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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九十五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文存 2022-08-02 发布于河北

《金瓶梅》第九十五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

吴月娘的“通达”及“明智”
八月十五日,有吴大妗、二妗子,并三个姑子,都来与月娘做生日。晚夕,都在孟玉楼住的厢房内,听宣卷,到二更时分,中秋儿便在后边灶上看茶,由着月娘叫,都不应。月娘亲自走到上房里,只见玳安儿正按着小玉,在炕上干得好。看见月娘推开门进来,慌的凑手脚不迭。月娘便一声儿也没言语,只说得一声:“贼臭肉,不在后边看茶去!那屋里师父宣了这一日卷,要茶吃,且在这里做甚么哩!”那小玉道:“中秋儿灶上我教他炖茶哩。”低着头,往后边去。玳安便走出仪门,往前边来。过了两日,这月娘把来兴儿房腾出,收拾了与玳安住。替玳安做了两床铺盖、一身装新衣服等,又替小玉张了一顶鬏髻等。择日完房,就配与玳安儿做了媳妇。白日里还进来,在房中答应月娘,只晚夕临关仪门时便出去,和玳安歇去。这丫头拣好东好西,甚么不拿出来和玳安吃?这月娘当看见,只推不看见。
这是吴月娘的“通达”及“明智”。
如此这般,吴月娘既避免了“家丑外扬”,也避免了让他人说自己“治家无能”,更为自己的“老有所养”积下了阴鸷。
吴月娘对西门庆的“深情”称呼
平安儿见吴月娘把小玉配与玳安做了媳妇儿,并与了他一间房住,而他比玳安倒大两岁,二十二了,倒不与他妻室,一间房住!心中不忿,便偷了印子铺人家当的一副金头面、一柄镀金钩子,走去南瓦子里开坊子的武长脚家。不想盗窃事发,落到了新升巡检吴典恩手里。
这吴月娘听见吴典恩做巡检,是咱家旧伙计,一面请吴大舅来商议,连忙写了领状,第二日教傅伙计领赃去。不想这傅伙计被吴典恩千奴才万老狗,骂将出来,唬的往家中走不迭。来家不敢隐讳,如此这般,对月娘说了。月娘不听便罢,听了正是:分开八块顶梁骨,倾下半桶冰雪来。慌的手脚麻木。
这吴月娘忧上加忧,眉头不展,使小厮请吴大舅来商议,教他寻人情对吴典恩说,掩下这桩事罢。吴大舅说:“只怕他不受人情,要些贿赂打点他。”月娘道:“他当初这官,还是咱家照顾他的。还借咱家一百两银子,文书俺爹也没收他的,今日反恩将仇报起来?”
…………
不想再叙述此后的情节了,但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吴月娘竟然称西门庆为“俺爹”。
这一称呼,与孟玉楼对西门庆的称呼“他爹”,形成了极鲜明对照。
孟玉楼对西门庆,总是称呼“他爹”的!
诸如孟玉楼过生日那天,依照“常理”,西门庆晚上应该进孟玉楼的房才对,用“实际行动”为孟玉楼庆生,但结果却进了潘金莲的房。
因此,吴月娘便开始“挑动群众斗群众”了!她向孟玉楼道:“你看恁没来头的行货子!我说他今日进来往你房里去,如何三不知又摸到他那屋里去了?这两日又浪风发起来,只在他前边缠!”孟玉楼听罢,则对吴月娘道:“姐姐,随他缠去!恰似咱们把这件事放在头里,争他的一般。……他爹心中所欲,你我管的他?”(第七十四回)
春梅的“诙谐”与“风趣”
薛嫂来到守备府,春梅吩咐月桂:“拿大壶,内有金华酒,筛来与薛嫂儿吃,荡寒。……”不一时,托盘内拿上四样嗄饭菜蔬,月桂拿大银钟,满满斟了一钟,流沿儿递与薛嫂。薛嫂道:“我的奶奶,我原捱的了这大行货子?”春梅笑道:“比你家老头子那大货差些儿。那个你倒捱了,这个你倒捱不的?好歹与我捱了。要不吃,月桂,你与我捏着鼻子灌他!”随后,春梅与两个丫头相互配合,终于把薛嫂灌醉了,见她呕吐上来,才收过家伙去,不要她吃了。待她临出门拜辞,对春梅道:“奶奶叫个大姐送我送,看狗咬了我腿。”春梅笑道:“俺家狗都有眼,只咬到骨秃跟前就住了。”一面使兰花送出角门来。
春梅的“诙谐幽默”,此时真真如见如闻。
此时的春梅,已不是当年那个敢怒敢言、敢作敢为的小丫头了,而是有了少妇熟女的坦荡与泼辣。她的口才、头脑,在经过潘金莲的多年熏陶,在经过生活的种种历练,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变得可以睥睨一切的时候,益发的成熟老辣了。
同时也感到,此时的春梅,身心已完全放开了,完全自由了,进入了一种大自在的境界,进入了一种人的本真状态,已经无视所谓的纲常、伦理、妇道、文雅、尊贵、德言工容等等禁忌了。
毋庸讳言,随着《金瓶梅》一书诸多情节的一一展开,至即将煞尾时,春梅这个人物的形象,便变得更为丰满、可爱了。
兰陵笑笑生称她“性聪慧,喜谑浪,善应对”,倒也恰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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