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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意思教练公众号 第 851 篇原创文章 推荐语： 今天文章的作者勤勤，就是我在《向上社交》中讲到的带着自制奶茶来找我的90后创业姑娘。 我总觉得她有着跟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淡定，于是问了她为什么。她就给我讲了这段经历。 有些抱歉在充满浪漫气息的一周聊这样沉重的话题，但看懂了生老病死，也就看懂了人生、爱情、自己...... ——高琳教练 2019年的5月末，我的妈妈病逝，与折磨了她近两年的病痛永远告别，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作者与母亲的合影） 01 第一次经历生死， 就是自己最亲的妈妈 2017年9月初，在胸痛三个月后，妈妈确诊肺腺癌四期，也就是最晚的一期。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判若两人，瘦得皮包骨头，饭量很小，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躺着，也没力气说话。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妈妈一向不喜欢去医院，也在治疗的过程中对西医失去了希望。 经过几天的艰难讨论和抉择，她决定停用靶向药，也不再去住院输液，只用中医调养。虽然顾虑重重，我还是选择支持她的决定。 之后的两个多月，我一直在家陪伴妈妈。 每天开车带她去做中医治疗，硬是从驾驶恐惧症练成了老司机； 每天给她打果汁，买菜买面，和护工阿姨配合帮她打理床铺、穿脱衣服、洗头洗澡、吃药，扶她在家里走路，在她疼痛难忍时为她按摩刮痧艾灸； 每天没什么要帮忙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心情做其他事，就在电脑和手机上看各种医学信息，试图学习如何处理各种情况。 我没经历过生死，甚至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病重之人，谁想到第一次经历就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看着自己的至亲经历这样的痛苦，真的是心都在抽搐，但却无法替她分担一点。
02 那是我的妈妈啊！ 怎么可能放弃治疗呢 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面对这一切，我变得非常平静，再不像之前那样难受或者害怕。 从一开始不敢问妈妈感觉怎样，不敢看她的“每日病情记录”，给她量血压心率都害怕看到结果，到现在，几乎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状况。 大概内心真的又强大了几圈，我知道未来还会出现新的状况，我也还会有新的难受和害怕，但我总觉得自己能够克服。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那么突然，那天早上接到爸爸的电话说：“你妈妈烧还是退不下去，昨晚又烧到40度。” 我心态立刻就崩了，强忍着镇定讲完两小时的课，就马上往医院赶。 走进病房的一刻，我忍不住了： 生命体征监护已经用上，就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身上好多线，连着床头柜上的方形仪器，屏幕上有各种波形和数字，一有数字不正常，就滴滴地响。 护士刚安装好防压疮床垫，正在指导爸爸和阿姨如何按时给妈妈翻身。 中午，我被妈妈的主治医生叫去谈话。她说，高烧的原因主要还是考虑肺部感染，肿瘤压迫导致气道狭窄，痰液无法排出，引发感染； 目前的用药主要是扩张气道、稀释痰液。 预后首先是看感染能不能控制住，如果不能，“一星期都是个坎儿”；如果能控制住，接下来还要看颅内转移的情况； 如果转移严重，预后还是会很差，如果不严重，就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总结起来就是，预后好是小概率事件。她说，我们需要决定，在最后时刻用不用呼吸机等抢救措施。 我记得妈妈曾经说过：“不进ICU、不插管。”事实上，同样的话她在确诊后我第一次回国的时候也说过。 可她是我妈啊，只要有生的希望，只要能让她多活一秒，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怎么能放弃治疗呢？ 可望着病床上的妈妈，她更加虚弱了，每次呼吸都要点一次头，眼睛无神地半睁着，依然没有表情，我看到了一种任人摆布的无助和痛苦。 可是她不能说话了，不然把心里的痛苦说出来也好啊。 我看着太难受了，又跑出去大哭一场。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对生死抉择，我能做出让妈妈满意、让亲人理解、让自己无憾的决定吗？  03 最终的决定： 放弃一切有创抢救 最后这段时间里，我们就陪着妈妈一直在医院，期间被医生叫去谈话，谈的是临终关怀。 “生命的最后，人文关怀更重要”，他说。 “看目前的状况，你妈妈凶多吉少，甚至可能撑不过这两天。 如果最后选择用呼吸机延续生命，有创呼吸机要气管切开，病人将失去说话能力，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无法与亲人沟通； 即使使用无创呼吸机，也一样要进ICU，而ICU是不允许亲人陪伴的，只能隔着玻璃探视。 呼吸机只能延续几小时到几天的生命，病人却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医生的这段话，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安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所有理智在病危通知书前，瞬间崩塌。 医生说，妈妈的状况十分危险，甚至可能撑不过今晚，到了家属签字决定使用何种抢救措施的时候了。 我和爸爸崩溃落泪。 医生逐个解释每一项措施会带来的痛苦和风险——气管切开、呼吸机辅助呼吸、电除颤、心脏按压、临时起搏器...... 每个冰冷的名词前面有一个小框，等着我们打勾。 几分钟的讨论后，我们做了最后的决定：
给医生朋友发信息，他说：“你们做的是正确的抉择，是对妈妈最好的措施。这个阶段急救回来的概率接近0，妈妈徒增痛苦。” 直到傍晚时分，妈妈的血压再次下降。 我问医生，妈妈还有可能醒来吗？ 医生说，不会了。 我明白，继续使用抢救药物，只是维持生命体征，没有其他意义。 我们决定不继续抢救。 医生护士过来，让我们离开病房，等病人呼吸心跳停止后再叫我们进去。 我在外面站了几分钟，过去一年多读过的书和文章，和妈妈共度的时光，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不，我不能让妈妈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一个人孤独地在病房里。 我一定要陪着她。我打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妈妈的主治医生和一位护士在里面。护士说，你还是出去吧，怕给你造成心理创伤。我说，如果不能陪妈妈到最后，我会有更大的心理创伤。 她们同情地看着我，点头默许。 医生让护士先出去，让我打了热水，我们两人配合着给妈妈擦洗身体。 我竟然全无恐惧，只是平静地换水，洗毛巾，一点一点地擦，从头到脚，从前到后。 我问医生，妈妈现在痛苦吗？ 医生说，她的表情很安详，看起来没有太多痛苦，而且擦完身体应该挺舒服的。 这让我感到安慰。 医生说，给妈妈放点音乐吧。我拿起手机，找了一个冥想音乐列表，风声、雨声、溪水声、海浪声。妈妈最喜欢大自然。 医生说，给妈妈读读书吧。我想了想，拿出“佛经”。 这“佛经”是中医给妈妈的，让她每天念七遍。起初她自己念，后来没有力气念了，就让我和爸爸帮她念。我像往常一样，给她念了七遍。 我没有想到，这最后的4个多小时，是我几天来最平静的时间。 内心没有恐惧、忧虑和悲伤，只有安宁。 后来，妈妈的心率开始下降了，从120多逐渐降到70多。结果我吃了口饭回来，又回到了110多。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就这样升升降降，110多降到70多，又升回100多，再降到60多。 舅舅说，妈妈对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不舍啊。 后来有了第一次低于60的心率，过了几秒还是回升。心电图波形越来越不稳定。血压和血氧也缓慢下降。又有了第一次40多，30多。 等心率降到20多，呼吸越发的微弱，最后停了下来。 我没有哭。内心只有平和、安宁和感恩。
——写在最后—— 妈妈走的那天是5月20日，她选了个好日子。 可见她是那么爱我们，我们也非常爱她。 我很感恩她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可以有尊严地离开，而且所有重要的亲人、朋友、同事、学生都在身边。 妈妈是我的精神偶像，她的坚强、乐观、智慧，是我最大的力量源泉。 她积极学习相关知识，所以能对疾病的发展有预期。她在手机日历上记录每天的服药和体感情况，为治疗积累数据。 她积极与疾病抗争，但也敢于直面死亡。 妈妈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多次表示不进ICU、不插管，坚守生命的尊严； 她最后选择放弃正规治疗，也许是一个让大多数人感到遗憾的决定，但我知道那正是她想要的，因为对她来说，生活的质量比生命的长度更重要。 死亡在中国文化里似乎是一个“禁忌”话题。但妈妈生病后我读的这几本书《最好的告别》《超越死亡》《当呼吸化为空气》和经历的事情..... 让我感到死亡教育应该是我们每个人的必修课。 当衰老或疾病逐渐剥夺我们的生理和思考能力，甚至到只能依靠现代医疗苟延残喘，我们为了什么活着？ 在不可治愈的伤病末期，病人如何理解现状，明确选择，愿意做哪些交换、不愿意做哪些交换？ 生命即将终结之时，人们最重要的愿望是什么，亲人可以如何帮助他们实现？ 看着妈妈痛苦的时候，我也一次次问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也患上重病，要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会不会有勇气活下去？我会怎样活下去？ 我很庆幸我的死亡教育做得及时而充分，让我能从或宏大或微观的视角思考生死，从一个个生命故事里获得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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