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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学课文《我的叔叔于勒》，故事没带来多少触动，却牢牢记得一道课后题的引用:“撕掉了资本主义温情脉脉的面纱”等等，并非受到教化，而是对这“温情脉脉的面纱”发生了兴趣。 最近马拉松样地追完了两部剧，都是撕“面纱”的。 一部韩剧《迷雾》，高开低走，可惜烂尾了。 一部美剧《使女的故事》，渐入佳境，戛然而止。 《迷雾》第一集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激动了，因为情节紧凑，节奏带感，伏笔多多，形象漂亮，起笔框架很像美剧《小谎大事》，但题材侧重有不同。 剧情反转跌宕，看到中途还无法确定谁是凶手，却已经在情节中糅合了犯罪，悬疑，爱情，伦理，职场，律政等多个题材，且并不生硬组合，看着看着，逐渐纷繁紧张起来，且金句频出:
原以为借着男女情仇噱头的罪案引出的是针砭时弊的严肃题材，却不想许多正义的，高尚的，深刻的表白过后，又回到了传统韩剧的尴尬: 一直暗示他杀的男二李在英，出场就猥琐小气，仿佛事业的辉煌崛起也无法抚平当日被大女主甩掉的情伤，一直念念不忘当日的羞耻与压抑，又是刻意在旧爱面前大秀恩爱，又是不断玩弄伎俩极尽挑拨骚扰，连体面都不顾，千辛万苦得来的事业成功也不要了，终于像个跳梁小丑，蹿跳一顿，一命呜呼，让人毫无同情。 《汉书》中记载会稽太守朱买臣因听皇帝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便回乡。民间传说他泼水马前，以覆水难收羞辱曾嫌弃自己的前妻，其实，真正史书，是朱买臣遇到前妻夫妇依旧贫贱，不但载回府中，且“置园中，给食之”，是那个前妻可能自尊心太强，才自杀了，还是朱买臣给出了丧葬费。 或许因为我是女人，不解男人那颗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或者叫作男人可怜的自尊心。可我还是觉得，衣锦还乡的李在英不该在旧爱面前更大度，更坦荡，更宽厚，才更符合他现实的强大吗？偏偏编成一个为了久已过去的一点委屈，就肯搭上自己的前程，真是不可思议。 同理，那位求婚时振振有词“我爱你就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的出身高贵的丈夫姜太昱，也被嫉妒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地杀了人，不顾一切地栽赃，不顾一切地遮掩，又不顾一切地寻了死路，使高慧兰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那位更加匪夷所思的高惠兰铁粉明宇同学的牺牲毫无价值，总之，开篇扣人心弦的所有铺垫都在最后滑铁卢，成了让人瞠目咂舌的费解。
唯一善始善终的，是女主的衣品与气场，几乎每一套服装都完美贴合了女主的气质与场景，让看剧的女人们情不自禁生出热望: 我四十七岁时也要这样美！ 扮演女主的演员金南珠据说47了，可她剧中的女性之美却完败那个明显年轻许多的韩智苑。
最大败笔，是本可以媲美裴斗娜的《秘密森林》的正剧题材，演着演着终于演成了三角四角的言情剧。 相比之下，美剧《使女的故事》却显出编剧不动声色的深厚功力。 首先，构思大胆新奇，构设了一个现实世界里的乌托邦，却让人不由不信。原本自由民主开放的西方国家，政变易权，借着宗教的名义成就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男权至上的“基列国”。所有女性，一夜之间失去工作，存款，乃至自由与生命，没有生育能力的大多被绞死，少数派作他用，有生育能力的沦为高层统治者的代孕工具，统一命名为“使女”，理由冠冕堂皇——为了国家与民族的延续。 整部剧色调清冷，情绪压抑，除了统治者惨烈独裁的偶尔呵斥，几乎都在压低声音说话，一直串联剧情的女声旁白，更是冷淡沉重。 本来，真的难以想象如何才能让一个女权已经成为光明正常存在的世界，变成所有女性受尽凌辱还要俯首称是的日常，后来，却觉得理由再充分不过，有谁，能够真的毫不畏惧以暴力为手段的专制强权呢？当生命受到威胁，人性的脆弱只有屈服。 剧中人物对话，常以背诵宗教条文开启，还有最常说的一句“天眼在上”，所谓“天眼”，是这个乌托邦现实中无处不在的便衣特务，他们化身各种角色，负责监视举报所有违背“法令”的“犯罪者”。 确实很像女版《1984》。 有两处情节尤其给我震撼。 一处，剧中有一面墙，墙上吊满被套着头罩的尸体，是那些敢于违背新法令的“罪人”的尸体，使女们每天都要经过这面墙，由最初的惊骇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有一次，有国外使节来访，使女们奉命清洗墙上的血迹，尸体当然已被移走。一使女说，没有了尸体，反而觉得这面墙有些诡异。又一使女说，我觉得这个活儿很好，好像在画画。而她们脚下，是奔涌着流下台阶的血水…… 另一处，使女珍妮个性刚烈，为某指挥官生下孩子，被派去另一家继续做代孕使女，不堪受辱，想要抱着孩子自杀，主角琼，同为使女，因为与珍妮关系友善，被召唤去说服欲轻生的珍妮，琼说，你要相信，这世界还有希望，你要给自己的孩子长大的权利。珍妮最终把孩子交给琼，自己跳桥自杀，被救活。却没想到，被救活后又被判处投石死刑，而执行者则是其他所有使女。 珍妮跪在广场中央，台上专职教训使女的姑姑声色俱厉，以宗教教义要求使女们行刑。第一个站出来的使女，愤然抗议，被当场打个半死，拖走了，第二个站出来的是琼，她安静地直视咆哮的姑姑，轻轻把手中的石块丢在地上，说“抱歉，姑姑。”其他使女迟疑了一下，纷纷做出了同样的举动，投石之刑失败。 那位出场就冷血严酷的姑姑，咆哮指责众使女的第一次“不听话”，却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使女们解散。 第一次，所有使女结成了沉默的强大联盟，以人性的坚守战胜了强权。
《使女的故事》第一季结束在琼被黑衣警卫们带走，前途未卜，但她分明有了更加坚韧抗争的眼神……
艺术作品的创作往往对现实有所指向或影射，这两部剧的共同元素是“女性”，而在女权大旗越来越为人高举的当下，《迷雾》中的高惠兰摆脱了依附男权的被动女强者形象，凭借个人智慧与奋斗一步步走向人生高阶，尽管也须忍受各种不公待遇及非议，但她是坚韧的，且人生目标不是平常编剧中的“名利场”，而是要“建设一个正义的社会”，这一点令人眼前一亮，终于，女性的成功不再限于“宫斗进阶”的小家子气。 而《使女》中的琼，经历了困惑，恐惧，隐忍，屈服，到抗争的复杂转变，使人物更加丰富立体，虽然背景虚设，却常有现实代入感:如果现实中的你我遭遇如此，又将怎样？没有不切实际的灌鸡汤，却有无尽的引人思索。 另外，也突然觉得，日常司空见惯的人身自由，生活安全安稳，有工作的权利，受到平等待遇，被尊重，其实还是最宝贵的拥有，而这一切，是曾经的许多人为现世的人们争取来的，他们确实伟大。 我怎么这么爱国呢？ 可见，看韩剧美剧不一定被资本主义和平演变，这一定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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