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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红耳兔小姐姐 文首插画：原创 讲故事，看人生。大家好，我是红耳兔小姐姐，欢迎收看今日的故事。 1 从来没想过我会再见到李延。 那天，我拜访完南京的一家乙方合作公司，对方老总礼貌地送我到大门口。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一晃而过，往里头走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李延，是你吗？”我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李延明显吓了一跳，扭头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像被雷击了一般，不可思议地说：“杨思，是你？” 乙方老总很有眼力见地走过来说：“小李，原来你跟杨总认识啊？” “对，我们是老同学。” 我和李延非常有默契地同声回答。 “行，那你们再聊会儿，我先走了。” 老总说完快步走了，留下我和李延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延主动伸出手，笑了笑说：“杨思，好久不见。” 这句“好久不见”，差点勾出了我的眼泪，刚刚还努力伪装的坦然荡然无存。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眼角皱纹变多了些，身板也不似从前笔挺，但笑容还是一如当年般灿烂。 而一转眼间，我们竟已分开了十五年。 但我依旧记得他第一次朝我咧嘴笑的模样。
2 那是1995年，我13岁，在江苏下面的一个二线城市上初一。 因为父母周末两天没有时间照顾我，就让我周五晚上直接回奶奶家。 是一个平常冬日的周五夜晚，我照例放学后往奶奶家赶去。 路上经过一条幽静的小河，晚上斜月倒映，路灯昏黄，四周一片寂静。 我正飞快地踩着自行车，突然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同班男同学李延。 平时我只会埋头学习，跟班上的男生并不熟。 所以我只是干巴巴地回了句，你好。 李延一点都不介意我的冷淡，依旧灿烂地朝我笑着。 我的心莫名地猛跳了几下。 往后的很多年，我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李延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孩。 我想，喜欢有时候也是一种天时地利的迷信吧。 如果不是那晚的月光有些朦胧，如果不是自己刚好被周考的成绩弄得很沮丧。 我想那个笑容也不会住进我的心里。 而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3 但那时候的喜欢啊，真的是小心翼翼。 为了有理由跟李延一起骑自行车回家，我每个周五都风雨无阻地去奶奶家，然后周一一早从奶奶家出发，在路口制造偶遇。 后来，路上结伴的次数多了，我们也会被其他同学调侃关系不寻常。 我比李延更着急地否认。 李延通常只是抓抓头，笑一笑，就过去了。 哎，男生的心思也很难猜。 1998年，我们初中毕业。 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李延则去了普高。 高中三年，我们几乎没有联系。 那个年代，通讯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我还没有胆大到直接打电话到他家里。 高二的时候，班上有个男同学突然给我递情书，说喜欢我。 我本打算拒绝，但偶然听他说起有一个哥们儿也在李延的那所高中上学。 我再追问班级，巧了，两人还是同班。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拐个弯，变成了“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不过条件是他必须带上他的那个哥们儿，我也带一个闺蜜。 男同学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单纯地以为我是害羞了。 于是那个周末的下午，我组了一个奇怪的局。四个说熟不熟的人就这么沿着城郊的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努力地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跟男同学的哥们儿提起李延的名字。 那个男生还算健谈，顺着这个话题，聊了很多关于李延的事情。 晚上，男同学送我回家，郁闷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是喜欢那个李延呀。 我脸红地赶紧跑开。 后来那个男生再也没有找过我。 不过，他悄悄拜托他的哥们儿，把我暗恋的事情告诉了李延。 当然这是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真相。 年少时候的许多爱意和善意，都被藏在不动声色里。
4 2001年的夏天，高中毕业，李延考去了南京的大学，而我去了北方。 大二暑假，初中班长组织同学聚会，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虽然不知道李延会不会参加。 那天我穿上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和白球鞋，出现在初中学校门口。 五年未见，很多人都变了模样，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延，他长高了许多。 他也一眼认出了我，快步从人群中走出来说，杨思，好久不见。 我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李延，好久不见。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的心脏像是马上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聚会结束后，李延开玩笑说，你不会今天还要去奶奶家吧。 我说，对啊，你猜中啦。 李延说， 那正好，我们又可以同路了。 当然，我说谎了。 其实那天我不用去奶奶家，出门前我爸还嘱咐我回家时带条鲫鱼，晚饭烧我最喜欢的红烧鱼。 不过，在遇到李延后，红烧鱼什么的，早被抛之脑后。 5 那天，我们一同坐上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过往。 在经过那条小河时，我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失神，等回过头来时，发现李延正若有所思地瞧着我。 眼睛里好像藏着很多话。 下了车，李延一直把我送到奶奶家门口才停下来。 他说，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我努力地憋住笑说，当然可以。 等李延走后，我才敢开心地原地转圈。 后来，李延真的经常约我了。他带我去溜冰馆学轮滑，去公园泛舟，去郊野爬山。 我听见了爱情光临的声音。 在回学校的前一天，李延约我在巷子口的老树下见面，主动表白，杨思，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犹豫地，我扬起脸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他立马拥我入怀。 天地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李延的心跳声在我耳边萦绕。 我终于跟第一眼就喜欢的男孩在一起了。
6 后来，我们像所有的学生情侣那样，打电话和写信，倾诉衷肠。 我因此也知道了一些背后的秘密。 李延其实高中时就知道我喜欢他，告密者就是那个热心的男同学。 这让本不敢多想的他从此多了一份隐秘的欣喜。 一种原来我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我的欣喜。 但那时他还不敢来找我，因为觉得自己跟我有差距。 后来他奋发图强，考上了一本大学。 大二的那次同学聚会，是他说动初中班长组织起来的，目的就是想见到我。 所以你看，有时候爱情的动人之处，不在于表面的浓情蜜意，而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为靠近另一个人所做的努力。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其实挺愿意回到那个没有即时通讯的年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爱一个人，需要用掉一生的时间。 记得我们恋爱谈得最甜蜜的时候，李延会在我生日前一天，乘坐漫长的火车来看我。 我很早就在车站里等着，只要李延的身影一出现，我就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 他揉搓着我的脑袋，心疼地说，怎么办，我的宝贝又瘦了，我得赶紧带她去吃点好的。 真的，那时候，我真的会因为想念李延，而茶饭不思。 有情饮水饱，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7 大四，我准备考研，李延则选择找工作。 有一次，李延在电话里说，思思，我们毕业后就结婚吧，我去南京工作，你读研，我养你。 我的脑子嗡嗡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的导师已经推荐我去美国的学校，全额奖学金，机会非常难得，我不想错过。 争吵在所难免。 李延一脸委屈地说，本来说好你来南京读研，我们就可以结束异地恋的，可现在你突然说要出国，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无言以对，但梦想就在前方招手，我不甘心。 最后还是李延妥协了，他亲自把我送到机场说，那我等你，你一毕业就要回来哦。 我们像两个小孩子，在机场一边哭一边拉勾勾。 但最后我还是食言了。 去了国外两年后，专业的大牛老师又邀请我读博。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没法拒绝。 小心翼翼地在电话里跟李延沟通。 李延在那头没有多说话，就挂掉了。 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他的分手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是2007年，手机几乎人手一部，一个人想找另一个人，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 可是我们都成了对方手机里再也拨不出去的那个号码。 挂掉电话后，李延哭成狗。 这是十五年后，我们坐在一起，他才告诉我的真相。
8 是的，十五年后我们都四十岁了，岁月的痕迹早已爬上脸庞。 我们面对面吃着饭，聊着往事。 乙方老总知道我们是旧识后，就把我的项目对接人换成了李延。 下了班，我们在公司附近的餐厅遇到，于是坐到一起。 李延说他在跟我分手的第二年就结婚了，家里安排的相亲。 后来他和他老婆定居在南京，现在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儿子。 而我，读完博士后就留在国外工作，这两年因为父母相继生病，就回到国内生活。 目前定居在上海，主要方便他们看病。 感情嘛，中间谈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后来就一直单身了，身边人谁劝都没用。 记得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如果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再往后的感情，都是寄人篱下。 当然，这句话我不会告诉李延。 那天，我们聊到晚上九点多，李延的手机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电话。 我们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很心虚，于是起身告别。 临分开时，李延说，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吗? 我说，为什么不可以，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李延笑了笑，说，那是。 他还是那么爱笑。
9 可是后来他并没有来找我，我也没去找他，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我们不多说一句。 我并没有怪他的食言。 相反因为他的克制，让我更加尊重他。 项目合作结束的那天，乙方公司搞了一个聚餐。我又和李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不过这次身边挤满了人。我们都各自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间或敬几杯酒。 后来，这个饭局拉得有点长，有几个领导端坐其中讲得有些忘形。 我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出来透口气，顺便点了一根烟。 李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的呼气中，带了点酒精的味道。 我愣了愣说，就是写博士论文的那会儿，天天熬夜，为了提神就开始抽了。 李延说，原来国外也不容易啊。 我说，其实也还好了，那边风景挺不错的。 李延说，我知道，我去过你学校。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他掏出手机，点出一张张照片出来。那是他站在学校的每个角落拍的照片。 我诧异地说，你人都到了那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李延摇头笑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轻轻抽掉我的烟，说，我曾经也是抽烟的，跟你分手的头两年，抽得很猛，后来遇到我现在的老婆，就戒了。不是因为她有多爱管着我，而是有一天她看见我抽烟，突然就哭起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就是心疼你，你之前肯定过得很不好。 因为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辜负一个爱我的人。那次我去美国看你，就只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后来发现那里真的挺好的，我就放心了。然后突然也就释然了，你注定是一只高飞的雁，我不能捆绑你南飞的翅膀。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延为了缓和气氛，打开了他儿子小时候的照片，说，你看可爱吧。 我含泪点点头。 李延突然长叹一口气说，曾经我也偷偷想过，如果当初是你嫁给我，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一样可爱。你当初为什么不回来？ 话已经到这里了，我知道如果再聊下去，我们都会当场崩溃。 这时有一个同事走过来喊我们，说，大家准备撤了，你们赶紧回来吧。 还好，大树的阴影盖住了我们一时的慌乱。 我低头赶紧往回走，李延突然在后面叫住我，我以为他还想追问刚刚那个问题，却不想他只是轻声说，杨思，不要再抽烟了。 眼泪就这么决堤了。
10 晚上十点多，饭局结束，我疲惫地回到家里。 如果没有猜错，随着这个项目的结束，我和李延应该没有理由再见面了。 这样也好。 上天能给我们一次重逢的机会，我已经感激涕零。 拿起手机，我给李延发了最后一条微信：对不起，请原谅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的我。祝你幸福。 发完后，我就拉黑了这个号码。 不是不爱了，而是因为深爱过，所以尊重他，也尊重他身边的那个人。 当初的我，一门心思地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也总以为李延会继续等我，却不知爱情不仅是天时地利的迷信，更要有人为的努力。 就像十三岁时的我，使劲儿地蹬着自行车追赶在他身后，只为了跟他打声招呼。 可是后来，我在李延铺天盖地的深情里，变得自以为是，变得不那么努力。 于是就把当初那个满眼是我的男孩弄丢了。 我从没有告诉李延的是，在他提分手的那天，我也是一边哭一边写论文，就这么哭到半夜，写到半夜。 如果你问我后悔吗？我应该不后悔，因为这些年我也过得很精彩。 毕竟人不能太贪心，要什么都占满。 但心底的那点点遗憾已经成为我身体里隐匿的顽疾，偶尔发作起来，也会让我整宿整宿地失眠。 但我不会再告诉李延了。 他的生活，我过去十五年没有参与，未来也不会再有片刻打扰。 这辈子被他爱过，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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