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当我读《朱子家训》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这句话给儿子听时,耳边总会响起父母清晨扫地的“刷刷”声,眼前总会浮现出老屋的样子。 家乡的老屋,茅草苫的房顶,泥土打的墙。三间堂屋,两间厨房。父亲说:“别看我这茅草屋,它可是冬暖夏凉。”言语间不乏自豪。多少年前,能盖得起这样的五间房屋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呢! 我是在老屋出生的,那里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 楝树 老屋门前有一棵大楝树。春夏之交,楝树花开了,绿油油的叶子里掺着一簇簇紫白色的花朵,如同穿着淡紫色衣裳的仙女,手提绿色小篮子,轻歌曼舞。偶尔有微风吹过,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楝树有一根横枝,正好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我跳一跳就能抓住的高度。每天一放学,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横枝荡秋千,或者玩“吊环”,它是我最方便实用的“健身器材”。“健身”结束,就爬到更高一点的地方,找到那个宛如椅子状的枝丫,捧一本书静静地看,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傻傻地看着母亲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直到母亲叫一声:“吃饭啦!”才哧溜滑下树来,帮着拿碗拿筷,抬桌子、搬板凳。大楝树,就是我的快乐大本营。 尘扫 我的父母都是勤劳的人。每天清晨,我都是在他们“刷刷”的扫地声中醒来。父亲拿一把大扫帚扫院子里的场地,母亲用扫地把打扫房间。一年365天,天天如此。所以,街道居委会每次查卫生,我家都是“最清洁”。 那时候,居委会经常组织人员在星期天到各家各户检查卫生。“最清洁”是用大红纸做的旗子,次一等的“清洁”是粉红旗,“不清洁”就是绿旗了。每到查卫生的时候,母亲总是关上门,端着笸箩在家门口做针线活。我总听检查卫生的负责人说:“徐二婶家不用看,肯定是最清洁。”确实,记忆中,我家大门上始终贴着红通通的“最清洁”。我问母亲,他们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母亲微笑不语。 好宝 每天晨读过后,母亲已将饭菜端上桌。热腾腾的白米粥,碧绿的小青菜,金黄色的玉米饼。母亲曾告诉我,从小学到中学毕业,从来没有一天让我和姐姐空着肚子去上学的。现在想想,父母亲真不容易。特别是上初三以后,要求到校时间比较早。大冬天的,六点钟就要到学校。父母总有法子。晚上,把电饭煲、暖水瓶放在父亲床头,母亲淘好米放在锅里。到清晨四点多钟,父亲就开始煮粥。他有一句口诀:“好宝,好宝,五点钟,饭就好!”这句话我背得滚瓜烂熟。虽没有现在上学的孩子吃的早餐那么丰富多样,但是,滚烫的热粥,温暖了我们的心和胃,上学的劲头更足了。每天放晚学,看到家里的烟囱冒着烟,猜测着母亲会烧什么好吃的,有一股幸福的滋味在心头。 荸 荠 我家门前有条河。冬天,父亲挖河泥。我和姐姐在一边玩。他挖一阵泥,扔给我们几个荸荠,我们抢;挖一阵,再扔,我们再抢……看着我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父亲拄着铁锨哈哈大笑。以后,我经常会和姐姐拿着小铲子去河边挖荸荠,可是,从来没挖到过。母亲说:“傻丫头啊,那是你爸买的,故意放在淤泥里,逗你们玩的呢!”原来,父亲的爱啊,都藏在那一个个淤泥包裹着的荸荠里了。 如今,老屋早已坍塌,代替它的是四间高大的楼房。父亲,也已逝去七年。可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亲凭他们的聪明与勤劳,善良与俭省,为我们撑起了一片蓝天,把穷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老屋,留给我的是永久的记忆,那美好的时光就像烙在心上一样,难以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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