次回老家,我和夫君都忙着帮婆婆洗衣服、洗澡,做各种琐事,或者陪老人说说话,从来没有好好在村里转悠过。那天,夫君带我在村里转悠了几个小时,几乎每个旮旯角落都走遍了。以前,没觉得这个小山村有多少特殊的景致,今日看来却别有一番不同。在夫君絮絮叨叨的回忆和讲述中,村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突然就变得亲切生动起来。


走了一圈转回家门,远远就望见婆婆家门口的那棵清香树。想起去年霜冻,清香树的叶子全部变成红色,煞是好看,我于树下捡拾红叶,依着树根好奇地问夫君树龄几许。夫君答:“我也不知道有几岁,我小的时候就是这么大一棵树了。”回屋问靠在床边做针线的婆婆,婆婆答:“我也不知道有几岁,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大一棵树了。”

婆婆是童养媳,嫁给公公的时候只有十四岁。也就是说,七十多年前,这棵树就是这么大了。这般算来,树龄应该已过百岁了吧?如今,百岁老树依然枝繁叶茂、绿意婆娑,公公已作古几十年,婆婆也离开了我们。睹树思人,倍添伤感。

告别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望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望着渐渐远去的家门,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浮现婆婆生前最爱念的那段话:“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清洁平安”。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这段在过去几十年里从未出现在我心里和梦里,如今却莫名地“充满”了我整个脑海的“祈愿词”,一种深深的惆怅和忧伤袭上我的心头。

这次,我很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就是我始终难以言说清楚,却已经深入我血脉中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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