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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刘丙伦丨买米

 昵称71028402 2022-08-07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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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米

□ 刘丙伦 / 文 

一九七五年八月初,豫南一场特大暴雨,许昌、驻马店、平顶山、周口、漯河、南阳等六市地三十多个县遭受洪水灾害,受灾群众达一千多万。郑州市政府紧急动员群众,街道居委会组织居民加工熟食支援灾区,母亲在家烙了十几斤烙馍极积参与救灾。六七十年代是计划经济,什么都要票,布票、粮油票、煤票、糖票、自行车票……粮食每家每户靠粮本购买,定量月供,购完为止。这次救灾家里的粮食也所剩无几。我当时在郊区五七青年农场下乡,正好回家,母亲对我说:“你和门上几个去信阳买米吧。”那时信阳农贸市场的米不要粮票。
母亲并不情愿让我去,但我是唯一的人选,大哥上班,二哥和四弟都是下乡知青没回来,妹妹正在上初中。她也很无奈地再三叮嘱我,我却不知愁滋味,兴致勃勃和门上哥几个搭上夜间火车前往信阳。当时郑州铁路局局管列车有个不成文也无法阻止的规矩:知青坐车不买票。

凌晨三点车到信阳,繁星点点,夏夜的风吹在身上比在车上凉爽了许多。我们就近找了个停车场,里面杂乱无章,荒草生,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哥几个各自拿出张废报纸撕开一半席地而坐,另一半拿在手里不断地拍打扇着驱赶着蚊虫,就这样天南地北地侃起来,等待去潢川、罗山拉货的汽车。天慢慢地泛白了,霞光染红了东方的半边天空。司机师傅也开始忙碌起来,做出车前的准备,我们找了辆去罗山的空货车,司机师傅告诫我们坐车小心注意安全。我们坐靠在车厢的边角上,晨风习习,丝丝凉意,没有了蚊虫叮咬的烦恼,但衣服上己落满了尘土。尽管如此,哥几个仍是很惬意。果然是:年小不知愁滋味,为去买米不说愁。
车到了罗山,我们沿着乡间小路走了大约两公里,到了一个离公路最近的农贸市场。集市不大,没有楼房,平房也是旧多新少。赶集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讨价还价很是热闹。我们到了卖米地儿,沿街一溜溜口袋敞开的大米,空气中弥漫着米的芳香。一问价比往时贵了一分,一毛一斤。转了几个摊点价格都很硬。眼看已近中午,不敢过多停留耽误时间,因晚上还要赶回郑州的火车。只好找一家稍好点的,哥几个都装满各自的米袋,过秤一袋整整八十斤,这已尽最大努力了,况且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米扛在肩上,还要躲集上的人,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不一会儿已是汗流浃背。

到了公路边,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瞬间黑压压的云层朝我们迅速移来。哥几个也顾不上许多了,站在路中间见车就截,终于截了一辆空货车。刚把米装车上还没坐稳,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哥几个脱得只剩下裤头,用衣服拼命地捂着米袋让米少受损失。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很快雨过天晴。下午四点,我们一身疲惫到了信阳车站。饥肠辘辘,才知一天没吃饭了。哥几个轮流到附近的饭店填饱肚子,快被米袋压垮的身子又恢复了精气神。到了晚上八点多,得知开往郑州的列车快要到了,大伙儿扛着大米进站,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登上了天桥步梯,天桥走到一半,哥几个的体力几乎透支,差点栽倒在地。我在心里说:“坚持,坚持,坚持到最后。”随着一声长鸣,列车从南呼叫而来。我们终于在拥挤中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黎明时分,我背着大米进了家门,圆满成功地完成了母亲交给我的“差使”。这趟"差使”使我对生活产生了某种朦胧而沉重的初识,深切感受到了对父母对家庭的一份责任。同时,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暗暗自语道:“我长大了。”

——  The  End  ——


刘丙伦    郑州电器装备总厂退休工人,下乡知青,文学爱好者。曾在《体育报》发表过短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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