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壮开着自己新买的五菱宏光，第一天去菜市场拉菜。拉菜回来时，他小心翼翼开着车进了城中村的路，眼看就要走到自家店门口了，这时迎面一个学生模样的眼镜男，骑这一辆自行车“哐当”一声就撞了上来。车子本来就走得不快，王大壮一脚刹车将车停稳，下来一看，那个眼镜男抱着左腿，躺在地上直哀号。王大壮也顾不得看人怎么样了，先急忙去车头看了看自己的车。 这一看，把王大壮就心疼的不行，右侧靠大灯的地方被撞的凹进去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坑，灯罩上出现了一条醒目的裂纹。这可真的是崭新的新车啊。虽然说也并不是什么好车，可谁遇到这事不心疼呢？ 王大壮骂骂咧咧，走到躺地上痛苦呻吟的眼镜男面前，恨不得再踹上他两脚。 “小伙子，不要装死了，起来说说怎么办。” 那眼镜男呲牙咧嘴，翻身坐了起来。“大哥，你的可是汽车，你撞了人，怎么还赖我装死，今天这事没有两千，你就别想走。” “你还想讹人？明明是你撞的我。” “你开的汽车，我骑的自行车，你让大家评评理，我们谁受的伤重。” 王大壮心想，果然是遇到碰瓷的了。可王大壮也不怕，自己车上可是有行车记录仪的，刚刚自己的车速已经很慢了，明明是这眼镜男自己撞过来的。 王大壮冷静下来，也懒得和眼镜男啰嗦，他掏出手机，说:“我们报警吧，我车子保险是全的，行车记录仪也把刚才的事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谁有理，谁没理，等警察来了再说。” 那眼镜男听说要报警，脸色慌乱起来。“大哥，别啊，我们私了就行，我也没有什么大事，你看，你出个一千块钱的医药费就行。” 王大壮一听，心里更加笃定自己是遇到碰瓷的了，王大壮也不想报警，主要是自己的是新车呀，报了警，修车再走个保险，明年的保险费不是又要涨？“哼，你还想要医药费，我还想让你陪我修车费呢，我这可是前天刚提的新车啊。”王大壮越想越气。 城中村的路本来就窄，这一耽搁，路上就堵得水泄不通，路上行人围了一大圈，看着热闹。 “大哥，我也不说要一千了，你看赔个八百块钱行不行？”眼镜男说话嗓门越来越小。 王大壮差点被气乐了，说:“你个死碰瓷的，先说说怎么赔我的车吧！”一说起自己的车，王大壮心底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冲了上来，新车呀，能不气人吗？ 张红在自家店门口一看，是自己男人撞人了，也急忙赶了过来。她扶起那个眼镜男，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担心地问:“你的腿没事吧，要不走两步试试。” 眼镜男来回试了试，直喊腿疼。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议论纷纷，有为眼镜男打抱不平的，也有和王大壮一样，认为对方就是碰瓷的，建议王大壮直接报警。后面被堵了一串的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张红就喊王大壮赶紧把车先挪到路边去，她扶着眼镜男慢慢走进了自己家开的小吃店。“大兄弟，我看你像是个学生吧，这样，刚才的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王大壮停好车后，把早晨买的菜扛了回来，又把眼镜男的自行车也提溜回来，放在自家店门口。进店后他先猛灌了两口桌上的凉茶，压一压心头的火气。 “你一个学生，不学好，居然去学人家碰瓷！”这片城中村附近有几所高校，王大壮这时才看见，眼镜男还背着一把小提琴，一看就是旁边音乐学院的学生。 “我真的不是碰瓷，大哥，我也不让你赔我医药费了，刚刚歇了一会，我感觉没事了，我还要上课呢，我走呀。”那眼镜男一直低着头，也不敢看王大壮。 “你还想走？”王大壮一把把眼镜男按在椅子上，“今天不说清楚，我们就报警……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见你们校领导。” 眼镜男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急了眼，说：“大哥，我错了，我原来是想碰瓷的，你不要报警，也不能找我们学校，学校知道了，我会被开除的。”那眼镜男红着脸，差点哭了的样子。 “不找你们学校也行，说说吧，怎么赔我的车。”王大壮双手抱在胸口，居高临下打量着眼镜男，打算从气势上让对方服软。 “一个学生，你吓唬人家干什么？”张红推了王大壮一把，又转头对着眼镜男说:“没事，没事，你大哥就是说说，我们不会去找你们学校的。你说今天多危险啊，以后千万不能干这样的事了。” 眼镜男对张红感激的报以一笑，又胆怯地看着王大壮，说:“大哥，我是真的没钱，才想着学人家去碰瓷的，你就放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哼，给我赔五百块钱修车费，我就不找你们学校了。”王大壮盘算着，五百块钱该够自己修车了吧。 “我真的没钱。”眼镜男头低的都垂到了裤裆里。 “没钱就算了，赶紧上学去吧。”张红拉起眼镜男，将他往店外推着。 王大壮却急忙一大步，挡在了眼镜男面前。他对张红不满道:“什么算了，我们辛辛苦苦干一天也挣不到五百块钱，我算不了。”王大壮其实心底还在心疼自己的新车。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就是一个学生，为难一个孩子，你有劲吗？”张红恨不得踹上王大壮两脚，自己的男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呢？ “你做滥好人就有劲？你怎么不去看看那些碰瓷的害了多少人？每天我起早贪黑的，我容易吗我？” 张红也不干了，想起开小吃店的辛苦，心里越发来气:“光你起早贪黑了，我每天不是也起早贪黑吗？我看你就是钻进钱眼里了。” 张红和王大壮两人越说越来气，差点吵了起来。 眼镜男一看，急忙劝道:“大哥、大姐，你们不要吵了，是我对不起你们。这样吧，我现在实在是没有钱，我把我这把小提琴先抵押在你们这里，过两天我就拿钱来赎。” 小提琴的琴盒被摔坏了，眼镜男就放下小提琴，背起琴盒，头也不回地出了小吃店。 张红狠狠瞪了王大壮一眼，回厨房忙碌起来。王大壮看着桌上的小提琴，心里也直叹今天真晦气。 那把小提琴被王大壮挂在了小饭店吧台边的墙上，看着张红一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王大壮心里想着，改天那个倒霉催的学生来取小提琴时，自己还是不要他的五百块钱了吧。 小提琴挂在吧台边，饭店里吃完饭的食客们，结账时就会无意间看上几眼。到下午四五点钟时，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吃完饭后，在结账时对着挂在吧台边的小提琴打量了许久。 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个文化人，他看了一会，就对王大壮说:“老板，这把小提琴挂在这里干什么？” 王大壮就没好气地说:“那是别人寄存在我们店里的，可不是我的。” “那能不能拿下来给我仔细看看呢？” “想看就看呗，一把破琴还能看出个花来。”王大壮嘟嘟囔囔，取下小提琴，递给了那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捧着小提琴，来到靠近门口的一张餐桌前，借着正午的阳光，仔细打量起来，他不时拨弄几下琴弦，最后又从自己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着这把小提琴。 王大壮看得好奇，也凑了上来，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老板，请问一下，你这把小提琴卖不卖？”中年男人小声问着王大壮。 “这真不是我的……不过，这把琴能卖多少钱？” 那个中年男人伸出一个巴掌来，对着王大壮晃了晃。 “五百？” 中年男人笑了笑，说：“你真幽默。” 王大壮想了想，说：“难道还能值五千？” 中年男人再次压低声音，说：“这把小提琴如果保存完好的话，放市面上至少要卖50万，你把50万就这样挂着，你心真大。” “我的妈呀，这破琴这么值钱？”王大壮听到50万的数字，差点没站稳。 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笑着说：“我是西南音乐学院的教授，鄙人姓王，现在在学院旁边的“音乐世界琴行”就是我开的，你可以放心，以我的眼光和我们琴行的声誉，我给你出的这个价钱绝对很公道。” “这琴真这么值钱？”王大壮伸手轻轻抚摸琴弦，生怕弄坏了一样。 “这把小提琴是十八世纪的意大利琴。看制作手法，应该是安东尼奥.斯特拉地瓦利早期的作品。但是这把琴因为保养不良，已经很难达到最佳的演奏状态了，如果保养得当，这把琴的价值还有上涨的空间，不过涨幅也不会很大了……唉，实在太可惜了。” 那王教授娓娓而谈，听得王大壮目瞪口呆。 “这样，我的名片你先收好，如果先生你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打电话和我联系。价钱方面我们还可以商量。”王教授留下名片后就离开了，剩下王大壮在店里天人交战。 那个眼镜男肯定不知道这把小提琴的真实价值，自己干脆昧下这把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不，是掉元宝了哇。王大壮越想越激动。可突然又想起了，要是老婆知道了自己干了这种昧良心的事，以张红的性格，自己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过。 整个下午王大壮都心神不宁，那把小提琴他也不敢再挂在吧台边了，小提琴被王大壮仔细收了起来。 晚上王大壮借口身体不舒服，小吃店早早关门打烊了。躺在床上后，王大壮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告诉张红今天下午的事。王大壮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支开张红的借口。 “老婆，你看最近店里生意也不是太好，我想着，你回农村老家去玩几天，把你爸妈也看看，孩子也快要放暑假了，你回去玩几天，等孩子放假了，把女儿接城里来，我们好好陪她几天。” “我倒是想回去看看呢，可是我走了，你一个人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对一个男人，你就不能问他行不行……”王大壮半真半假，开着玩笑。被老婆瞪了一眼后，才又正色道：“你看最近店里生意越来越难做，一天就下午的时候稍微忙一点，其他时间根本就没有几个客人，你就放心回去玩几天吧。” 张红想了想，自己两口子进城打工，这两年在这城中村租了个门面，一天忙的昏天黑地的，也确实有时间没回老家看看了，张红也想女儿了。 第二天一早，张红就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王大壮送走张红后，就焦急地等着那个眼镜男赶紧来店里一趟。一直等到第三天，眼镜男才再次出现。 王大壮还没开口说话，眼镜男就歉意地说：“大哥，我昨天去酒吧找了个演奏的兼职，过两天一结工资，我就把欠你的500块钱送过来。” “那个钱就算了吧，大哥也是和你开玩笑呢，我哪能真要你的钱啊。对了，小兄弟，我问一下，你这把小提琴是哪里来的？” “这把琴是我家人留下来的，怎么啦？” “是这样的，我家孩子也想上个艺校，昨天她一见到这把小提琴，就非常喜欢，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它转卖给我。”给女儿买小提琴，这是王大壮想了半晚上，想出来的说辞。 眼镜男听了，脸色犹豫道：“这把小提琴是我父亲留下来的老物件，这些年我们家里很困难，可母亲都没有想过要把它卖掉……唉，现在我母亲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大壮一听眼镜男的话犹犹豫豫，就知道可能有门道，他趁热打铁，说：“你看你家里也确实遇到了困难，这长辈留下的老物件嘛，又不当吃，不当喝的，卖掉换点钱不是也可以缓解你们家的困难吗？” “可是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 “你这娃怎么死脑筋呢？你父亲要是还在，他能看着你们作难？” 眼镜男咬咬牙，一狠心，道：“大哥，那你看你能出多少钱？” “一千……不两千。”王大壮飞快地报出个价。 “大哥，你可能对乐器不了解，我父亲当年为了买下这把琴，可是用了好几年的工资呢，你要出两千，我就不买了。” “那你要多少才肯卖？”王大壮眼热地看着面前的小提琴。 “五万，少一分都不卖。” 王大壮也咬咬牙，一狠心，顺带再跺了脚。“五万就五万，谁让我闺女喜欢呢。”王大壮的心“突突”跳着，他在心底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俗话说：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王大壮决定趁热打铁，说：“小兄弟，我们加个微信，我现在就给你转五万块钱过来。” “大哥，我手机那天给撞坏了啊，要不你看你有现金吗？” “好，你在这等一会，我去边上取款机上取钱。”王大壮拿了银行卡，风风火火冲向了附近的一台取款机。 五万块钱交给眼镜男时，王大壮简直像做梦一样，看着抱在自己怀里的小提琴，王大壮心里乐开了花，这一转手就是四十五万啊。 眼镜男离开后，王大壮急忙找出前天王教授留下的名片来。 电话响了后，却没有人接听。王大壮想想，干脆关了店门，带上小提琴就向名片上留的地址赶去。 到了世界音乐琴行后，琴行的经理却说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王教授这么一个人。 “不会吧，这名片上面明明留的就是你们店的地址。” 琴行经理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王大壮，说：“我确实没听说过什么王教授，而且你怀里抱着的这把小提琴，我大概看了看，这样的琴最多只能值个三、五百块钱，我想你可能遇到骗子了。” 王大壮一把拉起琴行经理的衣领，红着眼，问道：“怎么可能，我这把琴可是值五十万的，你快把王教授给我叫出来。” “快报警吧，这琴真不值你说的那个价。” 王大壮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自己的五十万啊，难道就这么飞了？这飞来的横财怎么就变成了横祸？自己可怎么向老婆交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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