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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景《伤寒论》为万古立法用方之祖，诸家注释，时贤谓许叔微、成无己为最精，至柯韵伯为观止。近读报，有某尊崇师说，力推柯氏《伤寒论翼》，能破传经，又自言引诸家批评，纠正其小疵。夫开后人遵纲认症，依症用方之法门，自柯氏始，而今又能加以辅翼之功，果若此，可以言书矣。若吾粤有所谓五大寇者，满口经文，下笔则一派都是麻桂辛姜、吴萸附子等药，对症自覆杯立愈，不对则去生便远。如余一次女(嫁郑姓)、一外甥女(嫁张姓)、一姐丈澳门何梅史，皆伤其生。此数病皆电追余由福建东回，或中途而已闻告殒，或临危而束手无策，只有二儿元锬，原是冬温，屡误升燥，人已昏厥，侥幸救其一命，言之犹为慄然。此亦书中之医，而非病中之医也已。 医家所谓经方，经者正也，常也，圣道亘万古而长存，使谓经方不可用，然则五谷亦不可食，布帛亦不可衣乎？虽下愚无此思想，况《伤寒论》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明列六经症治，如日中天，谓杂病已包涵其内，有何不可？惟慨以《伤寒论》括杂病，尚似纲焉而少目，语焉而未详。前圣开宗，未始不赖后贤之演绎。中外学术一蹴而几，一言而备者，未之或有，犹之食粟非但播芸之力，被服岂惟植饲之功。作圣述明，莫为之前，虽美不彰，莫为之后，虽盛弗继也。其师章太炎先生，学识文章，飚驰海宇，以其余事，旁及于医，加以中外沟通，理深法核，自能善用经方。惟学术授自良师，自不至偭（编者注：音免，违背。）规错矩，而当机待断，徒法难行，看病临床，师傅未必能监临于左右。孟子曰：“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徐洄溪因有医非人人可为论（编者注：即《医非人人可学论》，载于《医学源流论·卷下·古今》），殆有深慨焉。至于大医书如《千金》《外台》，谓其论症太简；名高如高士宗、张隐庵，谓其用法太过迂远。 另一登报者言之，杨公救我教我，于陈修园得有大益，但其谓丹参、郁金等太破血，不知对症善用，灵活非常。又谓药性只宜知其利，不必知其弊，知则妄弃者多，及不屑细论温热等病，似已括尽于《伤寒》《内经》之内。余亦不敢赞同，使如登报者言，余一孔之儒，尚难径说，不过鉴于误医致祸，惨烈伤怀，始思及读书宜于善用。 见我议此者，想亦叹陈义虽高，而用药仍宜慎密也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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