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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章回】惬意不过挠痒痒 | 散文 周建义

 文化佳园 2022-08-08 发布于江苏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脚脖到小腿,继而大腿、臀部到小腹,莫名其妙的骚痒,特别是深秋到初春最甚,常常痒的夜不能寐,昼坐不宁。看不到皮肤有什么异样,只是一个劲的痒,而且越挠越痒,直至抓得伤痕累累、血痂点点非不能止痒。听他们说这就是典型的老年骚痒症,顿觉有点心灰意冷,难不成廉颇真的老矣?!唉,都逾花甲奔古稀了,何曾不老呢!
其实,人老了,各种机能下降了,着实是自然规律,无需悲催。而皮肤骚痒也不见得都是一无是处。家乡有句土话,形容一个人得意忘形时,往往会说:“嗨,看你痒痒的!”
记得服役期间,七七年底参加江苏省军区在宾海头庄举行的刺杀运动员集训时,战友们特喜欢玩一种猜电影情节的游戏,就是几个人想好一个电影情节,一个人猜,这个人猜出后,大家只需确认是或不是,猜的回合最少者为优胜。其中从山东泰山军分区入伍的一位姓王的七七年战友,玩这个游戏最拿手,无论我们想的什么电影情节,他三五回合准能猜到。有一次我们几个人想好了一个情节让他猜。他说:“是国产电影”,我们说:“不是”;“是阿尔巴尼亚战斗故事片”,“是”;“《第八个是铜像》”,我们齐声说:“是”;“你要痒痒你也挠呵!”闻言大伙哄堂大笑,异口同声吵着叫道:“对喽!”
现在想想我也还记得那个情节:夜色如水,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穹;近山远廓浸润在蒙蒙的月光里;山坡上,一棵高大的橡子树倔强地矗着,浓郁、如云如菇树冠的月阴,笼罩着凹凸不平的草地;坡地上,横七竖八或坐或卧或躺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游击队战士。他们有的凝重地眺望着远方山下的故土;有的轻轻吹着口哨摸黑擦拭着武器;有的含着狗尾巴草仰望穿云过雾的月亮,从那甜蜜的笑靥中可以看出似乎是想起了心爱的姑娘。中有一战士翻手背手不停地抓痒,时不时扭动着身体得意地哼着小曲,引起身旁战友的窃窃私语,该战士见之,乐呵呵地回了上面的那句精典。每每想来,我都会被这些无畏的反法西斯英雄们的革命乐观主义所深深地感染、感动!
说心里话,痒虽然闹心,也很难奈,但不管怎么痒痒,只要能挠着那确实是很惬意的!以至于越挠越想挠,越挠越舒服,直到贪心不足,挠得个天翻地覆,皮破血流!而如果说痒痒能有个人给挠挠,那简直就是一种美的享受。在过去岁月的冬阳里,常常能看到一对对花甲古稀老人,依偎在门前墙角柴垛旁,相互捉着虱子挠着痒痒,特别是丈夫心安理得和妻子亲昵殷勤的表情,简直就是一道爱的美丽风景线!
记得小时候,姥姥最喜欢我们给挠痒痒。由于父母亲工作忙,我们兄妹都是姥姥带大的,对姥姥的感情比对父母亲还深厚,都想能为姥姥做点什么让姥姥高兴。所以,只要姥姥说一声,我们都争先恐后地帮姥姥挠痒痒,有时看姥姥闲着,也会主动请缨。
秋风里,油灯下,穿着青灰色大襟袄的姥姥端坐在四方凳子上,枕后一丝不乱的花白鬘头上斜斜地插着一个扁长的银簪;三寸金莲般的一双小脚旁放着一个柳编针线筐;肥大的裤角总是被黑色的布带紧紧地扎在脚脖上。趁着黄晕煤油灯光,姥姥戴着一付用线固定着折了腿的花镜,无闲暇地做鞋裁衣,缝缝补补。每每这时,我们都会围着姥姥,听姥姥讲故事,帮姥姥挠痒痒。姥姥时不时也会指挥着:再上一点,用点劲,对,对…,好,好…!挠到高兴时,姥姥还会给我们哼几句小戏或数段儿歌。什么“走一里回头望,舍不下俺那一对小儿郎……”;什么“小红孩推红车,一推推到高岗上,脱裤挠痒痒……”。此时,我们就会挠的更加起劲。
据姥姥说,小妹最会抓痒痒:天冷的时候,她会先焐暖了小手再伸进姥姥的后背;抓的时候,不轻不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抓的匀、抓的细。姥姥的后腰窝处有一雪花膏瓶盖大小发白的圆型皮癣,这也是姥姥最痒的地方,常常被姥姥自己抓的哧哧作响,血痕斑斑,有时还会用碘酒或碘酊涂烧,姥姥说那样才杀痒!我清楚杀痒的意思,知道小妹力弱且胆小,所以每次我都争着给姥姥挠这地方,因为我手一直都是没轻没重的……。唉,算起来姥姥已经走了40多年了,可我时常会想起姥姥,好想再给姥姥抓抓痒痒……
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相互抓痒的也不多了,只是偶尔自己够不着的地方,我也会让妻帮助挠挠。不过妻说,最好别抓,特别是不要抓破,搽些润肤霜,保持皮肤温润一样可以止痒。为此,女儿大瓶大瓶地给我买。可别说,坚持多涂些润肤霜,顽固的老年骚痒果然就好多了。虽然没痒痒多挠了,但我还是很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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