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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说故事|和平籍女作家在希腊​(二)

 黄金想当然 2022-08-02 发布于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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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一种活法(二)

作者:叶雨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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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女儿都是太极拳爱好者,实际上我们一起在拳馆习拳不足一年。临走前,教练一再叮嘱:别忘了练拳啊。入境希腊第三天,我们挪开民宿的沙发茶几,在客厅练起了太极拳。只是,每次练拳都要大动干戈,太费劲,再说客厅两人练拳场地也不够大,虽然教练说“拳练卧牛之地”,那是对他而言,我们这些初学者是远远做不到的。于是,我们开始寻觅练拳的场地。李斌告诉我们,不远处有个环岛型的小公园,我们顺着他的指引,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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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练拳路上

公园真小得可以,不过也足够我们娘俩大展拳脚了。开始,我们去得早,没啥人,公园除了树下,都在艳阳普照下,酷热难耐。后来,我们一天比一天去得晚,发现人一天比一天多。老人和孩子,都出来乘热了,天气实在太热,说乘凉是不准确的。尤其孩子,骑车的、踢球的,跑来跑去的,哇啦哇啦。形势把我逼上一旁的舞台。小小的舞台还抹了水泥,光滑平整,特别适合练拳。最重要的是孩子们没法骑车上来,球也很少飞上来。

女儿笑着说,是不是太张扬了?我说没办法了,张扬就张扬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那几天女儿例假不练拳,开始还陪我去(我胆小怕羞,不敢一个人去)。后来她终于嫌热不陪我了,我只得独自去了。这可真成了表演了,下面的人几乎全看着我,每当我开了音乐练拳时,孩子们停止了叫喊,停下来好奇地盯着我。这时我不得不故作镇定、自如地开始比划起来。心底里却多么希望自己打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帅一点,更帅一点。暗暗警告自己:你可不许丢中国人的脸(无形中把练拳上升到为国争光的层面)。人都有表演欲望,羞怯如我也未能幸免。有人观赏,练起拳来到底要带劲儿些。

始初,出于陌生,人们只是静静地观看。第二天,有个胆大的孩子终于忍不住了,走到舞台旁阶梯上,向女儿打听:她是谁?在干什么?而后,每当我完成一个在他们看来“很帅”的动作后,便有孩子鼓起了掌。这给了我极大的鼓舞又让我极度惭愧,我的拳脚有多差、动作有多笨拙,我心里还没数?

有意思的是最后一天,我独自去练拳,五六个孩子在一个女孩子的带领下,终于上了舞台,围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看,偶尔还有人跟着模仿我的动作。练完两遍,我一边擦汗一边问他们:你们是不是想学?他们兴奋地频频点头。于是,我便当起了教练,教他们前五个动作。看见孩子们跟着我学,下面的家长纷纷走上前来拍照,录影,有个家长一把将自己的孩子举上舞台,加入进来。我只好Again and again地教了起来,直到自己快累瘫了,才跟他们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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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流连在爱琴海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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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世上,一无所知,既不会言语,也不能步行,唯一的表达只是哭和笑,并且鼠目寸光,只能看见眼前的物件,一切得依赖他人。初到国外,我颇有重生之感,只比一个婴儿稍好些,像学前小朋友。再说,我又如此愚笨,放眼之处,简直有点一抹黑。

实际上大多数人初到国外,或多或少都得求助他人,才能安顿下来,慢慢地步入正轨。愚笨如我,就更甚,时时处处都得求人,而我的性格,却最怕给人添麻烦。所以,面临困境,我格外困扰。

我租住的民宿,租期是两周。安顿下来没几天,我便开始寻找长租房。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想在南部海边寻一处小院,安全、安静、环境优美、生活便利……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远渡重洋,为的不就是追求诗意生活吗,我岂能陷于市井之地?我把寻租信息发到各个希腊群。很快有了回应,但有不少房源不在南部海边,我一概不考虑。只对南部海边感兴趣,跟着人看了几处房子,结果大失所望。理想与现实,图片与实景,差距是——美颜相机与普通相机的区别。时间日渐紧迫,我有些着急,李斌和中介小张也在网上帮我搜了几个公寓发给我,没有合适的。

情急之下,我忆起,去年曾跟一位大姐谈过租她房子的事,这次之所以没有考虑她,是我想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不想付了租金还有寄人篱下之感。大姐的房子独栋带院子,她自己住楼上,一楼租给我。我让女儿联系了她,她立马同意了。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先安顿下来再说。没承想,翌日大姐来信息说房子不能租给我了,原因是她新近才结婚,先生是希腊人,不同意将房子分租,他认为生活质量比租金重要。我太理解了,这也是我的理念,要是我有房子,再大我也不会分租出去。

恰在这时,有个加了我微信的竹先生几度关心地询问我租到房子没有。我说没有,正着急呢。我跟他说了大姐反悔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大姐,原来他们都住在东部,濒临海边。我还以为就南部靠海!在这里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实际上我知道希腊三面临海,可到了要租房子时,受别人“住南部海边最安全”的观念影响,我就只记得南部才靠海了。竹先生告诉我,东部海边非常好,房租还便宜,他可以帮我租到房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心中的阴霾迅疾扫去,繁花锦簇的一方庭院再次呈现在我的脑海里,只等着我抱一只懒猫,捧一本线装书,寻一角阴凉处,往那张半旧的贵妃椅,躺下去,躺下去……

图片图片△母女租住的法里奥街景 

大姐和竹先生都让我放心,他们一定帮我租到好房子,让我满意的房子,如果民宿到期的七月三号还没租定房子,可以先搬到大姐家住几天,没事。果然,很快便传来好消息,大姐说帮我寻到一处独立小院,特别好,离她家也近,就等我过去确认行不行。独立小院!还有不行的?我几乎就认准了那就是我要的小院。没多会儿大姐和竹先生分别来信息说,还找到一个更好的,两处房子肯定有一个能让我满意。我几乎有点儿飘飘然,难道上帝决定收我为宠儿?

七月二号,竹先生来到民宿,拉上我们母女和我们的行李直奔东部海边的阿尔忒弥斯湾,车子直接开到那处小院门前,我兴奋地冲进去……是一处小院,独立的。可是,可是!我的心在抗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原来小院也可以是狭小的,破败的。

车子把我们拉到另一处“更好的”房子前,因为没有预约,我们只能隔着院墙瞭望,确实更好,房子很新,小院很干净。就它了,我心想。

因为还没有办好租住手续,我们只好先搬入大姐家的半地下室,暂时安顿下来。面积还真不小,不过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人们一定会说,母女一张床,挺好啊。唉!我们不行,或者说,我不行。

很早了,大概妹妹念高中的时候,我们偶尔一起睡,早起她会气愤地控诉我:姐,你知不知道,我一整夜都是粘在墙壁上的(卧室狭小逼仄,床三面依墙安放),我起来看看你外面的床空出来快有一半了,你还往里挤,往里挤……

更早了,小时候跟母亲睡一床,我睡另一头,半夜时时被母亲拧醒,她下手忒重,晕死过去的人都能醒过来。朦胧中还听到她骂骂咧咧:死妮子,踢死我了……

记得看过报道和分析,有些在家特别横的男人,在外却特别窝囊,在单位受了委屈不敢或无处发泄,只能回到家里发泄到老婆孩子身上。

我分析自己,自小胆怯懦弱,只能在梦里释放自己,睡着了,我便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了。

结果。

从此。

妹妹宁可跟别人睡一个小床,也不愿意与我睡一个大床。

去年的一天,我独自睡在自己两米宽的大床上,差点儿掉下去……

我在女儿身边躺下,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实在熬不住了,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只听女儿重重地叹口气:妈——

我无奈地撤退,去了客厅。

那三晚,女儿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

幸好,第四天我们就可以搬入那栋“更好的”房子了。我们进去看过,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非常的现代化,月租才500欧,有前后院子,有天台,可以种菜也可以练拳。唯一的遗憾,就是地下室租给了一个有工作的希腊男人。不过——他们强调,那人下班了就躲在屋里睡觉,很少露面。我脑海里即时呈现一个一头乱发兼睡眼惺忪的瘦弱男子形象,安慰自己,应该没有危险。

我们经常说,计划不如变化来得快。到了该签约的那天,房东突然变卦,他的房子不租了,要卖。

在车上,女儿有点失控,说,再在那屋住下去,我要崩溃了!

我说,这可怎么办啊?实际我也濒临崩溃了。

竹先生说:要不你们先搬到我家去,刚好孩子她妈走了,我又不会做饭,两个娃嗷嗷叫呢,你们会做饭吧?

中国女人哪有不会做饭的?

图片图片△希腊人恨不能把餐桌摆放在海里 

于是,我们把行李收拾了,住到竹先生的家里,直到七月十四号租了小刘的房子才搬离。

那段日子,时不时有人问我租到房子没有?我总是说还住在朋友家呢。

刚刚,我特意上百度查了“朋友”的含义:指志同道合,情意相投的人,后泛指交谊深厚的人。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无论我与大姐还是竹先生,都谈不上是朋友。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可说素昧平生。再说我是个很知道眼高眉低的人,从来不指望享用免费的午餐。住进竹先生家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就对竹先生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住你家,我每天付你20欧元租金,跟大姐家一样。我在大姐家住了三天,给了她60欧。竹先生表示同意。从竹先生第一次来民宿见我起,每次用车我都付他车费,由他开价,他说30就30,他说50就50,我的回答永远都是:好的,谢谢你。哪怕从他家去镇里的欧洲银行只有五分钟的车程,我也主动付他10欧。记得有句很流行的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喜欢用钱解决问题,这样一切会更简单、容易些。这也符合我的理念,我一直秉持不吃亏就当占便宜的原则。

我打心底里感激这段时间帮助过我的所有朋友,尤其是竹先生,他有一副热心肠,厚道,有耐心。作为一个在希腊居住了三年多的“老”移民,他不厌其烦地教会了我们很多,帮我们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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