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我的班主任老师赵金炉

冬歌文苑 2022-07-26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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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班主任老师赵金炉

曹越迪||河南

在我读书求学的十多年生涯中，有许许多多的老师教过我，为我传道受业解惑，教我学做人，伴随我成长。但给我印象至深的莫过于我读新桥高中时候二年级的班主任老师——赵金炉先生。

赵金炉老师是项城市高寺镇娄堤村人。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他执教于新桥高中，是一名体育老师。1987年9月，我读高二文科班时，赵金炉老师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同时兼任我们的体育课老师。

赵金炉老师教书育人有方。当年，他做我们的班主任的时候，大约有五十多岁。他身材魁梧，有一米八许，黑黑的脸堂，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如同一名训练有素的退伍老兵。他嗓门高大，声如洪钟，不苟言笑。据说，他练过武术，会一些拳脚。我读高一的时候，就听同学说他管理学生非常严厉。每每在校园遇见他，我就躲着走，从不敢与他搭讪。自从他担任我班班主任后，不论每天早晚自习，他都习惯坐在讲台上，凶神恶煞似的监视着我们一举一动。

一次早自习，我们的班长位树东来晚了。刚要坐到座位上，赵金炉老师就倏地拍案而起：“位树东，你这个当班长的，你来晚了，你还好意思坐位上？你给大家说说你为啥迟到？”位树东羞愧地说：“我今天睡迷糊了。”赵金炉老师说：“睡迷糊了很好，我今天就拿你班长开刀。今天早自习，你就到讲台上念书吧！不用我请了。”班长位树东无可奈何地掂着凳子姗姗来到讲台。谁还看不出这是赵金炉老师玩的杀猴给鸡看游戏？如此一来，我们班上一向爱迟到的同学个个都是打马骡子惊，再也不敢“老虎头上搔痒”了。胆小的女生觉得来晚了，吓得连教室前门也不敢进了，只好从后门小心翼翼地溜进来。

在读新桥高中期间，我们班上的同学大部分是吃住在学校的。那时候，我们的寝室不像现在的大学、高中一个屋内四张床上下铺，而是同一班级全体男生住在一个大寝室。所谓的寝室，就是用几十块木板制作的一个大通铺。你的被窝挨着我、我的被窝挨着你。每晚九点半自习课结束。一入寝室，几十号人你一言我一语，室内人声鼎沸，畅谈的五花八门。大的方面，可以讲到中国于1997年7月1日收复香港，小的方面，讲班上那个女同学今天穿的漂亮，谁可以当班花。每晚不热闹到十来点，谁也甭想睡着。有的同学气愤不过，就把这个情况汇报了赵金炉老师。

那个艰苦岁月年代，农村还没有通电。新桥高中闻名方圆一带，为国家输送了大批人才，可穷得连台发电机就没有。从高一到复习班，每个教室里照明用的都是清一色汽灯。寝室里简陋得什么照明设备也没有。有的同学打着手电找床铺，有的同学端着煤油灯，有的同学点燃着蜡烛，更多人凭感觉黑灯瞎火的摸到自己的被窝。在这种情况下，赵金炉老师浑水摸鱼进来了。他找了一个角落蹲下来。正当调皮的几个同学讲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时候，一个声音好像炸雷一般在寝室里上空响起：“你们几个要是不想睡觉，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到教室看书也可，出去跑操也可，自己睡不着，不能影响别人休息。”顿时，整个寝室寂静，死一般寂静。同学们但见墙角处一根烟头红红的燃烧。谁不心知肚明？那是赵金炉老师嘴上叼的香烟啊！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家或者在寝室后面窗口里偷偷发现赵金炉老师巡查的背影，要么听到他在寝室门口三五下的咳嗽声。不到一个星期，每天的小喇叭广播算是销声匿迹了。我们文二班男生寝室彻底被赵金炉老师整治成功。

为了适时掌握班上每个同学所思所想所悟及学习生活等方面的困惑，赵金炉老师自费购买了周记本。每个同学一本。他安排全班学生每周写一篇周记，内容不限，不拘长短。可写家庭琐事，写同学摩擦，写任课老师，写学习所得，也可写个人诉求、苦恼。几十字也可，几百字也行。有什么想说的统统均可写在本子上。周五下午六点的时候，直接交到他的手中。收到学生的周记本，赵金炉老师每本必看，有的写个“已阅”，有的写几句批注，有的给予殷切鼓励，有的批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等等，不一而足。我曾反映学校食堂有炊事员不讲究卫生，光着膀子打饭，还反映学生打饭排队拥挤等问题，赵金炉老师都给予了热情的批注：“此问题反映及时，我找校长抓紧时间解决。”多年以后，我都觉得赵老师此举甚好，不仅促进师生感情交流，消除隔阂，而且利于学生心理疏导，减少学生心理疾病。

赵金炉老师爱生如子。别看他大义凛然威严得不容侵犯，时刻拒人千里，其实他是外冷内热，甚至有些慢热。越接近他，越感觉他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渐渐的会被其人格魅力所吸引。一次，我在学校食堂打饭，只要了两个黑窝窝头（红薯面掺和玉米面制作的），连块咸菜也没要。这一幕恰巧被赵金炉老师看到。他就询问我：“你怎么没有打份菜？馒头黑硬这样，如何下咽？”我支支吾吾地说：“兜里没钱了。”赵金炉老师抬起头就说：“不吃菜怎么能行呢，没钱，我借给你。走，跟我到办公室来拿。”我实在实的不想打扰老师，再说穷人家的孩子苦惯了。凑合一顿算一顿，吃好吃次无所谓。我一本正经的蹲在地上啃窝窝头，丝毫没有去的意思。赵金炉老师见状十分生气，他说：“班主任的话，你还不听吗？”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跟着他来到其办公室。他问道：“你需要多少钱？”我说：“五毛就行。”当时，人民币的含金量是非常高的。在学校，五分钱就可以买一份冬瓜菜，一角钱可以买一个白面大馒头。赵金炉老师说：“今天才星期一，五毛钱怎能够你两周的费用呢。借你两元吧。”说着说着，他拉开抽屉，拿出来一张票子塞到我兜里。他安慰我说：“我知道你家困难，你平时需要老师帮助什么，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看到一向冰冷面孔的赵老师露出如此温馨的一面，我心里顿时热乎乎的。后来，我还他钱时，任凭我如何撕扯，他高低不接受。他还一本正经的说：“你若不提此事，我还真的忘记了我曾做过此等好人好事。”

我们班上有一名女生，名叫邓先英，是家中老大。高二头学期刚开学不到两个月，她的父亲突患疾病撒手人寰。其母亲也瘫痪在床。家中几亩责任田几乎成了“大草原”。面对这种情况，邓先英欲哭无泪，就向赵金老师提出辍学。赵金炉老师就告诉邓先英说：“孩子，你退学了。以后会后悔的。你有暂时的困难，我们大家可以帮助你。”随后，赵金炉老师三次组织全班50多名学生奔赴新桥镇邓庄行政村为邓先英家干活。当时差不多全村的农具都借来了。赵金炉老师亲自挥锄锄草。大家利用三个下午第三节的时间，就把邓先英家的农活干完了。此事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应，当时褒贬不一。校领导颇有微词，县教育局当时也派人进行了调查。后来，上级领导还是充分肯定了赵金炉老师的做法。县广播电台播放了新闻表扬稿。多年了，我仍清楚的记得，我们干活后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下来，学校食堂还给我们预备有晚饭。当我们准备掏馍票和钱时，食堂师傅说：“你们免费啦，赵金炉老师买了单。白面馍可以尽吃。”真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赵金炉老师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老师。虽说他从没有担任过文化课，可他对学生的学习抓得非常紧。他常告诫同学们说：“高考就是人生的分水岭。考上大学就是国家干部，考不上就是种地农民。可要考上大学，必须身体做保证。没有健康，一切无从谈起。”他要求全班学生不仅会学习，而且也要善于玩。他除了在体育课上教我们跑步、打球、立定跳远等项目强身健体外，还在饭前饭后、课间时间教我们学唱歌、学交谊舞。他曾经模仿《铁道游击队》中插曲《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改写歌词。歌词的内容我忘记了，大意就是：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今天的学习也结束了，静坐下来，要把今天的功课来检查，查漏补缺搞好温习，高考路上称英豪。他自编自导的这首歌，每天他都与我们一起唱。虽然唱得不成曲调，可同学们异常开心，也缓解了学习紧张的空气。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各类广场舞还没有兴起。赵金炉老师却利用所学，独辟蹊径，教学生学跳交谊舞。这在“唯分数论”的情况下，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些任课老师和学生家长都说这老头子不务正业，要发疯了。还说他要把学生带到歪门邪道上去，弄得学校乌烟瘴气，到处靡靡之音。面对热议，赵金炉老师毫不畏惧。他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上书校长，搬出体育教学大纲，解释学生学习交谊舞的好处，最终使交谊舞在全校风靡一时。后因毕业班高考时间紧张，交谊舞学习才算落下帷幕。但当年赵金炉老师教跳交谊舞的曲调“扫扫咪扫，咪扫啦抖扫……”我至今尚能吟唱几句。

读高三的时候，赵金炉老师不再跟班走。他继续担任二年级的班主任。以后的日子里，我和赵金炉老师见面越发稀少。可每次相遇，他都少不了一番勉励，询问我缺什么不。后来，我考上许昌商业学校之后，曾几次给赵金炉老师寄信、邮贺年卡。再往后没有联系电话，我对赵金炉老师的音讯也就渐渐隔断。

1992年8月，我参加了工作。赵金炉老师已经退休在家。我几次欲去高寺娄堤探望他，与他聊天叙旧，却都因手头工作繁忙而未能成行。后来，听一位同学说，赵金炉老师于2000年去世了。得悉此消息，悲从中来，我心中道不尽难过。我还特意翻箱倒柜把赵金炉老师批改过我的周记本找了出来，望着那龙飞凤舞的红色字体，我凝视端详了许久许久。

桃李不言，师恩难忘。虽未能见上恩师最后一面，但赵金炉老师对教师职业的敬畏和爱生如子的情怀却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挥之不去，思之千里。

谨以此文，深深怀念我的班主任老师赵金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