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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擦好了眼睛,狠狠教训了朋克青年”:一位苏军IS-2坦克车长的回忆

 糖狮三摆手 2022-07-25 发布于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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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夫·彼德罗维奇·卡西岑(Lev Petrovich Kashitsyn)1926年出生于乌里扬诺夫斯克,在德国入侵苏联之后,他的父亲上了战场,在1943年11月突然断了音讯。12月的时候噩耗传来,日托米尔当地人发现了他父亲的尸体,他们来信告知了坟墓的位置。

父亲战死的时候,只有16岁的卡西岑还在乌里扬诺夫斯克坦克兵学校接受培训。5月份的时候,上完10年级的他领到了毕业证书,和另外5个同班同学一起去坦克兵学校碰运气。

乌里扬诺夫斯克坦克兵学校的卡舒巴校长是一位将军,也是苏联英雄,在苏芬战争中丢了一条腿。他一开始拒绝了这些刚毕业的半大小子,不过,这些小子最终还是打动了他,成功进入坦克兵学校学习。

6个同学在1945年的时候死了3个,另外3个活了下来,战争结束后又去读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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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夫·彼德罗维奇·卡西岑青年、中年和老年时期的留影。

这些中学毕业生被作为将来的车长来培养,他们在学校里学习驾驶各种各样的坦克:KV-1S、T-26、BT-7,甚至还有从德国人那里缴获的三号和四号坦克。训练非常繁重,不仅仅只有坦克驾驶和指挥科目,还有洇渡和20公里滑雪这样的步兵作战技能。坦克修理也是必修课,小伙子们把教练车拆了又装,练习换履带、换扭杆、换负重轮、维修油泵、调整点火装置和火炮平衡机。到了1944年5月,他们的技术已经足够熟练,可以毕业上战场了,但这时候又来了新型的IS-2重型坦克,所以他们还要从头学习如何操作这种陌生的坦克,一直拖到9月份才毕业。10月18日,卡西岑被授予苏联红军坦克兵少尉军衔,他是同届学员中生日最小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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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军机修兵在修理一具倒扣的V-2IS坦克发动机,坦克兵们也需要掌握一定的维修技能。

新车长们来到车里雅宾斯克和未来的同车战友们见面,领取新造的IS-2。卡西岑的车组被编入正在莫斯科一带组建的近卫坦克第89团,经过一周的炮术训练之后,该团被调给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第5突击集团军作战,卡西岑在1945年1月的时候上了战场:

“在穿过苏波边境线之后,我们就向奥德河的方向冲去,途中没有和敌人交战,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波兰路过。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敌人也害怕我们,看着这么大一群坦克开过去,谁不怕呢?我们差不多每天都要行军70公里,在1月29日的时候赶到了奥德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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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IS-2,炮塔侧面写着“为英雄兄弟们复仇”的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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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后期的苏军独立重型坦克团下辖4个连,每连5辆坦克,含团部车共计21辆,其规模要远小于德军装甲营。

德军轰炸机不停地投下炸弹,近卫坦克第89团未能立即渡河。他们施放了烟幕,想要阻挡德军轰炸机的视线,工兵们开始在冰面上用木头搭建桥梁。

木桥建好后,10辆T-34先从上面开到对岸,车重较大的IS-2只能以很慢的速度从桥上通过,其中就有卡西岑的坦克。在开过去5辆IS-2之后,冰面就连着木桥一起垮塌了。工兵们又开始重新建桥,很多工兵都在德军的轰炸和炮击当中丧生。

苏军在奥德河对岸建立了1.5公里宽的桥头堡,坦克都隐藏在房子里面。战斗开始了,补充的弹药只能用船运过来:

“往桥头堡送弹药的船最小吃水深度要有一米到一米半的样子,没办法靠岸,只能停在离岸边老远的地方。除了坦克驾驶员之外,所有的人都被叫去搬炮弹。大家穿着棉袄泡在水里,浑身湿透,但却没有人因为着凉而病倒,最多也就是流点鼻涕,连个打喷嚏的都没有。”

桥头堡的苏军派出了几辆T-34到前面侦察,结果其中两辆被敲掉了。在树林中藏着一辆德军坦克,不是埋了起来就是伪装的很好,打掉两辆T-34也没有暴露位置。

事发之后,两架IL-2攻击机起飞了,桥头堡的步兵在用无线电引导着它们,卡西岑听到了无线电员和飞行员之间的对话:

无线电员:兄弟们,有辆德国坦克把我们的坦克给敲了。

长机对僚机:啥玩意儿?你听见了么?

僚机:听见了。

无线电员:兄弟们,看见一座红房顶的房子没有,后头有个院子,那一带有个德国坦克,敲了我们两辆T-34。

攻击机在天上绕了一圈,找到了德国坦克,把它给干掉了。

德军作战车辆远没有苏军那么多,所以在战场上很少会遇到德国坦克,自行火炮也不常见,它们一般都躲在什么地方采取埋伏战术。一次,苏军步兵发现了一辆德国坦克,并把位置指给卡西岑看:

“我看过去,坦克就在那里,看得很清楚,这家伙停在那儿要干什么?我们瞄准了它,一炮打中了侧面,坦克里面发生了爆炸,炮塔飞了,就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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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2的车长战位,再往前是炮长战位,配备有瞄准具和周视潜望镜。

在另外一次战斗中,卡西岑和其他车组一起消灭了两辆德军自行火炮,但他自己的坦克也报销了。事情是这样的——这一天早上,浓雾散去之后,坦克兵们发现了500米开外的德军自行火炮,立即开火消灭了其中两辆,第三辆发炮击中了卡西岑的坦克,坦克起火烧毁,但车组全都及时逃出。战斗结束后,卡西岑他们又领了一辆新坦克。

卡西岑对苏联宣传文案中“坦克燃起大火,但坦克手们还在英勇地坚持射击”之类的描写极为不屑:

“坦克要是着火了,你还能往哪儿打?啥都看不见,在里头连喘气儿都没法喘。”

对于德军而言,IS-2是个坚固的目标,很难摧毁,正面装甲更是难以击穿。战争结束之前,团里的20辆坦克只损失了4辆,虽然履带被打断的事情常有,但坦克本身还是信得过的。

在全团损失的4辆坦克当中,其中有两辆是卡西岑车组的坦克,头一辆被德军自行火炮击毁,另外一辆是被地雷给炸瘫了,但这笔账其实不应该算在卡西岑头上:

“上级下令让我们在开阔地上推进,我说有地雷,但是上面还是让我们往前怼。前面是一条路,路两边各有一个水泡子打头的是一辆SU-76,一声巨响之后就被炸碎成渣,德国人一定在路上埋了高爆炸药。”

前面800米的地方有一条铁路穿过,德国人顺着铁路修了战壕,里面的德国兵肆无忌惮地露出头来开火,上级让卡西岑他们就往那里冲:

我说:“少校同志,这儿有地雷,咋整?”

“大伙儿冲吧!”

卡西岑把舱盖敞着,还没来得及开炮,刚开出50米就压了地雷,炸掉了一个负重轮。车里没人受伤,但都给震懵了。战斗结束之后,坦克就被拖走了,又给卡西岑他们换了辆新的。

对于IS-2车组而言,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搜索目标,并判断出目标的位置,很多时候还要协同作战的步兵来帮忙。德国坦克一般都会和IS-2拉开很远的距离,或者设下埋伏再攻击。

为了避免中埋伏,苏军坦克兵一般都不会贸然开进树林,也很少下车行动。有一次,卡西岑的部队接近一处林地,远远看见苏军步兵一个个躺在那里,于是,司令员就命令卡西岑下车看看,这些步兵到底为什么不进攻:

在我跑过开阔地的时候,步兵向我开枪,那时候我手里举着一把手枪,作为军官,我想把他们叫起来继续进攻。等我跑到战壕那里,我才看见很多人都已经受伤了,一个个灰心丧气,真是惨呐。一位负伤的班长和我说:“你看见那边的工事没有,那玩意把我们给逼到林子里了。也就50米的距离,就是过不去,它迟早得把大伙儿全干翻。”

我说:“你们干嘛不发信号,有红色信号弹不?”

步兵们翻出了一枚红色信号弹,把它冲着工事的方向发射过去。IS-2的乘员们看到红色焰火之后,就一同开火,把工事给轰烂了,步兵得以继续推进。

IS-2主炮的有效射程也就差不多1000米的样子,当然也能打到2000米开外,但在那个距离上,瞄具就看不见了,而且视场也不够。与苏联坦克相比,德军坦克的瞄具性能要好得多。

在卡西岑的战绩记录上记载着他摧毁了9门反坦克炮,但他本人对此颇不以为然:“谁有工夫去数?又有谁去确认到底是没动静了,还是真的给干掉了?他们就这么往上边报,说我敲了9门反坦克炮,但谁知道究竟有多少?”

有一次,卡西岑被弹片打中,挂了彩。他不想离开自己的车组,也不想离开前线,所以就没去急救站,只是简单地用纱布包扎了一下。这时候战争已经快要结束,部队正在往柏林推进。

卡西岑没有参加柏林市区的战斗,他的部队被部署在柏林南边,准备阻截温克的部队。不过,温克没有来解救柏林,他选择突向西边,向西方盟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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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IS-2协同步兵,在柏林市区作战。

卡西岑对美军并无好感,他认为美军享有巨大的资源优势,行事鲁莽。几百架轰炸机铺天盖地的飞过去,地上的德军连探照灯都不敢开,就算打下来一两架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要一样被炸得稀巴烂。

不过,卡西岑对他的敌人是怀有敬意的:“决不能说德军没有竭尽全力,他们直到最后都遵守着军人的誓言。某些电影里把德国兵描写成白痴和变态,这是非常愚蠢的,他们是非常狡猾、水平高超的对手。”

虽然德军在苏德战争早期发挥出色,但他们绝无击败苏联的可能。他们有一支极为强大的军队,而且也曾横扫了多个国家,但这样的军队还是不能承载希特勒和德军高层们过于激进的战略。

卡西岑对此做出了形象的比喻:“1941年的时候就好比这样,一个英雄正在睡觉,几个朋克青年来了,往人家眼睛里扬沙子,趁着英雄揉眼睛时候揍了他几下。之后,英雄擦好了眼睛,狠狠教训了朋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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