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 小雪很快就结婚了，新郎是一个深圳本地人家的青年才俊，家里很富足，有一个家族企业，还有很多套房子。 小雪这样的选择，石岱在心里其实是认同的，那个男人才能给得起小雪好的生活。这些年，小雪跟着他，确实是太辛苦了。一个女人能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跟着他这些年，如果都还不算爱，那还能是什么呢？ 所以最后小雪提出分手，他都没有责问她一句。是他辜负了她。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石岱搬进了一个单身公寓，没有存款，没有房子，一切从头开始。 他开始跟着一个香港老板做事，因为自己有过独当一面的创业经验，与三教九流打过交道，很上得了场面，做事又勤奋踏实，很快得到赏识，有了很多机会跟着老板跑。也就在那时候，他开始买欢。陪着老板招呼客户，不免会往声色场所走。东莞，是男人的天堂。那座小城市到处是灯红酒绿，无数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的青春，只需要薄薄几张人民币就可以买到。她们浓妆艳抹娇艳欲滴叫声婉转技术老道。她们和小雪都不一样，却也给了他寂寞夜里血脉喷张的快乐与事后无尽的空洞与寂寞。 那一年，他在东莞认识了一个小姐，他成了她的常客。不为别的，只因为，第一次找她做，她说：先生，我叫小雪。 她和小雪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除了一个名字和一头黑而直的长发。其实小雪这个名字，实在也不见得会是她的真名。然而，石岱开始固定去找她，因为他可以在意乱情迷的时刻，在那些房间暧昧朦胧的灯光下，一面激烈地碾压她的身体，一面叫着“小雪、小雪”，床在身下吱呀作响，像要散架一般。她的长发，就在那样的时刻披散开来，像是无数的蛇，捆绑他缠绕他。那样的时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身在何处。 8月26日，深圳30年生日。整个城市都在为着这个城市的三十而立庆贺着。没有人知道，那天，也是石岱的生日，除了小郑。 小郑因为工作出色，升了职，收入翻了倍。他买下的房子，不单涨回到买入时候的价格，还在势如破竹地稳步上涨着。房子他没有自己住，放了租，自己仍旧住在公司的宿舍里。租金大体可以抵供。而工资涨了那么多，手里逐渐又有了积蓄，每月的盈余也可观，他的心思也便活泛起来。他说：国家要开始开发前海了，南山的房价估计要猛涨。我打算再存一段时间的钱，到时候把手上这套房子进行二次抵押，贷点钱出来，再找亲戚凑凑，应该可以在南山买得起个小一点二手房子，过几年，肯定得涨！ 石岱叹口气：小郑，还是你一步步走得踏实啊。我是悔不当初啊！ 小郑说：石岱，记得我跟你说吗？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人。我求稳，你敢冲。你可能会更多吃苦，但是有天你的天地会比我开阔的。小郑说着，手指指向石岱单身公寓楼下的一棵木瓜树：你看，我就像这院子里的木瓜树，小小的直直的长了一棵，就开始结出很多果子来。但你，会是榕树，长得歪歪扭扭枝枝叉叉。可有天，你会长得很高大。潮水、台风都奈何不了你。而我，还是一棵小小的木瓜树！ 石岱心里，其实并不确知小郑的话，是真的发自肺腑，还是作为朋友的不忍伤害而勉力鼓舞。但到底，这番话就此深深扎根进了他自己的心里。也许人在濒临灭顶之际，对于手里能抓住的浮木，都是倍感珍惜的。 也是在那天，小郑想把房子二次抵押再贷款来买房子的打算，也给了石岱一种启发：创业启动资金，也是可以通过贷款来获取的！他没有抵押物，不可能走抵押贷款渠道。但是他记得是有这样的贷款机会的。印象中，坐公交车时候，曾经看到过相关的广告，那广告语很有意思，叫“信贷可贷、非常贷”，是深圳农商行的一项贷款业务，门槛比较低，专门支持初创人员。他从前留意过，但当时手里有点卖房子的钱，没有太往心上去，现在想来，那或许可以是他翻身的机会。深圳多少创业者淘金者，多少人背井离乡挤进这繁华城市，不过为着这里有着太多造富机会。而深圳的金融业也极其发达，林立的银行为这些创业者提供着种种支持。石岱想，我也可以的。我冲动过，失败过。上一次的钱来的太容易了，投资太草率了，也太没有经验了。就像榕树的气根，那么多气根飘荡在空气了，仿佛毫无用处，却时刻都在吸取水分，况且有天终究会有机会扎进泥土里，一旦扎下了根，那气根也会茁壮起来，成为支撑榕树的力量，汲取水分和养料，最后让榕树坚不可摧。创业其实会上瘾，哪怕是失败的创业，那种在搏击中被风浪击打的疼痛，也会让人欲罢不能，如同搏击长空的飞鹰，哪怕毛羽凋零，也依然向往天空，而难以做一只巢中燕雀。 石岱想，他需要积累，需要蓄势，但终究会走出一条和小郑不同的路。只是这一次，他不能再盲目开始。 他一面跟着老板偷师，另一面却也继续在声色之中放纵着自己的欲望。与小姐们简单的肉体交易，让他心里失去小雪的漏洞似乎被暂时掩盖。那个叫小雪的小姐，有一天，在完事后，突然对着他掉眼泪，说家里父亲病重弟弟要上学，她的钱不够给他们付医疗费。他懂她的意思，心想她不过想要他帮她。她大概以为他固定找她是爱了她吧。于是那以后，他便有阵子没去找她。过了几个月，圣诞夜，他陪客户去东莞，偶然听那里的妈妈桑说：小雪太傻了，为了多挣点钱，一个人陪两个鬼佬，结果活活被折腾死了。说真的，那一刻，他心里是震惊和心痛的。她原来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求的他。 他掏出手机，想给他心里的那个小雪发个消息，一个简短的问候，编辑了很多次，却仍是一次又一次删除了。（未完，待续） 插图来源：《向左走向右走》剧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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