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偶像剧女王陈乔恩做主咖那期吐槽大会，号称高情商的吐槽嘉宾侯佩岑，笑吟吟地望着陈乔恩，说:乔恩，我今年四十岁了，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要走下坡路了哦…… 当然这是一个惹人发笑的槽点，说不准是节目组刻意的“笑果台词”，然而，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难辨的“四十岁要走下坡路”却不是侯佩岑的独创。因为先天不同的性别基因，男性莫说四十岁，五十岁还可以精神抖擞成一株风雅成熟的树，仿佛越老越有得资本似的，赶上个把读过几句《金刚经》，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而女性，却对自己的“下坡路径”心知肚明，从此更多要靠自己了，从此前面会更艰难吧，哪怕面上桃花依旧笑春风。 然而，这所谓的“下坡路”似乎也完全可以成就另外一番扛打的人生风景。 我见过好几个沉浸在爱情里忘却自我，做惯了被呼来喝去的小媳妇的女人，哪怕自己明明事业有成，还是要接受伴侣在人前的粗话呵斥，还是要笑着接下许多人前背后的尴尬，却在遭遇背叛后，痛定思痛，眼睛里终于有了坚定的自我，终于学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去过更自由美好的生活，她们眼睛里开始有故事的时候，也都快四十岁了，却分明开始了人生的黄金时代。 或许还是会有人感慨:可她们终究失去了啊？仿佛后来所有新的得到都弥补不了那失去的所谓“安稳”。然而每一个经过生活磋磨的女人，似乎都会在某些失去过后，豁然开朗，这样想来，未免有些辛酸，好像必须觉得疼了，才开始睁开自己的眼睛。 可是，谁不希望一生顺遂，万事如意？只可惜那只是用来哄人的话，也或者我太悲观。明明也有望过去皆大欢喜幸福圆满的样板，那样的样板，确实让人羡慕，但同时会有个声音清楚地在耳边提醒: 那是别人，不是你。
 看王朔的小说《看上去很美》。改编的电影早看过了，那个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有着不合年龄的沉默审视目光的小男孩方枪枪，给人印象深刻。有个从事幼教的姐姐跟我说过，她们曾经参加一次职业培训时，其中一项便是，所有参与培训的幼教工作者集体观看这电影，并进行大讨论，似乎因为故事情节人物的设定，才有这样的教育介入思考，我以前看时也只是在反思职业和电影背景，现在看着小说想起某些电影情节，却百感交集。 方枪枪，像一个异类，在最初懵懂的人类世界里游走，他既被排斥，又被接纳，既游离，又融合，既冷漠，又谄媚，但他终究会长大，会成为现实世界里大同小异的一个普通人。 曾经有句话被初尝现实滋味的青年们反复咀嚼:慢慢地我们都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且不说这话是否符合普遍事实，也不管那些为此辩论的青年们如何绞尽脑汁地用“活着的样子”大做文章，我只是觉得，当人们有些感伤甚至愤慨地以此为宣言时，其实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地矫情，因为许多人或许从未真正审视过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活过来的，实在谈不上讨厌不讨厌，也常常顾不上这么追根溯源。大多数人只是急急忙忙地活着，有太多更伤脑筋的事儿摆在面前，要占用言谈，行为，还有思考的余地，这些都超过了“去活一个什么样的自己”的意义，从而使后者逐渐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熟悉的一个青年，有过格外励志的个人奋斗史，某些细节甚至可以直接成为影视素材，他从一个不见经传的小村落里“逃脱”出来，经过多年锲而不舍地打拼，终于成为一线城市里站稳脚跟的一位中产公民。 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也有四十岁了，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在他世界的远处偶尔见他，中年发福，依旧斗志昂扬，带领自己的工作团队继续打拼自己的成就，明显成熟了，踌躇满志。但我偶尔会想起，他有一年带着他当年的小女友回来，女友像个苍白的女中学生，干净简练得像一株冬天的植物，我喜欢那女孩，然而他们却终究未成眷属，那时他还是个不会寒暄的热血青年。我还记得他曾经跟我说，专门在周五下午飞到乌镇，到黄磊的酒吧去喝一杯红酒，那时他还是个清新的文艺小青年，不知道，现在久经世故的同一个人，是否为自己感到庆幸，或者也有失落。 戏剧里常有对现实与教育的反思惨烈，巧合反转充分，一个谎言遮掩另一个谎言，会埋下最终崩溃的种子。“金字塔”的顶端最荣耀，中间最舒服，不是传递统一的价值观，是给每个人自我选择的权利。 人活一世，坚持是为了无限可能，放弃也是。
如此说来，人生确实可以有别的样子，不必都做一套路数。众人推崇的原则未必是你向往的天堂，大多数人争相去走的路，也不见得让所有人得偿所愿，任何一段怅然若失或焦灼失措过后，或许可以有个比较不一样的成果等在前面。 一个人，最终活的是自己，不是自私，是独立和特别，无需做他人救世主或圣母玛利亚，当今时代，各式各样的牌坊大都逃脱不了被推倒的结尾；也不能一味自私，一头扎在自己的漩涡里，明明已经昏头涨脑，偏还要自作聪明，那样下场也不堪。还是选择最自然最真实的存在方式，有始有终地去面对，去习惯，去改变，至少每一步路都走得扎实。 有位老师请学生们各自实验“21天习惯养成”，有个女生说，那我就每天吃一个苹果，其他人都笑她，老师没笑，说，好啊，你要坚持，看看自己的改变。 每天吃一个苹果，也是为了另一种可能的样子，在我的“下坡路”上，不知还有多少可能的样子，想到这儿，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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