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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逸事三则 小草钓蟹子 这是上世界七十年代末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十年了，我却牢牢地记着，每每与朋友们谈及少年时的这件乡村往事，总引起他们的惊讶，羡慕，以致于我觉得有必要记录下来。 沿着我家门前那道曲曲折折的深沟，村人称其二沟，一直往下游走，过拥军路，就是邻村的地盘了。那里，有一座小小的蓄水池，四壁是用符山上那种圆滚滚的不成型的石头砌的，黑色的石壁上结满了青苔，池水清澈见底。某个盛夏的黄昏，我忘记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来游荡溜达，还是来割草，或者是跟着大人们来干活，总之已经一片模糊。只是那一汪清澈的池水吸引了我。情不自禁，俯在池畔，仔细玩味起来。斜斜的阳光洒落在水面上，浅浅的池水里，浮游物们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是流水，总会有小鱼小虾的。欣喜的是，在池子的旮旯处，有几只青灰色的小螃蟹在出没，它们躲在石头缝里，一会儿探探头，爬出来，一会儿又钻进去不见了。或许，它们发现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正在和他捉迷藏呢。我忽发奇想，在附近拔了几把野草，选一根略长的，小心翼翼地趴在水池边，慢慢地把野草续进水里，拨弄着石头缝里的小蟹子。幼小的它也是贪玩的吧，它的两只螯，试探了几下，就抓住了晃动的草根，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轻轻地提拉着野草，快到水面的时候，迅速地挥动手臂，它就成了囊中之物，此时它还紧紧地抓着草根呢。 这么多年了，半百的我已经忘记一次抓了几只蟹子，也忘记去抓了几次，这些已经不重要，关键是那个场景已经牢牢地潜伏在我记忆的深处，时不时地浮上来，温馨着我平淡的日子。也许，在工业化的今天，这样的画面不好找了吧。 2017年4月13日晨 “公蚂蚱，母蚂蚱” 春节期间，六十六岁的三叔笑着提起我童年的糗事。“老大，还记得公蚂母蚂吗？”经叔叔一说，我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特别好奇，凡事总要刨根问底，弄得大人们不胜其烦。看露天电影，刚刚开头，总要问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就连蚂蚱，也要分出公母来。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山野上的草渐渐绿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草根里冒出了蹦蹦跳跳的小蚂蚱，好像柳芽那么大，小小的身子，背上芥粒般的翅根，跳得又近又慢，轻易就被抓住了。幼小的我，捏着蚂蚱软软的身子，轻轻地放进方型的火柴盒里，关起它来，一会儿又拉开看看。两三只小蚂蚱，就够我玩半天的。我经常追着比我大十多岁的叔叔们，指着盒子里的蚂蚱，“这是公蚂还是母蚂？”那些小蚂蚱还没长够身量，弄得叔叔们一愣一愣的。 打破沙锅问到底，充满好奇心，一直伴随着我人生的脚步。都是知天命的人了，还经常对人自嘲，这么老了，我的心智还没有发育完全，心眼还在长。或许，这就是童心吧。但愿我的童心不老，生命永远年轻。 2017年4月13日 拾油木头 元宵节夜放烟火，我们老家过的是正月十六日。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滴滴锦这些烟花，便用油木头来替代滴滴锦。我们说的油木头，是手榴弹爆炸后残留的弹柄，那上面浸了油，夜里点燃起来，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油，蓝荧荧的光影，别有情趣。孩子们经常结伴到硝烟散尽的靶场上，抠子弹头，拾油木头。那些油木头，一般散落在沟底里，有的长形，有的方形，大小形状不一，自然是越大的越好。孩子们今天拾几块，明天拾几块，小心地收藏起来，等到过完年，十六日晚上，点燃起来，跑到街上玩。 大约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一个春天的午后，我的两个小伙伴去村北不远的山沟拾油木头，当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哭着回来了，两人满脸是血，走路摇摇晃晃。事后听说，他们捡到了一枚雷管，误以为爆炸过的，抓起石头用力砸，轰隆一声，把他们炸伤了。他俩在工地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自此，村里的孩子们小心谨慎多了。 今年正月初一，我们兄弟拜年来到一位姓焦的老邻居家。这位比我大一两岁的老兄，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也是那次爆炸的当事人。他穿着迷彩服，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粗豪的庄户汉子。我提及当年的事故，他指着左眼说，四十多年了，我的这只眼睛就是那次伤的，一直看不清。他指着脸上的几块伤疤说，“这就是那次留下的。都是某某啊！当时，他捡到了雷管，拿起石头就要砸，我跑过去制止他，等我跑到跟前，轰隆一声，雷管响了。我们都倒在了血泊中。某某的伤势重，一只眼睛基本瞎了。” 我感慨地说：“幸亏当年你们没叫我一起去啊！”我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最后怎么处理的？工地要拿钱赔偿啊！”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住院治疗，工地上出的钱，其他没有什么赔偿啊。大队帮着协调的。那时觉悟高，大队怎么说就怎么办。换到现在，工地要出一大笔钱！” 这样的惨剧，只有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才发生。我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劫。 2017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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