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看台）刘玉华的《小 屋》

 小屋 

       “妈妈，我想吃鱼头泡饼了，我想小房子了 ”  儿子早晨醒来睁开眼睛说。我说，嗯等有时间了咱们就去小房子那去看带你去吃鱼头泡饼。实际上儿子所说的小房子已经拆了，那里曾是他小小生命的开始，也是承载我生命里最重要时光的地方。
      看着现在姑娘结婚时有房有车彩礼一大堆，就觉得我那会怎么那么傻呢压根就没想过房子的事儿，我的父母也没有张罗说结婚前男方 必须买房子。倒是结婚走的前一晚上母亲说“结婚后没有房子不要紧平时你们还是住各自的宿舍，周末住个旅馆也行等再有条件了租个房子也行，千里之外离家这么远，以后自己照顾自己，生活不如意时低头想下比地里顶着日头干活的农民日子强，咬咬牙就过去了，从苦日子向好日子一天天迈进，好过。”还说了很重要的一句“好女不靠嫁妆，好男不靠家底”。而当时的我傻的就没想那么多当时就想反正回单位了我有宿舍。结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裸婚！

       回单位后我们就真住在了各自的单身宿舍，帝都的房价高的实在是让我这种工薪阶层望尘莫及，真是房价唬住了我俩压根就没想过要在这里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多年以后再回想还是当年的自己不够成熟，目光短浅。几个月后先生说有位师傅给了他一把钥匙，单位有间小平房收拾干净可以住这样还在单位离上班近也没有增加开销，房子是单位的所以水电，房租都省去了，我也没有挑剔默许了。等我第一次去看小房子时，从单位的主路分支一条小道向东延去经过一个车间和一个停车棚弯弯扭扭的向北转，小路两旁杂草丛生，远远看见三排人字形的房子青砖白墙在周围的建筑跟前显得格格不入，走进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院子里一棵两人合抱的大秋树，一些叶子还耷拉在枝头，一阵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码头攀爬着爬山虎的枯枝。这些老房子是当时厂区学校的教室，后来改成或私人办公地或休息间或杂品库。一排五六间大小不一，小院里已住了四户厂区的师傅。先生带我看的是最中间的一户门窗和其他几户相比算是最好的，他已经提前把里面打扫过了一遍，十六平的小平房灰色的大理石地面还算干净，四壁和房顶就没有那么好了 ，天花板的一大半已经脱落，墙壁发黄依稀看见角落还有蜘蛛网，当时心里就不痛快了说我们还是住在各自的宿舍吧。先生却说没事你先不用管等我收拾好你搬过来住就行。我就真什么都没管等两周后再去看小房子墙壁已经变得雪白雪白得，重新用白纸糊的顶子小房子焕然一新了，这是先生俩星期晚饭后辛苦的成果，我能想象出他一遍一遍刷墙时的汗流浃背，也能想象他挪着桌子架起两层的椅子在上面晃晃悠悠糊顶棚的情景，只是他干这一切时我都不曾在他的身边帮他一把。眼前的景象让我兴奋又懊恼。再次我带我最好的姐妹荣去看，她也很惊讶于房子的变化说呀真没看出来，你家那位还有这本事啊真不错可以出去干装修了，顶棚做的是细致好，就是纸的万一要漏雨就不好了，我家正好有康师傅绿茶广告纸属于油画纸你拿来做顶子吧。从荣姐跟前拿来广告纸先生重新把顶棚糊了一遍，幸运的是不多不少那些纸刚刚够用。绿茶广告纸真的很好看翠绿翠绿的。
        一起的一同事听说我们要准备搬小房子住送了我们一张木制床，单位的一位老师傅因为家里重新装修给我们拉来了他家不用的一个双人床垫，两组柜子两套电脑桌一个梳妆桌一下屋子里满满当当的，虽然家具不是崭新的但质量都很不错对我也确实实用，我的师傅给了我们一台海尔电冰箱后来因为实在放不下，先生把一组柜子送给了小屋的邻居。厂区里一家小公司搬迁走时送给先生一卷红地毯他拿回来铺了地面，小屋里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床上用品是我们自己置办的其他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同事送的包括我们用的第一个电饭煲。当时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台笔记本电脑了。即使这样并没有觉得日子过得很糟糕，小屋里虽然廉价先生布置的却足够温馨。

       小屋门口有一块空地，先生闲暇时打理了出来种了一地黄瓜，那个夏天黄瓜秧顺着瓜架爬的老高，一个个黄瓜垂吊下来头顶一朵小黄花刚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脆，嫩，香。先生知道我特别喜欢凤仙花（又叫指甲花）第二年春天他在门口的空地里撒了几粒种子，没想到凤仙花的生命力极强长出了八九株，桃红色的花开了一大片，花期也久，十一过后它还在独自开着，等到下一个春天不用打理它自己又长出来了。
      一年后儿子出生了，小屋便是儿子的第一个家。 儿子的出生带给了我们累并快乐着！先生亲手给孩子做了一个移动的小床，小床里还挂一个小摇篮 ，小床做工的讲究不亚于童婴店里的婴儿床 。等到能走路时在院子里拴了一架秋千，绑了一个沙袋，空地的墙面上有他和儿子的涂鸦'我的地盘我做主’冬天的雪后带着儿子在小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儿子能一直在我们身边长大也得感谢住在小屋边上的一家东北人，在四个半月时我将面临着上班孩子没有人带，我是怎么也不肯把孩子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带的，不是我不放心他们带不好，而是我不想错过孩子成长的每一步。东北的老夫妇在家看九个月大的孙女，后来我求老太太帮忙每天早晨八点我把孩子抱到他家中午十一点回来，下午一点抱去四点回来，在上下午中间我回来给孩子喂一次吃的每个月给她900元工钱，老太太答应了，一直帮我们带了一年。后来由于买房子经济压力，先生申请单位和我倒班带孩子，直到孩子三岁上幼儿园。那时春节带孩子回老家，几天后他嚷嚷要回家，他爷爷说这就是家，还回哪去。他大声回应这是爷爷奶奶家，不是我家，我家在**的小房子。

      13年底单位搬迁，我们工作生活搬离了老厂区，走时差不多东西全送了人包括孩子的小床等玩具，小床送人儿子特别不舍为此还哭闹了一通。刚搬到我们自己的房子时我是喜悦的，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比小屋大好多，可对于儿子他却并不喜欢，天天嚷嚷要回小房子，说小房子有他喜欢的玩具，他可以荡秋千，他可以自由地在小院里奔跑，还有好多小伙伴和他一起玩。起初每到周末我们就带他回小屋住两天，渐渐孩子适应了新的生活我们去的次数也少了。大概搬离了一年多有师傅来电话说房子要拆了里面有要紧的全拿走，我们想没什么要紧的随他去吧。等再后来先生回去办事时看见的已是一堆瓦砾，回来给儿子说小房子拆了，没有小房子了，儿子听得很沮丧差点要哭了，他说：“妈妈，小房子是我们的家对吧，妈妈为什么要拆我们的小房子我还要回去住的。”
       后来带孩子去过一次老厂区，一半已改建为动漫城，一半改为游乐园，先生站在路边给儿子指着一片凤仙花长得极旺盛的地方说那里曾经就是我们的小房子。

       后记： 谨以此文缅怀曾经给我一家三口遮风挡雨的小房子，在那里渡过了曾经最为艰苦却又愉快 的岁月，特别感谢曾经帮过我的人们！

作者：刘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