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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广陵子图书馆藏 2022-08-08 发布于上海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漂洋过海前往日本的时候,赵正范大约没有想过他会成为“墨公”。

    一开始,他只抱着开阔眼界的心思来到这座岛国上。可伴随着他在日本一家文房四宝公司供职的十余年的经历,每天接触这些砚台墨锭,赵正范竟然在异国他乡找到了对于这些中国文具的“感觉”,特别是跟随老师田中先生试墨的经历,看着那些磨得极淡的墨在纸上交叠出充满层次感的书法线条,令他对墨的感情更加深刻,由此,赵正范逐渐开始了墨的收藏:他考察墨、理解墨、研究墨,并将自己的积蓄换作了一挺挺古墨。

赵正范

    数十年的积累,赵正范收藏过林林总总几千锭的古墨,有明墨,有清墨,有制墨大家的名墨,也有皇宫内府的御墨……兼收并蓄的庞大收藏体量以及精准的鉴墨能力,让赵正范渐渐在圈内有了名气,大家开始尊称他为“墨公”。他也如愿回到上海,办展览、开文房四宝商店,当然,也继续着自己的藏墨生涯。

    不过,说到这几千锭佳墨之中,最让赵正范喜爱不已的,大概要数他追逐多年的清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原先收藏于日本荣丰斋原会长佐野老先生的手中,这位佐野老先生也是一位“墨痴”,经营着自己的文房四宝公司,一生中接触、过手的中国文房四宝无数,大半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到收藏笔墨纸砚的事业中去了。这其中,老先生最引以为豪的藏品,要数一套清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这套墨是他七十年代时从香港一家美术公司那里购藏的,相当宝贝,从来秘不示人。

    赵正范老早就听说过这套“墨王”的大名,屡次“旁敲侧击”,向来“守口如瓶”的佐野老先生神神秘秘说得模糊,只提了套墨有个原配的提梁盒,里头贮存了整整四十八锭墨,可有着十余年藏墨经验的赵正范一听就知道不简单——

    清宫御墨中,品级最高的包装就是提梁漆盒装,加上四十八锭这么大的体量,肯定不是凡物。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既然听说了,哪有不看看的道理,赵正范立刻试探着问是否能够当面拜观此墨。谁料八十五岁的佐野老先生比他更“警觉”,虽然嘴上答应了,可当赵正范兴致盎然地前往荣丰斋时,却始终没能一睹此墨的“真颜”,这显然就是让人“知难而退”的意思了。可铩羽而归的“墨公”却怎么也不肯放弃这套四十八锭的御墨,偏要拿自己的诚意与对方“较较劲”——

    十几年与坚如金石的好墨相处,他的毅力也坚如金石。

    佐野老先生每年来沪,赵正范都要去盛情款待“以表决心”,更别提往返日本三四个来回,软磨硬泡只盼着能与这套御墨“谋上一面”。多年的追逐,颇费了一番工夫,赵正范终于等来了他的“机缘”:一方面自己实在年事已高,一方面也的确被赵正范的诚心打动了,也许还有些同为“墨痴”的惺惺相惜,佐野老先生终于松了口,让女儿给赵正范搬出了这套“墨王”。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果然是清宫“墨王”。

    甚至不能仅以“清宫'墨王’”来形容,这是一套为康熙皇帝六十大寿专门制作的御制《耕织图诗》套墨,历经三百年仍然保存完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清宫原配的提梁漆盒内。提梁漆盒上装饰着五爪金龙,里头的四十八锭墨全用皇家才能使用的黄绫套和五爪龙锦盖包装着,在这四十八锭墨上,每一锭都有侧款和顶款,俱是一般模样的“皇清康熙甲午年”和“顶烟”。背面的阴文“御制诗”三字以纯金描绘,下方的诗文填描的是金掺银,顿时拉开了分明的层次。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提梁漆盒

    “这做工!”赵正范震惊得连午饭都忘了吃,一直痴愣愣地看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肯走。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套墨的珍贵程度,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藏家,各大博物馆包括两岸故宫的御墨他都看了个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墨王”。体量巨大、保存完好还是专为康熙六十大寿所定制,距今三百年的时光,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了,放在哪个博物馆里不是“镇馆之宝”?他顿时理解了佐野老先生“严防死守”这套御墨的原因。更何况,康熙的御墨,乃是清宫御墨中一等一的极品。

    “康熙御墨延续的是明墨的制作工艺和墨方配比,特别是在胶、墨的比例上,康熙御墨配比恰到好处,它的胶能够把墨的颗粒包裹住,书写时非常滋润而不会产生颗粒感,在墨模制作上,康熙御墨气韵古朴,显得非常独特,是清代其他时期的御墨所无法比肩的。”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这是赵正范之后对于康熙御墨的总结,不过当时的他可顾不上想这么多。他深知,艺术市场上出现过的“康熙御墨”,要么体量太小,要么完整度不够,要么就是雍正乾隆时期的仿制,哪里现身过这样的极品好墨?赵正范顾不上饥肠辘辘,当即表示非要把它买下来不可。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着实把佐野老先生的女儿吓了一跳:父亲只说给您看看墨,可没说要卖啊?

    赵正范可不管这些——如果让这套极品御墨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他这堂堂的“墨王”名号还要不要了?只管让对方开价,大有不卖就不走的架势。佐野老先生的女儿只得稳住他,提议等佐野老先生百年之后,再将墨以半价惠让与他,倘若现在就要买墨,则要承受高昂的全价。赵正范哪里等得及,追了这么多年,他唯恐事有反复,或者又杀出一个“程咬金”夺走了他的“心头好”,连忙断然说不必等半价,他就要全价买。

    “我每天做梦都梦到它,根本睡不好。我说给我半年时间,我现在就去筹款。”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被御墨“冲昏了头脑”的赵正范冷静下来,不得不直面他最大的难题:去哪里筹这么多钱呢?可要让他放弃这套墨,却是断断不能的。赵正范的梦里终于不再是那套御墨了,而是买墨的钱——仍旧睡不好。

康熙六十寿诞御制《耕织图诗》套墨

    他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盯上了”自己在上海外滩的四套房子。那时候正值全国房价猛涨的时候,上海外滩的房子更是一跃成为人们心中最值钱的地产之一,可换这套“墨王”,要卖掉四套这样的房。

    为了一套墨,要付出上海外滩四套房的代价,赵正范不敢隐瞒,开了个“家庭会议”,将自己的宏图大愿和盘托出。好在全家人还算支持,赵正范咬咬牙,将四套房全部卖掉了,又加上自己原先的积蓄,终于凑齐了买墨的钱,将这套追逐了三年的“墨王”——康熙皇帝六十大寿的御制《耕织图诗》套墨一举收入囊中。

    古代文人贵胄们千金买墨的故事不胜枚举:“黄金可得,李廷珪之墨不可得”,金章宗用黄金一斤换苏合墨一两,罗龙文所制墨价逾拱璧,方于鲁、程君房的墨一斤要用三斤的白金来换……赵正范很乐意用外滩的四套房换来的巨款,为此再添一笔“风流雅事”。虽然也有人为之咋舌,赵正范却不以为然,他说出了自己的道理:“在康熙时期,这套墨可以换一百个康熙的花瓶,你在看看现在康熙的花瓶什么价钱?古代的好墨号称'金不换’,拿黄金都换不到一笏好墨。汪氏墨品中的十色八卦墨,每锭能卖到六两,十锭就是六十两,相当于相当于当时一个知府的一年半俸禄,而只是市品,并非御制之物。这样的三百年四十八锭御制'墨王’,就是'无价之宝’。”

    “无价”——这是一位藏家对于自己藏品所能下的最为珍贵的定语。

    “吕行甫好藏墨而不能书,时磨而小啜之。石昌言藏墨不许人磨。李公择见人墨辄夺。苏子瞻蓄墨至七千梃,遇天气睛霁辄出品玩。而潘谷见秦少游所藏廷珪墨即下拜,曰:'真李氏物,我生再见矣’,司马温公无所嗜好,独蓄墨数百斤。”倘若他们于时空中与赵正范相遇,是否也会引为知己呢?

    “不恨我不见古人”,数千挺墨,皆是“墨公”的知己。

    如今上海外滩的房价早就不知翻了多少倍,若是当初不卖那四套房,也许赵正范所拥有的财富远超今日。可话又说回来,外滩有数不清的豪宅,康熙的御制《耕织图诗》套墨,却是实实在在的“天下无双”。

御制耕织图诗墨墨盒

    耕织图始于南宋初年,高宗虽出入军机,却勤于政事,栉风沐雨,关心民生。民生之本,以衣食为天。历代圣主无不以服田力稼,勤以农桑为务先。故天子三推,皇后亲蚕,率民耕织,几为历世圣王楷模。尤以百姓之心为心,未遑它务,而必先下务农之诏,以绍开中兴大业。楼璹, 字寿玉,浙江奉化人。绍兴二十五年(1155)为扬州知府兼淮东安抚使。后累官至朝议大夫。据其侄楼錀《跋扬州伯父“耕织图”》称:“楼璹为杭州钱塘令时便深领帝旨”笃意民事,概念农夫蚕妇之作苦,究访始末,绘制耕、织二图。耕,自浸种以至入色,凡二十一事;织,自浴蚕以至剪帛,凡二十四事。事为一图,并以五言诗一章,章八句赋之。农桑之务,曲尽情形,虽南北各方习俗有所不同,其大致不外乎于此。

御制康“耕织图诗”墨

    乾隆三年(1738)万作霖为秦观《农书》所作识语中谓:“圣祖仁皇帝南巡时,江南人士出其藏书进献者甚多。内有陈旉《农书》、秦观《蚕书》、于潜公《耕织二图诗》,三书皆宋物。”康熙二十八年(1689),玄烨南巡恰逢士人进献于潜公耕织图诗。康熙观之,感慨万分,曰:“古人有言,衣帛当思织女之寒”,食粟当思农夫之苦,朕惓惓于此至深至切也。爰绘耕织图各二十三幅,朕于每幅制诗一章,以吟咏其勤苦,而书之于图。并为其作了序。在序首钤盖了“佩文斋”朱印,在序后钤盖了“康熙宸翰”阳文大印和“稽古右文之章”朱方大印。时年康熙三十五年(1696),这便是康熙时内务府绘制《耕织图诗》的缘起。

御制康“耕织图诗”墨

    受命绘制《耕织图诗》的是内廷供奉焦秉贞。焦秉贞,山东济宁人。天主教传教士汤若望的弟子。通天文推步。擅长画人物,并以画皇帝御容称旨而供奉内廷,官钦天监五官正。亦工花卉山水及楼台观宇。且参用西洋画法,剖析分刌,量度阴阳相背,分别明暗、远近。远视之,人畜、花木、屋宇,皆直立而形园。圣祖嘉之,命绘《耕织图》四十六幅,镌版印赐臣工。焦秉贞弟子胶州人冷枚,亦参与其中。道光《胶州志》卷三十冷枚传说:“焦秉贞敕绘《耕织图》,枚复助之”可证。

    中国版画,历来讲究书画家与刻工协同配合。特别是到了明末清初,书画家与雕刻家的配合至关重要。画家作画时,既考虑自己绘画的特点,同时也要兼顾刻家操刀镌刻时刀锋易难走向,从而有意识调整画法和线条走向。反之很多刻家既懂画也会绘画,在实际的操刀中既强调刀法特色,又尽量按照画家的艺术风格刻,保持其原画作的风貌。康熙时内务府绘刻的《耕织图诗》,便是康熙的书法,焦秉贞的绘画与刻家朱圭紧密合作的精品。

御制康“耕织图诗”墨

    朱圭,字上如,江苏吴县人。工雕善画。以刻刘源所绘《凌烟阁功臣图》和金史所绘《无双谱》而出名。后被选入养心殿供事,凡大内字画,俱出其手。又以效力得官,授鸿胪寺序班。

    以上是木刻彩绘的由来,到了康熙五十三年(甲午)恰逢康熙六十大寿,内务府造办处在此前的木刻彩绘的《耕织图诗》的基础上,摹刻了这套《耕织图诗》墨模。由于字数较多,在序首去掉了“佩文斋”印,并在耕与织前各加一序文,组成“耕”二十四笏、“织”二十四笏,纳入一金漆提梁,正面与顶部绘有五爪双龙,左、右、背面绘有正面五爪龙,提手处绘有缠枝花。内装四屉,每屉十二笏,共四十八笏,每笏墨的侧款俱有“皇清康熙甲午年”、顶款“顶烟”二字,俱楷书阳识。墨的尺寸为8.5cm×2.65cm×0.9cm,重量为33.4g。

御制康“耕织图诗”墨

    康熙甲午五十三年(1714),至今已近三百年,除提梁提手处有些磨损之外,其余保存完好,实属非常罕见。故宫博物院有汪希古《耕织图诗》墨全份,见《故宫周刊》有载。此外见著名蓄墨家周绍良先生的《清墨谈丛》一书中谈及汪希古与江希古都有《耕织图诗》墨存世。但是从边款视之,贡品、御用墨从不刻制者之名,历代如此。疑似汪希古也好江希古也罢,俱是仿制此套内务府所制的《耕织图诗》墨,故有“恭摹”二字出现,归根结底是一种市品。2008 年嘉德拍卖公司有一套二合《耕织图诗》墨,共47 笏墨,称谓康熙代,其实已经是乾隆年间的或是雍正年间的。

御制康“耕织图诗”墨

    一直有一个想法,康熙早中期是曹素功的天下,汪近圣原是曹氏的一个配料墨工,康熙朝的御墨大部分出自曹氏,作为配料技术员一定参与制作过很多贡墨、御墨,到了康熙晚期,汪氏已是自立门户,名声鹊起,故有乾隆六年应诏在宫廷教习制墨,因年事已高委儿子前去。“法必宗于古,式必从其新”,所制皆称旨。乾隆年间宫廷御墨,绝大部分都出之汪氏之手。康熙晚期应是汪近圣替代曹素功之时。按照乾隆六年汪近圣年事已高委派儿子进宫教习,离康熙甲午相差二十七年,亦有可能此墨系汪近圣本人所制。由于汪氏存有干支的存世制品缺乏,未有有力之实据,很难判定,只是推想而已。

    在2006年的夏天与日本文房四宝公司荣丰斋的(已故)会长佐野老先生的交谈中,知我是好墨者。就如数家珍般地谈及他曾拥有过的墨,不幸的是很多墨都早已出手。其中有乾隆汪近圣的石鼓文墨一套,分锭出手,留下空盒一个,实为憾事。所幸的是还有一些留在了山梨老家,从未示人(据说连儿子小佐野社长都未曾见过)。是年老先生已是85岁高龄,当时就试探着询问是否可拜见,老先生应允。开年又去了东京荣丰斋,未能见到所说之墨。此时老会长已退居二线,隐居老家山梨县,公司由小佐野社长打理了。老会长一年来上海多次,每次问及墨之事,他都会说:下次吧。一来二去两年过去了,其间佐野老先生来了五六次,我也去了三四次,但向往之墨一直未能谋到面。

    虽未相见,却不曾忘记。缘分的到来是在2009年的春天,在老先生女儿的庆花堂内见到了几套墨,其中的一套便是久仰的(御制耕织诗)墨。当时真是兴奋异常,血管贲张,虽然不是夏天却汗流浃背,不停地擦手,生怕汗水流到墨上。

    这套墨被纳入一个漆器提梁内,正面与顶部绘有五爪双龙,左右,背面绘有正面龙,提手处绘有缠枝。内装四屉,每屉十二锭,共四十八锭。每锭配有黄绫套及五爪龙锦盖,二锭合装在一个小杉木盒内,每屉六盒。仔细观看每笏墨及侧款、顶款,俱刻有“皇清康熙甲午年”和“顶烟”字样。在(耕)与(织)之前各有康熙帝的序文。

    看完墨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感到饥肠辘辘,才想起竟然午饭忘了吃。问及何价可以承让,老先生女儿表示价格不菲,老爸又很固执,待其老爸百年再说。我怕夜长梦多,当即表示不要转让他人,留给我半年时间以筹资金。回国后日思夜想,这可能是收藏者的通病吧。最终考虑再三,无奈卖掉房产筹得墨款。人生终是有得有失,缘分而已!

    筹得墨款只等启程,却不慎发生意外,四根肋骨摔断。纠结万分中决定还是忍痛赴东瀛。不想到东京当天风雨交加,寒冷无比,伤处疼痛异常,再加上宾馆的席梦思极其柔软,更是雪上加霜。又因其房间狭小,连睡在地板上的空间都没有。个中滋味,也为艰难求墨路写上一个插曲。

    此套墨是佐野老先生四十年前在香港朋友处转让而得,当时价格就相当不菲。从谈及此墨到入囊寒舍历时三年。想必是个“缘”字吧!老先生承让墨后又一次来到上海,住在王宝和大酒店。老先生喜吃大闸蟹,在王宝和谈笑风生,黄酒、红酒、啤酒样样上口,没想到回去一个多月后撒手他界,享年89岁。事隔数月后小佐野社长遇见我戏说:“我老爸过世赵先生要负主要责任的,因为他的心爱之物被你拿走了。”

    “御制耕织诗”墨,故宫博物院藏有汪希古所制的全份,见(故宫周刊)有载。此外见著名蓄墨家周绍良先生的《清墨谈丛》一书中谈及汪希古与江希古都有《耕织图诗》墨存世。但是从边款视之,贡品,御用墨从不刻制者之名,历代如此。汪希古也好,江希古也罢,俱是仿制此套内务府所制的《御制耕织诗》墨,故有“恭摹”二字出现,总结是一种市品。在2008年国内的一家拍卖行出有一套两盒《御制耕织图诗》墨,共47笏,称谓康熙代,其实已经是乾隆年间或是雍正年间之物。

    耕织图始于南宋初年,高宗虽出入军机,却勤劳百为,栉风沐雨,关心民生。生民之本,以食为天。历代圣主无不以服田力稼,勤以农桑为务先。

    乾隆三年(1738)万作霖为秦观《农书》所作识语种谓:“圣祖仁皇帝南巡视,江南人士出其藏书敬献者甚多。内有陈旉《农书》,秦观《蚕书》,于潜公《耕织二图诗》,三书皆宋物。”康熙二十八年(1689),玄烨南巡恰逢士人敬献于潜公耕织图诗,康熙观之,感慨万分,曰:“古人有言,衣帛当思织女之寒”,食粟当思农夫之苦,朕惓惓于此至深至切也。爰绘耕织图各二十三幅,朕于每幅制诗一章,以吟咏其勤苦,而书之于图。”并为其作了序。这便是康熙时内务府绘制《耕织图诗》的缘起。

    受命绘制《耕织图诗》的是内廷供奉焦秉贞,山东济宁人。天主教传教士汤若望的弟子。通天文推步。擅长画人物,并以画皇帝御容称旨而供奉内廷,官钦天监五官正。亦工花卉山水及楼台宫宇,且参用西洋画法,剖析分刌,量度阴阳相背,分别明暗,远近。远视之,人畜,花木,屋宇,皆直立而形园。圣主嘉之,命绘《耕织图》四十六幅,镌版印赐臣工。焦秉贞弟子胶州人冷枚,亦参与其中。道光《胶州志》卷三十冷枚传说:“焦秉贞敇绘《耕织图》,枚复助之”可证。

    中国版画,历来讲究书画家与刻工协同配合。特别是到了明末清初,书画家与雕刻家的配合至关重要。画家作画时,既考虑自己绘画的特点,同时也要兼顾刻家操刀镌刻时刀锋易难走向,从而有意识调整画法和线条走向。反之很多刻家既懂画也会绘画,在实际的操刀中既强调刀法特色,又尽量按照画家的艺术风格刻,保持其原画作的风貌。康熙时内务府绘刻的《耕织图诗》,便是康熙的书法,焦秉贞的绘画与刻家朱圭紧密合作的精品。

    朱圭,字上如,江苏吴县人。工雕善画。以刻刘源所绘《凌烟阁功臣图》和金史所绘《无双图》而出名。后被选入养心殿供事,凡大内字画,俱出其手。又以效力得官,授鸿胪寺序班。

    以上是木刻彩绘的由来,到了康熙五十三年(甲午)恰逢康熙六十大寿,内务府造办处在此前的木刻彩绘《耕织图诗》的基础上,摹刻了这套《耕织图诗》墨模。由于字数较多,在序页去掉了“佩文斋”印,并在耕与织前各加以序文,组成“耕”二十四笏,“织”二十四笏,纳入金漆提梁内。墨的尺寸为8.5/2.65/0.9cm。重量为33.4g。

    康熙甲午五十三年(1714),至今已近三百年,除提梁提手处有些磨损之外,其余保存完好,实属罕见。一代接一代的相传继承,一定有着它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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