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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王博艺《相逢在花城》(十二)

 新用户98917666 2022-07-24 发布于甘肃

王博艺男,汉族,一九五三年八月二十五日生,一九七三年平凉市四中高中毕业,甘肃镇原县平泉麻王人,农民。 甘肃作家协会会员,甘肃曲艺家协会会员,甘肃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甘肃文联原《文艺之窗》报记者,跻身全国百位农民作家行列。在省内外发表作品五十余万字,曾多次获甘肃省、市文学创作奖。著有长篇小说《社火》上、下部,《相逢在花城》,《野山》,《风尘》。出版《社火》上、下部,其中上部被中央文明办、民政部、文化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国家广电总局、中国作家协会等六部门列入《百位农民作家.百部农民作品》系列丛书,中国社会出版社出版。《野山》黄河出版集团阳光出版社出版发行,全国新华书店经销。


长篇小说 | 相逢在花城(十二)

王博艺  著

第十八章

丁时茂和川妹子在自己的房间嬉笑,喧闹,唱歌。川妹子一个星期来两次,来了和丁时茂睡一个天大亮,橘红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到屁股才起床。

川妹子来过夜,张宏扬一旦听见她的叫床声彻夜难眠,浑身热血冲涌骚动不安,他几次起床到院子里踱来踱去。他叫黄风一同去干涉丁时茂干扰他人休息的行为,黄风不当回事儿,说他俩在拍拖吗,谁也没有理由没有权利干涉。张宏扬说他俩是狗脸蛋,黄风说都是男人互相理解包容些。张宏扬孰可忍孰不可忍,指责丁时茂说,这里是大家的寓所,不是嫖娼的窝点。丁时茂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为啥睡不着,没有女人的夜晚是无味的夜晚,不是好夜晚。你何必自己作践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不玩女人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我们机加工车间的湘女田婷婷那么亲近你,你为什么不玩她?那妞儿可是尤物不玩白不玩。性病并没有那么泛滥,你不必提心点吊胆的,像日本鬼子防地雷。”

丁时茂击中了张宏扬的软肋,张宏扬语塞。湘女田婷婷追张宏扬众目可睹,田婷婷几次约他去玩儿,他都借故推辞了。不是他不喜欢田婷婷,他在心里喜欢她,就是惧怕染上性病。大街上到处亮着红灯,张贴满花花绿绿诊治性病的广告,好像这座城市里的人不患其他什么病,只患一种病——性病。

丁时茂见张宏扬理屈词穷了,向他扔过一本杂志,说:“你患病了,看看外国医科专家的论述,你就知道你患的是一种啥病。”

杂志的扉页摘录一位外国医科专家有关性生活的论述:外国男人三个月不过性生活,生理就会发生病变,心情郁闷,烦躁不安,乃止神经失控紊乱。中国的男子忍耐性强,最大限度可达六个月,再也难以抗御。张宏扬看了外国医科专家的论述,知道自己患了缺乏性生活的症状。最近一段时间,他凭在周末和妻子谷晓雪通一次电话,远远不能慰藉他孤寂的心理了。谷晓雪越是柔情柔语安慰他,他的心理越是失去平衡,他时不时地感到孤独寂寞,心里堵得慌,他愈是努力调整心理愈是适得其反。特别郁闷烦躁无法宣泄的时候,他吃生葱嚼大蒜辣椒喝醋水,或者骑上单车疯疯癫癫去市内。市区内白天很少有闲散的人,大家都在现代化流水线上疲于奔命。夜晚,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公园里的人和大街上一样多,成双成对的情侣缠绵缱绻蜜意溶溶。张宏扬看着更觉形单影孤,神经兮兮骑着单车回到寓所,流一身臭汗倒在床上,胡乱翻书捡一本扔一本,他想喊想叫想骂人,无奈没有宣泄的目标。

今天晚上,丁时茂和川妹子又在过夜,张宏扬凌晨两点多才朦朦胧胧入睡,他梦见和妻子谷晓雪相爱,一忽儿又变成了田婷婷,一忽儿田婷婷和谷晓雪融为一体,又一忽儿,谷晓雪仍是谷晓雪,田婷婷仍是田婷婷,谷晓雪牵着她的这只手说你是我的,田婷婷牵着他的那只手说你是我的,两个女人你拉我拽又哭又闹谁也肯不放手。他醒过来苦笑了,又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嘭——嘭——嘭——”

“谁呀?”张宏扬问。

武石磊说:“快起来啊!”

张宏扬问:“啥事儿?”

武石磊说:“我们被盗窃了。”

张宏扬说:“不可能吧,开什么玩笑,我睡得迟,客厅门的暗锁锁着,贼从门缝钻进来啦。”

武石磊说:“真的被盗窃了,我去叫黄风。”

张宏扬出到客厅,黄风穿着裤头也出来了。客厅被洗劫一空 ,三千多元的大彩电,四辆单车,电饭煲等一应零用物品,一件也没剩下。他们看着空空如洗的客厅,谁也无法理解这种事儿,在大街上没被掏过一次腰包,盗贼却在夜晚入室来干这种勾当。

黄风说:“妈的,奇了怪了。”

武石磊说:“看看丁时茂那房子里的人在不在。”

张宏扬去推丁时茂房间的门,虚掩的门开了,他开了灯,丁时茂赤裸裸的睡着,打着公牛似的呼噜,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蚊子。他在丁时茂的屁股狠狠地打了几巴掌,丁时茂惊醒过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半夜三更,你发那根神经?”

“你的人呢?”

丁时茂这才发现川妹子不在身旁了。张宏扬把丁时茂拖到客厅,黑煞着脸说:“丁时茂,你看,这就是你的热恋。有川妹子的好夜晚。真正的男人干下的一件好事。”

丁时茂一看被盗窃了,不用问就知道是川妹子伙同他们的同伙干的,他气急败坏进房子穿上衣服就向外走。黄风拦住他,问:“你要去干什么?”

丁时茂说:“我找那个骚娘儿算账!”

黄风说:“没有真凭实据,四川佬不把你砸坏。”

丁时茂火咻咻的说:“我就去找那个骚娘儿,不把东西退回来,我和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叫她尝尝老子的厉害!”

黄风说:“你的厉害,人家在床上就尝了个够。行了,别大脑充血啦。”

张宏扬说:“让他去找吧,几千元的东西不能被白白的盗去。”

武石磊说:“要去,我们一同去,人多势众吗。”

黄风说:“要去也得等天亮了。”

他们大骂四川佬,罗列他们的种种劣迹,恨不得挖了他们的祖坟。

天亮了,东天染着一片红光。丁时茂领着他们来到那个川妹子的寓所前,门上挂着铁将军。张宏扬擂着门板说:“这些狗日的上班去了,我们下午再来找他们。”

武石磊说:“爬上窗台看看里边有没有偷的东西。”

丁时茂爬上窗台向里边一望,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说:“他们搬家了,里边什么东西也没有。”

张宏扬说:“我们去找房东,就知道他们是哪个公司的。”

他们找到房东一问,房东告许他们,四川佬十多天前就退了房子,说是要去顺德市打工。他们骂骂咧咧向回走,走到寓所院门外,看见镜子挂在铁栅门上。妈的,四川佬欺人太甚!张宏扬摘下镜子摔了个粉碎。

他们进到客厅,继续破口大骂四川佬,丁时茂自知理亏,沉默着一言不语。张宏扬好久没有宣泄的机会,一场詈骂吐掉了窝在心里许久的憋气后,回到这次丢失东西的实质性方面来,他问丁时茂:“这次的损失怎么办?”

丁时茂踱来踱去不语。

张宏扬又问武石磊:“石磊,你说怎么办?”

武石磊闪烁其词:“这事吗……那些贼狗日的四川佬,那个骚娘儿。”

黄风说:“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大老远到这地方来,亲不亲同乡人,有福同享,有难共度。这次造成损失的主要责任在丁时茂,我们三个人也有一定的责任……”

张宏扬打断黄风的话,说:“我们三个人有什么责任?”

黄风说:“我们都没有警惕性,睡得太死了。四千多元的损失,丁时茂承担百分之六十,其余部分我们三个人承担,也就是说每人出六百多元。”

张宏扬说:“引狼入室。这钱我不出,谁喜欢出就出。”

黄风说:“宏扬,把钱看淡点,我们毕竟是老乡吗。”

张宏扬说:“不给点记心,就像这么淡下去,今天走了这个,明天又来了那个,把我们淡成了穷光蛋光着屁股跑。”

丁时茂说:“损失是由我造成的,别人没有承担一分钱的责任。他妈的,我再去找房东,四川佬的暂住证有籍贯,我报警找他们。”

黄风说:“报警?你小子和那个川妹子非法同居,罚你三千到五千元,将轻反重。”

丁时茂哑口无言。

张宏扬看表过了七点,骂了声“妈的”,急火火地去上班,丁时茂随后也走了。

    第十九章

蓝陵集团公司的餐厅装修的十分美观,几乎可与大酒楼的雅座媲美。明黄的地革板光洁照人,走上去没有一点声响。壁灯五彩缤纷,扑朔迷离,巨幅壁画呈现着朦胧美。隔音壁的效果十分良好,生产区机器的轰鸣声一点也听不到,大厅里轻音乐曼曼。员工在这里就餐一次,也是一次放松和休息。黄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边听着轻音乐,一边环视餐厅,几百多员工排着长龙似的队伍,路总经理提着铝合金餐盘,他夹在队伍中间,和近旁的员工调侃取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大款富翁,你很难把他和拥有上亿元的产业联想在一起。公司的员工评价他,溢美的词儿举不胜举,结论基本一致:他不像一个资本家,是一个公有制企业家的形象。黄风可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路总经理是一个精明的资本家,是改革大潮中很少见的新兴资本家,社会主义的牌子也搭,用温情笼络员工的心,员工和他同心尽职尽责干活儿。老板坑员工的事儿,新闻媒体时有披露曝光,其手段恶劣多变,令人发指。蓝陵集团公司却别是一番天地,员工炒老板,即使干一天半日也不欠一分工薪。黄风进公司以来,只见到罚了一个打工妹的款,她把厂卡借给别人出出进进二十多天,仅仅罚了二十元。公司每当有新的规章制度公布于众,矗立起一块大牌,“罚”字被“否则”和省略号代替,“否则……”格外醒目,让你去领略去猜度。

压铸工在几百多人的队伍中显得很特别,与餐厅的氛围很不和谐。他们的工作服沾满油污,被铝水烧的千窟百孔,胶鞋尖向上勾着,他们称它“登天鞋”。黄风刚到公司那会儿,坐在这餐厅里,看着别人衣着干净,又看看自己的工作服,自觉形秽浑身到处都不自在。现在他早已习惯了,没了那种感觉。其实,别的车间员工在压铸工面前,从没表现出自傲和优越感。这是个以钱衡量人的标准的地方,压铸工的月薪一般都在一千五百元到两千多元之间,其他车间的员工羡慕压铸工的工薪丰厚。

餐厅里一阵哗然,大家的目光“刷”地投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每次姗姗来迟的广告设计师。他的发型今天又有新的改变,闪闪发光的光葫芦头中间挽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黑辫子。他是华南广告设计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进公司打工已经八个多月了,一人独守着环境舒适的广告设计部,既是经理又是员工,自己管理自己,设计的产品广告还没有出台,自我设计的“美男子”发型已出台了几次。初到公司时是“波浪”式,渐渐隆起“尖塔”型,再演变成“大灯泡”。黄风始终把广告设计师当着一个怪物观赏。

公关小姐蓝娜端着餐盘轻轻盈盈地走过来,裙裾如微风中的莲荷,她坐在黄风的对面,向她嫣然一笑,他出于礼貌向她点点头。蓝娜又是嫣然一笑,声音柔婉的说:“你是大西北人,对吗。”

黄风说:“小姐,你是从我的肤色看出的吧。”

蓝娜说“岂止是肤色呢,你的名字就充满着粗犷的西北风味儿。”

蓝娜曾到压铸车间来过一次。黄风想:她是从车间的生产进度牌上看到自己的姓名的,要么,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姓名的。其实不然,蓝娜是前几天去蓝光公司联系业务,从女秘书哪里获悉了黄风的一切情况。她从没听路总经理说过招聘黄风担任《蓝陵报》编辑的事儿,她觉得蹊跷,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等着看水落石出。

蓝娜一边细嚼饭菜,一边问黄风:“你在大西北干什么来着?”

黄风说:“耕云播雨修地球。”

蓝娜微微摇摇头,说:“我从你的气质看出你不是个农民。”

黄风说“那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蓝娜说:“你吗,像个摇笔杆子爬格子的。”

黄风问“何以见得?”

蓝娜说“你观察事物很专注,别人走过你的身旁,你一点也没感觉到。你操作机器的时候,也好像思考着什么。总之,你给人的感觉城府很深,眉宇间透露出文人特有的气质。”

她不愧是位公关小姐。黄风暗自佩服蓝娜的观察能力,但是,他否认了她对他持这种看法。

蓝娜朗朗一笑说:“你骗人。我绝对相信我的感觉。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错。”

武石磊端来了饭菜,蓝娜和黄风不再说什么,各吃各的饭。武石磊从来没和蓝娜这样就近过,他心不在焉地吃着,眼睛却盯看着她。她太迷人了,洁白的皮肤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味儿。他的浑身热血沸腾,下部骚动不安,似火燃烧起来。蓝娜读得懂武石磊的眼神,他的这种眼神,她司空见惯。她觉得被一个压铸工盯看自己,有失她高雅的身份。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没有给他白眼,口吻很平和地问:“你总盯看着我干什么吔?”

武石磊说:“你很靓。很性感。”

蓝娜淡然一笑说:“谢谢。不过,说的不是场合。”

武石磊讨了没趣,笑得比哭难堪。

黄风吃完饭要走。

蓝娜说:“这儿多舒适,再歇会儿吧。钱在世界上多得是,是挣不完的吔。”

武石磊冲黄风诡秘地一笑,说:“你就歇会儿吧,我下车间去开机器。祝交好运!”

武石磊走了,黄风又坐下。

蓝娜问:“你给《蓝陵报》写过稿吗?”

黄风说:“写过几篇。”

蓝娜又问:“署什么笔名?”

黄风说:“风里来、云中行、雨中流、天南客、地北人。”

蓝娜说:“你被别人骗啦坑啦。”

黄风问:“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娜告诉黄风,苏立甲向路总经理说,这些文稿是他写的,路总经理很赏识他的文笔,说他的文章又上了一个档次。路总经理写了一篇小散文,让苏立甲修改润色,《花城报》采用后,他给苏立甲发了红包。一切昭然若揭,黄风的内心愤愤然,但他不溢于言表,他不想给蓝娜一个没有修养的影响。他相信苏立甲完全能干出这种事儿,他敢冒充河北省哪位多产作家的名,冒充他黄风的名算得了什么。

黄风淡然一笑说:“苏立甲在一张小小的报纸上干这种事儿,多么没意思。”

蓝娜说:“没意思?意思大着呢。《蓝陵报》过去是中山大学一位教授代理审稿,现在路总经理准备提升苏立甲为主编。我看出文稿来路有些不明,不像是他的文笔,建议路总经理不要操之过急,用人要准,路总经理听取了我的建议。这个坑人的东西!我要向路总经理揭发他。”

黄风的心情汹涌了一会复归平静,说:“没必要去揭发他。他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又是我来蓝陵公司的中介人。”

蓝娜说:“朋友?狗屁朋友一个!在经济开发区有些人只认钱不认朋友,甚至变成冷血动物,比狼有过之而无不胜。你可知道,《蓝陵报》的主编月薪很可观,三千多元外加改稿费。”

主编和压铸工的工作怀境有天壤之差,月薪有那么高,黄风动心了,向蓝娜出示了自己的作家证。蓝娜要他的作家证去向路总经理揭发苏立甲。黄风踌躇了好一会儿,苏立甲的行为尽管很下作,如果戳穿他后果不堪设想,他在蓝陵公司所做的一切将付之东流。黄风经过熟思细虑后,说:“小姐,没有必要戳穿他,大家都是打工者不容易。我已向市里举办的文学创作大竞赛投了稿,肯定榜上会有名的。到揭晓的时候,你在路总经理哪儿加点温,我就取代了他。这样两全其美,谁也不伤害谁。我再用笔名向《蓝陵报》写几篇短文,成全我这个不道德的朋友。”

蓝娜说:“你好大的胸怀,不要说肚子里能容得下船,火车也能够跑的开。不过,不能让苏立甲当主编,如果他坐到位子上,换掉他挺麻烦的。我会有办法拖住的。”

黄风说:“谢谢!够朋友!”

蓝娜说:“我们本来是朋友吗。”

黄风走出餐厅,苏立甲紧步走了过来。

苏立甲问黄风:“你和蓝娜侃什么呀?”

黄风告诉苏立甲,蓝娜问他大西北的风土人情,他信口开河侃了一通。

苏立甲问:“你没向她透露你的作家身份吧?”

黄风说:“这和风土人情风马牛不相及,怎么能扯得上呢。”

苏立甲说:“很好。含而不露。不鸣则已,鸣则惊人。”

黄风笑了笑,心里骂声“伪君子”,向压铸车间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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