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历史的女人——第75期） 开国上将吕正操也是一位传奇人物。他原名吕正超，字必之，辽宁省海城县人。他因自小目睹日本侵略者对家乡的烧杀抢掠，内心充满对日寇的仇恨，因此后来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正操”，决心长大后当兵，操练本领，打击日本侵略者。
吕正操上将 吕正操18岁参加东北军，加入张学良的卫队旅；次年又考入东北讲武堂深造。由于他学业优秀，胸有大志，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毕业后被张学良看中，担任其副官、秘书等。后来吕正操成为一个抗日名将，又加入共产党，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都屡立战功，建国后被授上将军衔。他还很长寿，活了106岁，可谓传奇一生。当然他的婚姻爱情也令人津津乐道，一生共有两位夫人，本文介绍他结发妻的故事—— 她身材高大，是个神枪手，被誉为“军火大盗”；刘伯承曾让她去国民党军火库搞点炮弹，她为了完成这个任务，瘦了40斤。直到临终前，她才说出了一个隐藏了近半个世纪的秘密…… （一）侠女梦 她叫高崇德，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好人。1904年，高崇德出生于辽宁黑山县的一个贫困的农家。不幸的是，她8岁时，父亲便因病去世，留下她和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 从小没了父亲的呵护，这倒让高崇德变得坚强了起来。因为母亲性格太柔弱，弟弟太小，高崇德很早便懂事了，她性格倔强而刚烈，并没有像只小鸟让母亲庇护，反而认为自己应该保护母亲和弟弟。 那时候的女孩从小都要缠小脚、学针线活之类，高崇德最反感这些，绝不缠脚，不喜欢“女红”，她倒是经常在外面野，喜欢跟一帮男孩子玩，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螃蟹之类，是样样精通。她自小就长得比较高大，往孩子堆里一站，鹤立鸡群，整个一孩子王，连那些男孩都怕她三分。如果谁到她家欺负她弟弟的话，她会二话不说，直接把对方打出去！ 高崇德家里穷，上不起学，她倒是喜欢出去听说书。当然自己没钱，她就经常混进茶楼、酒馆里听；或者是扒着门边，耳朵对着门缝听里面讲评书。这样，高崇德很早就知道了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这样的女英雄。后来她又听三侠五义之类的侠义评书，使她自小就有一个女侠梦，想着自己长大了当女侠，当女英雄。 当然，这同当时的历史环境有关。高崇德的家乡很早就被日本人入侵，她对鬼子的恶劣行径十分痛恨，就老想着长大了当兵打鬼子。
侵华日军占领东北后，写在墙上的标语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二）神枪手 这个机会有两层意思。一是当兵打鬼子，二是婚姻爱情。因为当高崇德将要成年的时候，母亲便张罗着要给她找婆家了。但高崇德眼光颇高，一个也没看上。因为她胸有大志，除非遇到一个大英雄，宁可一生不嫁人！一直到了20岁，高崇德还是“老姑娘”一枚。也就在这一年，她的命运开始改变。 1924年，日本人在东北已经很嚣张了，不过有张作霖的东北军坐镇，小日本也不敢太过造次。当时吕正操就是一位抗日将领。前面说过，他因得到张学良的器重，此时也才20岁的他已经成为一名营长了，他的部队就驻扎在郭崇德家乡的附近。 一个偶然的机会，郭崇德见到了正在训练的吕正操的队伍。她被这支队伍的气势所震撼。士兵们一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他们的长官也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郭崇德想，这样的队伍打鬼子肯定行，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呢？ 郭崇德多次看到吕正操的队伍后，便产生了强烈的愿望：我要参军！于是这天她就鼓起勇气走近了吕正操。 吕正操本不想招女兵，但他见这个姑娘气度不凡，胸有奇志，在郭崇德的纠缠下，他便答应了。当时的吕正操也是身材魁伟、玉树临风，给郭崇德的印象也不同寻常。
年轻时的吕正操 入伍后的郭崇德训练十分卖力，她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的士兵，按男兵的标准要求自己，使自己进一步强壮起来，颇得战士们的欣赏。当然，她的优秀，也没有逃过吕正操的眼睛。 吕正操发现郭崇德不像一般女孩，不仅性格十分刚强，而且很有头脑，当然长相也十分出众，于是他便开始同郭崇德接近，同她谈心，讲革命道理等。郭崇德对吕正操也多了不一样的倾慕之心。 两个人同岁，又有类似的贫困出身（吕正操也是十三四岁就出门给人打工了），“门当户对”，关键志同道合，于是二人便渐生情愫，走到了一起。不过两人也并没有很快结婚，他们以事业为重，直到1928年才结为伉俪。 当时，张作霖因为不够“听话”，刚被日本人暗杀，东北抗日局势陷入困境。但吕正操的抗日意志丝毫没有因此而低落，相反，他仍在厉兵秣马、摩拳擦掌，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而此时的高崇德也是信心满满，嫁给吕正操之后，她没有丝毫洋洋得意，没有以官太太自居，没有像其他军官夫人那样整天养尊处优，打麻将、养宠物逍遥生活，她仍一如既往地辛苦参加军队的训练。在丈夫的指导下，她是骑马、射击样样精通。尤其是，她的枪法神准，曾在一次射击比赛中夺得第一名，在军中有“神枪手”之称。
因高崇德当时之历史图片缺失，上图为网图 1931年“9·18”事变之后，日本人开始全面侵华，东北处在危急之中。可此时的蒋介石却对抗日比较消极，他要求国军“暂取逆来顺受态度，以待国际公理之判断”、“希望我全国军队，对日军避免冲突”，在此影响下，张学良也采取不抵抗态度，并把军队撤到关内。 这时的吕正操虽已晋升为团长了，但却没有了用武之地，心里便非常郁闷。高崇德也是如此，当兵不为打鬼子，不如回家卖红薯！她没有放弃，尽管不能上战场掂枪给鬼子干，但她也决不闲着。她来到街头，参与到抗日救亡的游行队伍之中，贴标语、发传单，号召广大同胞起来一致抗日，把鬼子赶出东北！ 不久，吕正操的队伍又被继续往南撤，一直撤到河南省。在这个过程中，他的队伍出现了一些掉队的、失散的士兵。吕正操在河南驻防，继续练兵，随时准备出征；另一方面，他让妻子回东北，收拢那些失散的士兵，将来为部队补充兵源。高崇德身负重任，毅然踏上新征程。
高崇德真的很有能力，回到东北后，很快便收拢了300多名士兵。她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用这些资金，把这300多人组织在一起，并在锦州一带驻扎了起来。她以吕正操部队后方留守处为名，以抗日为口号，发展壮大队伍。 一个女人，能带领300多人的队伍也是够厉害了。高崇德的名声很快便打了出去，也引起了共产党组织的注意。一个开书店的地下党王先生开始同她交往。 王先生看高崇德是位爱国志士，就把她邀到书店聊天，还送了她一本书《陶罗斯上前线》。书中讲述了一位苏联女子陶罗斯上前线打仗，英勇保卫新生苏维埃的故事。高崇德深深被故事的主人公所打动。在后来的日子里，王先生经常接近高崇德，同她讲共产党抗日救亡运动的纲领和主张，高崇德十分兴奋。渐渐地，王先生就有了把她拉到党内的想法。 高崇德和王先生很快成了同志。王先生建议高崇德把收留的300散兵带到河南新乡，建立一个正规的留守处，对这些人进行革命宣传，并组织这些士兵的家属开展生产，为前线保障后勤供应，就是建立一个后勤部队。 高崇德很赞成这个想法，立即行动，并很快把这个留守处搞得有声有色（后来她的这300多人大部分都成了地下党成员）。王先生很是兴奋。 当时高崇德还救了丈夫吕正操一次。由于吕正操带领军队私自同日军作战，违反了国民党的命令，他曾以叛国罪被抓进监狱。高崇德得知后，十分震怒，抗日都算叛国，还有什么天理可言？于是她使尽浑身解数去救夫。 高崇德找到吕正操的上级——59军的军长万福麟，直言不讳地说：“我丈夫吕正操并没有叛国，他是真正抗日的，打鬼子总比那些怕死撤退的人强吧？” 万福麟也很无奈，高崇德说得不错，如果让这样一位抗日志士蒙冤，岂不寒了全军战士的心？往后谁还敢抗日打鬼子？
万福麟 经过万福麟军长的上下活动，吕正操在被关押一个多月后，终于被释放了。得知是妻子高崇德不顾危险在外营救自己，吕正操也是感动不已。 为支持丈夫抗日，高崇德还找到了59军副军长，在其帮助下，为吕正操的部队搞到了功率分别为50W和100W的两部电台。因为当时的吕正操已经被八路军争取，加入了中共，获得电台后，他与八路军总部之间更加强了联系。 高崇德的这些活动，王先生都看在眼里，对她的能力十分欣赏。终于有一天，王先生带高崇德见了一个人，此人让高崇德走向人生之辉煌。 （三）军火大盗 他就是林伯渠。
林伯渠 初次见面时，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拉着高崇德的手说： “吕太太，您好，久仰大名啊！” 高崇德懵了，这人是谁啊？王先生笑着说：“崇德，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组织的考核！这位就是我们陕甘宁边区的主席林伯渠同志！” 林伯渠大名，高崇德早已耳有所闻，此时一见，令他吃惊不小。于是她激动地握住林伯渠的手说：“林主席好，请您相信我，我会好好干的！” 当林伯渠介绍了八路军的抗日决心后，高崇德更是热血沸腾。她自告奋勇地说：“我枪法好，我可以上前线打鬼子，收下我吧！” 可林伯渠当即否定了高崇德的渴望，他告诉高崇德说，“八路军目前最缺的不是兵，而是武器弹药。因此，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 随后林伯渠就跟高崇德进行一番长谈。他说，当前尽管国共合作进行抗日，但两党之间存在一些隔阂，八路军战士并没有充分得到国民党提供的武器装备，在战争中往往陷入困境。因此希望她利用自己在吕正操691团后勤部长的身份，为八路军提供一些军用物资。最后林伯渠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小看这项任务，这比上阵杀敌更重要！” 只要是为了抗日，高崇德在所不辞。从此她成了一名传说中的“军火大盗”。 高崇德原先在691团负责后勤，因此经常接触到军火库；她也以此身份打掩护去上一级的军火库打探情况。最终，她把目标锁定到国民党53军的军火库。她和这里的负责人也认识，于是便伪造国民党的发条，打着丈夫吕正操在外抗日需要军火的名义，大摇大摆地进入仓库，堂而皇之地调集武器弹药。但这样搞过几次之后，便引起了别人怀疑，于是她想花笔钱买通军火库负责人，就去找林伯渠商量此事。 林伯渠得知后，颇为赞同，立即给高崇德提供了一笔资金。高崇德就拿钱买通了军火库的守卫和负责人，又开始“名正言顺”地运军火了。其实，当时国民政府中有不少贩卖军火的情况，所以军火库负责人也对她不加怀疑，只要差不多给点钱，就给你行方便。 此时，高崇德留守处的300人也派上了用场，她把他们编成运输队，专门为八路军运送军火。从此，八路军的武器弹药就充足了不少。 就这样，高崇德竟成了八路军的军火“补给站”。不过时间长了，国民党有关后勤负责人还是会怀疑的：为何高崇德老来搞军火呢？但高崇德为人豪爽，人脉广，在军区很是混得开；再加上高崇德弄军火也是为了抗日的，因此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当一段时间内没有人举报过高崇德。
但这毕竟不是件小事，高崇德长期偷运军火还是引起了国民党的警觉。因为八路军和国军其他部队在局部战场上的一些冲突，战士们手里拿的武器会暴露出来，数目一多，自然便出问题了。1938年，国民党便派人调查，发现大批军火被人盗取，就开始对军火库严加看管了。这样以来，高崇德就遇到了麻烦。 可没有能难倒高崇德的事情。她又开始找关系，这次她瞄准了程潜。 程潜是国民党元老，手中有权力。但此人也爱财。于是高崇德就想办法接近她，并给了他不少好处费。程潜便把吕正操的部队升级为“第一战区独立游击支队”，吕正操担任支队司令，高崇德也被任命为该军留守处处长。有了这个正规的名号以后，她运输军火便顺利了。
刘伯承 1939年，八路军129师师长刘伯承也亲自向高崇德要“货”了。因为当时八路军缴获了敌人的一批迫击炮，却没有炮弹。没有专用的弹药装备，这些铁家伙就跟废铁一样了。于是刘伯承就亲自把高崇德叫来了。 当然，刘伯承大名高崇德也早有耳闻，今天要见到这位军神时，她也十分激动。这天，高崇德来到了魏巍太行山。可她还没有到军部就被十几名八路军战士围住了。战士问她：“站住，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我叫亮亮，我要见刘伯承师长！”高崇德还是一如既往地霸气。 一说是亮亮，战士们立即放行，因为这是高崇德和刘伯承事先定好的联络暗号。 “你是高崇德同志吗？久仰久仰！现在八路军的形势很严峻啊，你可否帮忙给我们弄到一些迫击炮的炮弹？”刘伯承热情而柔和地同高崇德握了握手。 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首长这么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高崇德也是感慨不已：怪不得共军老打胜仗，有这样的领导，战士们能不死心塌地打仗吗？ 那天他们谈得很愉快，高崇德自是当仁不让，当即表示一定要拿到这批弹药！ 迫击炮炮弹不像普通的炮弹，当时也是紧缺货，他们放在专门的军火库，国军看管很严。但高崇德还是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几经周折，搞到了这批迫击炮炮弹。因这次任务特殊，高崇德亲任“镖师”，将这批“货”押送到太行山。当时国民党封锁得很严，为了安全起见，运输队不敢走大路，只走山间小路。 但山路崎岖，车辆难以行进，炮弹运输难度大增。最后大家用肩扛，用扁担挑，用麻袋一袋袋背，费了很大劲，才终于把这批炮弹送到八路军手里。除了一大批迫击炮炮弹外，高崇德他们还送来了2万发子弹。刘伯承大为兴奋。可他见到高崇德时，却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因为这一趟运送得非常艰辛，高崇德亲自翻山越岭，亲自动手，肩扛、手提，累得几乎脱了一层皮。尤其是，她本来身材比较高大，她接到这次任务时，体重有近130斤，可当她把军火送到刘伯承手里时，人瘦了一圈，居然变成不到90斤，一个来回，她瘦了40斤！可见路途如何辛苦！ 高崇德这次任务成功完成了，但她也被国民党特务盯上了。因为这次动静太大，军火库那么多迫击炮炮弹被偷运走，引起了国民党的高度重视，他们经过严密排查，高崇德终于暴露了。 高崇德在1940年的一次军火运输途中，遭到了国民党河北预备队的围攻。运输队寡不敌众，最终高崇德受伤被俘。入狱后，她面对酷刑，决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军火大盗”。毕竟她在国民党高层有一些人脉关系，在其丈夫吕正操的走动下，又经万福麟军长以及程潜司令的周璇，后来国民党方面答应让她出狱治伤。 之后的高崇德自然被“监视”，她再难以行动了。后来，鉴于高崇德为我军做了巨大贡献，党组织为她特别启动了秘密交通线，派人把她送到延安疗伤。
在延安的医院，朱德老总还亲自去看望她，并嘱咐医院：“你们一定要好好给她治伤，她是我们的军火大盗，是革命的大功臣啊！” 康复出院后，组织要将她安排在总部机关工作。高崇德异常激动，从此就留下来，加入了共产党。当时她受到了相当的厚待，就连毛泽东同志也过问她的住宿问题，还特批给她一间单独的窑洞。 高崇德在延安表现十分优秀。后来的她还真的拿起枪，参加了辽沈战役，圆了自己少年时代的梦想。 （四）“隐身”半世纪，临终说出自己的秘密 建国后，高崇德功成身退，再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1950年，高崇德因旧伤复发，回到沈阳“医大”住院休养。出院后，组织上没有给她分配工作，考虑到她的身体原因，安排她到辽宁省人民政府干休所居住。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也是为了保护高崇德，她的身份和过往暂时不能公开；当然在国民党方面，他们由于面子问题，也没有再提她的事情，就当他们的军火没有丢失过，就当这个军火大盗不曾存在过。而高崇德也改名换姓，她又很低调，从不提自己的过去，所以从此再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军火大盗”。 高崇德似乎在人间消失了，这一隐身就是近半个世纪。还有，因为她长时间不跟丈夫吕正操在一块，两人感情也出现了些问题，他们也离婚了。之后，长期单身的高崇德沉默地度过了后半生。
晚年的高崇德身边只有一个侄女照顾她。她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她的身世，直到1995年，她临终前。 高崇德最后的日子，因病住在辽宁黑山医院。这天，她知道自己的来日不多了，躺在病床上的她拉着侄女的手，对着护士的面，双眼含泪，嘴唇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和过往，说出了自己埋藏了近半个世纪的秘密： “孩子啊，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有一件事，我隐瞒了很久，50多年前，日本人和国民党一直追杀的那个军火大盗就是我啊……” 听完她的简单述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都感动得泪流满面…… 高崇德，一位真正的巾帼英雄，她的事迹不能被历史忘记！！ （文/说历史的女人·夏日漱冰）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