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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药新识与临床》读后简记

 出租车99 2022-07-26 发布于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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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药新识与临床》一书,为王明杰、罗在琼所编。是书对“风药”的理论与经验,进行了较为系统地梳理与总结。并赋予风药颇多“新识”。编者解释,其“新”有三:一曰温故知新,通过对历代本草的追溯温习,深入发掘继承前人的经验;二曰推陈致新,对各家论述有鉴别地加以对待,以实践验证为依据,扬弃一些臆断不实之说,纳入新的临床应用经验,给予风药新的定位;三曰领异标新,本书首次引入刘完素“玄府学说”,从开通玄府的新视角诠释风药(前言)

全书分四部分:

第一部分是“风药概论”,概述“风药”的概念、功用等;这是全书的精彩处,颇多王明杰先生对“风药”的思考。第二部分介绍临床“常用风药”28味;后介绍“风药代表方剂”10首;最后论述“风药的临床运用”。后三部分内容精华在编者的“按语”,系编者运用风药的独特经验。

“风药概论”部分,编者首先定义何为风药。其定义风药有“如风之性”与“治风之用”两层含义。“治风之用”无甚疑义。

“如风之性”是言风药是“味薄质轻、药性升散、具有风木属性的一类药物”;此为编者参考金元以后医家对“风药”的认识,而赋予风药之新义;且重点强调“如风之性”是风药之“眼目”。后文讨论“风药”的现代名称时,编者认为“解表药”与“祛风药”之名,皆合风药的“如风之性”,赞同使用“发散药”作为“风药”的现代名称。其论述如下:

从医学史的角度来看,唐宋时期的风药大抵是指祛风药,但金元时期经过易水学派诸家发挥,增添了“如风之性”的内蕴,此后得到明清学家的广泛赞同,以之诠释药性,指导临床,取得很大成就,将风药的药性理论及临床运用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这是学术上的一大进步,值得今人认真继承发扬。而今以“祛风药”命名,如果不能在其内涵上纳入“如风之性”的内容,那就是一种倒退了。

此观点有待商榷。秦汉至晋唐医家,是使用防风、桔梗、羌活、独活、麻黄等治风,亦使用乌头、附子、蜀椒、吴茱萸等治风。麻黄、防风、二活自然有“如风之性”,但乌头、附子、蜀椒、吴茱萸等,很难称得上有“如风之性”。在秦汉晋唐时期医家喜用金石药治风,金石药有“治风之用”却无“如风之性”。

编者在“风药的概念”一节,界定有狭义“风药”与广义“风药”。所谓狭义“风药”是指能祛除外感风邪的一类药物,包括《中药学》分类中的解表药与部分祛风湿药;而广义“风药”是指除上述解表药、祛风湿药外,还包括平肝息风药以及其他药类中兼有治风作用的一些药物。编者认为:

“狭义之风药,大多具有'如风之性’,与传统论述较为接近;广义之风药,其中一部分与传统认识相去甚远。”

此论更令人疑惑。用金石药治风,是秦汉至晋唐时期医学的一大特色,此正是中医传统之传统,何以“与传统认识相去甚远”?只是金元以降,医学走向发生重大转折,明清医家不明晋唐医学而已。然明之一流医者如张石顽、叶天士、徐灵胎等辈,未尝不汲取晋唐医学营养后,而卓然成“一家之言”。

当然金石治风药与麻桂、荆防治风药有异,也是事实。临床实际中,需要判断何时需用金石药治风、何时需要麻桂、荆防治风。换言之:金石治风药与麻桂、荆防治风药,在“治风”方面,如何鉴别;是一大难题。不过晋唐以麻桂、荆防配合金石药,治疗各类风病,是晋唐医家的一大发明;个中原理,还有待思考。

风药之特征在“风”,舍“风”名而谈“风药”,用“发散药”作为“风药”的现代名称,私意不甚可取。秦汉至唐宋,风药与风病,蔚然大观,唐至元之间,特开“风科”(《风科集验名方》)一门,以论风病之治。若为“传承”计,不当舍“风”名。

回归本书,读者明悉编者重点论述“如风之性”的“治风药”(下文不再标出)即是。

编者将风药的主要性能概括为“升、散、透、窜、燥、动”,甚妙。风药之升、散、窜、燥等性能,学人多知;而“透、动”之性能,明者甚少,此是编者着力处,当重点观点。引用原文如下:

透,即透达、透泄、穿透。风药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其开泄特性,不仅表现在表层的发散,而且体现于里层的透泄,包括向外的透发与向内的透达。或透里热于外,或透郁结于内,使全身之脏腑、经络、媵理、窍道通畅,发挥开窍启闭、通络散结等作用。正如《神农本草经百种录》论麻黄:“能透出皮肤毛孔之外,又能深入积痰凝血之中。凡药力所不到之处,此能无微不至。”《蠢子医》亦谓:“加上风药便腾达,十二经中皆能透”;“况且风药大使用,一窍通时百窍通”。

……

动,即活动、流动、鼓动之意。风性主动,风药禀之而具灵动之性。可以认为,动是对上述升、散、透、窜、燥等特性的总括。《太极图说》云:“动而生阳。”风药之“动”性,最能鼓动阳气,振奋气化,促进体内气血津液流动畅通。举凡脏腑经络、四肢百骸、五官九窍之闭阻,气血津液之瘀滞,皆可使之开通。基于这一“动”性,风药在多种配伍组方中,均能发挥显著的增效作用。这是风药能成为百药之长的基础所在。

此二段文字,发“风药”之幽微,充分彰显编者功力与见地。

对于风药的功用,编者从发散风邪、升阳举陷、开郁散火、通窍启闭、畅气调肝、活血通络、燥湿胜湿、布津润燥等八个角度,展开论述。精彩之处在于对风药“通窍启闭、畅气调肝、活血通络、布津润燥”的认识,确有“新识”,当重点参看。不嫌累赘,引文如下:

通窍启闭,风药具开泄穿透之性,不少药物既能开发体表的皮肤毛孔,又能开启体内的脏腑经络及其官窍,使郁闭之窍道开张畅达。前人的相关论述不少。如《日华子本草》记载麻黄“通九窍,活血脉”;李东垣称白芷“通九窍”;明代吴鹤皋《医方考》论羌活胜湿汤“无窍不入,惟风为能,故凡关节之病,非风药不可';《金匮翼》引用时改为“无窍不入,惟风药为能,故凡关节之疾病,非羌活、独活等不能致也”。风药的通窍作用,某些情况下可与芳香开窍药比肩。……

畅气调肝,风药轻扬升发之性,具有舒畅一身气机的作用。与一般理气药相比,风药对气机的调节,具有两大特点:一是以升散为主,善于畅通由下而上、由里达表的气机,因而最能启发肝胆的春升之性,引提人体升发之气,资助清阳之气升腾;二是作用部位广,既能宣达肺气,又能升提脾气,尤能疏调肝气,可使三焦气机调畅,表里气机通达。……风药具轻灵透泄之性,可散可升,可内可外,不同于青皮、香附类行气疏肝药,只疏不升。

活血通络,风药通过宣畅气机、推动血行而起活跃血行、通利血脉的作用;不少风药还能直接疏通血络,行散脉中瘀滞而达活血化瘀之效。关于风药的活血作用,古代本草文献中有不少记载,现代药理研究也得到部分证实。

风药润燥的机理,一是开泄肌表腠理,疏散袭表之风燥邪气,调节腠理开阖,以通气运津而治燥;又能助肺宣发卫气敷布津液以润燥。……二是宣通五脏六腑、五官九窍、四肢百骸之腠道纹理。借助于风药开泄之性,使脾气运化,水精上输;肺气通调,卫气宣发,津液敷布;肝气疏泄,气机畅达,水液通行;肾气蒸腾,气化调控水液;三焦腠道纹理通畅,水液运行而输布全身,则使津液滋润濡养之功得以发挥。

风药在组方中的作用,编者表出风药有“以动助静”之用,所谓“以动助静”是言风药以其辛散升浮走窜之性而为临床最常用的一类“动药”。基于“阳主阴从”、“动而生阳”的理念,历代不少医家十分重视方剂配伍中“动药”的主导作用。朱丹溪说:“天主生物,故恒于动;人之此生,亦恒于动。'揭示了“无动无物”的观点。……风药之动性,在与寒凉清热、健脾益气、滋阴补肾等药物的配伍组方中尤有重要意义。此观点,富有新意,值得参考。

在“风药的使用禁忌与注意事项”一节,编者认为“复方禁忌不能等同于单味药禁忌”,此言甚是。“风药皆燥,燥复伤阴;风药皆散,散复伤气”是言单味风药之偏,但中医向来以复方治疾。如编者引《删补名医方论》论升阳益胃汤云:“羌、防辈为散,不知佐于参、苗中,即为补中升也。近世之医,一见羌、防辈,即曰发散不可轻用,亦不审佐于何药之中。皆因读书未明,不知造化别有妙理耳。”是知,单味药禁忌不等同于复方禁忌。其他中药,亦当如是观。

对于辛温药与辛凉药的异同,编者亦有精彩议论,其言

在风寒、风热表证治疗用药的选择上,辛温、辛凉不是判断的唯一依据。须知,辛温解表法不等于辛温解表药,辛凉解表法更不等于辛凉解表药。辛温、辛凉药的使用不是绝对的,更不能简单地将它们对立起来。辛温辛凉的区分,重点不在于温性凉性之异,而在于发散力量的强弱。临证时用药选择不仅需要考虑病邪的寒热属性,还要考虑病邪的郁闭程度。因此,辛温药物用治风热,辛凉药物用治风寒,均是很常见的。

“辛温辛凉的区分,重点不在于温性凉性之异,而在于发散力量的强弱;临证时用药选择不仅需要考虑病邪的寒热属性,还要考虑病邪的郁闭程度”,只此一句话,凿穿“辛温辛凉”之真相,点破吾辈心头痴。为编者点赞。

《风药新识与临床》一书,虽部分观点有待商榷,但妙义纷呈,发风药之遗奥。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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