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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电影剧本—医生

 张志军_甬上 2022-07-31 发布于浙江

Los médicos (1978)

编剧:奥古斯托·修斯托泽、费尔南多·阿亚拉、艾克托尔·奥里维拉

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今天,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或是这个城市里的某个地方,亦或是在该城附近的什么地方,假定有那么一个医院。
医院正门·白天
摄影机从医院对面推出几个镜头,反映出医院门口的正常活动:人们进进出出;几个病人在花园里走动着,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过来。摄影机从花园内追随着这辆救护车。在花园的深处出现了一群人。镜头随即移近人群,同时推出片名和演职员表。
上述这群人聚集在医院门厅的一侧。有几个对着镜头的人站在医院院长的两边,院长正在讲话,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同周围站着的男男女女一样,这位院长也穿着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在人群里也有一些护士和仆人穿着便服。有几个病人好奇地走过来看热闹。站在院长身边的是维克多·巴尔塞利教授。他没有穿工作服,是位上了年纪、仪表堂堂的长者。此外,人群里有小维克多·巴尔塞利(教授的儿子),他是一个四十开外,风度翩翩的男子,身上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在他身边的是他年轻漂亮的妻子欧亨尼娅,另外还有两个小姑娘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看着。站在另一边的是奎巴斯、费利莎、女医生乌略娅、路易斯和代雷等。此刻在场的人鼓起掌来,掌声一停,院长继续说。
院长:这件礼物虽小,但意义重大。它表达了我们对教授的祟敬和爱戴。巴尔塞利教授将离开医院的领导岗位去专心致志地从事他的崇高的大学教育工作了。我们希望这件小小的礼物将永远伴随着他……
全场的人都期待着,院长接过某人递给他的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一张烫金的纸片。
院长念道:献给杰出的外科大夫、明智的师长,堪称楷模的医生维克多·巴尔塞利教授。请接受您的同事、学生和朋友们的友谊和敬意。
院长的话激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在掌声中院长把那张卡片授予巴尔塞利教授,并同他拥抱。与此同时,年轻的里卡多·巴赫医生沿门厅走过来。他的穿着不甚考究,手里拿着一个小提包。这个场面吸引了他。他停住脚步。当他看见巴尔塞利教授时,向他投去亲切的目光。巴尔塞利教授打手式,请大家不要鼓掌,并向前走了几步,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开始讲话。
巴尔塞利教授:我想在走过一段漫长的道路之后,有必要停一停……回顾一下往事,看一看所走过的道路……刚才我就这样想了想……面对着同我在这个医院里共同度过了许多岁月的熟悉的面孔……想着那些现在已经不在这里的人……我的同事、学生、合作者……
在教授演说的时候,摄影机快速拍下了本片一些主要人物脸上流露出来的对教授的崇敬和爱戴之情。
费利莎和里卡多激动地望着教授。教授正提及他儿子小维克多·巴尔塞利,显得非常激动。
巴尔塞利教授:对一个孩子……我把我认为最珍贵的,唯一的继承物传给他,这就是“热爱我们共同的事业”……(随后又对大家说,同时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群)我将永世不忘我与你们共同度过的岁月……
在场的听众被演说深深地感动了,沉浸在寂静之中。医院某个角落传出的声音划破了这宁静的气氛。教授又谈起手里拿着的那张小卡片。
教授:很显然,这张卡片上说的,过于夸大了我的功绩……但是,我接受它。因为我把它看作是你们大家对我的深情厚谊……我只不过是一个忠于自己誓言,热爱自己专业的医生……这意味着爱所有的人。不管他们是弱小的,还是强大的,当他们来求助于我们的时候,他们都是软弱的病人,希望我们能减轻他们的病痛……(略微停顿了一下)谢谢!非常谢谢……
巴尔塞利非常激动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话。此时人们鼓着掌,将教授团团围住。院长同他热烈地拥抱。随后教授的儿子小巴尔塞利也拥抱了他。教授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医院院长办公室·白天
里卡多站在院长的面前。院长靠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张卡片,端详了一会,就念起来。旁边站着院长的技术秘书。两人都穿着白色工作服。里卡多与前一组镜头里所见的装束一样。
院长(念):里卡多·巴赫……阿根廷人,现年二十七岁……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毕业……在旁巴省第三区医院实习过两年……
随后,院长向里卡多走近几步,亲切地、但并不过于热情地对他说。
院长:欢迎您!
说着伸过手去,里卡多握了握他的手。接着院长对秘书说。
院长:巴赫大夫到外科去工作……在巴尔塞利大夫那个个小组……
外科—更衣室·白天
小维克多·巴尔塞利医生已更换好衣服、做完手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他向里卡多走过去。两个人站在靠近手术室的大厅门口。其余的人都在大厅存衣柜前换衣服。巴尔塞利面带微笑,亲切地对里卡多说。
巴尔塞利:你曾是我父亲的学生?那么现在就要看看您将和巴尔塞利第二在一起会干得怎么样?……(转过话题)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我们小组……
里卡多站在原地向大家点了点头,同靠近的人握了握手,这些医生都朝他笑笑,说了几句客套话。
巴尔塞利(向里卡多介绍一位戴眼镜、有学者风度的年轻医生):他是戴维·谢克大夫,我的助手……(指着一位四十岁左右,脸部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的人)他是格拉达西医生,麻醉师。(指着另一位外表象体育爱好者的年轻医生)他是乌比鲁斯大夫,血库医师……
此时有人敲门,叫喊着。
费利莎:巴尔塞利大夫……
巴尔塞利只把门打开一道缝。门外走廊上站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合体的衣服。
费利莎:大夫,还需要准备什么特别备用的钳子吗?……
巴尔塞利:是的,……需要各种血管夹钳……(当发现费利莎从门外看见巴赫时)这位是巴赫大夫……(对里卡多)你会认识她的,她叫费利莎·莫莱罗,我的医疗器械员兼秘书……
费利莎:(对里卡多)认识您很高兴,……(对巴尔塞利)我再去做些准备,大夫……
费利莎走了,巴尔塞利关好门,发现还有两位大夫没有介绍给里卡多,于是又补充说。
巴尔塞利:这二位是拉瓦列和凯勒大夫。(接着对里卡多)今天我和三个助手一起做手术……如果您想参加,最好赶快换衣服……
里卡多:好的,大夫……
巴尔塞利在同里卡多说话的时候,已将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接着朝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又停住脚,转过身来提醒里卡多。
巴尔塞利:这次手术时间会很长……最好你先去一次厕所……
巴尔塞利在这时候还要外出,里卡多觉得有些不合适,他感到惊讶,笑了笑。而其他人对此好像已习以为常,无所谓似的。
外科病房—手术室·白天和夜间
这一组镜头系根据医院顾问的技术指导进行拍摄的,主要情节如下:
巴尔塞利和他的小组在紧张地进行手术。费利莎、助手谢克大夫、另外两个助手、血库医师、麻醉师等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此外,乌略娅大夫控制着监视器,其他人员,有的已安排好工作,有的准备随时接受任务。里卡多站在后面,距他们有一步远的地方,怀着极大的兴趣观看手术的进行,一旦有请,他准备立即投入工作。
手术室里的气氛是平静的。从他们的工作情况看,大家在长期的合作中已很默契。巴尔塞利不时地讲解着他做手术的技巧,或与同事们讨论着正在进行的这一外科手术的细节问题。他的语调并没有改变,但话题却一下子从谈论技术问题突然转而说起笑话来。这笑话和前面的科学评论衔接得十分自然。这种能激起欢乐的笑话打破了手术必然的紧张气氛。
不一会儿,乌略娅大夫报告说病人的血压正在下降,建议插上管子在动脉血管内直接加压。巴尔塞利请里卡多来做这项工作。小伙子同意了,走上前按照巴尔塞利的要求做起来。巴尔塞利注意地看着。当里卡多做完这一工作时,巴尔塞利向他表示感谢。他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方式赞许了他的工作。那认真的态度令里卡多十分感激,那玩笑又使全组人员发出欢快的笑声。随后巴尔塞利又继续一心投入了手术之中。
这时,院长陪着一个医生走进手术室。两人都穿着外科手术服,他们静静地观察着。当巴尔塞利做完手术的一段工作时,用目光向院长示意可以说话了。
院长(指着同来的医生):这位是加拉加斯外科医学院的麦迪纳医生,我曾对您提到过他,巴尔塞利大夫……
全组人员,尤其是费利莎和里卡多都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巴尔塞利。此时巴尔塞利开始给来访者作介绍。
巴尔塞利:这是一个罕见的病例……(他按照手术的先后,向来访者作了详细的说明。)
摄影机推出另一个画面:手术在继续进行。几个镜头连续出现:巴尔塞利短暂的忧虑,费利莎和手术小组某成员惊讶的目光;来访的委内瑞拉客人略带惊异的目光。巴尔塞利解决了手术中出现的问题,面部紧张的表情放松了;费利莎脸上出现了轻松的表情,委内瑞拉客人的面部也显出安然的神态,他在倾听巴尔塞利继续讲述手术的情况。
又过了一段时间,巴尔塞利结束了手术,留下的一点收尾工作由助手们去完成。当助手们开始工作时,巴尔塞利请委内瑞拉客人到另一间房去谈话(院长此时已经不在场了)。
随后摄影镜头移向手术台,映出手术的各项收尾工作在继续进行……
外科办公室—病房·夜间
在手术室隔壁的小房间里,还有手术小组的一位成员在完成手术遗留的工作。但看样子,这离手术结束已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了。透过那几扇玻璃窗或是通过朝另外一个房间开着的门,可以看到巴尔塞利已做完了手术,但工作服还未脱掉,甚至连护领也还没有拿下来。他手上拿着X光照片和其它一些东西,正在向麦迪纳医生讲述着什么。此时的麦迪纳医生已经换上了便服。
摄影机推近,出现了巴尔塞利和这位委内瑞拉医生的特写镜头:巴尔塞利放下手中的东西,麦迪纳医生在发表自己的见解。
麦迪纳医生:大夫,您的医疗技术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我想向您提出一个建议……
巴尔塞利:一个建议?
麦迪纳医生:是的,我想……请您到我们国家去工作……
巴尔塞利:您知道,我没有出国的打算……
麦迪纳医生:我们正在加拉加斯建造一座医院。这将是同类型医院中最现代化的一座……我们需要像您这样的人……
巴尔塞利:谢谢,我十分感激您的盛情。但是,我生长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
麦迪纳医生:不要把口封得太死嘛……您可以签订一个为期两年的合同……酬金极为优厚,还给您提供住房、汽车。可以有为取得外科技术最新成果所需要的一切研究费用……合同期满后,您可自由选择继续留下或是回国……到那时您将有一笔巨额收入……
巴尔塞利(微笑着,但很坚决地):我的回答基本上是否定的!……
麦迪纳医生(打断了巴尔塞利的话):请您再考虑考虑……我将从加拉加斯给您寄一份正式的建议书来……再见,大夫……
巴尔塞利:再见。
委内瑞拉医生将手伸过去,巴尔塞利与他握了握手,看着他离去。随后巴尔塞利思索了一会儿,就向病房走去。
巴尔塞利迎面碰上了里卡多。里卡多正打算出去。巴尔塞利同他友好地、无拘无束地交谈了几句。
巴尔塞利:说真的,巴赫大夫,您的手可真巧……
里卡多(满意地笑了笑):谢谢您,大夫……明天见……
巴尔塞利:明天见!
里卡多走了。巴尔塞利满怀情感地目送他离去,随后他转身走进隔壁的一间小屋。这儿暂时作为巴尔塞利的办公室。费利莎正在里面整理一个卡片盒,巴尔塞利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一份准备写的报告,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双手又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叹声很高,近于叫喊了。
费利莎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并朝他身边走去。巴尔塞利对她说了一些情况。
巴尔塞利:我累极了……一个人又讲课、又说笑话,还要故作镇静……
费利莎:一切都很顺利,手术是无可指责的……
巴尔塞利注视着她的眼睛。两人深情地对视着。
巴尔塞利:但是有一段出现了……
费利莎:谁也没有觉察到……
巴尔塞利:那个委内瑞拉人发现了……
费利莎:可是,当您排除险情之后,尽管他面无表情,但我看出他心底里还是很敬佩您的……
巴尔塞利笑了笑,两人相视而立。巴尔塞利满怀深情。费利莎更是充满激情。巴尔塞利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儿,随后像是对疼爱的孩子似的,轻轻地在她脸上拧了一下。
巴尔塞利:您也累了……
当巴尔塞利的手还没有从她面颊上拿开时,就被费利莎的手握住了。巴尔塞利也顺势拿起她的手吻着,亲热地吻着。突然,巴尔塞利拥抱着她,并将自己的脑袋偎依在她的肩上。他又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显得安宁而轻松。随着是费利莎的一个特写镜头。她显得十分激动,心里燃烧着爱情之火。费利莎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巴尔塞利的面颊土,而巴尔塞利却将自己的脸靠在她的肩上,好像是要躲避什么。
一会儿,他俩分开了,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吻着。随后又一次分开,手拉手地相视而立。
巴尔塞利:我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今天才会这样呢?
费利莎(脸上略带困惑):我想那是因为我们都比较理智……
巴尔塞利:完全相反,……我认为我们是刚刚才开始变得理智起来的……
费利莎:不要自欺欺人了,大夫……您是要卸下今天白天压在身上的负担。
巴尔塞利(微笑着):要是有象您一样漂亮的护士为我消除疲劳……可是……
费利莎也笑了笑,以一种探询的目光看着他,她似乎在问自己,这种新的关系将如何发展下去呢?
巴尔塞利:我们走吧,……您去换衣服,我送您回家……
外景—费利莎住所的对面·夜间
巴尔塞利将车子停靠在费利莎家门对面的路边。费利莎靠在他身边,两人交谈着。
费利莎:巴尔塞利,您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没有好结局的事,我是不愿意做的……
巴尔塞利(冷静地):我们已经开始……
费利莎(同意他的说法,但仍坚持地):但是这样下去,失掉一切的将是我……(说着两眼紧紧地盯着巴尔塞利的脸),您知道……
费利莎带着一种嘲笑的语气对他说着往事。巴尔塞利听了像受到伤害似的,沉默了片刻,躲开了她的目光,随后,转身面对着她。
巴尔塞利:你的儿子现在怎么样?
费利莎:他现在很好,已经回学校了……(亲昵地开着玩笑)您怎么问起他来了,好像知道……
巴尔塞利:有时候我还是一位好的儿科大夫呢……
费利莎(微笑着):您总是一位全能的医生……
巴尔塞利:你现在应该用“你”来称呼我了,你说呢?……
费利莎:这对我说来会是很难的……多年来,我一直用“您”来称呼的,大夫……
巴尔塞利:三年了吧?不,四年了,从你到这里来工作时起……过去谁曾经说过我们?……
费利莎(打断了巴尔塞利的话):什么也别说了……至少现在……明天见!……
费利莎在巴尔塞利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就要下车,但是他一把抓住了她,迅速地坐到她身边,紧紧地抱着她,热烈地亲吻起来。费利莎也以同样的激情回敬着他。随后他俩分开了,相互看了一会。
费利莎:明天见……
巴尔塞利:明天见……
费利莎下了车,走进屋去。
巴尔塞利起动了汽车。
巴尔塞利的家—客厅·夜间
在起居室里,巴尔塞利的妻子欧亨尼娅坐在一张椅子上翻阅一本杂志。在她背后半明半暗的地方,一张桌子上已摆好了两个人用的餐具。听到一阵钥匙的开门声,巴尔塞利走了进来,向妻子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进了房间。
巴尔塞利:喂!……(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孩子们呢?……
欧亨尼娅(简单地):她们已经睡了……
巴尔塞利从他妻子的答话中,听出对他这时候才回来感到不满。他在找报纸和翻阅报纸的时候,不得不向妻子作些解释。他边说边坐到一把椅子上,用脚脱下白己的鞋子。
巴尔塞利:我们做了一个手术,这手术十分复杂……主要是麻醉上的问题……最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手术很成功……
欧亨尼娅放下手里的杂志,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说。
欧亨尼娅:我去让他们给我们开饭……手术是在什么地方进行的?……是在疗养院吗?……
巴尔塞利:是在医院里……
欧亨尼娅(停住脚,两眼看着他):啊!……
巴尔塞利(有戒心地):啊,是什么意思?
欧亨尼娅不再进厨房了,转过身对着巴尔塞利,看了他一眼,又向房间走去。
欧亨尼娅(边走边说):如果到疗养院去做手术,酬金会是很优厚的……
巴尔塞利:可是这次是在医院里做的……
欧亨尼娅(克制着自己):维克多,……知道修一下锅炉需要多少钱吗?(巴尔塞利作不知道的表情)你不知道,这对你是无关紧要的……
巴尔塞利:对我说来也重要,但我有什么办法呢?不是这样吗?……
欧亨尼娅:只要你愿意,你是可以……要是你不把时间浪费在做试验上,而是去诊疗所工作一些时间的话……
巴尔塞利:去诊疗所工作,我不感兴趣……
欧亨尼娅:你和你爸爸的脾气一样……
巴尔塞利(不满意地):这话要不是你说的,我会把它当作是一种赞扬。……
欧亨尼娅:情况变了。在他那个年代,用很少的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生活……可是今天就不行了。这个家现在每况愈下,……孩子们上学的费用增加了一倍,……不要多久,我们连佣人都会雇不起的……。
巴尔塞利(厌烦地):好吧!……你想要我怎么办?……
欧亨尼娅:希望你能减少在医院工作的时间,而增加在私人门诊工作的时间。这样收入会增加的……你的姓氏现在在社会上还是有影响的。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外科医生,可是我们却只能雇一个佣人……
巴尔塞利在他妻子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站了起来,朝一扇通往内室的门走去。
在进门之前,巴尔塞利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欧亨尼娅,以讥讽的口吻对她说。
巴尔塞利:你说我是位了不起的外科医生,我很感谢……不过你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我还是一个狗屎不如的丈夫……
巴尔塞利说完就走了进去,并狠狠地把门关上。
急诊室·白天
摄影机拍下了正在工作的最先进的仪表,它们一个个发出各自的信号。一会儿,一个病人映入镜头,医生们正在给他缝合伤口。他叫巴勃罗,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两眼紧闭着躺在那里。在画面的正面,站在巴勃罗身边的是奎巴斯和乌略娅大夫。二人露出焦虑的表情,他们看着医疗仪器和手中的病历。从他俩的态度来看,显然,奎巴斯在任何时候都把他的同事乌略娅当成是自己得力的好帮手。最后镜头透过一扇宽大的窗玻璃,映出了前厅。前厅的门开着,路易斯·代雷大夫走了进来,并随即转过身,把跟在他后面的一位中年妇女挡在门外。
路易斯(亲切地,但坚决地):夫人,请您在这里等我一下,……
罗莎尼奥(痛苦地):让我跟您进去吧,大夫……
路易斯:现在不是探望病人的时候……请您等一下,我会把消息告诉您的……
路易斯走进去,关上门、镜头对着罗莎尼奥,随着她的目光移动,最后停留在一块牌子上,上面写着“急诊室,11:00一11:15和18:00一18:15绝对禁止来访者入内”。
特写镜头,那女人痛苦地看着那块牌子。
在病房里,路易斯走近我们已熟悉的病床,以目光探询着。
奎巴斯(闪烁其词地):同昨天一样……
女大夫并不是有心要去纠正奎巴斯的话。但事实终究是事实。她发表意见说。
乌略娅:恶化了,大夫,……现在出现了血液凝固的问题……
路易斯忧虑地看着虚弱的孩子,弯下身子靠近他。孩子睁开眼睛,认出是路易斯,显得高兴起来,想说什么。
小巴勃罗:路易斯大夫……
路易斯隐藏起内心的忧虑,对他笑笑。孩子微微地动了一下,想坐起来。路易斯温柔亲切地叫他不要起来。孩子安静了下来,又重新闭上眼躺着。奎巴斯大夫从那扇我们已经熟知的玻璃窗看到罗莎尼奥坚决地但又小心谨慎地走进了前厅。奎巴斯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气,迅速地迎出去。路易斯见到这种情形,也跟着走了出去。
在前厅,奎巴斯走过去,阻止罗莎尼奥再往前走。
奎巴斯(生气地责备):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呢?……你不知道现在这里禁止入内吗?……
罗莎尼奥(哭泣着):我想看看,大失,我想看看我的儿子……
奎巴斯(打断了她的话,严厉地):很遗憾,夫人……这不行!……
他紧紧地拉着那女人的胳膊,尽管她反抗,他还是把她向门口拉去。这时,路易斯走过来帮助说情。
路易斯:请原谅,大夫……这怪我不好……
路易斯说着,拉住那女人的胳膊,这时,奎巴斯才松开手。路易斯带着那女人向门口走去,他边走边对她说。
路易斯:我们走吧,夫人……
罗莎尼奥:我想看看我的儿子……
路易斯,遗憾的是只有在规定探望病人的时间才行……我们得让医生们好好安心工作……
随着奎巴斯的形象出现在银幕上,他俩谈话的声音渐渐地远去。奎巴斯不安地看着他们离去。此时女大夫乌略娅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页记录纸。她先看了一眼路易斯离去的方向,随后转向奎巴斯。乌略娅理解奎巴斯这时的心情,用亲切和肯定的口气安慰他说。
乌略娅:冷静点,大失……(她用头向病房方向示意)我们可以找到病因了……
奎巴斯:是的……是的……他肯定是中毒性化脓……
乌略娅大夫(疑惑不解地望着奎巴斯,指着手里的那几页纸片):这是孩子新的化验结果……我们去研究一下好吗?大夫!……
急诊室旁边的小屋·白天
奎巴斯大夫的办公室是一间和急诊室相接的小屋,直接与前厅相通。另一扇门朝走廊开着。奎巴斯大夫、乌略娅大夫和路易斯在一起研究化验结果。一会儿,路易斯抬起头,目光离开了那些化验记录,想了一下,突然叫道。
路易斯:那个女人很绝望,她知道孩子的病在恶化……可是我们却不明白这孩子的病……
一阵沉默。奎巴斯机械地看了一眼路易斯,又看了看乌略娅大夫,最后目光又落到化验报告上。此时有人在敲通往过道的那扇门,这才使他们从这沉寂的气氛里解脱出来。
奎巴斯:请进!……
那扇门开了,里卡多走了进来,向坐在办公桌旁的奎巴斯走了过去。
里卡多:请原谅,您是急诊室主任?……
奎巴斯:是的……(自我介绍)我是奎巴斯大夫。
里卡多:我是巴尔塞利大夫外科医疗室的巴赫大夫……
奎巴斯:哦,是的,新来的,对吧?……
里卡多点点头。
奎巴斯(在他的座位上作起介绍来):……认识您很高兴……这位是我们急诊室的乌略娅大夫……
里卡多:乌略娅大夫和我已经认识了……
奎巴斯:这位是代雷大夫,儿科医生……
里卡多:认识您很高兴……(互相致意,握手,最后向着奎巴斯)可以把那位病人的临床病例借给我们吗?巴尔塞利大夫想看看……
里卡多带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找的病例。乌略娅大夫走过去把纸条接过来。
乌略娅:当然可以!……我马上就去找……
女大夫朝资料柜走去,那资料柜是放在屋子的最里面。这样当她去取临床病历时,也能听见还在继续着的谈话。奎巴斯站起来,从一个保温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接着又给在场的人各倒了一杯。奎巴斯带着盛气凌人的口气在说话,显出傲慢的样子,这就使他与里卡多之间产生了隔阂。
奎巴斯:大夫,您是在什么地方取得医生职称的?您姓巴列吗?
里卡多:我姓巴赫,大夫……(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巴巴……赫赫……
奎巴斯:对不起,……这是德国人的姓,对吗?……
里卡多:我祖父是德国人,大夫,……我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获得医生职称的。
奎巴斯:这是不久前的事吧?
里卡多:不,我在内陆一个医院已经工作两年了……
奎巴斯(略带轻蔑的口吻):是住院医生吧?
里卡多:是的!
奎巴斯:怎么创造出住院医生这个职称……干这行简直是浪费时间!
里卡多:大夫,我觉得当住院医生是得益匪浅的……
奎巴斯(更加轻蔑地):从何处受益?……从一所破烂的医院里?……在那里做什么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是护士们干的事……您说说,是不是这样呀……!
里卡多有些不知所云,仿佛对以前那段至今还记忆犹新的生活经历怀疑起来。
路易斯(插话):不管怎么说,大夫,我认为当住院医生是大有好处的……
奎巴斯:您知道……
路易斯:是的,我就是通过当住院医生这个途径学习的……我跟着几位老医生……
奎巴斯:那后来呢?……
路易斯:他们都是些热爱自己事业的人,有诲人不倦的精神,愿意将自己的医术教授给别人……(用肯定的口吻)我就是这样学的。(对里卡多)你在这里将会得到同样体验的……
奎巴斯(抱着怀疑的态度):是的,也许……
这时,内线电话铃响了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您是奎巴斯大夫吗?……
奎巴斯(接电话):我是……
电话里的声音:您能到院长办公室来一下吗?
奎巴斯:好,我就去……(对着里卡多)不管怎么样,……祝您交好运,小大夫!……
里卡多被这意想不到的谈话弄得不知所措,他连一个小小的表示都没有,奎巴斯就从通往走廊的那扇门走了出去。里卡多和路易斯看着他离去。
里卡多(诙谐的口吻):看来我给他的印象不怎么样……
女医生乌略娅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里卡多要的临床病历。她听了里卡多最后说的话,向他解释。
乌略娅:您可不要往坏处想……他现在情绪不好,忧心忡忡……无法确诊,这对一个医生来说是很不好受的……
路易斯(亲切地反驳):他是不会原谅我的,克里斯蒂娜,我刚刚对他的顶撞,他会受不了的,您知道……
乌略娅(友好地拍拍路易斯,把话岔开):代雷大夫,看您说的!……好了,你们在这儿吧,我里面还有事……(把病例资料交给了里卡多)再见了,年轻人!……
乌略娅向病房走去。路易斯请里卡多同他一道走,两人向通往走廊的那扇门走了出去。
路易斯:我们走吧!……
从急诊室通往医院其它科室的走廊的建筑式样虽不像病房里那样现代化,但比起从医院正面看到的大楼还是要现代化得多。里卡多和路易斯从奎巴斯大夫的办公室走出来,里卡多谈论着奎巴斯大夫,摄影机随着他俩向前推进。
里卡多(讥讽的口吻):奎巴斯大夫真会卖弄自己的学问!……是吧?
路易斯:这还不是他最大的毛病……他独享一切荣誉,而为他火中取栗的却是乌略娅大夫……
里卡多:看来她是一位很适宜的女人……
一位身材苗条的漂亮护士迎面走过来,并朝路易斯笑了笑,路易斯也向她笑笑,随即对里卡多谈论起来。
路易斯:这个女人,你觉得怎样?
里卡多(没有理解其含义):也是那样的女人?
路易斯停下脚步。里卡多也跟着站住了,但不明白为什么。护士已走远了,但她那优美动人的体态仍清晰可辨。
路易斯指指那护士,对里卡多说。
路易斯:她是不是也是一位适宜的人物,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有兴趣想把她变成一个中心人物,你知道吗?
里卡多高兴地笑了,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值班室·夜间
镜头里出现的是一号住院医生在护理一位病人,二号住院医生在做另一件事。护士在旁边配合他们,此外就是值班室的正常活动。随后,镜头里推出里卡多,他刚刚给一个叫乔罗的中年胖子量过血压。
乔罗:因为我是这里的邻居,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来量一下血压,您知道吗?一场灾难……要我注意饮食……唉?……(面对着里卡多的怀疑目光)是的,我向您保证……当我十九岁的时候……(似乎很得意)您觉得怎样?……(医生的沉默使他很着急)怎么啦,大夫?今天我的血压是不是特别高?
里卡多拿开血压计,乔罗把袖子往下拉。
里卡多:和平常一样……您要继续治疗……
乔罗(打断他的话):是!我知道了……(模仿着医生的腔调)要注意饮食!……
里卡多(微笑着):是这样的……
乔罗走了。
在病房的另一边,一位护士把一个年轻姑娘引进一间更小的房间里去。一对衣着简朴的中年夫妇用胳膊搂着她,人们几乎看不到她的面孔。他们讲话,略带一点意大利口音。护士叫喊里卡多。
护士:巴赫大夫……劳驾……
里卡多朝那里走去,小姑娘已经进了房间,她的父母走出来迎医生。
姑娘的母亲:请您给我孩子看看,大夫,……这孩子病了……她病了!
里卡多进房间,护士把想跟着大夫进去的那对父母挡在门外,他们两人很生气,不一会儿,就互相指责起来,并神经质似地走来走去。
孩子的母亲:你看到了吧?我早就对你说过,孩子有病,可你呀,就是当作耳边风……
孩子的父亲:你不要瞎说了,是我先告诉你的,我曾对你说,安吉利娜,孩子有可能吃多了……
孩子的母亲:不错!……你给她吃了点泻药!……
孩子的父亲:这有什么害处呢?……
孩子的母亲:你不知道你是个莽莽撞撞的人?……假如是阑尾炎呢?……
孩子的父亲:啊!不会的!安吉利娜……你安静些,她肯定是消化不良……
此时他们看见里卡多出现在门口,就马上追过去。
孩子的母亲(焦急地):大夫,怎么样呀?
孩子的父亲:是吃多了,对吗?!
里卡多表现得很平静,但心里觉得很有趣。他十分严肃地对两人说。
里卡多:不是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吃多吃少的问题,她是“发胖”了……(说明)她怀孕了!
里卡多说着,朝门里看了一眼,那女孩正从门里走出来,低垂着头,脱下裹住身体的大衣,显露出己怀孕四、五个月的大肚子。在里卡多问她的时候,她一口承认了。
里卡多(对着女孩):是事实吧?亲爱的……
孩子的父母面对这种现实,都惊呆了。他们向女儿冲过去,里卡多和另一个站在孩子旁边的人不得不护着女孩子。
护士把女孩子从人群里拉开。在姑娘走后,她的父母愤怒地从后面追上去,唉叹着,叫骂着。幸好没有追上,女孩子才免去了一顿打骂。聚集的人群从一道开着的门离去,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地远去。屋里只剩下里卡多和一个住院医生。里卡多笑着对他的同伴说。
里卡多:我想,今天晚上会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夜晚……
在他们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时,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汽笛声由远而近。
医院门前·夜间
镜头映出一辆迅速开过来的救护车。救护车带着鸣叫声渐渐地放慢了速度。首先是全景,随后是几个近景特写。人们可以从中看到救护车停了下来,几个随车来的人和从大楼里出来的人一起抬出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十八岁左右的少女,名叫埃斯特拉。她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可以看出盖在下身的毯子上浸透着鲜血。人们迅速地将担架抬进去。此时,镜头移开,映出一个又脏又破的手提包,里面露出一个像装网球拍的套子。这是有人从车子里拿出来放在地上的。
值班室·夜间
摄影机从上往下移动,可以看到埃斯特拉躺在担架上。他们把她安放在一个适当的地方。里卡多、一号住院医生和护士们围了过来。里卡多观看着,让他们把担架安放好……他揭开毯子,摄影机镜头从下而上随着他揭毯子的动作移动着,以便可以看到埃斯特拉的身体。此时,埃斯特拉渐渐地移出画面,镜头对着里卡多医生。
从画面上可以看出,病人的严重伤势使年轻医生和围在四周的人都感到吃惊。
里卡多: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在进行检查的同时,抬担架的人和救护车司机报告情况。
司机:她撞到了一辆停着的、没有开灯的卡车上了,她车子上的发动机被撞到了驾驶座位上,正好砸在她的腿上……
里卡多(对护士):给我拿两条带子来,记录下时间,准备清除淤血……请一位血库医师来……(对一号住院医生)快把巴尔塞利大夫找来……(对护士们)我们把病人抬进小屋去……
护士们按照里卡多的话工作着,随后,镜头跟着一号住院医生移至电话机旁。他走过去拿起话筒。
一号住院医生:我是值班室,小姐,请您接巴尔塞利大夫家……
值班血·夜间
摄影机镜头对着埃斯特拉,她仍处于昏迷状态。随着镜头的移动,出现了里卡多、一号住院医生和护士们。他们各自在进行准备,大体上工作即将就绪。听见开门声,镜头随着里卡多的目光移向刚刚走进来的巴尔塞利,年轻医生迎上去,一个特写镜头记录下了他们的一段对话。
里卡多:请原谅我把您始请来了,大夫。我怕我胜任不了这样的大手术……
巴尔塞利对着深感歉意的里卡多亲切地笑了笑,将目光移向桌子。里卡多陪着他走过去。
巴尔塞利:情况怎样?
里卡多:她休克了,大夫,……进来时,连血压都量不出来了……我给她清除了淤血,现在正在给她注射生理盐水并进行大量输血……
巴尔塞利:有内伤吗?……
里卡多:表面上看不出有……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能先做了些急救工作……
巴尔塞利(走到桌旁,察看着记录,并赞扬道):这些工作进行得很好……(命令道)把病人送进手术室去……
由于巴尔塞利在场,里卡多自然而然地退居第二位了。突然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了出去。
在屋外不多远的地方放着那只我们曾在医院前门看见过的提包。不知是谁把它拿进来放在桌子上的。
一位护士和两个警察局的人正在检查这个提包。
警察从包里取出那个套子。此时已经清楚地看出这确是一个网球拍。随后又从包里取出几件化妆品和一本杂志。他们把网球拍和杂志放在桌上,最后在包里找到一个小夹子,从里面取出了她的身份证。
警察:身份证在这里……你们看……(警察和护士谈论着,继续检查。)
警察与护士的对话退居到次要的位置上去了,镜头移近站在桌旁的里卡多。他拿起网球拍颇有兴趣地看着。随后里卡多的视线移到桌上放着的杂志上。他拿起来。杂志内页有折叠,其中有一页上用铅笔作了点有趣的注解,并且发现了一张重要照片:埃斯特拉穿着网球衣,在运动场上,作发球姿式;上面的题词是:埃斯特拉·布龙,一个有希望的年轻选手,她是XX和XX比赛的夺魁者。
这张照片使里卡多很为震动。随后更换了几个镜头:一个充满活力、紧张而幸福的埃斯特拉和躺在担架上昏迷的埃斯特拉。
外科病室—病房·夜间
镜头映出刚刚为埃斯特拉拍摄的几张X光片。接着镜头移向巴尔塞利。他已换好手术服,正在察看X光片。在他旁边站着费利莎和里卡多。里卡多手里拿着几份化验单。
大家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巴尔塞利(指示道):立即手术……(对费利莎)手术小组由您负责……(对里卡多)化验结果呢?
费利莎走出去执行命令。此时看到另外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显然他是被叫来参加手术的。
里卡多:血色素27%……其它一切正常。
巴尔塞利:好,……巴赫,您站到姑娘的身边去……当她恢复知觉时,不要让她觉得是独自一人在那里……
一个护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对巴尔塞利(指着画面外)说。
护士:巴尔塞利大夫……病人的父母……
巴尔塞利朝护士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转向还站在他身边的里卡多。他关切地轻轻拍着里卡多。
巴尔塞利:您去吧,大夫……您的事由我来……(露出开玩笑似的笑容)要不,我俩换换……
里卡多向那对夫妇可能在等候的地方看了一眼,带着难过的心情摇了摇头,去执行巴尔塞利的指示了。巴尔塞利向姑娘的父母走去,镜头随着移动,最后透过一扇玻璃窗看见他正在旁边的屋子坐接待着他们(听不见谈话)。镜头移近那扇窗子,在巴尔塞利说明了一些情况之后,女的悲痛地大哭起来,她紧紫地抱住自己的丈夫,她丈大用手拍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急诊室·夜间
埃斯特拉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周围放着一些医疗器械。她开始从休克与麻醉中苏醒过来。她出了许多汗,一个护士站在她身边拿着一块纱布在给她擦汗。她半睁着双眼,发出轻微的哼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
埃斯特拉:我痛……我两条腿痛得厉害……动也动不了呀……
护士:安静……嘘……
里卡多走进病房,来到病人的床边。为了不让埃斯特拉看见自己的腿部,他把被子垫得高高的,挡住她的视线。里卡多探身过去看。
姑娘(睁开眼茫然地):我的情况很糟糕吧?……是吗?
护士看着里卡多,仿佛是在间他该如何回答。年轻的医生转身走近埃斯特拉。
里卡多:你会好起来的……安静……
埃斯特拉:我家里……他们知道吗?……(里卡多点点头,姑娘哭闹起来)我会失去双腿的,大夫……我的两条腿完了!难道不是吗?……
里卡多(装作很镇静):你这是从何说起……?
埃斯特拉(哭着):我看见我的腿了,大夫……我看见我的腿了!
里卡多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他坐下来,拿起姑娘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茫然不知说什么好。他不能告诉她真实情况,但也不愿意说谎。姑娘的哭声、姑娘绝望的祈求使他透不过气来。他企图使姑娘安静下来,但不能够。姑娘紧紧地抓住医生的双手。
埃斯特拉:我不能活着没有腿啊!大夫,……我求求你!你们在为我作手术时,就让我死了吧!……答应我……答应我不要叫我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你答应我呀……!
埃斯特拉边说边痛苦地抽泣,接着由哭泣到抽搐。里卡多异常激动,向护士示意,给病人打一针镇静剂。里卡多竭力使姑娘安静下来,护士走上前去给她打针。这时有关人员推着活动病床进来,要把姑娘送到外科病房去。
外科病室—病房·夜间
巴尔塞利和费利莎洗好手。画面里较远一点地方,手术小组的其他成员也正在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费利莎(看着巴尔塞利):为什么摆出这样一副面孔?……
巴尔塞利:截肢的做法我还是接受不了。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会变得坚强些……但我没有……我忍受不了!
费利莎(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继续低声细语地):现在我真想拥抱你,吻你……
巴尔塞利(对费利莎的想法怀着感激的心情):我也是……遗撼的是这里的玻璃窗太多了……
他指的是对着前厅的玻璃窗。此时运送埃斯特拉的活动病床正从那里推进来,送往手术室。里卡多也随着走进来,并走到巴尔塞利和费利莎的身边。他俩正分头去拿自己的手套。
里卡多(靠近巴尔塞利):我马上去换衣服,大夫……
他说着就迅速地离开了。
外科病室—手术室·夜间
埃斯特拉躺在手术台上。她的周围站着手术组的成员,安放着医疗仪器。里卡多已换好手术衣。这里笼罩着一种紧张而痛苦的气氛。这种气氛是在过去的手术里我们从未见到过的。巴尔塞利检查着埃斯特拉的两条腿,思索着。
巴尔塞利:看来左腿是保不住了!
里卡多(克制着内心的焦虑,怀着强烈的希望问):另一条腿呢?……
巴尔塞利(还没有多大把握):如果我们能把动脉血管缝合好,清洗干净而不受感染的话……做到这一点很困难啊!但是……
里卡多:(大胆地,近于恳求):应该竭尽全力做到,大夫……
镜头移近,清晰地映出里卡多和巴尔塞利的面部表情。此时巴尔塞利注视着费利莎。被帽子遮住面孔的费利莎向他微笑着,谨慎地对里卡多的要求表示赞同。此时,巴尔塞利表现得更加谨慎。
巴尔塞利:好的,我们力争,但是……这种可能很渺茫啊!……那条腿已经被砸碎了……伤口处被弄得很脏……
里卡多:什么时候截肢都行……留下来等等看……
巴尔塞利:当然先留一留……(犹豫了一下,随即又坚定地)我们力争做到!血管夹钳……40号缝合线……总之,这一切你是知道的……
费利莎(微笑着):我都准备好了,大夫……
巴尔塞利:好极了!
费利莎(轻声而柔情地):我知道您也讨厌截肢……
巴尔塞利温情脉脉地看着费利莎,费利莎也看了他一眼。两人投入了工作。摄影机逐个地拍下了他们面部的表情:里卡多两眼紧紧地盯在埃斯特拉的身上,而埃斯特拉那张无知觉的面孔被埋没在各种医疗仪器之中。
儿科病房·白天
病房的一角,路易斯正站在一张病床旁。床上仰面躺着一个金黄色头发,显得有些胆怯的小男孩,他叫丹尼尔。
路易斯:你呢!怎么样呀?……好些吗……
小丹尼尔点点头。路易斯摸了摸他下巴两边的淋巴腺。
路易斯:来,让我看看你的淋巴……(轻轻地摸着)嗯,已经消肿了……下面的呢?
路易斯说着,就把孩子的衬衫朝上拉起来,小丹尼尔不让他看。
小丹尼尔(羞怯,急促地):也好了!……
其他的孩子看着,都笑了起来。路易斯有趣地瞧着他。
路易斯:喂,怎么啦?你不愿让我检查检查……是不是你骗我了?……(孩子否认)那好……我只摸摸就行……
路易斯把手伸进衬衫里去摸了摸,孩子怀着感激的心情看着他。检查完后,路易斯转身去察看邻床的一个孩子。刚刚大家都笑的时候,唯有这个孩子没有笑。路易斯看着他。
路易斯:你……为什么不笑呀……
这孩子叫卡洛斯,他转身对着路易斯,吃了一惊。随后耸耸肩,两眼死死地盯着盖着被子的脚尖。路易斯走过去,坐在他的床上,准备检查一下他不久前做的一次腹部手术的伤口。
路易斯:怎么样?伤口痛吗?(小卡洛斯摇摇头)不痛,……这要比割一块肋条肉麻烦得多呢!
在路易斯还没有检查过的那些孩子中,有几个跑过来,围在他的身边,有一些躺在床上和大家一道分享着病房里出现的该种非常欢乐、亲切的气氛,路易斯很善于制造这样的气氛。于是大家就谈论起有关肋条肉来,说着,笑着。
路易斯(对小卡洛斯):你知道什么是肋条肉吗?……(小卡洛斯点点头)你妈妈常做给你吃?……(小卡洛斯又点点头)你妈妈弄肋条肉同我们缝你的肉一样细心吗?……
被医生的态度所感化的小卡洛斯摇头否定医生的问题,脸上露出了笑容。路易斯还追着问。
路易斯:那你得告诉我……你为什那么伤心?……
路易斯用友好、愉快的语气同他谈着,态度十分和蔼可亲。他挠了挠小卡洛斯的头发,小卡洛斯没有立即回答,又耸耸肩。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路易斯的眼睛,指指现在小丹尼尔的床铺说。
小卡洛斯:我不愿意你们把巴勃罗带走……
由于激动,他说话有些结巴。路易斯装出惊讶的样子看着他。
路易斯:带走小巴勃罗?……要是小巴勃罗的情况现在非常好呢!……
小卡洛斯(怀疑地低下头):啊,是的……他会好……
路易斯(装着生气的样子):他为什么不会好起来呢?笑?(孩子似地,以挑衅似的口吻)你知道什么呀?……难道他是一个傻子?你?……
小卡洛斯:不,但是我知道……因为他们带他去过长香翼萼豆的地方。
路易斯(逗趣地):到哪儿去啦?
小卡洛斯(还是不看着医生):带他到长着许多香翼萼豆的地方去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他抬头看着路易斯,哭了起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路易斯(轻轻地推着他):你当真啦?喂……他有病……你……?刚才我还同他谈话了呢!……(小卡洛斯有点迷惑不解)真的!他叫我向你问好……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卡洛斯(直截了当地):他是这样对你说的吗?……
路易斯:我向你发誓!……(他交叉手指,放到唇边,作发誓样子)我要是说谎就不得好死……
小卡洛斯:您还会再见到他吗?……
路易斯:当然会……你问这干什么?……你想对他说点什么吗?
小卡洛斯很高兴,从枕头底下幸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玩具,对路易斯说。
小卡洛斯:是的,请您告诉他,我把这借给,他……但是要小心,弄坏了是要赔的……
路易斯(幸着小玩具):好的……你是借给他的,弄坏了需要赔的……
路易斯把小玩具和绳子卷起来。小卡洛斯担心地咬着嘴唇,拿定主意。
小卡洛斯:不,你最好说是我送给他的……
路易斯感动地看着小卡洛斯,觉得他很有意思。
路易斯:好!我就这样对他说……再见。
路易斯包好玩具,拿着走出了病房。这时镜头又转向小卡洛斯。只见他十分神秘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类似动物脑壳的东西。镜头推近,小卡洛斯笑嘻嘻地看着手上拿着的那些动物骨头。
急诊室·夜间
小巴勃罗,在急诊室里我们已见过,他脸上的气色同过去一样,没有什么起色。他身上连接着不少仪表,很难受地躺在那里。女大夫乌略娅站在他的对面,满脸忧虑地看着一位护士送来的最新病情报告。刚刚走进来的路易斯站在她的旁边,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她。
乌略娅大夫:老样子……甚至还有些恶化……尽管作了化验和拍了X光片,但还是无法作出诊断,真急人!……
路易斯(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小巴勃罗,十分痛苦地):我理解您,克里斯蒂娜,……病人是个孩子,这就更使人不能忍受了……
乌略娅大夫很理解地看着他。
乌略娅;我刚才又叫他们去作一个常规化验,研究一下血液凝固的原因,(亲切地)我们要有信心,路易斯……
乌略娅走了。路易斯同意她讲的话,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小男孩。他机械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玩具。看看这个小玩具,看看孩子,又看看小玩具,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摄影机详尽地拍下了这一切。
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夜间
从病房的一头走过来一位中年护士,看上去她老实而忠厚。她瞧着前方突然惊讶地停下脚步,看见路易斯正从病房的另一边走过来,手里玩弄着那个小玩具,出神地在思考着什么。从这个女护士旁边的门里又走出一个护士,她也朝着走过来的路易斯看着。路易斯立刻感觉到了,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绕着玩具的绳子。
路易斯(问走到身边来的护士):是找我吗?……
护士:哦!大夫,并不一定要找您,但是既然已碰上您……
路易斯:什么事?……
护士:那里有个歇斯底里的病人……她非要人去给她看看不可……
路易斯(理所当然似地):那就叫值班大夫给她看看……
护士:大家忙得快要发疯了……一个急诊,大夫……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女疯子打发走……
路易斯:哦!……您是想叫我去把她弄走,是吧?
从护士的表情看,是希望他能这样做,于是他服从地接受了。
路易斯:好吧,好吧……我去是为了……
路易斯说着,象是在玩弄抓在手里的小玩具。当他看到护士对玩具同样感到兴趣时,立刻将握在手心里的小玩具拿出来摆弄着。
路易斯:说得更确切些……是为了……
走廊上—门诊室·夜间
在走廊上,有几张给病人等看病坐的椅子都空着。只有一个陪着病人来的小伙子等在那里。他戴着眼镜,样子有些腼腆。从门诊室开着的门看进去,可以看到那位歇斯底里的病人是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姑娘,有一股诱人的魅力。她在那里神经质地走来走去。路易斯同护士走过来,陪伴的人站了起来,但是路易斯没有理睬他,就直接进了门诊室,护士随手关上了门。
门诊室内路易斯坐在办公桌旁,面对着那女人。
路易斯:你怎么啦?
姑娘:我也说不好……大夫,是突然发作的……让我透不过气来……你看怎样?……
路易斯(力图使她安静下来):你听着,现在不是看病的时候……
姑娘:我知道,大夫,……但我现在感到很不舒服……
她拉着路易斯的手,尽量地靠近他。
路易斯(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用心):但是我觉得并不那么严重……
姑娘:大夫,您不相信我!但是我怕我会出什么事情的!……我感到在我的胸口上象有什么压着似地难受……
她说着就把路易斯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前。
姑娘:好像有一股热流往上冲,你没有发觉?……
路易斯(嘲弄地):哦,当然……象一股热流,……告诉我,这些症状是新出现的,还是过去就有?……
姑娘(沉思地):这……说实在的,过去也有过,但是要轻得多,你知道吧?
路易斯:哦,……你再告诉我,当你感到有股热流的时候……你是单独一个人还是同……
说到这里,路易斯用头示意一下在门外等着的那个小伙子。
姑娘: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大夫,你知道吗?每当我产生这种感觉时,尼科总是同我在一起……
路易斯:在什么地方?
姑娘:这……要看……有时在科斯达内纳;有时在巴莱尔莫……
路易斯:你未婚夫有什么样的汽车?……
姑娘:是一辆球型轿车,大夫……很小很小……我们在里面可能会缺氧吧?
路易斯:坦率地说,我还从未坐过这样的微型车呢!……
路易斯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姑娘(微笑地看着他,狡猾地、用讨好异性的口吻说):对我这毛病,您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吗?大夫……
路易斯(走到门口,把门锁上,背靠着门,嘲弄地看着她):我有办法……我这就来告诉你我专治这种病的方子……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工作服。
在走廊上,那个陪病人来的人看来已等候了好一会儿了。他不耐烦地看着手表。从走廊那一头过来一位护士,敲敲诊室的门,里面没有回音。她想打开门,但发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护士:大夫,是您叫我吗?……
路易斯的声音(急促、惊慌地):没有!没有!……
护士:哦!我还以为……您有事,可随时叫我……
路易斯的声音:好的!好的……谢谢你……
护士发现门锁着,就猜中此事的缘由,故立即改口。她对此事并没有感到吃惊,微笑着向那位陪伴者投了一瞥含义深奥的目光,就离开了。
一会儿,在门诊室里,姑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近路易斯。路易斯也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姑娘在路易斯的嘴上吻了一下,就向出口处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她转过身来对医生说。
姑娘:哦!大夫……诊费由他来付……(她指指门外)这是他的过错……您看呢?
路易斯(站在原地):看这种病,医院是免费的……(他笑眯眯地指指自己,很得意地说)此外,这种行业的特技是无法用金钱来偿付的……
姑娘:您不要自以为是,大夫……我认识的一些专家要比您强得多呢……
姑娘卖弄风骚地戏弄说,随后微笑着打开门走了。
路易斯的特写镜头:脸上流露出玩世不恭的、征服者的神情。同时从画面的深处传出了关门声。
外科诊室—康复室·白天
在外科女病房旁边的一间小屋里,住着埃斯特拉。手术之后已经过了好儿天。巴尔塞利在给她复查。里卡多全神贯注地看着,旁边还站着一个护士。
巴尔塞利:好,……我们来看看好转的程度。……(向埃斯特拉)你的情绪如何呀?
姑娘脸色阴沉严肃,躲闪着不回答。巴尔利塞和里卡多交换了一个眼色。里卡多对埃斯特拉的态度感到忧虑。尽管姑娘依然是那样的冷漠,可是巴尔塞利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为她进行检查。里卡多目不转睛地看着巴尔塞利,并在他的脸上发现有一种忧虑沮丧的表情。
巴尔塞利(大声地说):一切都很好……很好……(对护士)继续按原方法治疗……(对埃斯特拉)明天见!
巴尔塞利没有等姑娘回答就走了出去。里卡多跟在后面,来到外面的大厅,这里是可以单独谈话的地方,里卡多叫住巴尔塞利。
里卡多:情况不好,是吗?……
巴尔塞利(承认情况不妙,并简短地补充了一句):不,……我等待着……,但是没有出现……
里卡多(掩饰着心中的痛苦):必须要截肢吗?……
巴尔塞利(稍微犹豫了一下,坚定地):让我们再等等吧!
巴尔塞利继续向前走去,里卡多跟在后面。这时有一个护士叫住了他。
护士:巴赫大夫……有一位先生在办公室等您……
医生办公室·白天
来客贝穆法斯穿着很考究,年龄和里卡多差不多,手上提着一个包,走来走去地在等候着。不一会儿,他听到了正朝他走过来的里卡多的叫喊声。
里卡多:贝穆法斯!……你有什么事呀?老伙伴!
来客:巴赫!多年不见了!
里卡多走到来客身边,来客也迎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此时,屋内别无他人。有时有某个医生在远远的角落翻阅什么,不一会儿就走了,或是又有一位医生进来找点东西,随后又走了出去。
里卡多(高兴地):这儿给你任命啦?
来客(指指他的提包):没有……我手拿提包,到处兜售新药,做了一名推销员。
里卡多:但是在我读最后一学期时,你还差三学期,难道你没有读完……
来客:我读完毕业了。但是做个医生,生活费的一半也弄不到,……这样,我又在一个试验室里挂个名。今天我到你这里……就是要兜售新药。
里卡多:可是,……你的专业呢?
来客:算了,巴赫!……还谈什么专业呀?想得实际些吧,亲爱的……我们有多少伙伴连一间简陋的住房都没有啊!……
里卡多:嗯,这确是不容易啊!但是……
来客:容易?……我来给你讲讲那些饿死的人吧!……或是那些最后不得不去非洲的……
里卡多:我知道……我有一个熟人……
来客:你以为我会走这条路吗?不不!亲爱的……我要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我要捞钱……
来客和里卡多边走边谈,同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车钥匙给里卡多看。
来客(苦笑着)我终于买上了一辆车……(嘲弄地)你呢?有吗?……
里卡多(羞愧地):没有……
来客:你不会有的!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我们这个国家里本来应该是每一千个人中有一个医生,可是现在却有四个医生!
里卡多:那,这里的……
来客:在门多萨,在科尔多瓦,在拉普拉塔,……你知道造成这种状况是谁的过错吗?……是那些蛊惑人心的政客们,他们敝开医学院的大门,什么人都让进来!
里卡多:你的意见是?……只让少数人进?
来客:是的,只让那些对学习抱严肃认真态度的人入学,但决不能超出实际所需求的人数……在阿根廷有五万五千名医生……再过五、六年我们就会有八万名医生!
里卡多:所以我们要出口医生……
来客:这很清楚!一个医生去美国工作,国家要损失多少钱?……
里卡多(讽刺地):留在这里也一样啊!……而且也会加入你这样的访问医生的行列!……
来客:是的,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这不是我的错误呀!
里卡多(想顺应着他一些,就亲热地拍拍他):此外,你不曾走……这样总有一天……你会穿上工作服的……到那时,会把丢失的时间夺回来的……
来客:(并不完全否定地):也许有此可能吧,谁对你说不会呢?情况如果发生变化……
里卡多:会改变的……(亲切地拍拍来客)另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客(笑了):没有什么事……相反,我来看你是想叫你也参加我的行列……
里卡多(开玩笑但不伤害人地):你注意!你看我是干这一行的人吗?……
来客一面回答里卡多,一面提起箱子,打开来,里面装着免费的药品和说明书。
来客:不是的,朋友!……但是实验室需要专业人员去试用新药……一切都符合规定!……你要做的是让你的病人去试用这些新药……进行分析,观察结果,向实验室写一份报告,然后他们发表你的报告,你对此有兴趣吗?……
里卡多:原则上说,是有兴趣的……
来客从提包中拿出一些免费药品和表格等东西。
来客:这里有详细的说明,你去好好看看,填写好交给我们……一旦你的报告发表了,那在你的资历中就会增加许多有分量的材料……
里卡多(拿着表格):谢谢你……
来客:看你说的……这是我的工作……
谈话至此,扩音喇叭里传出了喊人的声音:巴尔塞利大夫医疗小组人员……请到外科病室来……巴尔塞利大夫医疗小组人员,请到外科病室来……
里卡多注意地听着,镜头对着扩音喇叭。
外科病室—手术室·白天
巴尔塞利医疗小组人员围在一个年轻妇女的身边,正在为她进行腹部手术。室内气氛正常。
巴尔塞利:要是早发现,那只是一个切除阑尾的小手术,可是现在已穿孔……
谢克大夫:您想使用引流法?
巴尔塞利:是的……这样不会出问题……
巴尔塞利对全组人员说着,但他主要是在对费利莎说话。费利莎也特别注意地听着他的讲话。
巴尔塞利:你们还记得那位想聘请我的委内瑞拉人吗?(大家点点头)嗯,……他给我写来一封信。
这个消息扰乱了费利莎的心绪,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态,继续她的工作,对话仍在继续。
谢克大夫:您打算接受他的邀请吗,大夫?
巴尔塞利(看了看费利莎):我想不会的,……尽管有时对某个人说来会产生这种意愿……
里卡多:刚才我还同一位朋友谈……在我们国家,一个医生所遇到的困难,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为了生活,他需要去干两种或三种工作……
麻醉师:有人对我说,要我离开这里,飞往……四点钟我有一个剖腹产手术……(变换语调)应该去!大夫……应该去啊!……
费利莎(对麻醉师,但也说给巴尔塞利听):谁保证你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情况就会不同了呢?
麻醉师:在委内瑞拉?……对不起,亲爱的,……在那里你会挣到石油美金……
谢克大夫(嘲弄地):那当然!……不过除掉旅馆费和别的开支,你只能吃菜豆饭了!
他的话引起大家一阵笑。此时巴尔塞利觉得有些不舒服,就赶快结束了手里的工作。
巴尔塞利:喂,谢克大夫……你来缝合……
巴尔塞利离开手术室,谢克大夫带领着小组人员继续完成手术的最后一点工作。
外科病室—前厅·白天
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陪着他来的、年岁大些、模样朴实的妇女都显得有点焦急不安。听到开门声,年轻人走到巴尔塞利面前。巴尔塞利的工作服还未脱下,正在点烟卷。
年轻人(急切地):大夫……我妻子……?
巴尔塞利(和善的责备口吻):常言道,相信医生直到最后一刻,是吧?现在她还在手术室里……但是,一切都会好的……
年轻男子:肯定吗?大夫,……
巴尔塞利:安静……
外科病室—手术室—邻近病房·白天
摄影机从刚做完手术的女病人睡着了的脸上移开,随后映出一些工作细节,手术结束了。接着画面上出现了麻醉师。他关上麻醉药瓶,但没有取下拿走,就匆匆地离去了。镜头映出点滴瓶。瓶子的一面贴着标签,上面标明了所使用的麻醉剂——那碎因。
有关人员把病人移上活动床。在隔壁的房间里,有病房的护士负责护理她。在听到一些有关治疗的技术性的谈话时,画面上又映出了那个点滴瓶。
护士的声音:打开生理盐水瓶……
只见画面上出现一只手,重新打开那只点滴瓶的插管,可是谁也没有发觉这不是一般的生理盐水。药水开始一滴一滴地向下滴着,女病人躺在推床上被送进病房。
儿科病房·白天
镜头里出现一张路易斯的照片。他穿着白色工作服,站立在一片小树丛中,背景显示出野外树林的风光。随即镜头推出路易斯本人,他手里拿着那张照片。在他的周围有小丹尼尔和其他几个孩子,都是我们已经熟悉的。他们围着路易斯,和他谈话。随后镜头拉开,映出小卡洛斯和其他儿个孩子坐在自己的床上。
小丹尼尔:您去过大森林,大夫?
路易斯(微笑着点头):去过很多次……去过查科的福尔莫萨……
小丹尼尔(作出害怕的样子):那里有很粗很粗的大蛇吗?
小卡洛斯(在他的床上接过话头,平静而肯定地):当然有!(显示自己知识很渊博)这些蛇叫作王蛇,有一夸德拉长(等于125米)……
他的话激起了其他孩子的一阵笑声和嘲弄。
小卡洛斯(生气地辩驳):我敢肯定,有一夸德拉长……对吧?大夫……
路易斯(不想戳穿他的谎话):那是……在那儿,在那儿……在查科一夸德拉是很短的……
小丹尼尔(继续对照片感兴趣):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不穿衣服?
路易斯:因为他们过的就是裸体生活……
小丹尼尔(茫茫然):啊……我还以为那是让您给他们检查身体呢……
大家听着都哈哈大笑起来。小丹尼尔脸胀得红红的,路易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给他鼓气。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弯下腰拿起那张照片来看,她贴着路易斯的耳边,悄悄地对他说着,显得和医生交往很密切似的,说的话也很粗俗。
护士:奇怪,您怎么没有和印第安女人一起合影呀,大夫?
镜头映出路易斯那奸猾的面部表情。
路易斯(很神秘地回答护士)有……您想看……我可以单独给您看……
护士风趣地表示愿意看,接着把照片还给路易斯就离开了。
路易斯(站起来命令):好了……现在上床睡觉!
孩子们顺从地上床去了。路易斯看着小卡洛斯躺在床上后,又现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来。路易斯走过去,镜头移近他们俩。
路易斯:现在又怎么啦?
小卡洛斯:没有什么……我在想巴勃罗……
路易斯:巴勃罗现在很好……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难道……?
小卡洛斯(看着路易斯,关心地):他看到那个小玩具,说些什么?
路易斯:啊……他高兴得都要发疯了!……大家还送他一些别的东西去打扮那个小玩具呢!我给你讲这些干什么?……(路易斯挥着手,象是在玩弄那个小玩具似的。)
小卡洛斯(活跃起来):我们出院时,一起到大森林去!
路易斯:你知道巴勃罗喜欢住在大森林里吗?
小卡洛斯:他当然喜欢!
小孩从枕头下面取出我们已经见过的一个鬣蜥的脑壳来给路易斯看。
小卡洛斯:我借给他小玩具,是因为他把鬣蜥的脑袋借给我玩了……
这玩意儿突然引起了路易斯的兴趣,他拿起那骨头似的东西看着。
路易斯(继续对孩子):是小巴勃罗送给你的?
小卡洛斯:不,……是他借给我玩的……
路易斯:你知道这是谁送他的?
小卡洛斯:不是别人送给他的,这是他在野外拾到的……
急诊室的过道上·白天
路易斯的特写镜头:他在指责画面外的某一个人。
路易斯:您曾对我说从没去过野外,夫人……
罗萨里奥的特写镜头。
罗萨里奥(显得很苦恼,但却很诚实地回答路易斯):他是从未去过,大夫……
路易斯和罗萨里奥之间的谈话在继续进行。路易斯急切地追问着,妇人在尽其可能地回答他。
路易斯(拿出那个鬣蜥的头骨):这东西,他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
罗萨里奥(不太明白似的):我不知道,大夫……也许是某个小朋友给他的吧……
路易斯:我们觉得不是的,夫人……您再想想!……你们最近半个月来曾离开过首都吗?……或许你们去野游过?
罗萨里奥:没有,大夫……我们堆一的一次旅行是乘车去看望我的姐姐……
路易斯:你们没有在路上停留?
罗萨里奥:没有,大夫……(犹像了一会儿)哦……等等……是的,我们在佩加米诺附近停了一会儿,因为小家伙闹肚子痛……他下了车,就钻进野地的草丛中去了……
路易斯(越来越急切地):请告诉我,夫人……那是一块刚刚收割过的玉米地吗?
急诊室·白天
紧接上组镜头。
乌略娅(提出问题并同时断言):是玉米茬子地里的毒气引起的!
路易斯面对着乌略娅继续着刚才的谈话。
路易斯:是的,克里斯蒂娜,他染上了出血热……
乌略娅大夫(略有所悟似地):嗯,是的!……情况完全吻合了……(她叙说着该病的症状)……可是,一开始我们怎么没有看出来?
路易斯:因为我们这里还从未碰上这种病例……而他的母亲又说他没有去过乡下。现在没有问题了……好在已经有线索了……
乌略娅大夫:对,代雷……我现在就去要求胡宁,要他们弄些康复原生质来……
乌略娅觉得自己同路易斯的意见完全一致,就毫不迟疑地走了。路易斯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脸上露出亲切和蔼的表情。
路易斯(低声而肯定地):我们要救活你……我的老伙伴!
乌略娅大夫走到门口,打开门,转向路易斯,微笑地看着他,似乎表示她同他的心情是一致的。
外科病室·白天
摄影机一开始就推出我们已见到过的那只装麻醉剂的点滴瓶,上面贴着标签。镜头顺着液体流过的导管映出药液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画面放大,出现了做腹膜炎手术的女病入,针插在胳膊上,脸上气色很不好,仍处于昏迷状态中。一个护士走进屋来,后面跟着拉·卡娃护士。两人弯下身子去看病人。
第一个护士:她的情况不太好吧?
卡娃护士(观察了一会儿):再多输点生理盐水……
卡娃走后,护士把点滴瓶子的开关开大了一些。此时镜头从这里移开,在远处看见里卡多正向女病房走去,另一个护士迎着他走来,手里拿着两个化验小便的瓶子。
护士:(指着瓶子,谈病房中的病人)这是32和27床病人的,大夫……
里卡多:我要他们吃的药片都已经吃了吧?
护士:是的,大夫……(指指瓶子)我把它送到化验室去?
里卡多:不用拿到外面去化验……你给我放在值班室就行……
护士:好的,大夫……
里卡多朝原来的方向走去,进了邻近的一个小房间。
这是靠近外科女病房的一间小屋,里面有两张床,现在只住着埃斯特拉一个人。大夫争取保住的那条腿上着石膏。埃斯特拉看见里卡多进来,就把目光躲开,同以前一样板着脸。里卡多走近她。
里卡多:你也不愿理我?
埃斯特拉(没有看他):您背叛了我,大夫……
里卡多注视着她的脸,神态镇静自若,没有说什么。姑娘却哭了起来。
埃斯特拉:您的保证没有兑现……您没有让我死在手术台上!
里卡多:我从未对你作过这样的许诺,(停顿了一下)现在……你还向我提这样的要求吗?
埃斯特拉:是的,要提!……(抽泣着)没有腿,我就不想活!
里卡多:我们保住你一条腿,这难道对你也没有用?
埃斯特拉没有立即回答,抬起头来先看看她的腿,随后看着里卡多,脸上充满了一个受害者的痛苦表情。
埃斯特拉:您能肯定我这条腿能保住?
里卡多对她提出这一问题感到吃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里卡多怀着无限悲痛的心情看着她,走近姑娘并坐在她的床边。
埃斯特拉(继续问):难道我还能打网球吗?能吗?
里卡多没有回答她。
她又问:我还能够跑吗?……还能跳舞吗?我还能上街吗?……(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里卡多:为什么不能呢?
埃斯特拉: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里卡多承认姑娘的话有道理,所以他决定以另一种方式反问她。
里卡多:好,就算不可能吧,但是……对你说来,难道生活就等于网球吗?……(姑娘不回答)你回答我呀!
埃斯特拉(回避着里卡多的目光,哭着):不是的……
里卡多:那怎样呢?……生活里有许许多多重要的东西,埃斯特拉,……
埃斯特拉(克制不住自己,用挑衅性的语气打断了里卡多的话):是的!……例如不要变为残废!
里卡多:不让自己成为残废,就应该有勇气!……在生活里,一切都需要有勇气……你以为在切除你那条腿的时候,巴尔塞利大夫就不需要勇气?
埃斯特拉(急促、犹豫地):是的!……但那是我的腿呀!……我的腿!
里卡多被姑娘的这一反应惊呆了。他的目光盯着姑娘,随后又似乎无能为力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埃斯特拉用几乎是憎恨的目光注视着里卡多。接着她把头偏开,又轻声地抽泣起来。
护士的叫喊声分散了里卡多的注意。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护士(痛苦地):巴赫大夫,……请您来一下……
里卡多答应着,转身对着埃斯特拉,她依然是那个姿式。里卡多走了出去。
镜头中又现出那个我们已经熟悉的点滴瓶子。里卡多用手摇晃着,此时镜头迅速地向后移动,映出里卡多在查看麻醉剂瓶子上的标签。
里卡多(关上了点滴瓶子。转过身来):这是那碎因!……这可太荒唐啦!
我们已见过的护士旁边是拉·卡娃护士,她一脸不高兴,企图辩解。
卡娃护士:我们是从外科手术室接过来的呀,大夫……
里卡多(控制不住的愤怒)可是,你们这些废物是怎么看护的?你们应该检查一下嘛!(指着病人)马上送到急诊室去!
急诊室·夜间
一个又一个的镜头映出连接在做过腹膜炎手术的女病人身上的各种医疗器械。画面上出现病人的面孔,气色很不好。随后是乌略娅的面孔,她正在设法挽救这个危急的女病人。在较远处,透过窗玻璃可以看见巴尔塞利、奎巴斯、里卡多。他们都为这位女病人担心,各人的脸上都露出无限忧虑的表情。麻醉师刚到这里。乌略娅大夫在竭尽全力企图挽救病人的生命。可是,最后她还是直起身子,放下了手里的器具。仪表指示病人已经死亡。她看了看在场的同事们,并向他们暗示这一不幸的结果。奎巴斯看了一眼心情非常沉重的巴尔塞利。
院长办公室·夜间
院长靠在办公桌旁,同其他在场的人一样,穿着便服,他的大衣放在一个能看到的地方。很显然,他是因那个紧急而严重的问题,刚被叫来的。他的对面站着技术秘书、巴尔塞利、全巴斯、乌略娅大夫、谢克大夫、麻醉师和里卡多。
院长(恼火地):这个事故简直是太荒唐了!你们大家都有责任!(对麻醉师)你的责任是没有把麻醉药瓶拿走……
麻醉师:我曾委托给护士了!
院长:你不应该这样做!看来当时你很匆忙……
院长带着讥讽的口吻说着。麻醉师没有再说什么。
院长:至于您,巴尔塞利大夫,您不应该容忍这种事故的发生。这个责任应该由您的医疗小组来负!
巴尔塞利(不快地):谢谢您对我的提醒……
院长:至于您,奎巴斯大夫,病人的情况本来不太严重,而你们却不能使她转危为安……
奎巴斯:对此,我只有一个回答,病人送得太晚了。
院长走动着。他向大家扫视了一眼,坐了下来。他的语气变得不那么严厉了。
院长(以较缓和的、推心置腹的语调对大家):虽然我应该严厉惩处……(他看着麻醉师和巴尔塞利)……但是我觉得为了维护医院的声誉,还是不要把事态扩大为好……
谢克大夫对站在他旁边的里卡多低声议论起来。
谢克大夫:他是院长,他要维护他本人的声誉……
院长发觉下面有人窃窃私语,便看着谢克。顿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院长:为了医院的声誉……为了医疗队伍的声誉……我们将报告病人家属,病人是死于手术室内……
巴尔塞利(怒气冲冲地反驳):这样做是不公正的!大夫……!那女人是死在治疗室的……!
院长(不容分辩地):但是这是由于您的外科医疗小组不负责任所造成的!……(站起身来)先生们,就这样吧,晚安。
医生办公室—走廊·夜间
里卡多已换上便服,站在路易斯旁边。路易斯站在一个角落里,正把脱下的工作服放进衣柜。随后他洗了洗手,擦干后,拿起外套。他俩边换衣服边谈,出了屋子,来到走廊。
路易斯:你所说的,我毫不觉得奇怪……
里卡多:可是,这样一来,不是把所有的错误都掩盖起来了吗?
路易斯:亲爱的……俗话说,“医生的错误总是被埋藏在地底下的”……
路易斯作了一个手势,就好象是在埋葬一个假想的死人,并为他祈祷似的。他发现里卡多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失望和痛苦的表情。
路易斯:你不要误解我,他们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们都是很好的医生。但是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错误和弱点……按常规,麻醉师是管不了护士的……由于值班室主任的虚荣心,他不愿承担死人的责任……院长的投机立论,是保证他的医院不遭到任何非议……(坦率地)而最最糟糕的却是一个人容忍这些肮脏的勾当,成为其帮凶。
他们来到走廊。里卡多心里虽有些不快,但还是表示理解。一阵嘈杂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停下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走廊的另一端,那位我们曾经见过的年轻男子、死亡病人的丈夫,正在质问巴尔塞利。此时巴尔塞利已经换下了工作服,费利莎陪着他正要离开医院。旁边一位年岁较大的、陪男青年一起来的女人在哭泣。年轻男子先是动嘴,后来就动起手来。
青年男子(朝巴尔塞利扑过去,一边打他,一边破口大骂):杀人犯……婊子养的!……为什么那时你要我安静?现在我的老婆已经死了!……你这个刽子手!
巴尔塞利几乎没有还手。路易斯和里卡多迅速地跑过去,将他们分开。随后又来了一个人,才把这男青年控制住。但他仍然在绝望地挣扎着,还想去打巴尔塞利。巴尔塞利退缩在墙角,在费利莎的协助下,离开了医院。
巴尔塞利的车子在路上行驶·夜间
费利莎开车,巴尔塞利坐在她的旁边,已平静多了。
巴尔塞利(脸色阴沉,用手摸了一下被打得青紫的面颊,痛苦地):你看还有没有法律?……首先他们把死人的责任强加于我,随后又被这个冒失的青年扭打……(停顿了一下)真是个可怜的人啊!
费利莎(关切地):忘掉这些吧……
巴尔塞利:不那么容易啊……任何人也不喜欢在自己的工作统计表里增加一名死人……这个月我们一直是干得很不错的!
费利莎:就是嘛!一件事不会影响你……
巴尔塞利:可是这不公正呀!真使人气愤啊!……总之……(话题一转,亲热地)我的心情不好,请原谅……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喝一杯?我很想喝一杯。
费利莎:我们到家里去吧……(看着他惊讶的目光)星期四保姆放假,埃尔南到他祖父家去了……
费利莎家·夜间
镜头推出一个卧室,通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起居室。屋子虽小,陈设虽不豪华,但却干净整齐使人赏心悦目。随后镜头转近卧室中的一张桌式长柜,上面放着费利莎和她儿子在各个不同的年龄时拍的照片,另外还有她穿着工作服同别的同事们一起拍的照片,他们也同样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另外还有她单独的照片及某些能说明她所学专业的东西。此时可以听见两人的画外音。
费利莎的声音:我一想起四年级时放弃了医学专业,就后悔、难过……
巴尔塞利的声音:你结婚多少年啦?
费利莎的声音:两年了……在我怀着埃尔南时,我丈夫提出“首先是家庭……”
此时画面上才出现他们二人。巴尔塞利在吸烟,费利莎在玩弄着他的头发。两人都光着身子躺在被子里。费利莎略带苦恼之色,处在沉思之中。
费利莎(微笑地):我放弃了学业……后来……他抛弃了我……
巴尔塞利:他很坏吗?
费利莎:不!……他很自私……还是个未成年的……我看错了人……事情就是如此……
巴尔塞利:你不想再回医学院去学习?
费利莎:我不知道……现在,首要的是为活命而奋斗。
巴尔塞利:这太可惜了,因为你有条件……
费利莎(微笑着沉思起来):我常对自己说“不能怯弱,恩里格先生”!
巴尔塞利:“不能怯弱,恩里格先生……”真奇怪,我老婆也常这样对我说……
费利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没再说别的?
巴尔塞利:没有。我以为她累了……另外,我们很少交谈……
费利莎:同你女儿也很少说话?
巴尔塞利:她们都还很小……
费利莎(探询的口吻):但是你爱她们……
巴尔塞利:那当然,她们都是我的女儿嘛!虽然我也想有个儿子……
费利莎:总而言之,……你对你的婚事是满意的!
巴尔塞利(看着她,严命地):如果是满意的话,那我来这里就太虚伪了……
费利莎:那……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一个令你满意的补充……
巴尔塞利(责备地):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费利莎:没有说过,但说不说都一样……我想现在该是弄明白我在你生活里究竟占什么位置的时候了。
巴尔塞利(好象在对自己说明似的):这个位置将一天比一天重要……越来越无法取代。
费利莎:当然……在手术室里是把好手………在门诊室……在床上……
巴尔塞利:是的,但不要挖苦人……(两人呆呆地互相看着,巴尔塞利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还应该说有一个地方要比另外的地方好……
费利莎:什么地方?你说,……
巴尔塞利(微笑着):这……要根据情况而定……现在,是这里最好。
他说着把费利莎紧紧地抱在怀里,费利莎顺从着他,两人向后倒下。巴尔塞利轻轻地爱抚着她。
巴尔塞利(真诚地):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享受到爱情……
费利莎(打趣地):你真是老年出天花。
巴尔塞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委内瑞拉的事并不是偶然的。
费利莎:你能去吗?
巴尔塞利:我们一起走,对!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费利莎:你的家怎么办?……我的孩子?
巴尔塞利:我想,要是我留下来,我和她的夫妻关系真让我无法忍受……至于你的儿子,可以同我们一起去……另外么,你可以想象,在加勒比海岸边有一座房子……一年四季是热带气候……我们一道从床上醒来……那可不是凌晨三点,要跑着赶回我的家……
费利莎想转换话题,就看了看钟,开玩笑似地指指钟说。
费利莎:你为什么说三点钟呢?现在正好是三点!是凌晨三点!
摄影机移向桌子上放着的钟,正好三点整。巴尔塞利企图把问题变得有利于自己。
巴尔塞利:对!……不过我们可以设想来了一个急诊病人……
费利莎(停顿了一下,微笑地接受了他的假想):好,我们来假设,你是病人,我来给你看病……是多发性神经炎……
巴尔奉利:最好……是位委内瑞拉女人。
费利莎(看着他笑着):问题是我喜欢走得远远的……
她继续热烈地吻着巴尔塞利。
儿科病房·白天
小巴勃罗已在恢复之中。他重新回到了病房。他的母亲罗萨里奥坐在他的身边。
小丹尼尔躺在他的床上。小卡洛斯起床了,在靠近小巴勃罗的床边玩。他同另一个孩子一起在同小巴勃罗聊着。
小丹尼尔(对着小卡洛斯,指指那个小玩具):送的就不能再拿回去……
小卡洛斯:什么?……假如我只是借给……
小巴勃罗(带着倦意地笑笑,低声说):好吧……不过,我借给你们的鬣蜥的脑袋你还没有还给我。
小卡洛斯(马上答道):那个被大夫拿去了呀!(对罗萨里奥)是真的吧?夫人……
罗萨里奥:当然是真的……他们拿去作研究了。
小卡洛斯:因为那玩意儿可能有毒,它使你染上了瘟疫,你知道吗?
小丹尼尔(对小卡洛斯):那它也会使你染上瘟疫……
小卡洛斯(冲动地、以权威性的口吻):不会的,先生!呆在医院里,不会传染上新的毛病!
路易斯的说话声吸引了他们,他们把目光转向他那儿。
路易斯走近他们,站在他们当中。
路易斯(亲切地):我听见了,小卡洛斯……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小卡洛斯:哦……我们在谈生病的事,大夫。
路易斯:难道你就没有更好的事可以说吗?
小卡洛斯:有的,大夫……可是每个人讲的都是自己知道的事情。
小卡洛斯以极有权威似的口吻说着。罗萨里奥和路易斯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罗萨里奥看见有人进来。
罗萨里奥:胡尼埃达!……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年轻姑娘走进病房。当罗萨里奥看见她时,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糖。
姑娘(吻了吻罗萨里奥):今天早上……十一点坐小车来的。
罗萨里奥(介绍):这是代雷大夫……就是他救了小巴勃罗的命。
胡尼埃达(握住路易斯的手):谢谢您,大夫……
路易斯(有点眼花缭乱,微笑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姑娘的脸):对不起,夫人太夸张了……
罗萨里奥(继续介绍):胡尼埃达是我的妹妹……她住在……
小巴勃罗:你给我带什么来了呀?
胡尼埃达听到小巴勃罗的问话,就走过去吻他。
胡尼埃达:糖果……她看着路易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路易斯(看看小卡洛斯,开玩笑似地):您的意见呢,我的同行?
小卡洛斯:这……要是他一人全吃了,可能会吃坏的……最好还是分给大家……
在场的人都笑了。
年轻的姑娘征求小巴勃罗的意见,得到他同意后,姑娘打开盒子,开始请大家吃糖。
罗萨里奥走过去,帮她取出一些糖来分给走过来的孩子们。
胡尼埃达手捧着糖盒走向路易斯,请他吃糖。他拿了一粒,两人就离开了大伙儿。
胡尼埃达(乘机悄悄地问路易斯):大夫,他真的没有危险啦?
路易斯:你是指小巴勃罗?……(以肯定的语气)是的,危险期确实已经过去了……
姑娘松了一口气。
路易斯(也调皮地叹了一口气,盯住她的眼睛):现在的危险……是另一个……
值班室·白天
乔罗正在量血压。
给他量血压的是谢克大夫。
一号住院大夫和护士在忙着别的工作。值班室内还有一个女大夫。
里卡多和来客在另一个房间里。他正在查看一些化验单。根据判断,这些化验单都是来客带来的。
里卡多:这些化验单很好,这里没有一例产生过副作用!
来客:这是药物的效力,亲爱的……它可是实验室里的宝贝啊!
里卡多:我知道。但是我们不要过早地欢呼胜利。
里卡多暗示有一个护士走过来了。这位护士拿着两、三个深色的细口瓶子,里面装着要化验的样品。里卡多接过来,查看着瓶上的标签有没有贴好。
里卡多:我们来看看另外一些样品的化验结果吧。(对护士)样品全了吗?
护士:全了,大夫。
里卡多把样品交给来客,来客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手提包。
来客。本周末,你就可以乖到分析结果……再见!
里卡多:再见!
此时乔罗走了过来。
乔罗(忧伤地对里卡多):高压170,大夫……
里卡多:那……你多吃点蔬菜……
乔罗(抱着某种希望):再没有别的了,大夫?
里卡多:有,继续吃药片……
乔罗失望地走了。
里卡多(看了看表抱歉地):我得去外科病房……那里有个病人……再见。
里卡多从房间的另一边走出去,此时来客也离开了屋子。
与此同时,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条航空裤,前面扣得很严实,一脸慌张的样子,对碰见的一个护士说:请找个大夫!
护士(打算给他看看):你怎么啦?
男青年(惊讶地):不!您不行!……我需要一个大夫!
护士有些生气,就到病房去找大夫。她碰上一位女大夫,就叫道:大夫……
当那位女大夫放下手中的笔,朝年轻人走来时,这个青年慌忙阻拦。
男青年(痛苦地、胀红着脸):不!我要一个男大夫……一个男的……
这事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护士不知所措。此时她看见路易斯正从过道上走来取东西。
护士(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对不起,代雷医生,有个病人找您……
路易斯(犹豫地):可是我……
男青年跑到路易斯面前,仍把裤子抓得紧紧的。
男青年:大夫,请您给我看看,我实在受不了了……
路易斯(好奇地):你怎么啦?
男青年:我碰上了一个意外的事故!……(他挨近医生,以极低的声音)在我小便那玩意儿上……
路易斯(没有听清楚):在什么地方?
男青年(挨得更近些,几乎是贴着医生的耳朵):在小便那个玩意儿上,……
路易斯对这个小伙子的处境和样子觉得很有趣,就故意地大声说着,以引起在场人的注意。
路易斯(高声地):啊,在小便那玩意儿上……
男青年慌张地朝周围看看。
路易斯:你怎么啦!
男青年小心翼翼地、背对着观众,解开裤子,只想让路易斯一人看到。
男青年:您看!
路易斯:让我看看……
路易斯(往下看着,淘气地):我要是不看,是不会相信的!……(命令似地)请拿一把摄子来!……(对男青年)可是,我的朋友……你这是拉拉锁拉得太快了吧?
有人给路易斯递过一把镊子和另外一件必要的用具。
路易斯:喂!谢克。
谢克医生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他。
路易斯(边工作边说):如果这位先生是您老乡的话……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这话激起大家一阵笑声,路易斯仍继续工作着。
急诊室·白天
某病人从征兆看相当危险,几个仪表正在工作,女大夫乌略娅在看管着这些仪表。
奎巴斯(从办公室走过来,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乌略娅大夫:但愿病人能经受得住这次手术。……已经将他转到外科诊室去了……
奎巴斯大夫查看了基种仪表和指示信号后,象往常一样,他们又开始聊起家常,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奎巴斯(对乌略娅大夫):您知道吗?我被任命为阿里亚格医学院院长一事已成定局了……
乌略娅大夫:祝贺您,大夫……尤其是在知道此事对您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就更应……
奎巴斯:这不只是对我,对任何一个人都是……
乌略娅大夫:什么时候呀?
奎巴斯:这……要我说,再使一把劲就可以了。
他们沉默了一下,仿佛是在品味着这件事。
奎巴斯:等事情具体落实,我将建议您来接替我治疗科主任的位置。
乌略娅大夫:谢谢您,大夫,(怀疑地)但是没有靠山……又是一个女人……
奎巴斯:对不起,大夫!……一切问题在于要知道是在同谁打交道……至于女人嘛……我们现在又不是生活在上一个世纪!
乌略娅大夫:说来您会不相信,……阿根廷的医学是操纵在男人们手里的,我们这些女人只能跟在后面……就连病人也愿意找男大夫,而不要女大夫……
里卡多的到来分散了他们谈话的注意力。这时透过一扇玻璃窗,可以看到推床、外科医疗器材和一些接送病人时用的东西。
里卡多(对奎巴斯):对不起,大夫……我们把病人给送来了。
奎巴斯:交给我吧……我要亲自负责这些监测仪表……
一个特写镜头:乌略娅大夫惊讶的面孔,及其竭力掩饰的表情。
外科病室—手术室·白天
奎巴斯在监测各种仪表。巴尔塞利和他的小组在为在上组镜头里出现过的病人做手术。手术无声地进行。随着摄影机的移动,出现了一个个医生和医疗仪表的特写镜头。手术室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最后病人死了。巴尔塞科面部充满着失望与痛苦的表情。奎巴斯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似乎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满足。
外科病室—候诊室·白天
巴尔塞利穿着工作服,正在洗手,脸上显得十分忧愁。镜头出现了刚刚死去的病人。奎巴斯眼睛盯在巴尔塞利身上,向他走去,在巴尔塞利的身边停了下来。
奎巴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亲热劲儿对巴尔塞利):巴尔塞利,您应该冷静地来看待这件事……这个手术本来希望就很小。
巴尔塞利:现在人已死了,大夫……这星期我们在手术中已有三个病人死亡了……这还不算死在您病房里的那个,但责任却要我们负的病人……(奎巴斯做了一个动作,但巴尔塞利阻止他,不让他作任何辩解)我知道,我知道……您不必再说了,责任在我们……
奎巴斯(平静而亲切地):您别说这样的话了……完全相反……事情全都过去了。因为院长并没有要我们俩就此事谈谈……但是,今天这个情况,我可以给您提供一点帮助……一个换一个。
巴尔塞利:您的意见是……
奎巴斯:就是您现在所想的……大夫。就把他说成是在治疗中死去的……,统计数字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影响……我们总是在病人处于绝望的境地才收下的!(停了一会儿,看看巴尔塞利)在这方面,我为你提供这个方便,而您在任命我为阿里亚格医学院院长的问题上助我一臂之力。
巴尔塞利(惊讶地):我?
奎巴斯:和您爸爸去说一说,明白吗?……他的一票至关重要。(带着同谋者的微笑)总而言之,这总比肩负死人的责任要令人愉快得多。我认为……
外科病室—康复室·白天
埃斯特拉的父母从通往普通病房走廓的门里走出来。在他们关门时,正遇上里卡多走过来。
埃斯特拉的母亲:大夫……
里卡多:您好,夫人(同时向埃斯特拉的父亲问候)。
埃斯特拉的母亲(她指指室内):她现在怎么样呀?
里卡多:正在好转……
埃斯特拉的母亲:请您把实情告诉我,大夫……那一条腿怎么样?
里卡多(停顿了片刻,随后坦率地):现在还不知道,夫人。
埃斯特拉的母亲(痛苦地):我可怜的女儿。她是多么希望你能保住她的那条腿啊……
里卡多:让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吧,夫人,……啊,请原谅。
里卡多等埃斯特拉的父母离去后,向小病房走去,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里卡多走进病房,在关门的时候,扫视了埃斯特拉一眼。她从床上转过脸来,亲切地望着里卡多。里卡多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但还是提防着,用双臂围护着自己的身体,以免受到可能的打击。埃斯特拉看到里卡多这样做,笑了。里卡多感到非常愉快,走近她。
里卡多:他们告诉我,你想见我……
埃斯特拉:您这样对待我,我很感谢您,大夫……我现在服了,我知道您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里卡多:过去,我有些生硬……
埃斯特拉:我就喜欢这样。我爸爸妈妈的爱怜使我难以忍受……两个可怜的老人以为是对我好,可是他们只会激怒我,……
短暂的沉默使里卡多觉得埃斯特拉和自己更亲近了。
里卡多(坚持地):问题是你应该面对现实,埃斯特拉,……你应该做好将要开始另一种崭新生活的思想准备,……可能是一种精神上更充实、更有意义的生活……
埃斯特拉的态度慢慢地从疑虑而转变为容忍。有时她还对所听到的话,抱有幻想。
里卡多:你想想,在一个月前你想死……现在你愿意活下去……重要的问题是你要以和自己想像不同的方式活下去。……那将是一种崭新的、比你的过去更有意义的新生活……这些打击有助于你形成一种更深沉、更有趣的性格……有些小伙子就喜欢那些喜爱体育运动的姑娘,她们能夺取冠军,她们会跳舞……可是在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是比较乏味的。……你知道吗?有的男人却更喜欢那些比多数女人有更丰富更充实的内心生活的姑娘……
埃斯特拉微笑着,将一只手放在里卡多的手上,象是要打断他的话。她对里卡多说这番话的用意深为感激。
埃斯特拉:谢谢您的关心,大夫。
里卡多(亲切地微笑着):不要叫我大夫,就叫我里卡多吧!
埃斯特拉:谢谢……里卡多……
里卡多(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表,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对不起,现在……我要去门诊室看病人……
里卡多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埃斯特拉叫住了他。
里卡多转过身来。
埃斯特拉(坚定地):对不起,请您告诉我……但要象过去一样地坦率……我这条腿能保住吗?
里卡多听了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而后说了一句谎话。
里卡多(装出乐观的样子):当然可以保住!……问题是要等几天……再见。
埃斯特拉:再见。
埃斯特拉幸福地望着远去的里卡多。
里卡多在门外,表情沮丧,他依在门上,忧虑、悲伤地望着门里面,随后走了出去。
另一间门诊事·白天
一个病人,犹豫了一下,烦恼地在对里卡多说话。里卡多手里拿着一份化验报告。
病人:大夫,我应该向您承认一件事实……
里卡多:你说吧……
病人(下决心似地):我没有服药……
里卡多:什么?
病人:我没有服药,大夫……我把药丢掉了,可又没有机会来告诉您……
里卡多(有些慌张):那化验呢?
病人:我也没有作……我很惭愧……(面对着一声不吭的里卡多)请原谅我吧,大夫,……
里卡多:没有关系……你去吧……下星期再来找我。
病人走出去时,同一位护士相遇,护士手里幸着两个我们见过的深色玻璃瓶,上面贴着标记。
护士:大夫,这是另外一些样品……把它交给实验室的人吗?
里卡多(犹豫了一会):你就放在那里吧……
护士:好的,大夫。
护士放下两个瓶子。就走了。最后只剩下里卡多一个人。他看了看资料盒和卷宗。那里保存着各种不同病例的临床记录。这些资料是专用来作比较研究用的。
里卡多的声音:我叫他们做化验……化验的结果是有感染……我开的药方,后来的化验表明药品有效,病治好了……事情的发生总是如此:感染……吃药……治愈……感染……吃药……治愈……
医生办公室·白天
里卡多拿着化验单,旁边放着一些小瓶子。他正同路易斯谈话。
里卡多:直到今天……才知道一个病已痊愈的病人,他不曾吃过药……
路易斯:早些时候,人家送给我一样东西……几个星期以来,我都在做试验,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我放弃了这个试验,因为我觉得外国佬在利用本地人发育不健全这一弱点……
里卡多:但是,如果你作成了这个试验,他们会发表你的论文的……
路易斯:他们买你的论文……米兰姑娘的事实说明在美国进行试验的条件非常便利……但要是吃一场官司,那赔偿费是很大很大的……这样说来,还是在拉丁美洲进行这种试验冒的风险要小一些……
里卡多听了,深感震惊和气恼。停顿了一会儿,路易斯又回到这个话题上。
路易斯:我知道你的事……现在你怀疑这一切是一场大骗局……可是,他们并不总是化验小便……(里卡多点头表示同意)你想澄清你的疑虑吗?
路易斯带着狡黠的表情提出了这个建议。
里卡多虽然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同意了。
路易斯抓起两个瓶子给他看。
里卡多明白了,也笑了起来。
医生的浴室·白天
镜头映出人的后背,上半身裸露在外。里卡多和路易斯在小便。可以听出小便撒进瓶子里的声音。
画面上出现的一切给人的印象是年青人之间的嬉笑,并不使人产生反感。他们两人显得非常开心,仿佛在提前享受他们的计策所产生的乐趣。突然门铃响了,有人在敲门。随着敲门声,门开了。
门口出现了一位护士,她一看到浴室里的情景,立即停下脚步,转脸朝另一个方向走开。此时门是半开着的。
护士:对不起!……巴赫大夫,巴尔塞利大夫在外科病房等您。
里卡多的特写镜头。
里卡多(在原地对路易斯):我们的声音太响了!……我一憋气,就撒不出了……(似乎在控制手中的小瓶子)可是,就这样,声音也会传到……
里卡多走出门,路易斯一人留在那里,脸上还是原来的表情。接着又可听到小便的声音。
路易斯(平静地):一旦我想小便,谁也阻止不了……
外科诊室—候诊室·白天
里卡多敲敲门,走了进来,朝着巴尔塞利坐的办公桌旁走过去。
里卡多:您叫我,大夫?
巴尔塞利:是的,巴赫……我是要你来看看这几张X光片子……
巴尔塞利指指放在亮着灯的玻璃框上的片子。里卡多走过去,观察着,胶片上显示出人腿的影子、连接的血管等等……
巴尔塞利对治疗从技术上作了简短的说明。
就在巴尔塞利对治疗技术进行解说时,里卡多已觉察了实际情况,脸上的表情开朗了,转过身来满怀希望地、并以肯定的口吻问巴尔塞利。
里卡多:这些片子是埃斯特拉的?!
巴尔塞利(用医生特有的语调,亲切地回答):是的,我们保住她的腿了!大夫!
四十六
外科病房—康复室·白天
特写境头:埃斯特拉躺在床上微笑着。矫形医生拉莫斯大夫在给埃斯特拉检查腿。在场的还有巴尔塞利、里卡多和一个护士。
巴尔塞利(指着拉莫斯对埃斯特拉说):今后由他来负责你的治疗。拉莫斯大夫是位很好的矫形科专家。
拉莫斯作完了检查。护士给埃斯特拉盖腿。
拉莫斯:大夫,我并不是想要奉承您……您的这次手术可说是一次成功的杰作,……我很想听听这次手术的细节,我打算给医生日报写一篇报导。
巴尔塞利:为我写一篇报导?那我太高兴了,大夫,您写的文章我一定要看的。
里卡多:我也要看的,大夫。
拉莫斯(对埃斯特拉):哈……着来我至少拥有两个读者。
巴尔塞利(殷勘地,仍以玩笑似的口吻):这要是发表在一本专业性杂志上该多好!……如《人报》或是《理智报》……
拉莫斯:嗯……我也想过……这几家刊物,我都有朋友……巴尔塞利,您所做的工作值得宣传……
巴尔塞利家—起居室—餐厅·夜间
画面上出现《理智报》发表的一篇关于巴尔塞利的一例外科手术的新闻报导,上面有巴尔塞利的照片,也有一张我们以前曾见过的网球员埃斯特拉的照片,标题和内容都很醒目。
巴尔塞利教授看完报上的报导,将报纸放在一边。此时小巴尔塞利和妻子欧亨尼娅在客厅里喝咖啡,一个姑娘正在里面收拾餐桌。
巴尔塞利教授(谈及报导和手术):你做得不错,这是要冒风险的,可你成功了;你救活了一条腿,……不敢冒风险的人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指指报纸,略带讽喻地)毫无疑问,你赢得了……
巴尔塞利(注视着他):对不起……您是在讽刺我吧?爸爸。
巴尔塞利教授(想了想):不是的!我是带着善意的妒嫉说这话的。说真的,在我那个时候,你就是给米斯廷格特(著名的舞蹈演员)做一次成功的手术,也不可能受到这样的宣传。
巴尔塞利(装作怀疑的样子):这……谁知道呢?您给米斯廷格特做过手术吗?
巴尔塞利教授(笑着):没有……但我总有这样的意愿……
欧亨尼娅(插进来半开玩笑地对她公公):您要是像您的儿子那样,我敢肯定您会为这位著名的舞蹈家免费做手术的。
巴尔塞利教授:不一定吧!(笑着,狡黠地)我会收她的实物的……(随即严肃起来)你说说看,现在你是否迷恋起晋升的问题了?
巴尔塞利:爸爸,请谅解我,是拉莫斯医生要把这报导出来,可不是我的主意。
巴尔塞利教授:嗯!……你也不必太认真了……我是说着玩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喂,你想要同我说什么事来着?
巴尔塞利:哦,对了!(有点紧张)是为奎巴斯医生,你知道吗?……你是认识他的……
巴尔塞利教授(略带嘲弄地):当然……我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在他们开始谈起这个问题时,欧亨尼娅显然有点不耐烦,找了一个借口,就站起来走了。
巴尔塞利:嗯,他说有可能任命他为阿里亚盖医学院院长。但现在看来事情有点难办,您知道吗?
巴尔塞利教授:要是事情难办,那就拖拖再说。
巴尔塞利:我想也是。……不过他想也许您能……
巴尔塞利教授(嘲弄地笑笑):想要我为他左右这次任命?……(巴尔塞利微微点头)他要你来说情?……你听着……你告诉奎巴斯大夫,我不推荐任何人……更不愿推荐我所认识的人……因为我认识他……希望他不要坚持这样做。否则,那时就是到了医学院……(看了看表)我该走了,喂,我还有点事情……(亲热地)再见。
巴尔塞利教授就这样回绝了这件事,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巴尔塞利(有些不满,但掩饰着):再见了,爸爸!
欧亨尼娅跑到门口向公公告别,教授吻了她一下。他走后,她关上门,走近巴尔塞利。
欧亨尼娅(不满地责备):我高兴!……你对别人的事总是那样关心……但我要求你为你这个家做点什么,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巴尔塞利(忍耐地):你想要我为我这个家做点什么呢?
欧亨尼娅:比如你的女儿,她们应该换学校了。
巴尔塞利:要是我,就让她们进国立学校……
欧亨尼娅:当然才……这样你就可以拒绝疗养院的工作了,是吧?
巴尔塞利:我没有说要辞去疗养院的工作……
欧亨尼娅:你肯定会这样做的……因为你继续在医院工作,他们就要辞退你……
巴尔塞利:我做的是我应该做的!……因为疗养院里报酬多,你就想叫我离开医院,眼看着医院里的病人死去而不管吗?
欧亨尼娅:不!但是你可以想别的办法来安排好你的时间嘛……你图的是什么呀?你要把自己的才能无代价地奉献出去,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你告诉我,(她手里拿着报纸)能有多少外科医生会得到这样的评论?……你说呀!究竟有多少?
巴尔塞利没有回答她,反而把目光移往别处,并转身背对着欧亨尼娅。
欧亨尼娅(心平静了一些,看着手里拿着的那篇报导,停顿了一会儿):今天下午,我表弟赫瓦西奥来电话说……(发觉巴尔塞利脸上有点蔑视的表情)你不要这样!……你知道得很清楚,赫瓦西奥很尊敬你……此外,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你应该注意到他正在从事的职业。
巴尔塞利:是的,……他是一个厂医。
欧亨尼娅:现在他是工厂老板娘的私人医生。
巴尔塞利:哦!是吗?
欧亨尼娅:是真的,……她原来的医生病了。一次,因情况紧急,他们就把赫瓦西奥叫了去,结果夫人对他很满意……你知道这女人有多少钱财吗?
巴尔塞利:哦!……这一下你的表弟可受用不尽了……
欧亨尼娅:你别尽往坏处想。
在他们谈话时,巴尔塞利走近躺椅,坐下去。欧亨尼娅拿着报纸,小心翼翼地将它卷起来,那篇新闻报导朝外,可以看得见。她用亲热的口气尽力想说服巴尔塞利。
欧亨尼娅:他看到了这篇报导很高兴,还打电话来向你表示祝贺……另外他同科埃略夫人谈了这篇报导……
巴尔塞利:科埃略夫人是谁呀?
欧亨尼娅:就是那位老板娘呀。
巴尔塞利:嗬!这有什么必要!
欧亨尼娅:对你说来是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对她来说可就非常必要了。
欧亨尼娅停顿了好一会儿,等着巴尔塞利提问题。
巴尔塞利:为什么?
欧亨尼娅:因为她小时候出过一个事故……差一点失去双腿。但是,那时医生们却奇迹般地保住了她的腿……可是从那以后,她用一条腿走起来很困难。
巴尔塞利:那又怎么样呢?
欧亨尼娅:赫瓦西奥和她谈起你,并给她看了这篇报导……她很想认识认识你……(觉察到巴尔塞利满脸怀疑的样子)去看她一下,对你有什么损失呢?……
科埃略夫人家—大厅·白天
高雅而威严的科埃略夫人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条腿放在她椅子前面的一张脚凳上,长裙子提到膝盖处,身边放着一根手杖。她怀疑、警惕地看着巴尔塞利弯着身子在给她做检查。此时,响起了赫瓦西奥的说话声,紧接着就见他从外面走进来。镜头移向赫瓦西奥。他约有三十岁左右。他对这位夫人显得非常谦虚温柔、恭顺。而这个女人,从她的言谈举止看,却是一个性格刚强、专横和多疑的人。
赫瓦西奥(向巴尔塞利):夫人对自己新染上的每一种疾病都非常重视,但是对她这条腿的毛病却置于脑后,因为她觉得这是不治之症。……医生们也使夫人相信了这一点。尽管夫人原来的私人医生曾说过:“让它听其自然地发展吧!”可是我不能,……这是不符合道德观念的……您明白吗?当我向夫人讲到您做的那个惊人的手术时,夫人的那一线希望又重新复活了。她对我说:“我们可以请巴尔塞利大夫来看一看”……
巴尔塞利在继续检查夫人的腿,仿佛赫瓦西奥所说的这些话和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科埃略夫人(纠正赫瓦西奥的话):不要弄混了,大夫,是您向我建议……
赫瓦西奥:您说得对,玛尔塔……是我。可是,您被有可能恢复健康的希望吸引住了!被这种可能迷住了!
科埃略夫人:迷住了!……看您说的……
赫瓦西奥:我们这样说是想激起您强烈的兴趣。
科埃略夫人(想了一下,笑着说):不是的,我特别欣赏您说的那个“您被迷住了”!
赫瓦西奥(迅速地):因为那更符合您的性格。
赫瓦西奥殷勤地将一个枕头垫在夫人的背后。她没有轻易地被赫瓦西奥的殷勤献媚所欺骗,开心地笑了。
科埃略夫人:大夫,您可是一位很会做买卖的行家。
赫瓦西奥:您说得对,玛尔塔……(快活地鼓着掌)但是这对您说来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两个人笑着。巴尔塞利医生斜眼看了看他们俩,极其厌恶地吐了一口气,但没有被他们发觉。他把老太太的腿盖好,站起身来。
科埃略夫人:巴尔塞利大夫,您看……我的腿还有一线希望吗?会象您同事所幻想的那样么?
巴尔塞利:这只能等看过动脉造影之后才能确定。
科埃略夫人:您相信我会象正常人那样重新走路吗?
赫瓦西奥:我完全相信……
科埃略夫人(打断他的话):我是在问巴尔塞利大夫。
巴尔塞利(面对着她,仍不改口):这要等看过动脉造影之后,才能告诉您……下午好,再见!夫人……
巴尔塞利朝房间的门口走去。科埃略夫人面向着门坐在椅子上,赫瓦西奥站在她的背后。老太太对得不到确实的消息感到很不高兴。赫瓦西奥提心吊胆地跟着巴尔塞利走了出来。
赫瓦西奥(一面走,一面道歉):请原谅,玛尔塔……我马上就回来……
科埃略夫人家—大厅·白天
巴尔塞利来到门口,仆人匆匆地走来给他开门。
赫瓦西奥(叫到):巴尔塞利……
巴尔塞利(转过身来等着他):什么事?
赫瓦西奥:我想知道您的意见……
他说话的时候,发现仆人在场,就把巴尔塞利拉到一边,两人私下交谈。仆人在后面关好门,就走了。
赫瓦西奥:您不相信……她可以动手术吗?
巴尔塞利(带着辛辣的口吻):您看呢?
赫瓦西奥(肯定地):我相信是可以的!否则何苦麻烦您呢?!
巴尔塞利:您没有麻烦我什么。
赫瓦西奥:我同欧亨尼娅说了,因为我想您可能感兴趣……
巴尔塞利:对此我感谢您……再则,假如可以动手术,那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乐。
赫瓦西奥(轻松地笑了,他鼓起掌来):巴尔塞利,这就是说她可以进行手术了。
巴尔塞利(既感到有趣,又有点疑惑不解地):您为什么那样肯定?
赫瓦西奥:我……没有什么根据……好吧,我送送您。
他们向门口走去。此时一个仆人已站在那里。
赫瓦西奥:您估计一下,做这样的手术将要多少钱?
巴尔塞利:嗯,这要看……需要做多少次手术,才能……
赫瓦西奥:我们可考虑把它作为撞伤……巴尔塞利……如同新闻报导上的那姑娘一样……
巴尔塞利:这可要一笔巨款……
赫瓦西奥(打开门让巴尔塞利出去):夫人会加倍偿付的!
巴尔塞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巨款偿付……还要加倍……(略带嘲笑地看着他)……
赫瓦西奥:X光片子一出来,我就通知你……(他发觉自己改变了对巴尔塞利的称呼)我可以用“你”来称呼吗?
巴尔塞利: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特别是在同行之间。
巴尔塞利走了。赫瓦西奥没有觉察到这最后一句话包含的讽刺之意,他把门关上,靠在门上,抱着巨大的希望幸福地思考着。
外科病室—疗养室·白天
埃斯特拉坐在一张椅子上,在衬衫的外边罩了一件肉色外套,保住的那只脚上穿着平底便鞋,一本书放在裙子上,两眼望着窗外,下半身用一条毯子盖着。
里卡多(走进来,热情地问候):你好。
埃斯特拉(高兴地):您好,大夫。
里卡多(装着没有听清似的,笑着问):你叫我什么?
坎斯特拉(觉察到了,立即改口):里卡多……
里卡多(赞许地):嗯……(指指书)怎么样?你喜欢这书吗?
埃斯特拉:非常有趣。
里卡多:你从来没有看见马查多的书?
埃斯特拉:没有,我是听了塞拉特的歌曲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里卡多:他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在他妻子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位很成熟的……他妻子当时还很年轻。后来他成了伟大的诗人。他在欢度蜜月时,丧失了妻子……
埃斯特拉(毫无做作地):多么凄楚动人啊!
里卡多:他的一生都是很悲凉的……但是他把他的这些遭遇变成了诗……变成了作品……化作爱情……(停顿了一下)她全凭自己的意志和勇气去正视生活中凄楚悲凉的境遇……
埃斯特拉:你为什么要把“他”说成是“她”呢?
里卡多:我说的是“她”?……这……是我无意中说出来的,那么……
埃斯特拉(沉默了一会儿):你认为我没有勇气,对吧!
里卡多:我?不,不,不!……你无需说什么勇气,……人只要有获得勇气的欲望就够了……
埃斯特拉(甜美地舒了一口气):多复杂啊!
里卡多:为什么?……对一切都应该产生欲望……想看到太阳,想出去走走,……(停顿了一会)你想出去看看太阳吗?
埃斯特拉静静地看着里卡多,咬着嘴唇,渴望地点点头。
里卡多:你想坐轮椅吗?
埃斯特拉(遭受到创伤似地):不!
里卡多(微笑着,但坚定地):那你就应该有这样的欲望!
里卡多说着指指门,此时门口出现一个护士推来一把轮椅。她看着医生,好像在等候他的命令。
里卡多给她作了一个手势,请她走开,随即转过身来对着埃斯特拉。此时出现了一个埃斯特拉的特写镜头:她扭过头去不看他。
里卡多温和而坚定地要埃斯特拉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她转过脸来,先看看轮椅,随后看着里卡多。
里卡多的特写镜头:他对埃斯特拉微笑着,鼓励她。她重新看了一眼轮椅,随后又看了看里卡多。她同意了,她屈服了。
里卡多用双臂将她抱起来,把她放进轮椅,坐好。随后,里卡多弯下身子,教她学习推轮椅。他在埃斯特拉面前,双膝跪在地上,轻轻地拿起姑娘的双手,放在两只轮子上。过了一会儿,埃斯特拉像是害怕似的,又将手缩了回来。里卡多重新拿起她的双手,将其拉向自己的怀里,无限深情地吻着,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不一会儿,他把她的双手又放到轮子上,硬要她转动轮子,轮椅移动了一点。里卡多一直跪在轮椅的前面帮助她。
里卡多(把轮椅停下来):我们走吧?太阳正在等着我们呢!
埃斯特拉(微笑着):我们……走吧。
医院的花园·白天
镜头向上慢慢地移动着,穿过枝叶在搜寻阳光。透过枝叶拍摄了几个太阳的镜头。一个特写镜头:埃斯特拉坐在轮椅上,仰面望着天空,寻找着太阳;里卡多推着轮椅,一会儿看看太阳,一会儿看看埃斯特拉。
随后又出现了里卡多推着轮椅,越走越快的几个镜头。
里卡多笑着,看护着埃斯特拉。埃斯特拉渐渐地完全沉浸在欢乐之中。她羞怯地笑着,欢快地叫着,感到十分幸福。
这时一切的一切都具有一种田园诗般的欢乐,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乐观的气氛。由这里经过的病人或护士,都以惊奇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俩。里卡多让埃斯特拉自己转动轮椅。他俩继续说笑着,来到花园中较僻静的一角。
里卡多走到埃斯特拉面前,弯下身子,重新跪在地上,不停地推轮椅,累得气喘吁吁,想休息一会儿。
里卡多象刚才一样,拿起埃斯特拉的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把手缩回来。
里卡多把自己的手放到埃斯特拉的手背上,两人相对而视。里卡多渐渐地挨近她的脸……吻她。
郊区饭馆·夜间
巴尔塞利和费利莎坐在一张桌子旁。这里顾客不太多。尽管如此,费利莎还是胆怯地不断向四周张望着。他们向服务员要了饭菜。巴尔塞利觉察出费利莎的不安情绪。
巴尔塞利:你是不是有点不太舒服?
费利莎:我怕有熟人看见我们……就你想得出到这里来吃饭……
巴尔塞利:这有什么?如果遇上熟人,就说我们有个手术。做完后已经很晚了,我请全组到郊外来吃饭,但唯一能来的就是你。
费利莎:你说得轻松,这就能应付了?!……你很清楚,我是不喜欢充当“第三者”这样的角色的……
巴尔塞利(开玩笑似地):如果这意味着你征服了一个上了报的名人,你也不愿意?
费利莎(笑笑):那就更不愿意了。
巴尔塞利(风趣而忧虑地):那为什么呢?
费利莎:因为我担心这样一来会使你上电视的机会告吹。
巴尔塞利(笑着,继续开玩笑):你可以想象,我站在电视摄像机面前……(摆好姿势)夫人,您孩子感觉这儿痛吗?……要当心,可能是腹膜炎呀……赶快把他送进最近的外科医院去治疗!
费利莎(继续逗乐):除非您住在农村……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您可以把家里最好的切菜刀拿出来,用简便易行的办法消毒……并认真地按我的指示进行……
巴尔塞利(笑着):我已经给这个节目想出了一个名子!……叫“自己动手”吧!用来代替巴尔塞利外科医生……
他们笑得非常开心,直到服务员送上酒菜,才稍稍克制住一点。巴尔塞利呷了一口酒品尝着,服务员站在旁边给他们倒酒。
巴尔塞利(非常严肃地):去加拉加斯的事你考虑过了吗?
费利莎:是的!
巴尔塞利:怎么样?
服务员走开后,费利莎说话的声音仍旧很低,但已经觉得自由多了。
费利莎:我不敢……这是很卑鄙的……
巴尔塞利:那怎么办好呢?……难道就这样无止境地持续下去吗?
费利莎:当然不!可是你的妻子怎么办?
巴尔塞利:忘掉欧亨尼娅,你只要考虑我们……
费利莎:那你的女儿呢?你的职业?
她说到了巴尔塞利的要害。他沉思了一会儿,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巴尔塞利:我的职业……难道是我真正的职业吗?……费利莎!
费利莎(亲热地):我觉得是的……报纸上说的和我想的完全一致……
巴尔塞利:报上没有提到在一次成功的手术后面,还有几具尸体……
费利莎:那只是一时的厄运而已……那几个病人本来就没有救活的希望……如真的把他们救活了,那倒是奇迹。
巴尔塞利(没有被说服):话虽如此,……可是我想,我会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一生中也取得了一些成就,实现了某些目标,……可是伴随着这些而来的还有逆境、怀疑……于是我扪心自问,我是一个好的外科医生吗?……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务人员?有错误,也有功劳,就如同我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一样……
费利莎(一只手放在巴尔塞利的手上):不要说下去了……
巴尔塞利:为什么?
费利莎:因为一个人要是处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毫无疑问,最好是外出旅行旅行……(巴尔塞利向她投以希望的目光。费利莎呷了一口酒)你硬是要我同你一起去加拉加斯……
巴尔塞利微笑着,充满着希望。费利莎爽朗地笑了起来,仿佛她说了一个笑话。他们喝起酒来。
郊区饭店对面·夜晚
费利莎坐上了巴尔塞利的车子,巴尔塞利也坐了上去,看看费利莎,发动车子。
费利莎从巴尔塞利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意思。
费利莎:今天埃尔南和女佣人都在家……
巴尔塞利:我知道,但那不是唯一的地方。
费利莎(有点心烦,她惊讶地看着他,带着苦涩的口吻说):当然,……可以去旅馆……
巴尔塞利起动了车子。
值班室·白天
里卡多给乔罗量完血压,摇摇头。
里卡多:高压170,低压110……
乔罗:大夫,这不可能……我这个星期吃的全是蔬菜!
里卡多:您是想让自己的血压转为正常,对吧?
乔罗:是的,大夫!……这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希望,大夫!
里卡多(心平气和地):那您就应该有耐心!
乔罗带着一脸痛苦的表情答应着,把手放了下来,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此时走进来一个护士,交给里卡多两个装有化验结果的信封。
护士:大夫,这是他们带来的,他们还问是否有新的化验样品。我告诉他们,您已经吩咐过现在暂时还没有新的。
里卡多:很好,谢谢。
里卡多拿起那两个信封,先打开一个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起了变化,现出了一种喜悦和激怒混杂的情绪。他开始大声地说起话来。乔罗以为是在同他谈话,两眼看着他。
里卡多:看来什么问题也没有了……一点感染也没有!由于那种奇妙的麻醉药产生的神奇作用,半个月病就好了。好在以前的化验分析……(他打开另一个信封)代雷医生的情况也完全相同……感染根除了!……他得救了!您明白吗?两个病人都得救了!
里卡多对着乔罗说,但乔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耸耸肩。
里卡多(发泄怒气):那些婊子养的!这帮龟儿子!
乔罗的态度与过去一样,完全信服地赞同里卡多。然而那些疑问……
实验室楼前·白天
里卡多走进大楼。
总经理办公室的前厅·白天
里卡多来了,一位秘书了解了他的身份,送他进入旁边的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白天
里卡多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总经理被一些职员和医生包围着,吃了一惊。在这些人中有一位夫人和奎巴斯。
总经理(上前向里卡多致意):巴赫大夫,见到您我非常高兴。我是总经理……(指着他周围的人)这些先生都是我的顾问医生……奎巴斯大夫,您自然是认识的……
里卡多点头作答,对在场的诸位表示致意。
总经理:我们已经注意到您揭发出来的情况,对此我们确实感到很震惊……这种情况我们第一次碰上,我们应该把它视为过失或是一种偶然的不幸巧合……
里卡多:先生,非常遗憾。没有错……最后一次取样化验的小便是我和我一个同事的。化验证明是无可争辩的……
总经理:是的,这或许是确实无疑的……不过您是否采取了某种防备措施……我们说的是某种合法的……
里卡多茫然而惊奇地看着他。总经理始终显得很平静,掌握着势态的发展。
总经理:好,我这里指的是您进行的种种工作是否有公证人在场,以便能对您所揭发的问题的严肃性提供保证……
里卡多:我怎么去找公证人呀?!
总经理:那么,您来看,您所说的和化验员说的有矛盾。一位严肃的专业人员……您所说的要作为证据是毫无价值的……(朝里卡多走去,他在里卡多身边兜圈子)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奉劝您还是把这次误会忘掉好!……我们拥有这些具有崇高威望的专业人员作顾问,……(指着在场的那些人)我们可向维明顿建议,请他们提供一名进修生的奖学金……
里卡多惊呆了。
奎巴斯(向前走了一步,拍着里卡多的肩膀):希望我给您一个忠告吗?……接受奖学金吧!……到国外去进修,这对您的专业来说,是具有最根本意义的……我过去就是这样做的。
里卡多看着他,随后又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总经理微笑着等待里卡多接受他提出的建议。
里卡多(对在场的人,同时指着在场的女医生):出于对妇女的尊敬,我不愿对你们说可以把这个奖学金塞到什么地方去。
里卡多说着,转身就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赫瓦西奥诊所·白天
一个布置得很讲究的诊所。为使顾客能产生好的印象,这诊所的医生关注到了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摄影机映出了科埃略夫人拍的X光片子,巴尔塞利身穿便服,正在察看X光片。
站在巴尔塞利身边的是赫瓦西奥。从穿的衣服来判断,他正在他的诊所里工作。
赫瓦西奥:你说她能否再做手术?
巴尔塞利:——嗯,……可以进行手术……
赫瓦西奥松了一口气。
巴尔塞利:……我扪心自问,这样的手术还值得吗?
赫瓦西奥:这还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呀?真是奇怪!你知道,一点点轻微的好转对夫人意味着什么吗?
巴尔塞利:可你要知道,这将要冒多大的风险吗?
赫瓦西奥:我知道!……可我也知道我们将有一笔酬金,会……
赫瓦西奥这一席话是巴尔塞利所未预料到的。巴尔塞利吃惊地看着他。这位表弟,此时他脸上正挂着一丝虚伪的笑容看着巴尔塞利。
赫瓦西奥: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或许你要对我说你不喜欢钞票吧……不喜欢……难道就不需要了吗?
巴尔塞利仍然注视着他,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换句话说,巴尔塞利也不想知道。可是,他表弟低声地说了一句,使巴尔塞利吃了一惊。
赫瓦西奥:您听着,离婚通常是要一大笔钱的。
巴尔塞利(愤怒地):您说什么?
赫瓦西奥(装着理解他的样子,亲切地):请您原谅,表哥……但是,您知道不知道呀?……有些谣言在家里的人中间迅速地传开了。
巴尔塞利听着,他的愤怒慢慢地变为深深的忧虑。
巴尔塞利: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赫瓦西奥(装着把大事化小的样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巴尔塞利:不,这事很重要。欧亨尼娅知道吗?
赫瓦西奥:她不知道。你不要着急……此外,真正重要的事是你可以重新安排你的生活……你看怎么样?……(在陪巴尔塞利向门口走去时)科埃略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已到门口)你看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给科埃略夫人做手术……将给三个人带来幸福……她……你……我……明天见,表哥。
巴尔塞利几乎没能回答他,在他从敞开着的、通向诊室前厅的门走去时。正好看见女秘书在他办公室里叫赫瓦西奥。
女秘书:科埃略夫人通过一号电话在叫您,大夫。
赫瓦西奥点点头,随即关上门,快步走到办公桌旁去接电话。
赫瓦西奥:是的,玛尔塔……我理解您着急的心情……他刚刚走……(停顿了一下)我敢对您说,消息是十分令人鼓舞的……尽管巴尔塞利大夫还没有发表他最后的意见……
科埃略夫人家—书房·白天
科埃略夫人(继续在同赫瓦西奥谈话):为什么呀?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了!
赫瓦西奥诊所·白天
赫瓦西奥(打电话):是的,您知道,玛尔塔,有些人一旦成为最重要的人物之后……是的,夫人,有很多事情会使一个医生言不由衷的。
科埃略夫人家—书房·白天
科埃略夫人(打电话):例如钱?……您对他是怎么说的?……(停顿一下)关于这,他不怎么关心?……做得好……
赫瓦西奥诊所·白天
赫瓦西奥(打电话):那么,亲爱的夫人……您可以慢慢地忘掉那根拐杖了……
科埃略夫人家—书房·白天
科埃略夫人(打电话):这是上帝的安排……好,再见,大夫。
她挂上话筒,沉思起来。她拿起拐杖。仔细地看着,脸上浮现出幻想与怀疑混杂在一起的表情。
儿科病房·白天
路易斯在给坐在床上的小巴勃罗进行检查。他已经好多了。
小卡洛斯起床了,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路易斯:好了,亲爱的……再等几天,你就可以回家去了!
小巴勃罗微笑着表示理解。
路易斯:你高兴吗?
小巴勃罗:是的,我很高兴。
小卡洛斯(插进来):不愿意出院的是那位阿姨。
路易斯(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不愿意?……为什么呀?
小卡洛斯:因为她喜欢和您聊天。
路易斯(高兴地):看你说的……
小卡洛斯:是真的,……您没有看她老来?
路易斯:嗯……因为她是来看你的……
小卡洛斯:啊!是这样吗?……每天都要换一套新衣服?
路易斯(很快地对小卡洛斯说):你听着。你可不要失去一位……唉?……
小卡洛斯:那我为她做些什么呢,……我很讨厌……
路易斯说着就要走。
小卡洛斯(叫住他):一会儿您还来吗?大夫……您记住,下午那位阿姨要来……
路易斯:有可能我就来。(对着小巴勃罗)如果我来不了,就请你转达我的特别问候。
路易斯向孩子挤挤眼,去查看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所有的该子都亲切地向他问候。在一张床的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的容貌举止都很有魅力。在路易斯走过来时,她站起身来,跟上去。当她追上路易斯时,镜头移近他们。
有魅力的女人:大夫,我是陪10床小病人的……
路易斯:哦,是的,您的孩子正在恢复之中。
有魅力的女人(急切而又卖弄风情地):不!大夫……我不是他妈妈……我是他的邻居,我总来看他,因为我很喜欢小孩……嗨,我是很喜欢溺爱孩子的女人,您明白吗?
路易斯(略带嘲弄的口吻):是吗?
有魅力的女人:嗯,这几天我看到您对孩子们是这样的亲密,我实在感动极了,大夫……您真是一个好人!
路易斯(装着不好意思):夫人……哦,是小姐吧?(她点点头)您使我无话可说了……
有魅力的女人:在我认识的医生中,您同他们太不一样了!(停顿了一会儿,注视着路易斯的眼睛)我知道您是儿科专家,大夫……您可以给我看看吗?
路易斯平静地看着她,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他微笑着,明白了。这女人羞红着脸,垂下了眼睛。
路易斯:好的,我们来个例外吧……请您在3号门诊室等我半个小时。您知道3号门诊室在哪里吗?
有魅力的女人(满意地):不知道,大夫……不过我可以去问!
有魅力的女人走开了,向在她旁边的那张床走去。路易斯继续往前走。此时他听到了小卡洛斯的叫声,并见他正看着自己。不一会儿,孩子来到路易斯身边。很明显,孩子在监视他。
小卡洛斯:大夫,(他摇着手,亲密地威胁说)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阿姨!
路易斯(用同样的声调):那我就宰了你!
路易斯做了个有趣的动作,朝走廊的方向走去。
门诊室·白天
路易斯走进门诊室,后面紧跟着有魅力的女人。路易斯把门锁上,走到办公桌那里,拿起听诊器。当他转过身来,那女人已在脱衣服了,裸露出她那动人的曲线体态。路易斯看了看听诊器,就把它扔到一边,走近那女人。此时那女人己坐到了推床上,正用脚在脱鞋子。
门诊室走廊·白天
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一个女仆,手里拿着清扫用具。她走到诊室门口,发现门锁着,就掏出自己身上的一把万能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诊室·白天
女仆见到屋子里的情景,一下子惊呆了。镜头飞快地移向在活动推床上的那一对男女。画面上立即现出路易斯的面孔。那女人伏在路易斯身上狂热地吻着路易斯。
路易斯竭力躲开女人的爱抚,惊慌地朝房门口看。
院长办公室·白天
特写镜头:院长,显得激动不安,情绪很不好……看样子是在指责路易斯。路易斯的模样同上组镜头中最后一次出现的一样。随后镜头推出路易斯,站在那儿,背倚着一个什么东西。在场的还有乌略娅大夫,巴尔塞利、奎巴斯、里卡多和另外几个大夫。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
院长:但你自己认为怎样呀?!……这里是睡觉的旅馆吗?
路易斯带着一种戏弄的目光看着院长,没有吭声。
奎巴斯(火上加油地):太槽糕了,代雷,您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您是一个医务人员,从道德观念来说,不应作出这种有损于我们大家的事情来。
里卡多怀着为路易斯担忧的心情看着这一切。在听了奎巴斯的话之后,里卡多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面对着奎巴斯。
里卡多:您是在说道德观念,是吧?您还曾经企图用一个奖学金来收买我,来掩盖一个实验室的肮脏勾当,这个实验室付给您一大笔美金……
奎巴斯(愤怒地):您在说什么呀?
里卡多:对不起!……现在您可以毫无顾忌地高谈阔论那些所谓损害我们大家的事情了。
奎巴斯(怒气冲冲地):这太没有礼貌了,大夫!我是一位主任医生!
里卡多:您不觉得羞耻?!
院长:安静,先生们……安静!现在要讨论的是代雷大夫的表现。
女大夫乌略娅看着这个场面,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她觉得是该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了。
乌略娅大夫(对着院长):如果您允许的话,院长……我觉得不能单凭一个孤立的行为来判断一个人,而不去考察他的职业道德。
院长:请原谅,大夫……但现在我们正在谈……
乌略娅大夫(打断院长的话):是的,我们在谈代雷医生的问题,……我这就说到他的问题……代雷医生有唐璜的声誉,这是确实无疑的,但他也是位杰出的儿科大夫……只要看一看经他治疗的那些病人的统计材料,或是同那些病儿和母亲们谈谈,就会一清二楚的……
奎巴斯(嘲笑地):那都是些看得见的……母亲们的评价很高……
路易斯(叹了一口气,以反唇相讥的口吻):大夫,那女的不是孩子的母亲,她是孩子的邻居……(引起一阵笑声)
乌略娅大夫:只要有病儿转到我的科室来,我总能充分地体验到路易斯的献身精神和亲切和蔼的态度。(指着奎巴斯)奎巴斯大夫也……
路易斯(对这种赞扬感到很不舒服):请您不要过奖了,大夫……
乌略娅:对不起,怎么啦?要是把坏的东西放在天秤的一头……那么我们就该把好的放在另一头!……先生们,当假期到来的时候,我们都去休假了,而代雷先生却同另一些同事们到查科的福尔莫萨去给印第安人治病……他热爱专业技术!……他不爱说出来,以免让人错把他当作是另一位名医施维斯特……我问过自己,他的这种慷慨无私的精神,难道还不值得对他所犯的这些轻微的错误作出一种特殊的考虑吗?
此时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路易斯。路易斯看着乌略娅。
乌略娅大夫(对路易斯的不轨行为是抱着批评的态度):请原谅,代雷医生……但是对此我不能保持沉默……
院长的态度也起了变化。一段时期的沉默。
院长(对乌略娅):对您所说的这一切,我非常感谢……(对大家)先生们,我召集大家来是想同大家一道商量,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因为我明白,这种事情会影响我们大家的……我可以肯定现在大家一致的意见是应该忘掉这事件……
在场的人都表示赞同,可奎巴斯例外,他不高兴地退了出去。
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路易斯):您,施维斯特大夫……在您没有事情的时候,您就应该象您的同名人那样,去弹奏风琴……
路易斯和里卡多呆在一起。里卡多走近他,向他表示祝贺。院长刚才说的那一席话,并没有别的什么用意。但是他们两个人和周围的人却觉得这话具有双重意义,于是他们笑了。路易斯和里卡多微笑地互相瞧着,脸上显露出狡黯的表情。
医院的花园·白天
里卡多和路易斯在医院的花园里,一面散步,一面聊天。
路易斯:特殊贡献?……不,这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医疗工作,它和别的事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来说……(面对着里卡多探询的、平静坦然的目光,好象在为他缩小那件事的严重性)我讨厌那种极渺小的竞争。几年前,我曾经和几个朋友到查科去给印第安人看病。那次去收获很大。作为一个医生,我对生活意义的认识就更加深刻了,才能也提高了。
里卡多:那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呢?
路易斯:因为我也是一个软弱的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舒适条件吸引着我,……
里卡多:我们国家有些小乡镇,有些地区很需要医生……我就想到这样的地方去定居。
路易斯(开玩笑似地):例如到查科去?
里卡多:为什么不可以呢?
路易斯:那太好了!……以后我到那里去拜访你……(里卡多亲切地微笑着)我走了,里面还有事……
路易斯走了。里卡多听见有人叫他。
乔罗(兴冲冲地快步走过来,他停住了脚,一把抓住里卡多的胳膊,狂喜地告诉他):太好了,大夫,太好了!我的血压降下来了……我要赶快跑回家去告诉我的老婆……
里卡多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乔罗就走远了。里卡多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
科埃略夫人家—小客厅·白天
一个我们曾经见过的男子拿着X光底片。科埃略夫人坐在后面,全神贯注地看着,等待着他发表自己的意见。
科埃略夫人:大夫,您很早以前就给我看过病……您以为我的腿已经起了很大变化,可以做手术了吗?
远远地听见临街的门铃在响,科埃略夫人朝那方向望去。
科埃略夫人的家·白天
门铃在继续响着,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一个男仆走过去开门。
男仆:哦,请进,大夫。
赫瓦西奥和巴尔塞利走了进来。
男仆:请原谅,夫人请您们等她一会儿……(他用手指指)您们可以到大厅里去休息一下,好吗?
男仆请他们两人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巴尔塞利和赫瓦西奥向前走了几步。赫瓦西奥控制着自己紧张、不耐烦的情绪。
赫瓦西奥:这又是一次机会了,巴尔塞利……你要好好考虑啊。
巴尔塞利(坚定地):这是决定了的事……给她做手术是不妥当的,我不愿做这个手术!
科埃略夫人家—客厅·白天
科埃略夫人面部出现一种期待的神情。当巴尔塞利教授拿着X光片子走进来时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改变了面部的表情。
巴尔塞利教授: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夫人……在您这种特殊情况下,动手术不但危险,而且无益……向您建议做手术的人是不慎重的,只是想从您这里捞一笔钱!
有人敲门。
科埃略夫人:请进。
男仆:夫人,医生们都到了。
科埃略夫人:你去请他们进来。
男仆关上门走了。
科埃略夫人(继续):他们就没有持怀疑态度,他们都是些很守时间的人。
巴尔塞利教授(并不完全同意):是您特意要他们来的吗?
科埃略夫人(虚伪地笑着):这更不值得,对不对?……(门响了)请进来。
男仆打开门,让进来的第一位是赫瓦西奥。
赫瓦西奥(亲热地):下午好,玛尔塔……
看见巴尔塞利教授在场,赫瓦西奥停下脚步,巴尔塞利教授也吃了一惊。突然,教授的脸色起了变化。
门口出现了巴尔塞利。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吃惊地呆在那里。摄影机移近教授,脸上的怒气越来越大,但教授克制着自己,冷冷地向他们问候了一句,就打算出去。
巴尔塞利默默无言地看着父亲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教授从敞开着的门走了出去。屋内笼罩着寂静。摄影机推出了巴尔塞利沮丧的面孔。
加油站·夜间
巴尔塞利的汽车停在那里,有人在给他的汽车加油,查看水箱和油箱等,巴尔塞利和费利莎坐在车子里说着话。
费利莎:既然你不想做这个手术,那你为什么要去呢?
巴尔塞利:我是为了要告诉她不能做这种手术。
费利莎:那么你第一次为什么要去呢?
巴尔塞利:因为我有些经济上的困难……假如做这个手术,我能得到一大笔钱……
费利莎:要钱干什么呀?
巴尔塞利:因为我们要去加拉加斯……
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费利莎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偎依在他的身上,安慰着他。
费利莎:我去同你爸爸说说……在我协助他进行手术时,他很喜欢我,他会明白的。
巴尔塞利:你不必去说……
费利莎:为什么不说呢?你不是对我说过,在你家里除了你的妻子,其他人都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吗!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不可以对你爸爸把事情说清楚呢?
巴尔塞利(没有看她):这样做不值得……
费利莎:为什么不值得?我们的关系?……我的爱?……
巴尔塞利: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费利莎……你爱的是谁呀?……是我这个穷光蛋?……还是你所认为的,一个了不起的外科医生?
费利莎(诚恳地):我爱你!……我爱那个为了我而心甘情愿地放弃很多很多东西的人!
巴尔塞利(短暂的沉默之后注视着费利莎):你自己也并不那么有把握,费利莎……
费利莎看着他,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猜不透他话里包含着什么。巴尔塞利身上的报话机响起来了。巴尔塞利从口袭里拿出来。
报话机里的声音:3346……巴尔塞利大夫……有紧急任务,请到医院来……巴尔塞利大夫……有紧急任务,请到医院来……
巴尔塞利迅速地下了车。费利莎也跟着巴尔塞利下了车。
过了一会儿,在加油站的公用电话处,巴尔塞利在同医院联系,费利莎站在一旁等着。
巴尔塞利(挂上听筒,吃惊地告诉她):一起火车严重相撞事故,急需医护人员回去……
医晚门前·夜间
一辆急救车响着喇叭,闪着红灯,全速地飞驰而来。
一辆急救车迅速开进医院,另一辆紧跟在后面。除了两辆已经开到这里的急救车之外,还有另外一些车子在运送着伤员,其中有超载的私人汽车以及卡车……人们把伤员用担架抬下来,可以自己走的,就披扶进了医院。有些人被安置在大门的入口处。那些抬担架的人和自愿参加救护的人来回穿梭,送来更多的伤员。一个小发电站提供了照明用的聚光灯。那些刚刚赶来的警察和原来就在这里的警察一起维持着秩序,拦住那些怀着绝望心情跑来探望死伤者的亲属,为运送伤员提供方便。总而言之,这里笼罩着一片紧张繁忙、混乱不堪和痛苦悲切的景象。
巴尔塞利的车子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费利莎同他一起下了车,向医院大门奔去。那里一片混乱。伤员在往里进,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人。叫喊声、呻吟声混成一片。值班室一号住院医生和另一位住院医生工作服上沽满了血迹,在竭力维持秩序,但毫无结果。
巴尔塞利:院长呢?
一号住院医生:他们没有找到他……
巴尔塞利:有多少伤员?知道吗?
一号住院医生:他们说有一百多人,大夫……大部分伤员都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巴尔塞利:时间紧迫!……在赫尔丹大夫来到之前我来负责……五分钟之内,在医院大厅召开全院大会……
二号住院医生:那么紧急病人怎么办呢……大夫……
巴尔塞利:由你们来负责看护……重要的是要防止混乱……我们要组织起来,避免发生混乱。
费利莎怀着某种敬意在听着他讲话。费利莎过去从未见过他如此坚定。他俩朝里面走去,住院医生分头执行巴尔塞利下达的任务。
医生办公室·夜间
已换上手术服的巴尔塞利在向一群医生作指示,他们也都穿好了工作服。另外还有一些才赶来的尚未来得及换衣服。
巴尔塞利:先生们,这次任务是艰巨的,……第一要防止惊慌!第二……空出病床,要动员一切可能的人员来参加抢救工作!……(转向血库医生)我们需要血……(在看到血库医生面有难色时,继续说)想想办法!找一些自愿献血的人!……(转向外科手术组)需要组织临时急救队……
女大夫乌略娅急匆匆赶来,边走边穿工作服。
巴尔塞利(对她):大夫,……要尽一切可能,使您的诊室能接纳成倍增加的伤员……(面向大家)凡有问题的,请来找我……开始工作吧!先生们。
费利莎怀着钦佩的心情亲切地看着巴尔塞利。随后,跟着其他人一道走了出去。
刚刚来到的奎巴斯大夫,听到巴尔塞利最后几句话。
奎巴斯:院长还没有来吗?
巴尔塞利:正是这样,大夫……现在由我负责!
奎巴斯:这需要讨论讨论……按过去的惯例,该由我来……
巴尔塞利(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您别再跟我论资排辈了!……您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我们走吧!大夫,现在有很多很多人需要我们……
巴尔塞利出去了。
奎巴斯生气地嘟哝着跟在他的后面。
医院门前·夜间
救护车和其它车辆不断地送来新的伤员。
同时护士和医生也增加了很多。他们帮助护送伤员,有些紧急的病人就地处置,有些则送到里面去。……此时群众也增加了好多倍,极需要警察来维持秩序。这里到处是悲惨的哭泣,有的人伤心地晕了过去,这种场面真是令人目不忍睹。
一个护士(面向等候在那里的人):我们需要血!自愿献血的请站出来!
护士请几位自愿献血的人排好队。
一辆卡车停在那里,车灯开着,人们把伤员抬下来。车上的收音机正在播送这一事故的消息。画面上出现了收音机。
收音机发出的声音:……死亡者和一百五十多名重伤员……其情景极为凄惨!……遍地都是尸体、毁坏的箱子和行李……消防人员用钻子和铁锤等工具打开车厢,力图把困在车厢里的不幸旅客解救出来……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来,载上可怜的伤员迅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我们得知,为了急救伤员,有许许多多自愿献血者拥向医院……我们过一会将继续播送有关这一可怕的、使我们全体公民极为震惊的事故的另一些消息……
当收音机里播送最后几句话时,画面上出现了越来越长的献血者的队伍。一个护士来回奔忙着,向献血者问一些有关的问题,然后一个一个地把他们叫到医院里去。
一个护士走过来,听到收音机刚播完这条消息就播放活泼愉快的音乐,感到十分讨厌,于是就走到卡车驾驶室,想把收音机关上。在她探身到驾驶室。并踮起脚尖去关收音机时,她那漂亮诱人的腿裸露了出来。
护士(关收音机):这是什么时候呀,还听这种音乐!……(关上收音机就走)有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在这辆汽车的旁边站着几个男青年,看到护士关收音机时裸露的腿。
有个家伙(很严肃地):真正的……
儿科病房·夜间
在护士的陪同下,路易斯在查点着可以出院的孩子。孩子们大都没有睡着,小巴勃罗也醒着,小卡洛斯却睡着了。
路易斯;这一个……那一个……我们可以让他们出院了。小埃莱娜也可以了……那个老病号……
路易斯走过去,推推他,孩子被弄醒了。
小卡洛斯:干什么呀,大夫?
路易斯:我给你们送橄榄来了。
小卡洛斯:(生气地)不要,不要!泻药我不吃……
路易斯,嗯,我真奇怪,你怎么就不懂绕弯……就是叫你回家……
路易斯(拍着手对大家):起来。起来!……快,大家快些!起来,把床位空出来!
护士们(走近路易斯):孩子的父母都通知了,大夫。
路易斯:好……大家快穿好衣服,到我的诊室去等候。我们从后面把他们弄出去。
医院走廊·夜间
走廊的地上满是伤员。护士、医生和住院医生护理着他们,或是用担架把他们从一个地方抬到另一个地方。出现了一队成年的病人。他们正在撤出医院。有的人已穿好了衣服,有的人只穿着衬衣衬裤,手里抱着衣服。一位护士领着他们,从一个躺在桌子上的伤员脚边走过。一个住院医生在给这个伤员作紧急治疗。
走廊的另一端,仍旧非常混乱和繁忙。埃斯特拉坐在轮椅上,茫然不知所措。突然,一扇门开了,出来一个护士。
护士(责怪埃斯特拉):你在过道上干什么呀?别碍事了,走开!……赶快把纱布送到病房里去……你先到楼下办公室去要……我们走吧!
护士走了。
埃斯特拉看了她一眼,停了一会儿就往办公室去了。
医院走廊·夜间
连续出现了埃斯特拉的几个特写镜头:她在走廊上,带着一些消过毒的纱布、针盒子和药瓶等等。她显得很愉快,仿佛觉得在当前的情况下,已有一种方式能使她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医院的另一条走廊·夜间
里卡多正在上述的那个混乱繁忙的一角为一个伤员治疗。埃斯特拉走近里卡多,在她的膝上放着一大堆棉花、药、消毒针盒等等。里卡多惊奇地看着她。她对里卡多微笑着。
埃斯特拉:大夫,您需要些什么?
里卡多被姑娘的那种幸福的表情给弄迷惑了。
里卡多(接过东西):谢谢,……我需要的是……(他拿了些东西。)
埃斯特拉(充满信心地微笑着):我走了……有许多事要我去做!要是您需要些什么,叫我一下就行,知道吧?
埃斯特拉走了,里卡多看着她离去,感到很高兴,随即他又工作起来。突然,里卡多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在那些伤员中间,有一个人斜躺在走廊的地上,脑袋枕在一个胖女人的大腿上。此人正是乔罗。
里卡多(惊讶地):你来干什么呀?
胖女人:他感觉很不好,大夫……
里卡多(惊讶地):他也乘坐这列火车啦?
乔罗(呻吟着):没有……他妈的,是什么火车呀?!……
胖女人(耐着性子):他知道自己的血压已恢复正常……就一下子吃了半个小猪,三盘饺子和二公升酒……大夫……
乔罗(悔恨地承认了这一切,并伸出自己的胳膊哀求):给我量量血压吧!大夫……
里卡多累得筋疲力竭几乎没有听见乔罗的话,他看看周围有那么多的伤员,有那么多的工作在等着他,感到苦恼。
里卡多(不禁直率地讥讽道):我们人手少,伤员又这样多,你怎么还来凑热闹!……
医院各处
巴尔塞利及其小组的几个特写镜头。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场合为伤员做手术。巴尔塞利开始感觉有些疲劳。
手术室
谢克在做手术。巴尔塞利也在做手术,但费利莎的声音吸引了他。
费利莎:谢克大夫,您休息一下吧?这里有个大夫来替换……
巴尔塞利教授:是的,费利莎。
巴尔塞利教授说着,就接替了谢克大夫手中的工作。在巴尔塞利继续做手术时,他的父亲也开始做起手术来。他们边做边谈。
巴尔塞利由于父亲在场,非常高兴。他投去探询的目光。
巴尔塞利教授:我从广播中知道了这次事故,我认为我来这里工作是我的义务……此外,我想看看你……关于昨天的事,我要请你原谅……
儿子没有回答,只是两眼盯着他的父亲,心里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似的轻松感。
教授(仍很严肃,但却以玩笑的口吻):那也是为了教训你。你本不想给那位夫人动手术,可你却连一个字也未对我说。
巴尔塞利(反唇相讥地说):哦,是的……我还未来得及向你解释呢。
巴尔塞利教授(爽朗地笑起来):你知道你的“朋友”奎巴斯的事情吗?(巴尔塞利摇摇头)在投票时,多了一张反对票……(狡黯地)那是我的一票!
巴尔塞利(看到他父亲在微笑,对他说的话感到高兴,于是又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补充道):总算幸运!……也就是说至少医学界在某些方面的情况发展是好的。
巴尔塞利做了一会儿手术。
巴尔塞利教授(看出他很累了,就建议地):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替你。
巴尔塞利(亲切地开玩笑):你知道吗?……你可不要让我招人非议啊!对吧?
外科病房—候诊室·夜间
巴尔塞利往自己的脸上泼冷水,随后用毛巾擦干。在他的身后手术还在进行。费利莎走近他。
费利莎(悄悄地):你讨厌我了吗?
巴尔塞利:因为你把那些流言蜚语告诉了我爸爸?(微笑着)不……正好相反,现在和老头子谈谈,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费利莎(温柔地看着巴尔塞利):对我们两个人……(停顿了一下)你知道,我曾经想告诉他关于去加拉加斯的事,……不行?(面对巴尔塞利担心的目光)你不要怕,我没有告诉他。这是你的事,应由你自己去说(肯定地、幸福地)我知道现在你不会后退的。
巴尔塞利:为什么呢?
费利莎:很显然,今晚在你身上有些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维克多……你的疑虑和烦恼现在都已消除了。
巴尔塞利(忧愁地):你能肯定?
费利莎:绝对肯定!你正在显示出你不仅是位了不起的医生,而且还具有某种必不可少的品德……(非常亲热地注视着巴尔塞利的眼睛)今天,你的一切怯懦都已经消除了,维克多……
巴尔塞利(躲避着费利莎的目光):不……(费利莎莫名其妙地瞧着他)还有一件最令人担心的事……(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费利莎,沮丧地)我妻子怀孕了……
这个消息搅乱了费利莎的心绪,她呆呆地看着巴尔塞利。当院长穿着便服,非常紧张地走过来时,费利莎往后退了几步。
院长:巴尔塞利大夫,我一直在找您,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真太荒唐了!我正好不在家!我去看桥牌比赛了……听说您在负责……
巴尔塞利:实际上是大家作出的努力。
院长:不,是您的功劳,我非常感谢您……
巴尔塞利:对不起,……大夫……(转换话题)现在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应向卫生局去要些血清、血浆、绷带……总之这里什么都需要……需要把一些伤员送到医学院去……有些病人需要做专门治疗……
院长:很好。
费利莎听着他们的谈话,但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
儿科病房附近的走廊·夜间
过道上已经没有上述的那种混乱、繁忙的景象了。但还有伤员躺在椅子上、垫子上或是临时搭成的床上。这里的一切都已秩序井然。住院医生或护士也不那么忙乱了,显得平静多了。
此时罗莎里奥和胡尼埃达正满面愁容地走进来。显然,她俩是刚到这里的。她们怀着痛苦而紧张的心情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儿科病房·夜间
一个护士:大夫,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路易斯:谢谢!
病房里住满了小伤员,有的上着夹板,有的缠着绷带。有几个孩子的母亲呆在旁边。路易斯从外面的大厅走过来,显得很疲惫,工作服和脸上弄得很脏,头发蓬乱……此时,有人在叫他。
罗莎尼奥:代雷医生!
路易斯微笑着,对胡尼埃达的到来很高兴。此时胡尼埃达随着罗莎尼奥一起走过来。
罗莎尼奥(很紧张地):对不起,大夫,小巴勃罗在什么地方?……我们刚刚才得到通知!……他在哪里呀?
路易斯:请安静,他很好。您是不是能把小卡洛斯带到您家里去住几天,等他父母从外地回来?
罗莎尼奥:当然可以,大夫。
路易斯:谢谢。
路易斯做了一个手势,让她安静并把她带进一扇开着的门里去。这间小屋现在充当作儿科医生的办公室。小巴勃罗和衣躺在那里睡着了,罗莎尼奥扑向孩子。路易斯和胡尼埃达站在门口。
路易斯(别有用意,话中有话地):我将会非常想念小巴勃罗的!
胡尼埃达:小巴勃罗……他和我谈了许多关于您的事……
路易斯:他也同我说过他的小姨胡尼埃达。
胡尼埃达(颇有兴趣):……大夫,我还不知您叫什么名字呢……(面对路易斯怀疑的表情,快活地微笑着)真的…我只知道您姓代雷。
路易斯:哦……是的!……小巴勃罗叫我代雷,对吧?
胡尼埃达:不……(调皮似地笑着)小巴勃罗叫你……叔叔。
路易斯心里极愉快。罗莎尼奥抱着小巴勃罗走出来,孩子的头枕在妈妈的肩上,表面上看去好像是睡着了。
罗莎尼奥:谢谢您了,大夫……您什么时候方便,请来我家做客,我们随时欢迎您。
路易斯:非常高兴。
小卡洛斯:大夫……我听到了……如果您想她的话,您能去看她吗?
路易斯:我会去的,但是你要监视我,我就会揍你!
值班室·夜间
里卡多刚看完手里的病案,来到较僻静的一角。他伸了一个懒腰,作出疲惫不堪的姿式。突然他看见埃斯特拉坐在轮椅上过来了。他俩呆在一个可以私下里谈心的地方。
里卡多(朝她倾下身去,坐在她的旁边,用亲切的口吻责备她):你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埃斯特拉:你也没有……
里卡多:我是医生,这是我的义务。
埃斯特拉:我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了……我几乎可以作一名护士了。
里卡多:是的,……不过你夸大了……你只不过在这里呆了两个月而已。
埃斯特拉:对我说来,是整整一生。
里卡多:我对你说过,你已经开始了一种崭新的生活。
埃斯特拉(微笑着):我知道,这种新生活要比过去更深刻,更有意义……
里卡多:你这是在取笑我。不过在最困难的时刻,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格的。你瞧,今天晚上……所有的人都激起了为别人服务的使命感,也就是说,当你真的需要的时候,人们会挺身而出。
埃斯特拉(沉思了一下):有一件事你想知道吗?
里卡多:你爱我!
埃斯特拉(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我曾和费利莎谈起过,……我想从事她那种工作……一旦可能,我就去学习……
里卡多(非常高兴地看着她,微笑着,极其温柔地对她说):那么你就快去试试吧!……到查科去,我很需要你……
埃斯特拉:你认为他们会要一个柱着拐棍的人作他们的器械员吗?
埃斯特拉的这个玩笑倒真的使里卡多有些惶惑了。但是他幽默地掩饰了这种不幸的情绪。里卡多显得非常幸福,同意地点点头,随着过去吻她……
外科病室—手术室—候诊室·夜间和清晨
手术室和候诊室空荡荡的,仿佛那项巨大的抢救任务已经结束了。一、二个女仆在收拾废弃的棉花,打扫地面等。一、二个外科手术小组的人员在远处,做扫尾工作。屋子深处,在一块大玻璃窗隔开的小房间里,出现了巴尔塞利和费利莎的身影。他们穿着工作服,在悄悄地谈话。
费利莎:你不要向我解释了……
巴尔塞利:问题是我自己需要把问题说清楚……今晚的事使我想了很多……想到了去加拉加斯的问题,想过我们俩的事……一方面,我明白我工作的地方应该是这里……外国即使能给金山玉树,也还是外国……
费利莎(有意地):我也是一个外来人……
巴尔塞利(痛苦地):我原不愿意说这些……
费利莎:不,这是我说的……当我看着你进行指挥和采取措施的时候,你简直像一个领导人……那时我觉得你不会走了……你的工作应该是在这里,在你的国家……你要同你的国家同甘共苦……下星期我要回科尔多巴。
巴尔塞利:为什么?
费利莎:我的家在那里……我可以在那里继续学习我的专业……你有你的孩子……我将要取得我的学位……
费利莎看了一眼朝院外开着的窗子。窗子上已透出一丝晨光。
费利莎(看了看表):天亮了……我今天没有事了。你还要留下吗?
巴尔塞利:是的,再等一会儿,你,怎么走呀?
费利莎。不必费心,你爸爸回去时,顺路送我……
医院门前·清晨
教授的车子,又小又旧,车开至出口处停下来。费利莎穿着便服,巴尔塞利穿着工作服站在那里。
巴尔塞利教授(从车子里探出头来):我们走吧,费利莎!
费利莎和巴尔塞利相互看了一眼。费利莎银镇静地,但满面愁云地朝汽车走去。巴尔塞克站在那里目送着她。
费利莎刚坐上车,车子就开动了。
巴尔塞利的特写镜头:看着远去的车子,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要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这种思想给他增添了力量。他望着医院门前,在那里走了一会儿,就进去了。这里一切如常,昨晚那混乱繁忙的景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全剧终)
严林、红舟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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