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父亲节。这个父亲节我却没有了父亲,他一个人独自去了天堂,那个特别遥远的地方。从去年九月,他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很久都没有缓过来,脑海里经常会浮现他的音容笑貌。 父亲的一生是孤独的吧。父亲的老家在苏南,一个叫浏河的小镇上,本姓蔡。5岁那年,不知道是因为孩子比较多难以养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祖父把我父亲送给了姓徐的人家做养子,后来徐姓人家带着父亲逃到苏北,并在盐城安家。起初,父亲也读书上学,后来大约是生了个女儿,养父母对我的父亲就没有那么好了,读完小学,初中上了半年就被迫回来种田。我只记得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因为在划分成分的时候,养祖父被划成富农,所以当兵之类的都与父亲无关。父亲做过的最大的官就是生产队的记工员。 父亲喜欢淮剧,拉得一手好二胡。那个时候,每个公社都有淮剧团,每到春节,父亲作为淮剧团的主胡,都到各个大队演出《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革命样板戏。父亲喜欢喝点酒,喝完酒便会哼唱几句,自得其乐。闲暇之余,父亲还喜欢打打麻将,生病后的日子,麻将也让他多少忘了些病痛吧。 人的一生总是坎坎坷坷的。八十年代,我父亲便遇到了他人生的一次打击。我父亲的妹妹,我的姑姑,他们家要生二胎,于是祖父便决定和父亲脱离养父子关系,忠厚老实的父亲啥也没有说,默默的在协议上签了字。这件事对父亲精神上情感上的伤害可想而知,父亲来苏北本就没有别的亲人,现在更像是一粒没有着落的蒲公英,漂泊在他的人生路上。虽然后来的日子里,父亲去苏南,找到了在上海的姐姐,也找到了在太仓的哥哥,但是时间的久远,地域差异,经济、地位的差异,他们之间没有了感情,甚至连亲情也没有了。后来父亲还找到了同样被抱养到苏北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及父亲的姑姑一家,偶有往来吧。每次看到父亲孤独的背影,落寞的眼神,我便没来由的心痛。父亲沉默寡言,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们,却让自己活成了最孤独的那个人。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十个多月了。一直想写关于父亲的文字,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妈妈告诉我,他在走之前叮嘱小弟弟,要常回家看看。妈妈问他,怎么不叮嘱小兵呢,爸爸说,小兵不用说,小兵孝顺呢,他对我放心。从2018年1月份生病,查出胃癌中晚期,然后住院,动手术,胃全部切除。手术后复查,我们想给他做化疗,也许是被病友化疗所受的折磨吓到了,父亲坚决不肯化疗,哪怕是医生给他配好了化疗药水,他也决绝拒绝了。他说,手术已经做了,后面的日子我想有尊严、有质量的活着。回家疗养的日子里,我们尽力满足父亲的一切需求,父亲不止一次悄悄跟妈妈说,他很满足。最后的日子里,因为扩散,老人家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令人心痛不已。最终,他还是走了,也许那个时候的离开,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父与子的缘分,只有今生一次,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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