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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0月5日，延河边。 “你必须嫁给我！” 延安的天是晴朗的，但夜色同样深邃，一对男女伫立在河边，女声高昂而坚定：“我拒绝！” 男人的手摸到了腰间，那里放着随他南征北战的心爱手枪，他把枪拿出来，黑洞洞的膛口对准了女孩的心脏，就像往日击杀敌人一样的冷酷无情。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女孩摇头否认了，“我没有喜欢任何人，我和男同学的交往都是清白的，不嫁给你，是因为我们不合适。” 枪口逐渐逼近，穿着军装的男人气势猛烈，却吓不倒一个坚定的灵魂，女孩再度拒绝了男人的求婚，这也是她的最后一次。 枪声响了，打在她的身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站立不住，高声呼救很快湮灭在延河的流水声中，男人再度举起枪，直指她的眉心。 两声枪响消融在呼啸的风声中。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何求婚不成竟痛下杀手？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1937年10月11日，陕北公学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公审大会。 公审的主角是一名久经沙场的革命战士，共产党员黄克功，他被指认因求婚不成，恶意杀害了公学学生刘茜。 这是一桩极其恶劣的罪行，黄克功对此供认不讳，他也无从辩驳——很多人都曾经亲眼目睹了他前往公学寻找刘茜，两人共同去了延河边上的事实。 但对于杀害刘茜的真实原因，黄克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破坏婚约，是侮辱革命军人！” 在公审现场，黄克功交代了他和刘茜相识相恋的所有经过——  黄克功没怎么读过书，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因为当地军阀的盘剥逃出家乡，加入了红军的队伍。 在红军胜利会师的时候，黄克功已经是一名位高权重的旅长了，他爬过雪山、走过草原，在井冈山的战场上流过血，是不折不扣的老革命，战场硝烟锻炼出的英雄将领。 他和刘茜最初相遇是在同年8月份，七七事变后，国内的进步青年纷纷涌入延安，刘茜也是其中一员，她本就是家乡太原的民族解放先锋队负责人，国难当头，她为了救国于水火，和几个同学一起来到党的根据地，被分配到了抗大学习。 当时黄克功担任抗大15队的队长，刘茜恰好被分到了这支队伍，16岁的少女一心向往革命，十分崇拜这位身经百战的队长，在短暂的接触中，他们之间的感情逐渐受到了荷尔蒙的影响，开始质变。  刘茜是个很有主张的女孩，她学习期间，多次主动要求前往战场，是抗大的老师们交相称赞的“好苗子”，黄克功被这青春洋溢的气息吸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时延安有这样一项规定：军官结婚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其一，25岁以上；其二，已经入党8年；其三，必须到团级才能打报告。 黄克功每条都符合，他才26岁，脱去军装也是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开朗青年，又有着战场上出生入死带来的别样魅力，短短的几次接触，刘茜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双向奔赴的爱情是自由的，刘茜主动写了一份信，黄克功大大方方的回应了，两个人的关系就正式摆到了台面上，得到了大家的祝福。  然而，这份爱情毕竟充斥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两个人足足差了10岁，由于社会经历不同，眼界、对待事物的态度等都大相径庭，相处的时间长了，男女荷尔蒙的吸引力很快就会被现实冲散。 刘茜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爱情并不是她的全部，她爱的，是战场上以一当百的英雄，是完美无瑕的青年军官，她仍旧爱着黄克功，却无法接受他最真实的一面。 持续了五个半星期的爱情悄然消逝了，刘茜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感情，但黄克忠对此一无所知，他越陷越深。  形影忽不见，翩翩伤我心延安的年轻人很多，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他们向往追求爱情的自由权力。 离开了战场的黄克功萌发了生命中最原始的欲望，这种欲望指引他和刘茜建立了恋爱关系，他满心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妻子，在刚建立关系的第一天，就向对方提出了结婚的请求。 “希望我们多一点时间，彼此了解。” 刘茜这样回应了他，黄克功把这个当成是无声的默认，他越发投入感情，但刘茜已经在和他的交往过程中逐渐意识到，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当时的青年都很崇拜长征英雄，但褪去英雄的光环，刘茜和黄克功没有共同语言，没有浪漫和惊喜，他们在婚姻的本质上就显露出巨大的分歧—— 刘茜想要的是浪漫，是精神上的共鸣，黄克功没想那么多，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出去搏命，女人就乖乖地待在家里！  勤俭节约已经融入了黄克功的骨血，战场上摸爬滚打也毫不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但这些都成为了刘茜心中的减分项，每每挂在黄克功嘴边的“老子”等粗俗的话语，也成为两人爱情路上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刘茜只是个普通的少女，她从琅琅书香的学堂奔赴前线，为的是报国，是抵御侵略者，她的人生阅历让她对黄克功产生了无声的抗拒。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无法持续下去的原因。 1937年9月，刘茜转入新成立的陕北公学继续学业，她首次在信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委婉地拒绝了黄克功的求婚。
他们的关系逐渐疏远了，信件的往来变得稀少，黄克功感受到了这种即将失去的氛围，他不知所措，开始用最传统的送钱送物表达自己的心意。  刘茜的回应是退还钱物，她在信中情真意切地劝他，“你应该去爱革命，为革命奉献，这是我的由衷期盼。” 得知她因为工作频繁与男性往来，黄克功妒火中烧，斥责她“乱搞对象”，刘茜回应说，他们只是普通的战友关系，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分的情愫，“一起做事情，无形中失去了男女的界限”，仅此而已。 刘茜的心装满了家国天下，对于这段无法继续的爱情，她把它当做不合脚的鞋子，往事不可追，只有革命、救国才是学习的最终目的。 她希望黄克功也和她想法一致，将个人情感转移到革命工作上，不再纠结于儿女情长。 但刘茜毕竟还是年少，对于感情的理解十分的单纯，处理问题比较简单，她的每一封回信都表露着自己的爱，却又希望黄克功放下这份爱，“我爱你，却不能爱你，我希望你能更爱大众！” 这种委婉的说法怎么能够浇灭熊熊燃烧的爱火呢？黄克功根本没有体会到她的话中深意，他只坚定地认为，刘茜是爱着他的，只是分隔两地，她或许是受到了同学的影响，才改变了心意。  因爱生恨起歹意，芳魂消逝延河边1937年10月5日，黄克功前往陕北公学寻找刘茜。 同行的还有抗大干事王志勇，两人一到校门口，黄克功的目光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发出了邀请，“一起去散步吧！”刘茜本想拒绝，又碍着众人都在场，只好答应下来，临行前，同学董铁凤还和她挥手告别，殊不知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到了晚上，黄克功独自一个人回到了抗大的宿舍，他一反常态，没有让警卫员帮忙，自己打水洗了衣服和鞋子，又把手枪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又一遍。 宿舍里灯火通明，警卫员守在门外，看着映在窗上的高大身影一晚都没有停歇，他涂改了刘茜信上的日期，将其变更为“10月4日”，又反复踱步没有入眠，可见其内心的慌张。 第二天，因为刘茜一夜未归，董铁凤和同学们来找黄克功询问消息，黄克功谎称一无所知。 “我当时就想着，刘茜怕是没了。”  董铁凤心生不好的预感，她发动学员们寻找刘茜，很快就在延河边找到了刘茜的尸体。 女学生身死革命根据地，掀起了一场惊天波澜，公学和抗大、法院、保卫处都派出人员前往侦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刘茜系枪杀身亡，第二枪打在头上，是致死原因。 毫无疑问的，最后与她接触的黄克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王志勇和董铁凤的证词一致，此时，警卫员也汇报了黄克功5号晚上的反常举动，当天下午，黄克功就被拘押入狱。 或许是心中慌张，黄克功并没有清理过凶案现场，现场的两个子弹壳和他的随身手枪口径完全一致，通过对相关人员的核查，对证物的收集，凶手毋庸置疑，就是黄克功本人。  新成立仅三个月的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受理了这起案件，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杀人案，这是攸关我党形象、攸关法治建设的一项重大案件。 案发后，根据地的舆论有着明显的两极分化趋势，一方面认为，黄克功仅仅是因为求婚不成，就可以公然杀人，这简直是罪大恶极，应当立刻处死，以儆效尤。 另一方面坚决反对，认为黄克功是老革命干将，是跟随我党长达十几年的忠诚战士，杀人确实是大罪，但可以准许他戴罪立功，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这是对于革命英雄的侮辱。 国民党认为这是个好机会，特务们借此机会大力策反我党成员，“共产党想结婚那是要没命的，到我们这里，给你安排十个八个女人随便玩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来自国际的记者也在等待着案件的结果，多重压力之下，法院决定，于10月11日以公审的形式宣布判决结果，让大家都能参与到案件的审理过程中。  此时的黄克功已经被恐惧笼罩——原本他以为，自己资历老，又有才干，总能得到优待，至少不会有杀身之祸，但看到事态愈演愈烈，他开始写信了。 他的信分别写给了毛泽东和法院，阐述了自己多年的劳苦功高，恳求党能够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能够留他一命，让他为国尽忠。 毛泽东收到爱将的信，既痛心又震惊，曾经的革命干部，现在的杀人凶犯，这种身份的颠倒让他极为愤怒，明确地给出了回应。
悔恨莫及无能为，自将鲜血洗前程10月11日的公审现场，数千人静默地坐在一旁，庭上的黄克功对所有犯罪行为都毫无异议，他说出了自己的杀人动机。
来自各个团体的代表共12人上台发言，驳斥了黄克功的说法，认为其罪行有以下几点：
审判长雷经天听完代表发言，询问一言不发的黄克功，“你是否承认？” 黄克功点点头，“我承认我犯了罪。” 雷经天又问，“你也是个老革命，不该犯下如此大错，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战斗，受过什么伤？” 黄克功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展示满身的疤痕，他指着每一处疤痕，都能说出是从那一场战役中死里逃生，朴实的话语让在场的革命战士们潸然泪下，这是一位功勋卓著的革命功臣，但也是他，一手夺走了一个无辜女性的生命！ “最后，你有什么要求吗？” 黄克功点点头，“希望能够给我一把枪，让执法队监督我在战场上冲锋，我的死刑不要浪费自己人的子弹，就让我死在和敌人的斗争中吧！” 情感在心中交织，老革命抹着眼泪坚定地要执行死刑，青年学生们又纷纷为功臣求情，希望能够让他在战场上死得其所。 审判长宣布休庭，大家等待着最后的判决结果。
黄克功平静地接受了，他在法警的陪同下转身前往刑场，一路上，他对着人群喊了几句口号。 “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 被制止后，他安静的看了延安一眼又一眼，就在即将行刑前，有一个人骑着马赶到现场，手里高高的举着一封信，那是毛泽东的亲笔信，写给黄克功，写给在场的所有人。 审判长雷经天当众宣读了这封信，黄克功的眼睛里逐渐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写给毛主席的信终于等来了回应，身为主席的爱将，他相信主席会作出公正的决定！ “过去的斗争是光荣的…… 不得不处以极刑，是他自己行为决定的…… 一切共产党员，勿要重蹈覆辙……” 黄克功低下了头，他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他又振臂高呼了那三句口号，枪声响起，黄克功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原本悄无声息的现场逐渐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声，走错了道路的革命英雄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的鲜血洗净了我党受污的声名，树立了法制的无上权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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