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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记忆之柳树

 奎林说 2022-07-27 发布于甘肃


邵水洼:《柳树》

  如果有人问:“你春天最喜欢哪种树?”我的回答当然是:“柳树”。从古至今许多人都这样认为,你看描绘春天最常用的词是“花红柳绿”,最美的眉毛叫“柳叶眉”,而到底有多少诗词赞美春柳,估计谁也数不清。柳树是春天最早发芽的树,一个冬天的萧索被其婆娑的新绿一扫而尽,让人的心里暖融融的。

  故乡的旱柳虽然没有江南垂柳的轻柔妩媚,但更加昂扬多姿。枝条虽短,但一样柔软飘逸,一条条向上生长,渐次弯曲下垂,给人一种既挺拔又温婉的感觉,一如故乡妇女的纯朴善良。而粗壮有力、肆意生长的树干,让人不由得联想起西北男人的坚韧豪迈来。

  柳木弯曲粗糙,无法作梁椽,只能用作门槛或锯成薄片铺屋顶。即便这样,故乡仍种有很多柳树,原因是柳树耐旱、易活、长得快。另外,柳树的根系非常发达,种在地头对山洪有很好的缓冲作用,可以保护农田免遭冲毁。

  老家有一眼古老的山泉,下游有一个偌大的涝坝,涝坝旁边有一颗巨大的柳树。柳树的根系保护着涝坝,涝坝里面的泉水滋养着柳树,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一直维系着,没有人说得出柳树具体的年龄,都说有几百年了。柳树的树冠高大,树干几个小孩子都抱不过来,虽然有的枝丫苦死了,但总有新的枝丫长出,生命力极其旺盛。柳树大部分的根延伸到了涝坝底下,而靠近沙河一侧的根由于洪水的冲击而裸露在外,像数条巨龙盘踞在涝坝壁上。每年都有山洪,但在柳树的保护下,涝坝一直都安然无恙。小时候听故事,经常有这个精那个怪的,我们常想:“这颗柳树是不是也成精了?要不然树干上总贴着红色的条幅、树下时不时有村民们摆出的供品呢?”

  春回大地的时候,柳树最先冒出嫩芽儿来,那隐隐约约的鹅黄率先给人一股暖意。等柳叶成形、柳花打苞的时候,我们就三五成群爬到村子附近的柳树上,折一些枝条下来。我们挑一束分叉最多的树枝,先将柳丝在主干分叉处的皮剥开,再从棉袄的破洞中撕出一点棉花、抿湿了缠在剥开的树皮上,然后捏紧棉花、捋向梢部。稀松的树皮在扯动中逐渐剥离,嫩叶、花苞和树皮渐渐聚集膨胀起来,最后在枝条末梢处形成鸡蛋大小的一个绿色绒球。

  等将树枝上的柳丝都捋成球,再将主干上的树皮去干净,我们就举起柳枝来。白净的枝条末梢挂着十数个毛茸茸的绿球,随着我们的走动,绿球来回晃荡。我们边走边神气地说:“看我的树结了多少果啊!”等这样的游戏玩腻了,就折下两个枝条绑在脑后,让两个毛球挂在脑袋两侧。我们把双手背在身后,认真地摆动脑袋,学起秦腔戏里甩帽耳的动作。两个球在耳边晃来荡去,就是做不出名角们一只帽耳纹丝不动、另一只帽耳规律起伏的样子来,也才明白为什么看戏的时候,当主角做出这动作时有那么多人喝彩啦。最后,我们扯下所有的毛球,将其一一拉开,让柳皮上的叶片、花苞都舒展开来,弯曲的枝条成了柔软的“毛线”。男孩子们先将其中两条“毛线”挂在耳朵上,再将其余的整齐地编在一起,做成戏曲里面的“胡子”,然后挂在脸上,摇头晃脑地吼着秦腔,做出各种摆弄“胡须”的动作来,逗得大家阵阵欢笑。女孩子们则将这些“毛线”接成环,然后戴在头上、手腕上或斜挎在身上,绿色的丝条装饰在她们红色的衣服上,看起来格外好看。男孩子们唱戏、女孩子们臭美,相互之间恭维几句、调侃几下。或者大家再折些树枝编成帽子,一起装扮成游击队员,一会儿隐蔽、一会儿集合。

  童年真的是单纯快乐,只是一棵新绿的柳树就能带来那么多的乐趣。所以童真最容易发现枝头的新春,反过来,新春的枝条也增添了童趣。真是“春在枝头,春在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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