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永辉，字无明，号闰庵、哭青外史、訒墨散人，福建厦门人。
闰庵壬寅春夏诗稿序 时疫汹汹，一春键户，昔笑正字闭门作诗，今则文通未老而才尽，可叹也夫！性灵之光日喑，尘俗之心渐兴，披闰庵之卷，其愧何如？ 闰庵居鹭岛，闭户经年，坐拥书城，插架万卷，其学一日千里，经史淫淫，发为歌诗，自谓悟性灵之正，脱曩日之体。予则谓闰庵非悟也，自然而至也。何哉？夫以闰庵读书之勤，涉猎之泛，又天资颖拔，笔阵凌云，北游燕赵，西过岭粤，山水千程，浮生百事，无不纵横捭阖于笔端，又兼得众体，曲尽物态，戛戛乎金石之音，渊渊乎含蓄之旨。夫如是，子瞻之所谓不得不工，永叔之激赏言外之意，闰庵登诗人之堂，入古作者之室矣！然皆其力已至，故言语脱俗，绝去蹊径，非假悟也。 夫七绝一体，唐人惟青莲、龙标一时圣手，流风回雪，婉转自然。闰庵兹集，七绝称稠，师友酬唱，敦于风谊；妍妍心事，厚于情性，被之朱弦，遗音泠泠；自是大笔横挥，上继古之作者，非惟遣一时之怀，正音韵之得失，亦以明风雅之心不泯，而千古之事于是乎在！ 予又闻之，古人之文往往求之后代知己，闰庵今以诗来，其言曰：“删去下品，惠以一序”。噫！予何人？敢删君之诗哉？伏惟闰庵过推，缪许知己，勉为斯言，洵忝皇甫之序，庶合唱酬之礼焉！ 斯为序。 桐城同年陈璐琢 妍灵集自序 壬寅律应仲吕，键户银城大轮山南麓，日夕披点旧籍，偶因触目情文，感往今昔，发为吟咏，得诗九十余篇。夏其杪矣，乃自芟莠稗，订为一编，名为“妍灵”，并寄示同年陈桐城琢公，浼其皇甫一序，为拙稿增光，俟后一并刊行。或谓“妍灵”者何？性灵之妍者也。人之皮囊有妍媸，物之消息有妍媸，文之篇章有妍媸。而文之所出，在于性灵。文有妍媸，则性灵亦有妍媸。圣者生而能知，故其性灵藻雪无疵，妍矣。余其何人，安能如此？是以人之性灵，妍媸杂糅，洗涤以文海，出而为文，妍媸亦不能无别。余于人于景之妍妍者，每伤其不能长住，故是集有前后《妍妍曲》《无题》十六首，短调长歌，一唱三叹。然文之妍者、性灵之妍者，能因人之识，付于枣梨，使与世界居住，又何其幸也！余以“妍灵”名斯集，昭余灵之妍者之意也。余时甫读毕子才《诗话》、乡贤丘菽园《挥麈拾遗》《赘谈》，于性灵颇有所得，自谓所作七绝，读后更进一境。同年琢公讶余近日七绝佳句颇多，余戏谓曰：“近稍悟性灵，然通天小狐，技仅此耳。”语虽俳谐，意入肯綮。性灵之妍者，有待古作之藻雪，不然根柢非深，凿空虚着，其妍者不能不为媸者所掩。余曩日学为诗，桐城琢公不以余拙陋，勉教者再，于今乃稍有所成。今又惠余以宝序，文气横突，益美以斯集，余敢不东向再拜而自勉乎？ 壬寅六月十九闰庵自序
七绝·雨日访蔡居士王女史琴舍 故交新寓未曾前，琴隐原来在市廛。正好江南梅雨日，冰弦不擫也泠然。 七绝·吊春次社丈云顶道中韵 好春生被世烦牵，一梦惺忪讶杜鹃。矧被雨师风伯赚，沟潢乱点更堪怜。 七绝·录清人论诗诗适得四十九首补作一章足成大衍之数 评泊骚人自古存，遗山而后势崩奔。真如顿渐无非是，棒喝何须有定论。 七绝·即事兼怀陈同年 辞章别后渐疏敦，君寓松江我厦门。痛哭少陵诗律细，孤村缶噪却谁论？ 七绝·前诗意有未足再赋一章 从此清新郁不伸，遯庵而后坠斯文。谁知五百年来后，同邑唯余踵大轮。 ——遯庵，吾邑蔡复一也。结社大轮山，诗派肇焉。 七绝·壬寅重午 楚些吟来字字愁，骚魂千古怨灵修。何当凭吊挥洟涕，哭与潇湘日夜流。 七绝·重午呈师 禳兵辟鬼吊前修，此日闽江亦楚流。过眼龙船都看惯，如何无一是膺舟？ 七绝·论诗口占 好作闲诗未必嗤，陈腔滥调莫称诗。已嫌拉杂谁藏拙，各自相高不自知。 七绝·论诗口占其二 年轻正是气狂时，也学随园好论诗。敦厚温柔持不得，砆碔嗤点要人知。 七绝·论诗口占其三 正始沦湮要护持，莫将外道枉称诗。纵能韵脚安平水，到底因循却不知。 七绝·论诗口占其四 古学还应古作师，时人枉信为人欺。少陵转益皆耆旧，未敢朝东授好诗。 七绝·论诗口占其五 枉信今人最可嗤，吴牛蜀犬正当时。要非不读书如是，砆碔安能作宝持。 七绝·论诗口占其六 诗伯方能自主持，我何多事枉论诗。才惭坡老情堪敌，一吐无妨好骂讥。 七绝·偶得一意稍新足成一首 后村逋客怪当时，吟草风靡性理辞。不道丘来吾语汝，五千言本学人诗。 ——“丘来吾语汝”，老聃语，见《南华》。 七绝·岐泮居士有仍笑雷公怜惜我，忽然棒喝见灵山一联切题又出新意颇得性灵阃奥喜而次韵 逡巡键户字行间，岂为寻诗苦闭关。法眼要参休着相，前山掩去见他山。 附居士元作： 序：疫气未除，衙府令众寺庙杜门以绝客。 驱车出没雨花间，客到门前寺已关。仍笑雷公怜惜我，忽然棒喝见灵山。 七绝·雨日鼓琴思文君奔相如事别出一解 相如何必鼓清音，国士归川世已钦。汉主当年好辞赋，文心到底胜琴心。 七绝·霖雨连日无眠漫兴 得句时逢雨更佳，灵欣神爽意无差。原非宿构眠应好，何事中宵数噪蛙？ 七绝·古谓杜鹃啼曰不如归去似指今之四声杜鹃其四声调不尽同而悦耳即题一首 音律安排苦议争，不如归去妙天成。休文到底徒多事，枉费心机谱四声。 ——沈休文有《四声谱》。 七绝·雨日戏作 行雨行云到我家，殷勤何事不辞赊？未曾梦向巫山去，到处逢人取次夸。 七律·漫兴 不似当年爱唱酬，飞筒叠韵肆冥搜。年来老大翻思旧，曲罢欢欣却转愁。事事无聊蛮对付，妍妍容易是添愁。如何纸笔临衾枕，梦到轻狂取次收。 头风行以老杜老妻忧坐痹幼女问头风为韵 暑气已萌湿气冲，更遣何人诛雨工。飕飕未起青萍末，却向此身催头风，头风兮胡来摧捽使人郁郁如老翁。干虹意气转低迷，两扇关惨绿，一室锁昏黧，巫山梦路辗转迷。棹云拨星载沉浮，天鸡来呼遄归去，差療翻悔日月不用锦囊收。 七绝·微雨过西山 雾合西山气郁腾，浮屠依约寺中僧。不知经卷维摩品，唱到云天第几层。 七绝·即事口占 铸鼎烧金四五年，讶能镌简列蓬仙。石藏五色胸中炼，要补东南西北天。 七绝·归里口占 年年冷眼信葳蕤，雨足风和草渐肥。却是关情堪说道，仓皇行李又分飞。 变陶潜止酒体作寻山以题为韵 寻山迄于今，殷勤见其忱。所寻不可拟，峻峭崒峦岑。先民寻三岛，缥缈徒倾心。蓍占迷寻处，十洲费酌斟。发轫向东寻，木公或亲临。回车西寻去，姑射或接襟。旋踵寻北地，佳人有好音。返寻造南国，湘神或鼓琴。寻来复寻往，仙隐非所钦。若寻为仰止，海内郁森森。惜哉寻未得，众山觑难任。青丝霜寻染，红颜岁渐侵。为问罔辍寻，斯人却喑喑。 ——奇数句“寻”字依次往还。 七绝·读《光宣点将录》有作 文章千古事须知，标榜徒留后世嗤。经眼从来无浪誉，九龙江畔二陈诗。 ——少陵语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自警亦警人也。二陈者，一皖产，一粤产，前后拜入张师门下。其人才瞻识精，发为吟咏，则出入浣花、玉溪、眉山、剑南之间，几万人敌矣，余素心折之。今闽诗余所见者，差强人意，拟于二陈，何啻避席。余则颇惭腹笥，于长调近体，不能自如，唯七绝一体，稍能自许，而聪明伎俩，亦不足与二子比肩。吾闽其无人欤？ 七绝·午睡骤雨漫题 跳绿捋红亲藓苔，迷离午梦到阳台。巫云载得愁情满，谁棹碧虚闽雨来？ 七绝·大轮梵天寺银城文脉所在寺隋造几经兵火历代缮修至今岿然余讯僧藏经阁余籍若何对曰不知藏经阁无人主持久疏打理余甚惜之蠹鱼且成脉望矣即事题二绝 岂徒经卷供人抽，四部无差一例收。白阮重来应有恨，当年珍重却何求。 颇恨六丁曾滥收，残篇坠简赖谁修？我生来若能持钵，肯放蠹鱼仙去否？ ——故事寺庙不独藏经，他书兼收。唐白乐天、清阮芸台皆曾藏所著于寺，故有“重来”句。 金蕉叶·遣怀依柳七韵 迷离斫桂疑新第，添些许、辞章生气。旧稿重翻，长歌短调差强意。删却杂芜余几？ 合离姓字诗曾戏，细参来、有真情味。句句妍妍，风流旧事凭相忆。缫出绪端难理。 七绝·闻某老居士绝食二十余日神气一如往日戏作 空门众妙两相同，辟谷都因道有功。可是诗书输一等，鹓雏被吓且装聋。 妍妍曲 惯听人说有崆峒，银槎泛到费尽功。碧城十二逶迤肆，紫凤三千翾翥同。回首生年春几过，前瞻老干满还空。仍乏神力回日驭，应如淮南偶八公。鹤龄童颜却非慕，只欲萧杀返冲融。斡运四时留好景，操持二气渥芳丛。四序迭代谋相坏，花光目睹触深衷。善愁不耐伤心绿，凝想常因破碎红。安得如他巨灵手，斫烧桂树爨下充。裂炙龙肉嚼快意，赤血淋漓养青葱。縆云随宜任去住，布雨经心契悴荣。从前葵藿苦暑焰，此后松柏欠霜风。君不见妍妍转瞬太匆匆，仙家久视也悾悾。瑰辞妙想为难已，莫笑楚裔总忡忡。 后妍妍曲 北斗为杓虞渊盂，倒挹银河好行厨。暘谷作鼎撑天地，扶桑积薪万万株。列缺截断成新斧，吴刚叱去可樵苏。祝融控引冲虚火，羲和爨下橐龠输。星云贯串罗网密，徒劳啾啾学衔芦。掩杀碧落血染赤，拔羽支离煮老乌。从此六龙等肉马，日车颠倒不用扶。东君禅位我作主，緪妍牵嫮等闲呼。蓐收玄冥皆惊死，句芒伛偻敢负辜？荣华久住寻常变，松柏莫夸特异孤。君不见多少妍妍可怜殊，总因时运次第枯。若参金简上清列，此想如何不速图。 七绝·意续妍妍曲 最是可怜堪折时，迷魂摄魄每疑迟。清明每岁同钱纸，烧与东君怕不知。 七绝·昔在漳求学余与陈桐城璐连榻读近代诗话九种茶酒不辍余素不能饮而耽茶茶量可敌陈君酒量庚子卒业分飞忽忽数年今余在闽中君寓沪上感而有作遥寄之 庚子秋来又几秋，旧编重理转绸缪。桐城老友应犹记，茶量差同酒量侔。 七绝·文笔塔咏荷 不逐东君不肯妆，竟因何事吝容光？料应深恶无情种，断送青春未一偿。 ——荷花池在蔡虚台墓旁。岸树齐女噪欲死，颇煞兴致。 七绝·夏日朱子书院有忆 浓绿参差透浅蓝，蜩鸣蚊噆两难堪。曾经稳坐耽书案，博得行人措意探。 ——丁酉夏入漳前，常于此读书。坐近侧门，行人络绎，不时窥视院内。 七绝·抄罢《初桄斋诗集》寄桐城琢公 数页残编茗一壶，日曛抄到夜模糊。看他古歙为题属，泛爱来笺更胜吾。 七绝·再寄琢公 半读半抄频抹涂，无笺徒恨太模糊。想君慷慨康成笔，不待遗山振臂呼。 七律·得句足成一首自调 莫谓闰庵澹荡人，胸怀岂是等闲伦？一诵岳阳心爱范，每题感遇志同陈。有时兴到因强饮，无日诗成为可人。嘻笑何妨参怒骂，平生唯许性情真。 热肠歌赠谢兄 问字还须叩扬雄，上古奇文镌心胸。岂独说文早烂熟，楚帛秦简亦能通。高致踪迹宣尼语，多识草木与鱼虫。古今名实颇向背，赖君雷动发我聋。惭愧识篆频讯问，声韵有时浼启蒙。热肠于今堪称道，不烦拙笔写深衷。 ——谢兄精研文字学，兼通昆虫、植物学，又能诗，融贯古今，性复谦逊，余多蒙其惠，乃有此作。 七绝·俗言圆滑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素所不齿戏题一绝 曾闻乡愿似为仁，作态逢迎岂是真？我笑生人能鬼语，巫觋何事枉通神。 ——生人作鬼语、带假面，本钱牧斋讥景陵派语，余取其字面。 七绝·饮冰镇冰糖熬昙花液 犹带蟾光半点寒，摘来和露未全干。冰糖慢煮还冰镇，不待黄花且快餐。 ——此花只夜放，带露慢开，如美人含羞，殊绝可人。夏日制饮，一盏如沐清风，甚快。 七绝·抄《初桄斋诗集》至咏梅有春在罗浮梦里收句便得一意足成菊诗一章遣怀 安能自主择时抽，何用高名五斗俦。落得一身秋气在，春风只向梦中收。 七绝·雨日咏花 迷离郁郁觅妍妍，半隐身姿半出烟。云汲从来锦江水，铅华洗出更堪怜。 七绝·雨遽至有中年妇舞者十数书院避雨喧哗甚欢旁若无人余斥乃止有作 无端风雨闹蝇来，书院原非为汝开。我有冰心好持护，不教细响撼灵台。 ——蝇恶寒，有以冰驱者。 七绝·抄书纪事诗 蝉噪无时日正长，得闲翻为读书忙。秃毫橫突驱蛇蚓，胜与闲人论短长。 七绝·无题十六首 妍妍莲子正当时，欲采盈筐遗所思。红豆前春红入骨，殷勤甫夏又临池。 妍妍最是苦维持，无奈坚牢泪亦滋。累我洛阳三万纸，秃毫写尽送春诗。 妍妍一去再难知，写照莫邀毛画师。看我江郎挥彩笔，青春谱入艳情诗。 妍妍镇日费相思，暮雨朝云一例驰。宋玉如何绾神女，六丁差使取青词。 妍妍体态使迷离，一霎青春不自持。可是东君恶骚客，怕教舆地累清诗。 妍妍姑射藐冰姿，人说东君或有私。偏是春风催又急，不然何事未遑辞。 妍妍纤弱自难支，偏逞人间绝妙姿。惹得多情勤弄墨，檄风檄雨又题诗。 妍妍独立是何为，风伯来还叫雨师。痛杀青春无一语，骚人已谱断肠词。 妍妍不在肉和皮，色相从来最可疑。若有情深充笔底，精神气骨也能移。 妍妍恍惚总难追，骨未青时不可随。待到乘槎浮八月，星移物换又迷离。 妍妍梦寐到当时，毕竟欣狂欠把持。七步八叉非着意，清新格调少年诗。 妍妍总是惹人痴，粉本花笺特意摛。待到子规啼尽后，摩挲和泪费题诗。 妍妍往日为驱驰，临水登高每忘疲。回首仲宣堪怅恨，韶华未入纪行诗。 妍妍自爱怕人窥，毕竟无双孰可追。可是东君却何说，青春抛去肯相随。 妍妍绮障不能辞，更有生来慧剑持。可惜屠龙无一用，枉题三十六天诗。 妍妍最是可怜时，题遍三千绝妙词。重读每逢深夜雨，累人赓作吊春诗。 七律·里居漫兴 旧雨曾攀百尺楼，而今四散各沉浮。魂牵梦绕开坛坫，地僻人微寡唱酬。文债两清驱姹女，书牢独往作羁囚。沾花自笑维摩室，慧剑频磨好破愁。 七绝·咏漳茶白芽奇兰 异馥曾经是楚俦，如何臭味出窗头。可能想见妍妍者，却是壶中不夜侯。 ——不夜侯，茶雅号。 七绝·再咏奇兰戏作 辞写木兰参冕旒，策勋不要尚书酬。汝曹可有扶轮绩，封得云仍不夜侯。 七绝·得句足成无题 妍妍蒨蒨复姝姝，解佩欻然有复无。蝶梦未几疑鹿梦，如何叔宝不清癯。 排律·追纪壬寅师门盛集 漳郡经年几度过，往来不觉日如梭。海滨福地真邹鲁，山麓畸人幸切磨1。执贽膺门时恨晚，获承函丈诲何多。时文诚忝师门笔2，风度自踪安乐窝。文席叨陪通茗趣，翰林游艺悦琴歌3。吾师风雅能抽绪，小子何劳费颂哦。鄙视声名名大噪，关心桃李李婆娑。去年异县怀樽酒，今座同门叠玉珂4。铨典分明别樗梓，栋梁一例尽搜罗。敢言王后夸为耻？未在卢前服不颇5。博士连年出门下，高才四处峙嵯峨6。不徒惠露沾文硕，更有甘霖降本科7。教育从来本情性，人生训示胜维摩。我今好事殷勤甚，盛会安能付梦柯。 1余宅在大轮山麓2南大许结教授称论文为时文。余拜门下，才比樗栎，自谓不能得詹福瑞、黄金明二师论文之阃奥余秋闱捷后入门下，随侍师侧，熏陶风雅，因师始耽琴茗3庚子、辛丑连铩春官，辗转闽粤间谋食。座中四届同堂，可谓盛矣5同门师姐郑少茹、李艳萍、李依琳先后捷春官，后辈黄璐薇卒业与余同捷，故有反王后卢前之语6同年陈婉燕、周雨然、徐卉女史，后辈徐诗扬、钟慧珍、陈玉洁，皆业有所成，散在四方7本科生执贽黄师门下有四人，以他故预会者一人，亦有意硕士再门下。 长歌追纪辛丑同图本馆、少儿馆事 辛丑春卿掷白玉1，泪眼看朱还成绿。从此翻怨不待烦，坟典收拾高阁束。谋食碌碌趋车行，云随山送岭南征2。火龙矫矫气难驯，旬月赋归狸子迎3。里门无恙春正晚，亲至问我何速反。答以叔夜七不堪，渊明可曾拜一饭。里居场屋梦仍牵，生事忧心苦熬煎。闻道同图依刘处，欣然投刺暂事焉。道简俸薄隶见习，休沐多暇将古汲4。无何见报有调迁，且辞董馆再拜揖5。董馆热肠澹荡人，拙作十万殷勤询。谓我敦古今无几，引见叶公是尔伦。一见叶公真可畏，能质且方闽人贵6。执掌秘省图籍抽，四部井然赖经纬。平生所嗜唯诗书，插架千轴盘尽蔬。隙日能从窥秘本，赖君不吝频示余。于是经眼三千卷，提要连篇何勤勉。稍成不敢忘诸君7，不计骐骥有时蹇。 自注：1辛丑春官不第者再2既不第，亲至劝余暂谋食粤省，再图春官3余役于粤，颇不自适，阅月即归，所作编为《粤游草》。狸子墨卿，可爱无以加，余甚爱之4同图少儿馆暂事见习岗，常有余暇读书5董馆长颇热心，闻余有《蔡复一及其诗歌研究》十余万言，便索观，欲他示。又适接报调于至本馆，引叶公与余相识6晋江何镜山有语云“闽人质且方”，叶公是也7本馆、少儿馆诸同事皆照顾有加，甚为感激。 七律·得句足成论诗漫兴 多事我何频鼓吹，清新声调太浇漓。东家有老曾无问，西席授诗今者谁？浪掷昭明真短见，虚夸工部岂能追。性灵神韵须根柢，集部斯存莫诡随。 七绝·读老杜颠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句兴至漫兴 感激由来有不平，但能得一不妨鸣。谁知蝉噪真村语，饮露心肠未是清。 夏日七绝句步少陵《江畔独步寻花》韵 居处小城溪有双1，经临每羡激流狂。年来懒倩风醒脑，只爱清光照半床。 莫要流连到水滨，徒劳纸墨吊前春。怕传杜牧伤情句，读罢翻疑半百人。 半隐大轮扬子家，多情莫要去寻花。妍妍总是差人意，不若无涯遣有涯。 屈蚓蟠龙变篆烟，蝉哀春死好生怜。也如阮籍真多事，当日分明不在筵。 双溪何事各西东，可是轻分逐好风。为我殷勤走银邑，饱看四季浅深红。 城中丛绿少花蹊，芒果榕须四处低2。固是妍妍无觅处，多情莫怨鹧鸪啼。 炎蒸汉背怯登台，多事鸣蜩莫浪催。到底文心有根柢，笔花著处等闲开。 自注：1银城，同安古称，有东、西溪环城，谓双溪2闽南街道多植芒树榕树，四季婆娑。 五律·代太白答杜二不见步其韵 梦到分襟处，依然不胜哀。纷纭消息阻，倾倒梓桐才。操笔披忠胆，翻澜到酒杯。酬君须八月，待我泛槎来。 七绝·所购书寄到漫兴 蓬飞仲蔚太狂疏，旧椠新镌自晏如。日饭一升三大碗，勤翻四部五车书。 五律·步少陵《游子》韵 壤僻长居处，斯文喟杳然。宪章风雅后，就质古人前。虚说任充耳，当行自假眠。看场宁肯信，中有大罗仙。 学诗篇兼忆往昔问诗于陈桐城 吾友陈公琢，敦厚更温柔。诗阃早悟入，乾坤一笔头。忆吾甫学此，挂碍每生愁。句佳君称道，律舛君辍讴。君虽不言语，吾已知其由。重吟三反复，涂抹较劣优。寸心终吻合，复示君始酬。用意何良苦，莫谓下吾俦。于今稍有得，君又谢一流。真如何谦逊，短识哓不休。徒识有李杜，岂曾置案头。声价徒腾沸，鱼鲁能别否？文章事千古，须向千古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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