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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路上，人在车里，车，就有了性格和性别。 人们乐于吐槽“中国女司机”，乃至“世界女司机”，仿佛直男们的优越感终于证据确凿。可我看，路上开车彷徨的，恰恰不分男女。尤其当你越赶路急，盼着前车果决利索，人家偏偏忸怩作态，要么慢吞吞蜗牛样闲庭徜徉，要么明显在思考问题，因为你看，它一会儿右偏，一会儿左移，那番戏精上身的挣扎，真惹人叹气，恼火时，会觉得是故意来挡路找茬的，这样时刻，当我终于能杀出重围，逶迤着，蛮横着到了前面，我会秒转头，看看刚才那位司机是不是女的，但有许多都是如假包换的老爷们儿。 不过我不骂人，一则骂一句“嘛人哪”，力度忒弱，更一则，我有高度自知之明。当初姐姐我是哭了好几出，每天起早上四点的五更去练倒库移库，又为了报复教练轻蔑的“言辞羞辱”，加上找熟人拉关系才摸爬滚打考下来的驾照，委实不易！拿到驾照七年，只是攥着那小本子，供高大人违章扣分之用，第八年，才女烈士样正式开车上了路。 第一次战兢兢开车经渤海路来上班，停在校门口对面路边，到报告厅参加开学大会，会毕，出门就看见了交警贴在我车窗上的“礼物”，属我一百块的回报，当时就警醒，实战果然与演习不同，纸上谈兵尚可搪塞，真到了路上，无可搪塞。 那时开车，太小心，基本保持20m~30m或犹不及的车速，路上遇前方来车汹汹，远远就自觉靠右停下：大爷，大姐，您先过！屡屡还怯得熄了火。 最怕赶上红绿灯，因为红灯前必熄火，一个绿灯我过不去路口，后车浩荡相属，艺高胆大者绕过我车扬长去，老实守规矩的，估计就会在车后依次骂起来。其实我在前面最急啊，最尴尬一回，是熄在了十字路口正中央，说嘛也大动不了了，我紧握方向盘做向前奋勇状，纹丝不动，后来明白，车动不了，我再向前卑躬屈膝也白搭。而旁边，不断有各色车辆鱼贯而过，我能看出它们都带着同情鄙视的微笑。 我还怕开车进门口，以前在老单位，我的驾龄还在七年内，偶尔开一回，远远看见校门口，距离尚有，我就会摇下车窗玻璃，朝门卫喊：给我开门啊，开门啊～电动门一旦开不及时，我是一定要憋闷在半道上的，听见我喊话的，会以为我着了火。 至于斜坡，哪怕现在校门口坡度近于平地，我熄两回火才能拐进门去是常事，小女子对坡道起步的高深技能始终不得要领。 至于倒车，我更缺少揣摩，以前没安倒车影像，不大会看后视镜，分不清车头车尾的调转方向，摸不准距离，所以倒车，需有车后开阔地，亮开足够的场子。现在好多了，可依然对路边前后都有车停着的车位望而生畏，好容易停进去，也是遭人嫌弃的歪斜。 当然，这些到底是些旧话了。开车确能使人感觉更自由自信，且一定实践出真知，只在无人旷野处练车的人实在不及开车上路，到真实路况中获取更实用的经验，还有教训。 这人生的经验可推而广之。 我的车曾经一度三百六十度有刮擦。初，开着一圈都是“花”的车出门，也挺害臊，就要求高先生赶紧帮忙去修车，他却总是胸有成竹地说：再攒攒，一块儿修！ 也沮丧地打过退堂鼓，致电友人：我开车老是刮擦，不敢开了！对方都是急切鼓励：开！开！一定要开下去！ 我就真的开下来了。 现在也能在车流中东奔西突的我，路况允许时，也开快车。有一回，卫华妹妹告诉我，她家亮哥现在“迷恋”我，因为跟在我车后，看见我开得勇猛坦荡，心下不由窃喜，也不忘自省：姐姐开车还是二把刀啊！ 路上有许多好车豪车，即使我不识车标车牌，也辩识得出那流线的优美，钣金的流光溢彩，车体的稳当挺脱，就像在人群里，我总能一眼看见那些鹤立鸡群的人物所在，加上旁边儿子对车有从稚龄便练就的眼力，每看到一辆惊艳好车，就问他这是什么车？怎么好？多少钱？他就如数家珍，比数学公式熟多了。 羡慕惊叹之余，我并不嫌弃自己的破车，车作代步，挡了以前骑车的风雨阴霾与会让我脸上生斑的阳光，足矣，开惯了一辆车，会爱上她，有时候，不得已晚上没开进车库，会在楼上有些不安，像个伙伴，被丢在露天里，是我亏待了她。 高先生对此嗤之以鼻，笑我没开过真好开的车，其实他还不是一样，最大理想不是宝马奔驰，只是对帕萨特情有独钟，我还得给他攒买车的钱。 路上高大有型的车里往往坐着娇小可人的女司机，车的阳刚与人的妩媚相得益彰，相反有些车体婉约甚至颜色明亮的车却是真正男子汉的心爱，可见，选车，也见车主的心性，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原就不分男女。 昨天去上晚自习，五六点钟，堵在了大饼卷肉韩式炸鸡那一路，我前面的老兄，开车详尽小心，明明前路大有可行，他却始终慢吞吞，踽踽难行，我忍气吞声尾随着，跟他老人家亦步亦趋地迈了半天绣花步，幸好我现在近于停车速也不会熄火了，百无聊赖，打开音响听第八首《青藏高原》，前奏一起，啊，高天流云，乾坤寥廓，我没觉着着急。 （注：封面图片尤墨手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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