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甜水泉,咸水泉

 奎林说 2022-07-27 发布于甘肃


有水就有了活力

西北广袤的土地上,有水的地方就有村庄。水多为泉水,从地下汩汩冒出,四散开来,浇活了四面八方的生灵。有了村庄,泉水就被人们箍成的小石渠护住了,流向一个大大的水塘,我们不叫水塘,叫涝坝。
所以我小时候的村子叫涝坝岘。夏天的时候,涝坝是我们玩水的好地方,冬天是滑冰的好地方。
村子南面有个泉水眼,是从再远处修过来的,上面用石板盖住,封得严严实实,然后泉眼出来的水就是平着流淌出来的,这样人们取水就方便多了,水源也不易污染。泉在老家话里读cuan,二声。涝坝岘小,就这一个泉子。小口村大,人们经常用的有“上泉shang cuan”、“下泉ha cuan”。记忆中在外婆家的房檐上坐着,老听见人们在喊“走,驮水走!”“上泉还是下泉?”“上泉走木。”
小时候没有喝开水的习惯,更没有杯子供我们带水喝,谁家要有个军用水壶装水都是个值得炫耀的事。大夏天里,我们不管是去放驴还是掏鸟,或者是上山爬屲去玩,都会事先在泉眼上喝个够,再热的天,泉水都是清冽的,特别凉爽。
夏天里如果把西瓜泡在泉水里,取出来,一拳砸开,拿起就啃,那甘甜的滋味,远远超过冰箱里冰镇西瓜那生冷生冷的感觉。朱学东在《江南旧闻录:故园归梦长》里写了很多家乡的事,其中说到在井水里泡西瓜来冰镇。我觉得他说的另一个事挺新奇,在我们那里没井水生活经验的人听上去很奇妙,那时候没冰箱,有的东西容易放坏,他的家人就会装在器物里,用绳子吊到井里,离水面很近的地方,食物就不容易坏,放的时间还挺长。
涝坝岘泉眼里的水冒出来,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小石渠流到尕涝坝,这个长长的小石渠用处可大了,就像天然的水容器似的,只不过水是流动的。比如大家都要用水洗菜、洗衣服、挑水或者其他用处的时候,如果只有一个泉眼,那哪够用啊。最壮观的景象是这样的:傍晚时分,放羊人赶着一群羊回村了;放驴娃们赶着大小牲口回来了;务农的农人们扛着农具回来了。人畜都渴了,只见羊群飞奔起来冲向涝坝和小石渠,去喝水;人们也跑向泉眼和小石渠去喝水;大牲口也去喝水了,大牲口好像很稳重,从来不着急忙慌的。驴骡马都很懂事,都会自动在下游喝水,不会跑到离泉眼近的地方;骚哄哄的羊们最讨厌,它们根本不管不顾,到处冲撞,我们就会拿树条把它们赶到一边去,下游或者涝坝;羊确实讨厌,它们离开涝坝,涝坝一圈都被污染啦,羊粪蛋羊尿尿随地都整,不过干燥一些的羊粪可抢手了,人们把它们收拾回去当燃料。
讲究一些的人会洗干净双手,双手掬起一捧捧水来喝;我们一群男娃娃根本就不管,直接趴在离泉眼不远的地方,用嘴在水渠里喝水,和那些牲口们姿势一样,不过喝水技能比它们差远了,它们天生就这么喝水的,人的舌头和嘴可不适合直接趴水里喝,技术不好的还能把沙子吃嘴里,不过沙子冲刷得是很干净的。
这个泉水甘甜可口,养活了一村子的人,甜水泉。
甜水泉的东面,砂河对面,那一大片地,叫碱滩。碱滩的边上,有个石头丛生的地方,有泉水。不过这个泉水是咸的,里面不知道含了多少矿物,快赶上海水了吧。这个泉水,叫“咸水泉han shui cuan”,这个泉水除了不能饮用外,能做很多其他的事,比如拉回去给家畜泡饲料的时候加一些;和泥;拓煤块;洗东西等等的。
小时候老家夏天经常下雨,后来雨水很少了,很多山就更光秃秃的了。慢慢地,村子里的泉水就干枯了,甜水泉咸水泉都不在了。人们只好在更远的地方去水了,好处是经济条件比以前好多了,起码有个拖拉机什么的去拉水。
西部大开发的时候,有个口号就是“再造西部秀美山川”。
昨天我看了一本书,《60万米高空看中国》。这本书以“一省一脉络,一地一经纬”为主线,融入“天地人和”的理念,从太空高度、历史角度、区位精度、时代维度,用200余幅专题地图与卫星影像串联起全国各个省份波澜壮阔的奋斗发展历程,带领读者跟随时代变迁的步履,去见证中国速度,感受大国荣光。
这本书最好的一个板块是,这几十年来遥感照片记录的城市和山川的变化情况。比如记录1998年、2002年、2006年、2010年、2014年、2018年,这些年同一个角度拍下的照片,真的是山乡巨变、城市巨变。很多灰黄的地方成了绿色;很多小村庄变成了大城市。这些变化令我非常感慨,这二十多年的中国的发展,全世界都有目共睹。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什么时候那一泓泉水,又能清清冽冽地流淌进人们的心田呢。听老家人说,引大入秦工程要从涝坝岘过,这真是大好消息,那一方热土,只要有水,立刻就能回到我儿时经历的那些美好的田园风光。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