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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将避难的妇女、男子和一名儿童移交给德国，他们在危难中来到摩纳哥避难，以为这里是中立的。” 这段话被刻在摩纳哥“犹太人纪念碑”上，故事背景在二战期间，摩纳哥王子路易二世误以为与德国贵族关系紧密，可保公国安全，因而对外宣称“摩纳哥中立国欢迎犹太人”，最终惹怒德国被要求交出犹太人，否则炮轰摩纳哥。
在巨大压力下，路易二世不得不在1941年开始登记犹太人，于1942年8月27日将首批66名犹太人驱逐到德国集中营（总共有90人）。 73年后的2015年，摩纳哥君主阿尔贝二世公开道歉并请求原谅，在纪念碑前对犹太协会和死者后裔承认过错：没有保护他们，这是我们的责任。今天，在这一天，在纪念碑前，我请求宽恕。 君主对外籍平民道歉并立碑请求原谅，这在欧洲王室历史中非常罕见，从而激起了我对摩纳哥这个小小公国的兴趣。
随着了解越来越多，我渐渐发现这个公国很不简单，以至于当我踏足摩纳哥时有点恍惚：这个国家小得有点离谱，非要做个比对的话，差不多是291个足球场那么大，由西到东最长距离不到3.5公里，真正的一脚油门就能开出国界。 摩纳哥的历史很简单：13世纪时，热那亚共和国（意大利西北）爆发“保教派”和“保皇派”之争，“保皇派”贵族格里马尔迪和表弟雷尼尔战败后伪装成修士逃离，最后在一块巨石上的修道院里落脚。
这块巨石就是现在的摩纳哥老城，格里马尔迪认为巨石是阻挡追兵的天然堡垒，于是联合表弟杀掉修士强占修道院和老城。这起事件被记录在摩纳哥国徽上，两个持剑修士就是摩纳哥公国第一任君主格里马尔迪和他的表弟。 然而，格里马尔迪虽然已婚却没有子嗣，1309年去世后由他的表弟雷尼尔继位，其后人于1419年正式买下摩纳哥领土，成为欧洲各个王室认可的摩纳哥唯一君主，统治至今已有700多年。
在2000年之前，摩纳哥国土面积不到1.7平方公里，通过二十多年填海造地才有了今天的2.1平方公里，是全球国土扩容比例最大的国家（约20%），也是全球最小的主权国家第二名，仅次于梵蒂冈。 现任君主阿尔贝二世在2005年继位，当时最轰动的新闻有两条：3万人的国家（2022年3.9万），阿尔贝二世邀请了7000人参加典礼；继位后没有第一时间接管公国，反而跑去参加北极探险，成为全球第一个到达北极的现任国家元首。
为什么只邀请7000人？因为在摩纳哥出生的注册公民就这么多，其余都是移民，而移民无论多有钱都没有资格参加君主的继位庆典，且摩纳哥绝大多数移民都是法国人居多的双国籍，这些人被统称为“摩纳哥居民”。 北极回来后，阿尔贝二世做了三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加速填海造陆，硬生生将面积扩大了20%；第二件是改善社会住房，保证每户家庭都有住房；第三件就是改革税收，使摩纳哥成为被世界认可的“免税天堂”。
这三件事看似没有关联，实际缺一不可：把填海造出来的土地建成海景房高价卖给外国富豪，房价一度飙升到均价12万美元/平米，最便宜的一居室公寓也要200万美元，高端住宅动辄千万起步。这些所得最后都被用来补贴本国公民，使摩纳哥户均住宅超过1.8套。 富豪为什么热衷于购买摩纳哥的高价住宅呢？因为摩纳哥是获得欧盟和联合国许可的“免税国家”，有别于加勒比岛国“免税天堂”的特征是：不征收遗产、捐赠、企业经营和个人所得等等税费，仅征收进口产品消费税，因为摩纳哥几乎全部商品都来自或途经法国，一大半消费税实际是交给法国的增值税。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摩纳哥的高物价和高房价再也回不到上个世纪的“平民年代”，而且人口密度越来越高，达到每平方公里超过1.9万人，位居全球第一，也是全球唯一一个全国人口都住在城市里的国家，人均GDP则飙升至19万美元，妥妥的世界第一。 21世纪初，摩纳哥曾被认为是“两级分化最严重的国家”，GDP虽然高，但房价物价更高，实际生活品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质。为了降低生活成本和压力，王室又规定外国人必须在摩纳哥找到代理人或合作伙伴才能注册公司，移民需要摩纳哥公民担保或引荐，这些做法都是为了让摩纳哥公民增加收入渠道，哪怕失业也能得到一份固定收入。
除此之外，摩纳哥包括博彩业内的所有企业管理层必须有一半以上的本国人，只有一线服务岗位才会外包给外国人。旅游行业本国专属，外国旅游企业只能以投资人和合伙人的名义参股，没有决策和经营权（2012年才开放酒店业）。换个说法就是：底层岗位不可能出现摩纳哥公民，就连导游都不会由当地人担任。 这个说法并不夸张，因为摩纳哥3.9万人口中的百万富豪比例是32%，这里的百万富豪并不包括保险、股票、基金以及房车等固定资产，仅计算摩纳哥人存在银行里的可用存款。
除了“开源”还得“节流”，摩纳哥的“节流”方式挺别致的，例如本国公民不得进入本国赌场（游客、移民畅通无阻），不去赌钱就不会输钱； 住房补助视个人收入有高有低，但医疗保健却全额由国家报销，只收1欧元的挂号费，本国医院看不了的病就去法国，法国看不了就送去能治的国家； 摩纳哥出生的公民享有免费教育（唯一缺点是必须学习摩纳哥语），一直读到大学都有营养、交通、旅游等多项补助，留学回国工作则另外奖励一笔最少20万欧元的就业津贴。
针对特殊领域人才还有更高级的补助模式，例如一级方程式赛车，拿到冠军的人可以申请免费住房一套；踢进法甲联赛拿到冠军的足球队员可以申请全家移民；类似比赛还有篮球、橄榄球、拳击、水上项目等等。 当我以为仅此而已时，当地朋友掏出一本《摩纳哥居民杂志》说：这本杂志出版了9年，每周一本，上封面的都是摩纳哥特殊人才，目前已有3200多位，有拿下世界烹饪大奖的厨师、获得“园林艺术大师”称号的园丁、夺得“世界小姐”亚军的模特，还有拿着摩纳哥的士执照去参加一级方程式赛车却拿到冠军的司机等等。
“这么看来，似乎摩纳哥公民个个是精英？” 对于我的惊讶，当地朋友笑着说：摩纳哥走的就是精英路线，把有限的国土和资源倾斜给更优质的人群，进而培养出更优秀的后代，所以前期需要经历一段比较艰难的过程。 为了详细解读这个过程，他又列举了几个方面：摩纳哥每年都要举办至少一次一级方程式比赛，届时会全国戒严封路，短则一周、长则半月，期间会影响所有居民的生活和工作，但大家都不曾抱怨过。
欧洲规模最大的游艇展销会也在摩纳哥，展会期间所有海岸都被征用停放豪华游艇，当地人的娱乐休闲只能为其让路，想钓个鱼还得出国去法国海岸。 摩纳哥旅游业对当地生活的冲击最大，街道拥堵、人声嘈杂、物价飞涨等等极其影响生活舒适度，但人们却尽可能地对外来者展示笑容，因为高端旅游业最在意名声（旅游业贡献了GDP的25%），所以植物园、博物馆、赌场、艺术展厅等等都是免费开放的。
也可以这么认为：摩纳哥人并不在意门票这点小钱，能留下一个游客过夜的话，那才是真的赚到，毕竟满街都是上千美元一晚的酒店，更何况赌场、餐厅和娱乐的消费，都远远高于景点门票的收入，这才是真正有远见的名利双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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