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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祖宁】邻居家的两只黄狗(小说)

 一片荒草照野园 2022-08-04 发布于广东

 

       说真的,我不大喜欢狗,可能是小时候被狗咬过的缘故吧。然而,邻居家的那两只黄狗,无论如何,我都是讨厌不起来的。它们很温顺,常常在邻居家门前徘徊着,像很有耐心地守护着主人的家,也是它们的家。

       一天早上,我正出门去买菜,只见村里的一个领导一边向领导家走去,一边高兴地叫喊道“阿庆,好消息,好消息!”阿庆就是我们的邻居。我买菜不急,倒是想知道村领导带来什么好消息给我的邻居,于是也跟着领导去了邻居家。

       “经过我们努力争取,我们为你家的狗争取到了一个'高等狗’的指标。”村领导一脸认真地说,“但最后也要经过我们评委会来考核评选才能最终确定。”村领导补充道。阿庆似乎对领导说的话不感冒,漫不经心回应了一下,“不评,一听就要弄很多村料,烦得很。”村领导听了阿庆的顾虑后,笑了笑,“放心,这不是学校里的老师评职称,不要弄什么材料的。”据说,村领导以前也做过几年的教师,就因为要评职称太繁琐放弃了教书行业。

       “一旦那狗评了'高等狗’的称号,政府每年将发给你们一千元的补贴,但——同时,那'高等狗’的狗粮也由村里配发,绝对比你们喂的剩饭,剩菜好得多。——你知道啦,'高等狗’与普通狗在伙食上必须区分开来,否则'高等狗’评出来就没有意义了。”邻居阿庆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那样勤快。

       “那要怎么评?”阿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

       “对主人温顺忠诚,对陌生人机警敏捷。”领导很轻松地说出来。但我觉得那是很抽象的东西,到最后还是领导说了算。估计邻居阿庆也是听得懵懵懂懂的,对主人温顺忠诚,这个可以理解,但对陌生人机警敏捷?什么样的人才是陌生人?机警敏捷的外在行为又是怎样的?阿庆还是点了点头,一脸的木然。

       我羡慕的是那一年一千块我的补贴,对于狗来说,真的很多了。

       当天夜里,我在门前徘徊的时候,看见邻居阿庆拎着一袋东西往外走。那袋子涂满了喜庆的鲜红。“送完了就赶紧回来。”他爱人在屋里头,小心翼翼地朝他叮嘱了一句。说的声音,但还是被我听得清清楚楚的。那袋子拎在他手上,沉甸甸,像酒。

        阿庆应该没有看到我,只用他瘦小的背影与干巴巴的屁股嘲笑了一下我。殊不知,这一幕,都被他伏在门前的两只黄狗看到了。

       早上,我早醒,打算去外面散步,呼吸一下早上新鲜的空气。然而,当我路过阿庆家的门口的时候,他那两只趴在门前的两只黄狗突然站了起来,用锋利的眼光看着我。眼里,对我好像充满了敌意。我成了陌生人了?

        我记得它们以前对我也温顺的,真是奇怪了。

        “汪,汪——”天啊,它们居然还对我吠了起来,吠得铿锵有力,让我心里顿生凌乱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我终于从阿庆家门前经过了。回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我又终于从阿庆家门前经过了。

        这情况,我得跟阿庆说一下才行。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呢,他家的狗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中午的时候,我媳妇想找他媳妇借五十粒盐,结果还没有到门口,就被他们家的两只黄狗用铿锵有力的吠声撵走了。我媳妇胆都快被吓破,“太恐怖了,以后不去他们家借东西了。”回到家里,媳妇心有余悸地跟我说。

        不被它们咬应该算是庆幸了。看来,除了阿庆与他的家人外,其他人都是陌生人了,在那两只黄狗的眼里看来。

        现在,在阿庆家门前,天天都可以听那两只黄狗的吠声。

       “阿庆,你们家的黄狗怎么回事啊,天天冲我们吠?”我带着情绪跟我的邻居阿庆说。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了阿庆。他满脸浮着油光,头发也变得锃亮锃亮的,似乎刚从外面吃饭回来。他挠了一下后脑勺,“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某个晚上,我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正在思考天堂与地狱的联系,只见我们村里的一个领导,摇摇晃晃从那边走来,借着明亮的路灯的灯光。“这下有好戏看了。”我心里暗想。那个领导要经过阿庆家的门前,两只黄狗肯定要从门洞里钻出来狂吠一番了。说不定那领导会被那两只黄狗吓得一跳呢。

      我使劲地盯着阿庆家的门前,等着那两只黄狗的出现。

      “那两只黄狗出来了,很麻利地从那半掩的门走了出来,向那领导走去。“那狗要吠了!”正当我这样想着,它们却出奇不意跑到领导的面前,摇着尾巴,呈现出一副温顺与忠诚的样子。“Shit。”气得我这个从来没有学过英文的人突然飚出一个不知什么意思的单词来。

       “我去!”那领导明显喝过酒了,带着酒劲把其中一只黄狗踢飞了。这下那领导危险了,我心里担心着那领导,毕竟他踢了其中的一只黄狗,还那么用力。那两只黄狗应该要合起来咬他了。——然而,那只被踢飞的黄狗艰难地站了起来,还是摇着尾巴向领导走去,嘴里发出来呓呓的可爱声。忠诚依旧,温顺依旧。

      还好,领导走过去了。可能踢狗时用力过大,走起路来更摇晃了。那两只黄狗倒回了屋。我倒是担心那一只被踢到的黄狗,它会不会因此受到严重的内伤。第二天,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从邻居家经过的时候,它们依然吠得那么铿锵有力,眼神依然那么锋利。它们看向我的时候,还似乎把我看矮了。

       看见那狗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再过一个星期,村领导就要对阿庆家的两只黄狗进行最后的考核,然后决定把“高级狗”的名额给哪只黄狗。无论如何,阿庆都是最大的收益者,给哪只狗他都是开心的。

       我们已经习惯了它们的敌意与吠声,只要不咬人就好。

       “呜,呜,呜。”一个早上,我开门的时候,听到像狗又不像狗的叫声。走出门一看,呵,居然是邻居阿庆坐在门口哭了。“难道他老婆?”我不敢想象下去。我知道他老婆前几天感冒发烧了,精神状态很不好,没想到她那么年轻就……

       原来,是我想歪了,夜里的时候,他家的两只黄狗相互打架,相互咬死了。

        “呜,呜,呜。”我的邻居阿庆哭得好伤心呀。

                      2022年7月25日星期一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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