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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和姥姥家的旧事 （散文） 【黑龙江·肇东】李景宽
祖父第一个妻子给他生了个女儿，取名小美子。这位祖母不知何时因何故疯了，并且疯得很厉害。祖父怕她跑出去闯祸，不得不特制个木笼，将她关在里面。为了看护疯妻，照顾女儿，祖父回海城又娶了一位妻子，这就是我的祖母，父亲的生母。还有一种说法，父亲是疯娘所生，证据有三：其一，关在笼子里的疯祖母经常发疯般地破笼而出，去抢抱还在襁褓中的父亲。假如父亲不是她亲生的，她怎么会这般喜爱父亲呢？其二，父亲一直管我祖母叫婶儿，从来不叫妈。其三，父亲的堂兄李树生的母亲与我祖母是两姨姊妹。三伯父李树生之妻我叫三娘，曾偷偷地对我妻说：“听我婆婆说呀，你奶奶婆自从嫁到咱老李家就没生育过，你公爹是疯奶奶生的。”但是，我祖母却始终坚称父亲是她生的。父亲的生母究竟是谁？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父亲的姐姐小美子是疯奶奶所生，是毫无异议的。她十六岁就出嫁了，不幸第二年，就病死了。据说，我这位姑母长得很漂亮。在家时，与我父亲感情甚笃，针线活计也好。她曾给我二叔父李树亭——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做了一双布鞋。这件事，鞋匠二叔父直到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呢。 父亲八岁那年，跟着祖母到海城县马丰屯讨债。据说，是祖母的一个亲戚欠她钱。到了那儿，不光钱没讨出来，还把回家的盘缠钱也花光了，滞留在老家。父亲便给一家姓徐的富户放牧一头母牛和一头牛犊，虽说是杯水车薪，也能换点米面，供母子充饥。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荒唐的趣事。父亲放牛，正值盛夏，天空如同蒸笼，热的不得了，父亲裸着上身。村里的人们发现父亲背部有一块不规则的突起的大片的紫色痣，形状像龙。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在传的过程中不免加上了神秘色彩。越传越广，竟然传到了沈阳城日本领事馆。那时，日本已侵占了我国东北，对这块肥沃的土地资源进行疯狂的掠夺。日本领事馆得知此事，竟然派人到马丰屯去调查。赶巧，日本人还没到，祖父带着盘缠钱先到一步，把祖母和父亲接走了，日本人扑了个空。我真不敢想日本人要干嘛？是又想打造傀偏的“真龙天子”吗，假如……好在生活没有假如。
作者姨母（后为岳母） 父亲回到肇东，祖父便送他上学。买不起书包，祖父便用木板制做了一个扁木箱，两端拴上带子，就成了独一无二的“书包”。父亲背着它，念了三年零几个月，因家贫，就不念了。辍学后，跟着祖父学木匠手艺。 父亲十八岁那年和母亲孙玉芹结婚。缘起于母亲的娘家在三道街开大车店，祖父领着父亲给她家干木匠活，纯朴、诚实、任干的父亲被外祖父相中了。 外祖母去世早，她个儿不高，三寸金莲，人挺精明。日本人来了，和日本人的太太结拜干姐妹；苏联人来了，和苏联人的太太结拜干姐妹。车店全靠外祖母上下打点，内外应酬。 母亲是孙家的老闺女，她有个姐姐，由于没念过书，也就没有名字，18岁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江海林，家住向阳乡太山屯。母亲还有三个哥哥，大哥孙玉海，二哥孙玉江，三哥孙玉河。据说，孙玉河最为孝顺。然而，他却英年早逝。说起来，还有个故事呢。 外祖父与潜入大车店的马贼打官司，由于没有对手上的贿银多，输了官司，被打得半死。抬回家中，奄奄一息。请阴阳先生来过阴，到阴曹地府查看生死簿，说是大限已到，要想活命，必须借寿。向谁借寿呢？当然是自己的儿子。三个儿子都表示，愿意把阳寿各自拿出十年给父亲。于是，就打表——给阴曹地府上“奏章”。写此文书的是老二孙玉江，他留了心眼，偷偷地把自己的名字抹去，又恐事发后没有替他说话的人，他索性把大哥孙玉海的名字也抹去，单剩下孙玉河的名字。这也就是说，事实上只有老三孙玉河借给其父寿命三十年。焚烧了表文之后，也许是阴阳先生说漏了嘴，这件事竟传扬出去了。可能是孙玉河抑郁所至，不久竟命丧黄泉。他的遗孀领着女儿和两个儿子，在孙家受到特别照顾。 说起母亲孙玉芹这个名字，竟然在她的叔伯姊妹四人中有三个重名的。这是怎么回事呢？那时候，女孩很少有上学念书的，因此也就不起名字，只有乳名。惟有母亲念了几天书，才有了这个名字。虽然有了名字，在家里，大人没有叫她名字的习惯，都习惯地叫她的乳名。因此，她的姐姐江孙氏也就不记得这个妹妹的名字。等到乡下实行户籍制时，户籍员到家登记，发现她没有名字，就按她哥哥弟弟的“玉”字辈，给她起名叫孙玉芹，无形中与妹妹重了名，她还不自知。却说她老叔有一儿二女，儿子叫孙玉池，大女儿年岁比我母亲还大，也没念过书，因此也没有名字，远嫁到外地，等到需要有个名字时，便给自己取名孙玉芹。姊妹三个叫一个名字，她们三个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年，姊妹三人会面了，互相问起名字来方才知晓。我的五岁儿子小风凑过来说：“要是一会儿送信的来了，一喊'孙玉芹’，你们姐仁都答应，那送信的给谁是啊！”逗得她们开心地大笑。 来源：作者原著《我心空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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