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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吉林白城:打开文艺范儿的道路

 木兰良朝 2022-08-05 发布于吉林
                                 
                                            这座小城,位于吉林、内蒙古和黑龙江三省区交界处,科尔沁草原东部的大沁塔拉草原。“棒打狍子瓢舀鱼”,本市一向以农牧业为主。虽然早在新石器晚期境内就有人类生活,但一直处于经济后发达状态。白城市区人口只有三十万。政府一直大力推行这座城市的工业化进程,连教育部门都曾被下达招商引资任务,以期达到“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摆脱贫困落后而走上富裕文明的道路。”草原、耕地被变成工业园区,但它就像一个不擅长长跑的运动员被生生拉上了马拉松赛场,戴了多年的帽子始终如一。
      
然而这又是一座文艺气息浓厚的城市。在国内享有一定知名度的书法家、作曲家、作家、诗人、编剧相对于其它高人口密度的城市来说,实在是不算少。

我们经常在这城市各类文人雅集中遇到某位在文艺领域成就突出的名人,然后感慨这城市有多么难得的出品。而相较于经济的后发达,它文艺的先发达果真令人刮目相看。这样小的城市居然办有两本文学杂志,而那些将文艺写在脸上的青年、中年甚至老年以令人感动的姿态痴迷着,热爱着,也行进着。
      
究其这城市为何如此文艺的原因,我以为大概有这样几点。
      
一是自然地理因素。这里是黑龙江西南部和内蒙古东北部入关的必经之地,交通发达。平原历来信息畅通,文化交流频繁。而自然条件的相对恶劣,春季干旱多风沙,夏季炎热短促,冬季漫长严寒,不便于户外活动,精神领域中的文学、美术、音乐等艺术形式更多为人们所热爱。也就是说,他们花前月下的时光少,但吟诗弄月的机会多。并且极短暂的好天气、好风好景、好花好草,更令人珍惜,把对美好事物的珍爱,在恶劣环境下的无奈,移情于文学艺术,是一种对抗逆境的自发的朴素追求。城里可供流连的风景旅游胜境不多,节假日,就顶数书店和阅读驿站人气最旺——也是实在没别的地儿可去。

而且,环境的肃杀也为创作提供激发。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诉诸笔端,是别样的地域特色。洪峰的《瀚海》不正如此?
     
二是经济因素。物质条件的相对贫弱,造就了人们对精神世界的强大追求。聚会很少谈钱、谈产业,人们实在也没什么钱,实在也没什么机会去和更多的钱相遇。在这城市里,说一个人爱好文学并没有任何贬意,问他爱读某人的书不,比问他年薪几何更能打开他的话匣子。他们更乐于谈论文艺追寻的成长经历,谈论某位作家新创作的长篇小说,或者怀念某年拿了全国金奖的编剧、得了硬笔书法大赛一等奖的某位女书法家。这城市里多的是写小说、写诗的文学爱好者,很可能他们写的还不成气候,但谈论文学艺术或许比谈论国事更受人欢迎。政治上的敏感话题自有权威的人发言,可能轮不到这些草根布衣妄做评论,他们以纯粹的文学热爱来关照政治,以远离的方式靠近。愈是物质的不发达,愈是使人对理想的渴望更强烈。愈是物质的贫乏,愈是使人转向精神的广阔天地,愈是催生了文学艺术的梦想之花。这城市的经济产值也许连年止步不前,但文人们创作的作品,每年都以喜人的方式成倍增长。
      
三是人文因素。在卓有盛名的文艺人士影响之下,更多的人被熏陶,被感化和召唤。而以文学艺术为终生理想的人相互激励,也许他们永远达不到某种高度,不能踏上艺术殿堂那神圣高贵的顶级台阶,却以热爱、陶醉甚至痴迷达成一种人文理想。

这些文艺人士经常在一起切磋竞技,当然不排除内卷的成份——我以为在艺术创作上内卷有时也产生极强的爆发力。有人一天写两千字,然后就有人一天写五千字。有人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然后就有人正在创作第二部。有朋友说我每天都写很不一般,那是他们不知道我身边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我怎么努力都实在不算什么。一位友人在单位工作量巨大,不仅要完成本职工作,还要完成份外的新任务。没有人知道他的小说由二月河推荐,还刚刚完成一部很快就会引起震动的长篇巨制。


若是在京城,你一出门,就遇见一个名作家、一个大诗人,那没什么奇怪的。并且他也许目不斜视地去了,留你惊讶地立在原地半天动不了步儿也是可能的。他真的影响不到你什么,他也不会给你什么。相遇的陌生粉丝太多了,他犯不上和你纠缠,接受你的膜拜。而在你自己生活的小城,那些有较高水平的文学艺术创作者,泳群、贾涤非、葛筱强、孙修竹、翟妍、徐艳丽、素老三、李彤君……他们居然就以最平常的样貌生活在我们中间。你耳熟能详的电影《何以笙箫默》、电视剧《风和日丽》《鹤唳华亭》的编剧,《李陵传奇》《汉制造》的作者,就是他们。这无疑给人更大的激励。何况从这里出发远走却一直对家乡发挥巨大影响力的张火丁、李罡等。某些靠近某种影响或许启蒙了一个群体,打开一个城市文艺范儿的道路。

小小的城市,有三所高校。其中师范学院还是三省区方圆几百公里唯一的一所本科学校。

读书人多。市图书馆和阅读驿站永远人满为患。书香白城、阅读推广计划,各种读书活动此起彼伏。经常有人问我,在逸夫图书馆能不能找到某本书。

这城市盛产大豆、向日葵和东北大米,居然还盛产文艺青年。我初识某位并不参与创作的文艺中年,发现他连同事作家的长篇小说电子稿都留存,能背诵一位远走京华的作家二十年前在市报上写的一篇小小的散文,并为在云南一个城市的小书店里遇到那本小说而欣喜异常,没有任何目的到大学里来旁听。他并不做任何的文学梦,他只是这城市文艺特征的一部分。



我们也经常遇到在餐桌上背诗的人。虽然他背的明显存有错误的《长恨歌》《春江花月夜》,我曾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解时,根本不拿书,从头至尾一气呵成,最后学生鼓掌结束。但我觉得一个在专业领域以外还大谈专业的人不免偏狭,因而以极为欣赏的眼光看待那个非文学专业的人。我的一些朋友,他们有的会作诗词,有的擅说拉弹唱,有的可挥毫作画,并且都是非专业人士。这个城市在这一点上怎能不令人肃然起敬呢?
    
有一首留传久远的歌曲《大沁塔拉有座美丽的城》,成了这城市的市歌。由我这“文中”看来,它耐人回味的悠扬韵律,它清新自然的古典曲风,歌颂的不是工业化城市化的繁荣,它描述的只是自然的城市、文艺的城市。它的“美丽”,是文艺的“美丽”,是工业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这也许反讽,却丝毫也不令人气馁。

​昨天把我气够呛那本书,读后感链接在这里:
北大路鲁山人《陶说》:睁着眼睛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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