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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窝囊的一省督军:无粮饷食客还多,经常挨骂,压力太大自杀解脱

 人之意 2022-07-25 发布于湖南

1921年8月24日,新任陕西督军不到两个月的阎相文突然吞服鸦片自杀,人们还在他的衣袋内找到一份遗书,上面写着:“我本愿救国救民,恐不能统一陕西,无颜对三秦父老。”

堂堂督军,有权有势,难道真为“不能统一陕西”而自寻绝路吗?其中恐怕另有原因。

一、奉命督陕,荆棘满途

1920年,直皖战争以皖系失败而告终。树倒猢狲散,属于皖系的地方官也纷纷下台。

陕西督军陈树藩属皖系,直系首领曹锟、吴佩孚自然将他视为眼中之钉,也准备让他下台。然而,陈树藩却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他拥有好几个师的兵力,而且陕西的形势特别复杂:北有以于右任为首的靖国军,南有郭坚的陕西民军,直系即使能派兵占据西安,也不免要陷入两面夹攻之中,再加上一个阴险狡诈的省长刘镇华,曹、吴要想控制陕西就不得不费一番大力气。

经过一年的准备,曹锟终于下达了撤掉陕西督军陈树藩的命令,同时任命自己手下的第二十师师长阎相文为陕西督军,并命他立即率自己的二十师、吴新田的第七师、张锡元的第四混成旅及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入陕。

由师长升为一省督军本应该是件大喜事,但阎相文受命之后却忧心忡忡。他知道,曹锟、吴佩孚给他的不仅是副烂摊子,而且还要靠自己去抢过来。陕西还民情复杂,兵匪如毛,哪个不知?阎相文是个忠厚且胆小谨慎的人,在别人的指挥之下带兵打仗还行,但若要他去独当一面,治理一方就有点为难了。可是,犯愁归犯愁,上司下了命令,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去执行的。

令阎相文欣慰的是,第十六混成旅战斗力很强,旅长冯玉祥因处境困难,正在寻求发展。冯玉样接到进入陕西的命令之后,表现相当积极,主动提出愿为他承担攻打西安的任务。而且,陕西省长刘镇华已发表通电,对他入陕表示欢迎。

稍事布置之后,阎相文即命冯玉样率第十六混成旅为先头部队,经渑池、陕州入潼关,吴新田率第七师由荆紫关入陕。而他的第二十师殿后。

冯玉祥以前曾随陆建章来过陕西,对陕西的地理形势比较熟悉。他的进军十分顺利,在阳郭镇、灞桥等处打了几个胜仗之后,很快就陈兵西安城下。

陈树藩在接到曹锟、吴佩孚的免职令后,没把它当回事。他之所以敢抗拒免职命令,除拥有重兵之外,还因为他受到了刘镇华的怂恿。

刘镇华是个两面二刀的人。对阎相文的督陕,他一方面表示拥护,另一方面却暗中要陈树藩拥兵自卫,并保证说,双方一交火,他就率部来援。然而,到冯玉祥兵临城下时,刘镇华却毫无动静。陈树藩自知顶不住冯玉祥的炮火,便放弃西安向咸阳退却。他刚出城门,刘镇华却带兵拦住了去路,将他的手枪队和重炮营全部缴械。冯玉祥趁机率部穷追,陈树藩只得逃入南山山中,西安和咸阳便控制在冯玉祥的手中了。

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在这次驱逐陈树藩的战斗中功劳最大,阎相文便看中了这支训练有素,战斗力强,又到处受人排挤的队伍,而且阎、冯两人的妻子都是河北沧州刘姓家族的女儿,说起来算是亲戚。于是,阎相文发电报给曹锟和吴佩孚,力请将十六混成旅扩编成师。

阎相文没有想到,吴佩孚素来对冯玉祥有成见,竟不准所请。他气急交加,一连发了三个电报给吴佩孚,说如果不把冯玉祥的第十六旅扩编成师,他就会失信于部下,以后不好讲话,陕西的局势也就无法控制了。吴佩孚拗不过阎相文的一再坚持,只得答应,但声明不给冯玉祥部加饷增械。

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总算成了陆军第十一师。但是,生性多疑、凡事往坏处想的阎相文却感慨不已。他觉得,自己作为直系重将入主陕西,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是如此难以得到满足,以后还怎么说话。

阎相文明白自己的处境,因而处处推崇和信赖冯玉祥。而冯玉祥受到阎相文的重用,也有知遇之感。两人相处不久,竟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之交,他们常在一起讨论陕西的局势,一致认为目前的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大有希望的。然而,阎相文没有想到,困难比他估计的要严重得多。

二、粮饷无着,徒叹奈何

在军阀割据时代,军队的饷项和粮食往往靠自己就地解决,陕西的情况当然也不例外。

当时,陕西的驻军特别多。除了阎相文带去的三个师一个旅以外,还有地方部队井岳秀、田玉洁、田维勤、曹俊夫的四个旅和胡景翼的一个师,再加上郭坚的民军、刘镇华的镇嵩军及汾州的郭金榜部,总人数在十万以上。这还不要紧,而最麻烦的是,陕西驻军大多独霸一方,各自为政,而且还强迫人民大量种植大烟,以致财政和粮食特别困难。

阎相文把解决粮饷问题的希望寄托在省长刘镇华的身上。他对刘镇华的印象不错:自己奉命入陕时,刘不仅通电欢迎,而且还将从陈树藩那里收缴的枪械奉献给自己。

阎相文找到刘镇华商量粮饷问题时,刘镇华讨好他说:“阎将军,这点事不用犯愁,我这儿现圈有烟土数百万两,以此供应军队粮饷保证不成问题,而且,我们陕西最富庶的酃县一带也控制在我的手下。”

阎相文见刘镇华如是说,心里确实踏实了许多,不免对刘夸奖了一番。

其实,阎相文初来乍到,刘镇华摸不清他的底细,怕他像收拾陈树藩那样来收拾自己,故百般奉承,多方讨好。时间一长,刘镇华看出了阎相文是一位忠厚可欺的人,便顿时改变了态度。当阎相文找他催问烟土时,他眼睛一翻,不紧不慢地说:“阎将军,上次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其实哪有那么多的烟土。”

阎相文听了恨不得扑过去甩他几个耳光,可是,他没这个胆量。

冯玉祥、阎治堂(阎相文任督军后接任的第二十师师长)等听后,都建议阎相文给刘镇华来点硬的。阎相文则长叹一声,说:“我也这样想过,可是,他拥有几万人马,而且,陈树藩部尚未肃清,郭坚等也有二心,我们又粮饷无着,怎能再起烽烟呢?”

刘镇华说的烟土成了泡影,而陕西的富庶之区也控制在刘镇华的手下,阎相文养不起他的兵马,整日唉声叹气,徒叹奈何。

三、食客如云,压力重重

除粮饷问题外,还有一事令阎相文大伤脑筋。

阎相文是奉曹锟、吴佩孚的命令入陕任督军的,因此,曹、吴对他来说有“栽培之恩”。曹、吴两人权倾朝野,找他们求一官半职的亲朋故友多如牛毛。以致他们无法全部安插。

阎相文率部入陕,对曹、吴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机会,因此,他们把两百多名退职军人、失意政客及亲戚朋友交给阎相文,要阎相文“好好照顾”。这还不算,这些人又带来了更多的亲戚故旧,浩浩荡荡地跟着阎相文到陕西来“走马上任”。

阎相文一则脱不开情面,二则不敢得罪上司,自然打算安排这些人。可是,阎相文当上督军后,陕西并没有成为他的天下,特别是在用人行政方面,省令所能到达的地方,只有北起渭河,南至秦岭之间宽阔不过六十里的狭长地区。在这样一块小小的辖区之内,却驻有他带来的三师一旅和刘镇华的镇嵩军各部。而这些地方部队的头头脑脑也各有自己的人,陕西这个地方已经感到人浮于事了。这样,对曹、吴交给他的这一班人,阎相文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如果说无法安插情有可原,慢待他们就说不过去了。因此,能安插的安插,不能安插的也得养起来。阎相文按资排辈,将他们或聘为顾问,或委以参议、咨议之类,作为督军署的食客,每天开几十桌酒席来款待他们。

可是,与曹锟、吴佩孚沽亲带故的这班人,远道来陕并不是为了混碗饭吃,他们的兴趣所在是升官发财,因此,不管阎相文是怎样款待他们,他们都不满足,三天两头便来找他要官要钱,闹得他睡不好觉,吃不成饭。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阎相文不敢得罪,只得耐心解释,并说只要陕西局面经过整顿,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阎相文有耐心,可食客们却没有耐心,继续纠缠不清,阎相文又气又怕,索性就不跟他们见面了。

食客们见达不到目的,就纷纷写信给曹锟和吴佩孚,说阎只知任用他自己的人,对他们根本不予重视,甚至还说阎对于直系的人敷衍了事,而对皖系的人反而优礼重用。曹、吴见信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多次写信诘问责难,而阎相文不敢申辩,他知道对曹、吴进行解释是没用的,只好把痛苦闷在心里。

事情就这么奇怪,堂堂督军竟被一群食客搞得狼狈不堪。压力重重。阎相文曾对手下人说过:“看来,我不死掉是没有清静日子过的。”

四、尽办坏事,屡遭责骂

阎相文算是倒霉透顶了,因为他又办了件坏事,把一个吴佩孚正要启用的陕西靖国军将领杀掉,弄得吴佩孚大动肝火。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陕西凤翔、岐山一带有一支数千人的武装,叫做“陕西民军”。陕西民军的首领就是郭坚。郭坚是一个胸怀天下,有雄才大略,识大局,明事理的人物。他交游甚广,曾受到陕西地方一部分上层人士的赞许。后来,郭坚在陕西西部招收了几千名士兵,统一靖国军编制。这就是所谓“陕西民军”的来历。

在那个年代,养军队就要有粮饷,作为革命军也不例外,郭坚在征用过程中,对一些地主豪绅手段比较强硬,这势必就引起这些人的愤恨,于是这些人纷纷到省里告状,但陈树藩、刘镇华对他毫无办法。

阎相文督陕之后,便把整顿地方秩序列到了议程上来。一天,他跟冯玉祥、阎治堂、张纪(阎的参谋长)谈起了郭坚。冯玉祥极力主张“为民除害”,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阎相文一则考虑到郭坚势力慢慢强大,不除不行,二则也要为将来兵进陕南追剿陈树藩扫清道路,便同意了冯玉祥的主张,并要兼任陕西西部剿匪总司令的冯玉祥具体执行。

冯玉祥命部下骑兵团团长张树声负责将郭坚“请”到西安来,但他没把“请”郭坚的目的告诉张树声。

郭坚有一个叫张聚廷的好友,他和张树声曾同在一个帮会里共过事,算是“同门兄弟”。张树声便通过这层关系请动了郭坚。郭坚在张聚廷和张树声的陪同下走到咸阳时,突然说自己做了个不吉利的梦,不肯前往西安了。张树声怕向冯玉祥交不了差,便百般解释,说阎督军请他绝无恶意,只是敬重他的为人,还说有作为的人不应相信迷信等。郭坚终于释然,来到西安住进了张聚廷家里。

张树声洋洋得意来向冯玉祥复命,他说:“郭坚这小子真不识抬举,督军和师长派专人请他,没想到他做了个梦,竟要半途折回,真是令人好笑。” .

冯玉祥微微一笑: “好了,你能把他请来,就算不辱使命。”

第二天,冯玉祥和阎治堂联名宴请郭坚,郭坚在张聚廷的陪同下满面春风地来到西关军官学校的宴会厅。郭坚见参加宴会的只有七八个人,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学校的围墙突然倒塌,隐藏在后面的伏兵全暴露出来了。郭坚的随从正在厢房吃饭,见状大惊,立即与冯玉祥部士兵冲突了起来。冯玉祥见事机已泄,立即指挥士兵一拥而上,将郭坚牢牢捆住。冯玉祥将阎相文的手令拿出来给郭坚看了看,然后就下令将他枪毙了。

请郭有功的张树声事先不知此事,竟吓得跳窗逃跑了。

枪决郭坚的消息传到了吴佩孚那里时,他正在汉口计划进攻宜昌,西取四川。吴佩孚要利用郭坚从陕南进入川北,牵制川军。但是,他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阎相文。吴佩孚没想到阎相文一枪把他崩了,这不但打破了他的计划,也有失他的威信。盛怒之下,吴佩孚写信对阎相文大加责骂,阎相文又连天叹气。

五、欲哭无泪,自寻绝路

阎相文初到陕西时本想是有所作为的,他没想到陕西地方情况这么复杂,困难这么严重,事情这么棘手。既然自己缺乏魄力,在陕西无法打开局面,阎相文顿生退意,但一想到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督陕还不到两个月便狼狈退出,肯定会遭别人耻笑,便又动摇了。

再者,曹锟、吴佩孚将他派到陕西,是让他牢牢地控制陕西,为他们效命的。而今若两手空空回去,曹、吴肯定也不会放过他。思前想后,阎相文突然有了四大皆空的意念,他似乎看到了极乐世界里那种没有欺骗,没有压榨,人人平安相处的理想生活。在那里,谁也用不着害怕谁,谁也用不着讨好谁,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多么美妙啊!

人是免不了一死的。阎相文这么想。在人世间看够了,过够了,何不早点去极乐西天呢?

1921年8月23日晚,阎相文的烟瘾大发了。恰在此时,参谋长张纪来访,于是两人躺在烟榻上,一灯相对,边吸边谈,动情之处,张纪叹气连天,阎相文则泪水涟涟。直到午夜,张纪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张纪走后,阎相文还没有睡意,他又想起了刘镇华的烟土,想起了被杀的郭坚。想起了盛怒的吴佩孚……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排除杂念。但他做不到,眼前依然是刘镇华那奸笑着的嘴脸,是郭坚临死前那惊恐的目光,是吴佩孚那杀气腾腾的模样……

阎相文再也受不了折磨,他长叹一声:“我,还是死了,好!”决心已定,阎相文提笔在纸上写好了遗书,折好放进口袋,穿戴整齐,然后抓起大烟,大把大把地往下吞……

第二天凌晨,督军署里人声嘈杂,医务人员、卫兵慌作一团。尽管办法用尽,阎督军还是坚而决之地到他的“极乐西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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