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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统一二广（一） 五月的广州，虽说已到了炎夏季节，但随着太平洋深处自南向北吹来的阵阵季侯风，使得深处其境的人能时时感受到一股股脾人沁肺的凉意。 孙文的非常大总统府设于观音山，官邸在观音山腰部， 自山下总统府至官邸远可半里，筑有回廊，迂徐转折，工程精致，原本这里是曾任广西提督，广东安抚使、两广巡阅使、民国陆军上将龙济光在清末所修筑。这个建筑是一个十足的中国式庭园，回廊曲折蜿蜒，廊道最尾有一小楼，楼角玲珑，楼外林木葱茏，花草宜人。绿荫佳树，清幽有致。登小楼可以远眺珠江景色，市廛红尘，尽入眼底。 在非常大总统孙文的办公室内，孙文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后面的墙上则挂着一幅用楷书书写的对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陈炯明坐在办公桌侧旁的长沙发上，低着头似乎是正在品尝孙夫人宋庆龄刚刚为其特意准备的凉茶。但从他的额头上，可以看出一层不时渗出的细细汗珠。 孙文也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份报告，可以看出他拿着报告的手正有些微微地颤抖。这是一份辞职报告，是坐在斜对面沙发上陈炯明的辞职报告。报告中，陈炯明明确要求辞去陆军部长和内政部长的职务。 “我刚当上总统，桂系马上就通电反对。还是介石来信说的对，不铲除桂系军阀，统一二广，必将会给即将开始的北伐带来心腹大患！”孙文把手中的报告放回到桌上，看着陈炯明，语气中透露出无限的感慨。他话风一转，又接着说道：“竞存，你可是老同盟会员，我们在一起并肩战斗，风雨同舟也已二十余年了啊！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为什么非要向我提出辞呈呢？”陈炯明字竞存。 “是啊，先生，比起陆皓东等先烈们，我们能活到现在已属万幸。当时跟随先生革命的那些老兄弟已经所存无几了，活着的应该值得珍惜，为了他们而好好的活下去啊！” 陆皓东是近代民主革命者，为人聪明沉勇、真挚、诚恳、能书善画。陆皓东是孙文的同乡、幼年的同学。1883年秋，在香港与孙文一起加入了基督教。他提取父亲的遗产作为活动经费，还积极资助在海外活动的孙文。广州起义时陆皓东被捕。1895年11月7日，陆皓东与朱贵全、邱四等一起被绑赴刑场，在敌人屠刀下毫无惧色，英勇就义，时年仅27岁。国民党党旗“青天白日”旗就是陆皓东亲手设计的。为了对陆皓东的深切缅怀，孙文一直坚持要把“青天白日”的图案作为中国国民党的党旗和中华民国的国旗。 陈炯明之所以提起陆皓东，是想通过陆皓东勾起孙文对往事的怀念，进而重新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是啊，皓东真是英年早逝，壮志未酬啊！”孙文长长地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拭了拭二边的眼角，语重心长地说道：“皓东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会赞同我的观点，不惜毁家也会全力支持北伐，支持我武力统一中国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做点什么。竞存，留给你我的时间也许都已经不多了，如果我们再不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到那时还有何面目去见那些先烈，何以告慰九泉下的英魂啊！” 听了孙文的言语，陈炯明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有些语气激动地说：“先生，英烈们的血当然不会让他们白流，他们所毕生为之奋斗的大同社会必将会得以实现。只是我认为广东几经涂炭，我们需要与民更始，暂时不应再轻启战争，先把广东建设成为全国的模范省。同样，我们也可以先联络各界人士和各省政要，实行联省自治，以此来逼迫北京政府还政于民，实现民主共和。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启战祸，造成不必要的生灵凃炭。” “竞存，你到现在怎么还这么糊涂啊！北方的那些人都是军阀，他们会主动交出他们的军权和既得利益吗？再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已经糜烂之至，光靠广东一个模范省又有何用？一旦军阀再来进犯，不是一样要遭到战乱的洗劫吗？”孙文只觉得自己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对陈炯明大声说道。 陈炯明呼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大声道：“不管怎样，以广东一省之力，弄好了做到保境安民还是可以的，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再轻易犯险。前几次革命失败的教训，仍记忆犹新，应该值得深刻检讨。况且，外国列强对我护法政府根本就不予承认，一旦开战，我们很快就会陷入孤立无援，重蹈覆辙的窘境！” “你！”孙文也从办公桌后腾地起身，怒视陈炯明。四目相对，彼此均没有退缩之意。 “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啊？陈将军可是你的老部下，你怎么能这样啊！来、来，陈将军，快请坐、请坐！男人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啊！先生近来可能公事繁忙，脾气有点急躁，陈将军可千万不要介意啊！”宋庆龄从门外一闪而入，小声劝解着，拉着陈炯明重新入座。 在宋庆龄劝说下，孙文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急躁了一点，于是也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道：“竞存，作为一个广东人，对自己家乡的感情我是非常理解的。我也是广东人，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父老乡亲能早日过上美好的日子啊！” “先生教诲的是，只是炯明只想再坚持一句，仅凭广东一省之人力、物力，恐怕难以支撑整个北伐大业，还望先生能够三思。”陈炯明有点歉意地朝着宋庆龄一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是啊，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许久，我想我们是否可以和苏俄进行一番接触，以求得他们的援助。你要知道，苏俄在发动工农大众起来闹革命上，是很有些办法的啊。介石以前也对我提到过几次，好像对苏俄的制度，严明的组织纪律，工农大众的崇高觉悟都很推崇，一直说有机会一定要到苏俄去好好考察一番呢！” “不瞒先生，去年我在福建的时侯，苏俄曾派代表来和我接洽过，表示可以给我经援和军援，帮助我统一二广乃至整个中国，被我拒绝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轻易就拒绝了呢？”孙文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俄代表要有发表一个声明！” “什么声明？” “要我声明承认外蒙独立！” “哦...”孙文轻轻地低语了一声，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广州，广东护法政府国防军作战会议室内，国防军高级将领许崇智、黄大伟、魏邦平和粤军参谋长邓铿、参谋处长叶举等人都神色严肃、正襟危坐。 陈炯明和孙文交换了几次看法后，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从内心深处，陈炯明还是不赞同孙文不惜以武力统一中国的观点，所以每每在孙文召集军事会议，商讨北伐统一大业时，他总是时时表现出一种消极规避的态度，只派他的参谋长邓铿和参谋处长叶举作为他的全权代表，参加孙文召开的各种军事会议。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孙文在廖仲恺的陪同下，大步走进了会议室。许崇智等将领赶忙起身侍立。孙文来到主座落坐后，向众将领摆摆手，众将领和廖仲恺分别依次坐下。 由于当时被任命为内阁财政部长的唐绍仪拒绝到职就任，实际上财政部长一职一直由次长廖仲恺代理。 廖仲恺，汉族客家人，名恩煦，又名夷白，字仲恺。广东省归善县陈江镇鸭仔埗乡窑前村（现惠州市仲恺高新区陈江街道幸福村）人。1877年4月23日，廖仲恺生于美国加州旧金山旅美华工家庭。1893年，父亲廖竹宾在旧金山病故后，随母亲回到中国广州，投奔时任清政府招商局总办的叔父廖志岗。1897年，在叔父的安排下，他与香港地产商何戴的九女儿何香凝在广州结婚。 1903年9月，廖仲恺在日本东京结识了孙文，被他伟大的气魄、坚定的革命信念深深打动。从此，他就积极追随孙文，帮助䢖立同盟会，任副会计长和外务部副部长。民国以后，长期担任军政府财政部长，广东省财政司长等要职，是孙文的理财能手和财政总管。 “今天召集大家一起来开个会，主要的议题还是关于北伐，打倒腐败的北京政权。仲元，竞存怎么没有来啊？”孙文一边说出开会的主题，一边向邓铿询问道。邓铿字仲元。 邓铿起身，立正报告道：“报告大总统，陈总司令有要务在身，特命职和叶处长作为代表前来参加。” “哦，仲元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孙文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口，等邓铿重又坐下后，接着说道：“我的想法是觉得介石年前的提议非常正确，要想保住广东这块革命的根据地，决不能一味地守株待兔，必须积极向外扩展，应乘桂军去年在广东新败，锐气正失之际，一举统一二广，然后借道湖南，大举北伐。各位以为如何？” “绝对听从大总统号令，消灭桂军，统一二广。”许崇智起身，大声表示拥护。他和蒋介石一样，为孙文的人格所感照，是当时为数不多地坚决拥护和追随孙文的军人之一。 “嗯，很好。”孙文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许崇智坐下。“我们是革命的军人，不能等同于那些旧军阀。革命的军人就应该坚决服从革命的需要，服从领袖、服从党！” “大总统，桂军虽然新败，但主力尚存，我们广东革命军虽然斗志昂扬，毕竟组䢖不久，在装备和训练上似乎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啊。”邓铿小心翼翼地提问道。 “这个仲元就不必太过虑了。大总统已经和滇、黔，川军都联络过了，他们对桂军、对陆荣廷的军阀统治也是深恶痛绝，都表示愿意听从大总统的号令，一起讨伐桂军。”廖仲恺向邓铿宽慰地解释道。邓铿听后似乎是明白似的点点头，低头不语了。 众将官这时也纷纷喝茶的喝茶，续水的续水，也都不再表态了。 孙文环视一下左右，道：“此次对桂用兵，我想还是以介石年前拟定的作战方案为基础，以许军长的部队作为主力突击广西，陈总司令的部队先作为战略预备队留在广东，并同时负责广东的治安维护和保境安民的作用。另外，我已让仲恺电函介石，让其速来广州，参赞军务，指挥作战。” “报告大总统，我刚接到介石发来的电报，还没来的及向你汇报。” “介石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到达广州？”孙文望着廖仲恺，急切地问道。 “其母王太夫人病危。大总统，你知道的，介石他是个孝子，来电说要侍奉令堂，一时不能前来广州。” “为人者应当孝字为先！仲恺，你给介石回个电，代我向王太夫人表示慰问，盼其早日康复，嘱咐介石安心侍侯令堂。前来参赞军务一事，等以后看情形再说。” “好的，大总统。” “既然如此，那现在我就任命叶处长为前做总指挥，协助许军长参赞、协调前方军务。”孙文侧望着叶举，宣布着他的任命。 叶举闻言看了看邓铿，挺身答道：“是，大总统！” 面对陈炯明手下勇将叶举的爽快应答，孙文满意地点点头，略微停顿了一下，注视着邓铿说道：“仲元 ，你回去后把我的意思传达给竞存，这次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维护好广东的秩序，但是作为一省之长，一定要让竞存配合仲恺，把作战部队的后勤保障做好，决不能让将士们缺衣少弹，饿着肚子去打仗。” “是，我一定向陈总司令传达大总统的指示。”邓铿也挺直胸膛，大声保证道。 “好，那散会后就请诸位将军马上分头准备，各司其职，整军待命！” “遵命！”众将领起身应道。 孙文再次满意地点点头，在廖仲恺的陪同下，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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