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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小姐陪张学良幽禁55年,晚年疾病缠身,张:她若死,我也不活

 晓读夜话 2022-07-29 发布于重庆

2000年6月1日,张学良在自己的百岁诞辰上,当着众人的面牵起赵四小姐的手,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向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姑娘。”

这一刻的赵四小姐,大抵也从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这一年她虽然已经88岁了,但是她和张学良的爱情,仿佛还停留在73年前,两人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和心动。

或许这是上天眷顾,要给这样一个奇女子制造一场浪漫唯美的谢幕。在赵四小姐撑着最后一口气,为张学良办完百岁宴后,她才因病住进了医院。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年迈的张学良担忧极了,他像个恐惧的孩子一样向身边的人不断诉说着:“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都说少时夫妻老来伴,何况张学良和赵一荻整整相伴了一生,晚年的他们早已是不分彼此,谁也离不开谁。

赵一荻因为年轻的时候吸烟,曾患上肺癌,后来摘除了一片肺叶,只能带着氧气罩帮助呼吸,身体健康大受影响。而张学良在40多岁时也患上了严重的眼疾,因为久居深山未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视力差到看人只能看到影子,此外他的听力也不好,一耳全聋,一耳稍微有点听力。

多年来,赵一荻就充当了张学良的眼睛和耳朵。但是只要她一大声说话就喘不过气来,非常痛苦。晚年生活中,夫妻俩以轮椅代步,相依度日。虽然这么多年来两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太理想,但好歹相依相伴,在精神上彼此依靠。可如今,当张学良预感到他的姑娘也许会先自己而去,他的心仿佛被掏空了。

6月22日清晨,赵四小姐走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张学良坐着轮椅来到她的病床前,用两人私下的爱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已经沉沉闭上了双眼的老妻。直到捕捉脉搏心跳的仪器显示,赵四小姐失去了最后的生命体征,他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整整两个小时不肯离去……

在赵四小姐的追思会上,布道牧师为她致悼词:

“赵一荻女士当年情愿放弃人间的一切,跟随张将军软禁,有如《圣经》里童女怀孕一样,是个不可能的使命,然而她却做了,而且做得那么真诚,那么至善至美。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爱,这爱远比台湾最近流行的《人间四月天》更专、更纯、更久远!她当时真正和汉卿先生互许一个未来,共担一个未来,这个未来是黯淡的,是黑暗的,但是她无怨无悔。”

这段悼词,恰如其分地概括了赵四小姐以爱情为信仰的一生。从宏大的历史观出发,如果说张学良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西安事变,那么赵四小姐这一生也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追随少帅。

后世之人评价赵四小姐,多见年轻任性、为爱奋不顾身这样的标签,很多人只当她只是个空有“恋爱头脑”的千金小姐,却少有人看到她这漫长一生之中的倔强、坚毅和隐忍。

赵四小姐生于民国时期一个颇有名望的官宦之家,她的父亲赵庆华在北洋政府任职,历任铁路局长、外交顾问这样的大官,可以说家境十分煊赫。

她原名赵绮霞,因为非常崇拜自己留学海外的四哥,她根据哥哥的英文名Kenneth也给自己起了一个英文名,叫Edith,谐音“一荻”,因此她对外自称赵一荻。

赵家一共有10个孩子,赵一荻作为幺女,在几个姐妹中排行第四,家里人也称她为四小姐。赵四小姐自幼冰雪聪明,又生得貌美,14岁就当上了《北洋画报》的封面女郎。赵庆华非常偏爱这个小女儿,视她为掌上明珠。直到她后来与少帅私奔,父女之间,就此情断。

关于这段秘闻,多年以后,赵一荻的侄孙女赵荔称那其实是个造化弄人的偶然。当年赵四小姐瞒着父亲远赴天津,不过是个17岁的小姑娘。她的念头很单纯,就是想去找张学良玩,并没有什么“私奔”的念头。但是家里嫉妒心很强的大姐却在父亲跟前挑唆,说四妹是跟着有妇之夫的军阀私奔了。

赵老爷子一生注重名誉,得知这件事后怒不可遏,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竟一气之下在《大公报》上登载声明,宣布与小女儿断绝父女关系。

赵一荻非常了解父亲的脾气,她认为自己已经没了回头路,只好将错就错,从此跟了张学良。不承想,这一跟就是一辈子。

经过这件事以后,父亲赵庆华声言自身惭愧,从此辞离仕途,退隐而居。在这往后余生中,赵四小姐和父亲都再未见过面、说过话,甚至没有通过一封信。老爷子有他的倔强,而赵一荻也继承了父亲的倔强。

她毅然选择了张学良,也无怨无悔地接纳了她接下来的命运。

追随张学良来到天津之后,她接受自己没有名分,也不能进帅府的事实,对外只是以秘书自居。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的后背长了一个凶险的痈疽,医生和张学良都多次劝说她堕胎,可是瘦弱的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忍下了七个月的疼痛,生下她和张学良唯一的儿子。

再后来就是张学良被囚,他的发妻于凤至身患乳癌,赵一荻在张家这般的绝境中,义无反顾放弃自己的自由,忍受着和儿子母子分离的痛楚,和张学良共赴暗无天日的幽囚岁月。

在那段“辗转眠不得,枕上泪难干”的日子里,曾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洗尽铅华,成了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主妇。她不仅亲自养鸡种菜,还学会了缝补裁剪,予以了张学良生活中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以自己的乐观豁达在精神上感染着张学良。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日子里,她也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离家出走,从此告别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的那个午后,不过对于自己选择的路,她从来只是向前走,而不回头看。

1946年,在张学良被送往台湾前夕,赵一荻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父亲用了一辈子的象牙筷子。

“西安事变”发生60年后,当年过八旬的赵四小姐对侄孙女说起这段前尘往事时,她认真又深情地说:

“小荔啊,我知道我爸爸心里还是爱我的,我让他觉得丢脸了,没法再见我了。可是他一直在关注有关我的消息。”

赵一荻一直知道,这是父亲在想念自己,而她也思念父亲很久了。然而终此一生,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除了父亲之外,在赵一荻看来,六哥是她第二个愧对的人。

赵四小姐爱吃甜食,这里边有回忆的味道,她特别怀念小时候跟着哥哥赵六一起吃的猪油白糖拌饭。少女时代,她与哥哥赵六的关系最为要好,后来赵六成家,她和嫂子之间的关系也亲密无间。

可是“西安事变”爆发后,哥嫂一家却因为赵一荻而受到牵连。日本人听说赵四有个哥哥在北京的汇丰银行做事,就把北京所有的汇丰银行抄了一遍,要抓赵六。

好在当时日本人不知道北京协和医院的地下室还有一个汇丰的营业部,而赵六当时就在那里上班。后来赵六夫妇听说日本人在抓他们,连行李都不拿就带着三岁的孩子逃到了上海。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四的哥哥既没工作又没钱,生活极其落魄。

事实上,只要当时赵四小姐和张学良的副官打个招呼,就能给哥哥找份差事。但是赵一荻骨子里非常倔强,自从她打定主意跟着张学良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要沾张家的光、欠张家的情。

后来赵一荻随张学良迁居台湾,她的哥哥也住在台湾,但是赵一荻也没有联系过哥哥一家。直到张学良重获自由后,赵一荻的侄女去帮她整理文件,她这才在多年以后又和赵家人有了联系。

但是自始至终,赵一荻没有动用过张学良的任何关系去帮助过赵家人。赵四小姐这一生,将赵家和张家的界限划得十分清楚,其中的原因也许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她不希望张家的人小看赵家人。赵一荻回忆说:

“我的父辈全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些甚至在那个年代就留学海外了。到我们这一辈就更是个个从小就被送到最好的洋学堂学习,哥哥姐姐们都是要么出国留学,要么上国内的顶尖大学。不分男孩女孩,我父亲都一视同仁,思想非常先进。”

由此可以听出来,赵四小姐对她身后的家族一直引以为傲,话里行间,她无不显示出自己作为一个赵家后人的尊严。

为了维护这份赵氏尊严,赵一荻这一生没有动用过大帅府或说张学良的任何特权,反倒是她自己数十年一日的宠溺,让老来的张学良越发依赖她、离不开她。

1990年,年届90的张学良重获自由。1993年圣诞节,孙子邀请两位老人到夏威夷一起度假。老两口十分珍惜这个能以自由之身共享天伦之乐的机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没想到此行竟决定了二人晚年最后的归宿。

原来张学良一到夏威夷以后就喜欢得不得了。过完圣诞节和新年之后,他对老妻赵一荻说:“我喜欢这个地方,不走了。”

这句话把赵一荻吓了一跳,她说:“我也喜欢夏威夷,可是夏威夷这么贵,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过日子啊?”没想到张学良耍起了小性子:“那我不管,反正我是不走了!”

张学良军人出身,这一生习惯了给别人下命令,自己什么都不管。关于这一点,赵一荻非常了解,但是面对深爱的丈夫,她还是习惯性地选择纵容他、宠溺他,开始想方设法地留在夏威夷。

赵一荻和张学良本来是来这里旅行度假的,住在希尔顿度假村,各方面条件一流,花费同样不菲。不过两人身上的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长期住在这个地方。

赵一荻打听过后发现这个度假村的五栋楼里有三栋是酒店,还有两栋是出租的公寓。于是她就说服张学良搬到隔壁的公寓楼里,两人最后在15楼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临海房间。

不过即便是住在这里,赵一荻也很有压力,她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支付得起未来在夏威夷的高昂生活费用。不过想着自己和张学良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如今老头子已经说不走了,那么她也一定会陪着在夏威夷住到死的。

于是赵一荻决定将他和张学良在台湾的房子卖了,用这笔钱维持两人在夏威夷的晚年生活。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赵一荻就开始跟台湾的亲戚们开始商量卖房子的事宜,还找了相应的拍卖公司,将他们曾经的东西也一并拍卖,其中最珍贵的,要数一批字画。

张学良在台湾初期,蒋介石只允许他和规定的几个人来往,其中有张群和张大千。他们“三张”很有默契,成为至交。期间,张大千送了张学良不少字画和其他礼物。张学良研究明史多年,收藏了不少明朝的书画。这一切加上少帅的名声,拍卖会最终办得非常成功,一共得到13289万新台币。

赵一荻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东西能卖这么多的钱,不由得感叹:“这都是上帝给我们的预备。”

在风景宜人的夏威夷,张学良和赵一荻在这里度过了获释之后最幸福的一段晚年时光。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越是随着岁月流逝,随着时光剥蚀他们曾经的容颜、青春和年少的激情,他们之间的爱情,以一种越发简单朴实的方式显现,老来弥坚。

晚年的赵四小姐因为摘除过一叶肺,呼吸起来十分辛苦,常年要戴着氧气面罩。她不止一次地向侄孙女感慨:

“我们现在老了,是没用的人了,每天只是给别人添麻烦,不知道上帝为什么还要我们活那么久?”

“我真的是活得累了。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四姑爷。我最爱的只有上帝和你四姑爷。我很想马上去见上帝,可是我舍不得让你四姑爷一个人留在这里。”

每次听到老太太这样说,赵荔总是心中动容,但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她。她知道,四姑婆和四姑爷之间的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晚年的张学良头上永远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这帽子是赵一荻用特选的、柔软的日本棉线一针一针钩编出来的。由于帽子经常洗晒,颜色会褪,赵一荻每年都要为老伴钩织好几顶新帽子。

她在世的时候常常对赵荔说,要她学会钩织那顶特殊的帽子,这样在她走了之后,张学良就不愁没有帽子戴。然而赵荔没有学,她隐隐预感到,老太太会给老先生预备好够他一辈子戴的帽子的。因为她知道,张学良这一辈子只会戴赵四小姐亲自给他钩织的帽子。

后来,上帝还是先一步把老太太先接走了。赵四小姐离世之后,张学良最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我太太走了,我很想她,我俩最好了。”赵荔记得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对她说:“你看,你四姑爷多帅呀。”

2001年9月28日,失去了赵四小姐的张学良在一场肺炎中从容宁静地走了。早在临终之前,他就选好了自己的墓址,地方就在夏威夷檀香山的神殿之谷墓园,这里也是赵四小姐最后的长眠之地。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心安。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一朵从绝望的孤境中开出来的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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