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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张瑞宾:那年的夏天之烤烟篇

 中州作家文刊 2022-08-10 发布于河南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963】 



那年的夏天之烤烟篇

河南邓州     张瑞宾 

早上,睁开眼,习惯性地翻了翻朋友圈。

云鹏貌似最近回老家了,发了几张照片。我一张一张的点开,玉米看样子已经灌浆了,稍子泛黄;花生叶子有些稀疏,漫灌的河水从花生根部流过打了个漩涡稍稍有些浑浊;四五根白色和黄色的水带,顺着地边的水泥路,远远地延伸开去;一条略瘦的大黄狗,系着一条鲜红的项带,微张着嘴,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头;……哦,这一张有些特别啊,赫然是一块烟地。一下子,便勾起了我的童年记忆。
 


童年记忆中的夏天,绝大部分都和烟叶有关。

烟叶属于经济作物,更属于当时我们那个地方国家强制种植的作物。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中,交烟叶和交公粮是一个性质,我们称作“烟任务”。和无偿交公粮不同的是,“烟任务”是有偿的,国家收购,为了防止农民不种植,所以强行要求,有点摊派的意思。

每家每户,每年都要完成一定量的“烟任务”。当然,你也可以不种,另花钱买烟票。但对于绝大部分农民来讲,另花钱?太扯了。家里有地还有劳力,还是自己种更踏实啊!

育苗——是不是买的种子,我不是很清楚。育苗的时候是春天,我要么当年太小不记事,要么正在学校里念书。育烟苗应该是和育棉花苗一样吧!从坑底挖上来淤泥——据说淤泥肥力比较壮——平摊在畦里,抹平,把种子一颗颗按进去,撒上薄薄的筛子过过的细碎的土肥,用短竹竿棍扎在畦的两边做支撑,用长竹竿棍把所有的短竹竿棍用绳子“邦”在一起当作“横梁”,上面覆上塑料布,畦的两头和两边的塑料布,用泥土严丝合缝地压住,保温保墒。早上起来,能看到塑料布内侧挂满了一层小水珠,通常我都会逐个拍打一遍,砰砰的,让它们跌落下去。若被大人看见,喝一声,“闲哩没(mu)事儿了”。抑或是偷偷扒去一头压在塑料布上的土,掀起塑料布,看一看星星点点的小绿芽,闻一闻温润带着泥腥味的温室气体,心里暗暗思量着,“这苗好像比昨天看的时候长长了一点点啊”。邻居的老黑,有次看了他家的畦里的苗之后忘了把塑料布盖好,被他爹撵上揍了一顿,很惨,我很是心悸了几天。之后,我再看的话,就改看别人家的了,以防挨打。毕竟,家长对于自己家的孩子,不吝于下手的,而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是不好意思下手的。打狗要看主人面,想来,也是这个缘由。

很快,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大人说该起苗了,好吧,起苗。起苗比较有意思,也是我喜欢干的。用个细铁丝,或者细绳子,再或者是一把破菜刀,等等,类似的吧,把淤泥分割成一个个的小方块,每块上面都长着一棵小苗。一块块地捡拾出来,或者用平头铁锹铲起来,放在竹筐里,再摆放到板车上。每年总有几个小伙伴过于兴奋,踩进了畦里。大人责骂起来,小孩哭丧着脸灰溜溜地走开。也有几个二杆子爹,暴躁些,伸手就打,惊的边上草丛中啄虫的鸡们,扑腾腾地掠飞出去,几根鸡毛,轻飘飘地,落在畦里。看客自是不能少的,其他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笑嘻嘻地看着,鸡一嘴鸭一嘴地评论着,权当娱乐。

种苗是比较简单的。板车把苗拉倒地头,随车再拉上几桶水,一筐筐地卸下来,回转头去拉第二车,其他人就可以开始种了。顺着地沟,右手拿着小镢头或者小铲子,在之前起好的垄上挖个小坑,左手从框里取一块带泥的小苗,连苗带泥地放入小坑中,双手四围往中间一抱,再浇上满满一瓢水,完事。若是歪歪扭扭的,心细如我,自是要重新修正一下的。若是没问题,按照大人要求的间距,下一棵。太阳晒倒是能忍受,总是弯腰,腰酸疼。腰疼还不能说,说了,大人们来一句,“小小娃们哪儿来的腰?”好吧,不能再说腰疼了,再说的话,自己都要怀疑怎么自己小小年纪就有腰了,和别人不一样,是最大的可怕。地这头到那头,那头到这头,干到快晌午,我想到《西游记》或者《海灯法师》就要开始了,心情便不由地烦躁起来。随便挖个坑,随便往里一丢,随便淋点水,随便吧!爱歪不歪,爱活不活!更可恨的是,回家之后,竟然没有电,那还看个屁啊!这时候,基本上已经处于爆炸的边线上了!大人又安排我去麦秸垛拽柴火,压面条,烧火,捣蒜汁,择菜,哎!当时的心愿,就是快点长大,长大之后就没人使唤我了,我想干啥干啥,不想干啥不干啥。谁曾想,时至今日,想干啥不想干啥都需要干啥,竟然,和当年没啥区别。哈哈,造化弄人啊!

每天一早醒来,时间继续,生活继续,干活继续,啥啥都继续啊!

烟叶种到地里,活儿才刚刚开始。除草,施肥,补苗,抗旱,防涝,自不必说啊!最可恨的是地里的截虫。截虫,顾名思义——你懂的,这玩意儿专门截断植物的茎或者根,之后这个苗就彻底死了。早晨,我通常都是早起的,现在回想,应该是大人头天给我安排的吧。我趟着路边的露水,惊得草丛里的蟋蟀或是蚂蚱慌忙躲避,一如皇帝出巡一般。趁着凉快,来到地头,我捡一根比较直溜的木棍,挨棵检查。干枯的那些小苗,指定已经完蛋了,我扒拉开土,找到那个蠕动的也许刚刚睡醒伸懒腰的小家伙,手中的木棍,长枪一般直直地扎上去,通常都会把它捣的稀烂。看它扭曲着,心头莫名轻松。我想,我一定是怀着正义的情怀扎上去的,一定是怀着为苗除害的崇高理想扎上去的。否则,杀生之后,内心又怎会如此平静呢?打蔫的那些,十之八九,也是被虫咬了,要么已咬断,要么将咬断,检查,扎。随手把没救的秧苗扯掉扔一边,回头再来补苗。叶子支支楞楞精神抖擞的那些,基本上属于暂时没问题的,周边松散的土扒拉扒拉,有虫,扎,没虫,过。回家后大人问逮了几条虫,往往都会多报一些,夸大功劳,凸显自己的重要。好了,该去上学了,昨天李少锋借走我的弹弓,该往回要了。
 


不知不觉间,烟叶长得越来越高了,烟杆越来越粗,叶子也越来越宽大越来越肥厚,黑油油的。天晴的时候,我们顺着地沟薅草,这头薅到那头,便是一大箩头,㧟着回去,闸了喂牛,只是地里烟叶子太密不透风,很热。下雨的时候,溜进地沟,用宽大的烟叶子当伞避雨。当然也还是要小心点的,撞掉了叶子,回头大人发现了,少不了骂几句的!这个期间需要做的事情不多,一是施肥,印象中上的是尿素,味道比较大,二是去抠烟芽子。烟芽子和棉花芽子类似,额外吸取肥力,影响主干生长,芽子上的叶子还无用。抠烟芽子也是个技术活儿,有讲究的。芽子通常长在大叶子和主干的夹缝处,一不小心吧,就可能把叶子误伤。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稳稳地捏着,朝侧边用力,坚决果断,切记切记。咔嚓一声脆响,顺手一扔,OK了。偶尔把烟叶子碰掉了或者折断了,也要装作若无其事,或者捡起来扔到隔壁地里去,爱谁倒霉谁倒霉,爱谁挨骂谁挨骂!我是小孩子,但不是傻孩子。

收货的时节终于来到了,可以“刷”烟了。“刷”烟,往往都在早上,凉快。大约十来天一周期吧,一轮又一轮。“刷”同“掐”,就是把烟叶子从烟杆上弄掉的意思。整棵烟叶已经长得高过成人头顶,当然也有低矮些的,估计是品种或者是地肥不足的原因吧。直溜溜的烟杆上,长了一圈烟叶子,一片片一层层的稍微错位一点点,感觉螺旋状似的。下面的叶子先熟,颜色微泛黄白的表面光滑些的,便是了。我通常从下面依次抠掉三四片叶子,便算完事。农活要是干得整齐划一完美无瑕像绣花姑娘似的,农民估计早饿死了,更何况还有大人呢,他们眼神好也有经验,他们才是第一责任人呢。一把一把的,凑成一堆一堆的,一摞一摞地抱到地头,装车,拉回家。偷懒的时候,自然是少不了的。到了地那头,找个阴凉,拔两根蚂蚁草,逮两只蟋蟀,把蟋蟀穿在蚂蚁草上,让它们嘴对嘴相互咬,相互吐绿水,现在想来,竟有几分恶心。或者在地头的水沟里,逮一只蚂蟥,用一个干木棍,顶着它的屁股或者脑袋,把它里外翻个过,扔到太阳底下暴晒,据说,这玩意儿只有这样才能杀死。后来上了初中学习了《动物学》,知道了蚂蟥也叫水蛭。哈哈,上学真好。不幸的是,我无意中看了一本关于生死轮回的书,便在偶尔的失眠的黑夜,害怕那些被我翻过的蚂蟥回来寻仇。幸运的是,终归,竟然没有,无形中竟也坚定了我的唯物主义观。
 


烟杆上,烟叶上,哪哪儿都是烟油子。烟油子是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比烟地里的虫子更让人恶心。干完活,手上衣服上头发上粘了一层黑漆漆的烟油子,摸上去粘粘的,涩涩的,还不好洗掉,通常,我都会蹲在水沟边或者水塘边,用一个瓦片或者砖头块儿使劲刮,或者用湿了水的手,在地上摩擦蹭掉,最后再用洗衣粉洗,去味。

隔壁的大嗓门翠花告诉我,小时候有一次和她妈一起去刷烟,干到中午最热时,拉车回家路上遇到一坎儿,死活就过不去。她急了,在车后死命地手推肩扛头拱,一阵风来,高温下一股强烈的烟油味儿顺势全被她吸进鼻腔,一时间,她恶心的哇哇吐了一地。从此,她闻到烟油味儿就恶心呕吐。她也因此立下大志,好好学习,走出农村,跳出农门,再不闻烟油味儿。老天有眼,最终如愿,读完了大学,喝上了咖啡。烟油改变命运,哈哈。

烟叶拉回家,码在树荫下或者背阳的山墙下,准备穿烟。穿烟就是把烟叶穿在竹竿上,也是技术活儿啊!一大堆一米六七长的直径两三公分的细竹竿,一卷卷或红色或白色或绿色的塑料绳子,便是全部的工具了。竹竿远端留出十几公分来,绳子套圈拴上,拉回来两根绳,短的一根系在这端拴死做底绳,另一根长的便是面绳了。大的叶子两片,小的叶子三片,捋顺了,左右依次穿在杆上,穿满一杆,打结系上,拎起斜靠在墙上或者横杆上,沉甸甸的。要避免日晒,避免叶子折叠,否则,是烤不出颜色和卖相上乘的烟叶的。家家户户,户户家家,树荫下,房后阴凉下,种烟多的,晚上挑灯继续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负责抱烟的,大人穿的很快,我要及时做好保障,把烟叶抱到他们身边。后来,我也会了。再后来,我初中了,貌似再没干过。有时候也想,在我身体没长成时干了那么多的农活,恐怕就是我现在身高尴尬的原因所在了,挺可怕的。
 


穿烟之后,便是上烟炉烤烟了。烤烟的烤,请注意,不读kao,读kang,四声。基本上每家都有烟炉吧,也有几家合用一个烟炉的,主要看各家种的多少了。土坯垒的烟炉,和当时农村的住房外观一样,多了个高高的烟囱。留有专门的炉膛,入口在外面,烧柴或者烧煤吧,烧煤居多,应该是烧煤炉温高,煤也更耐烧吧。烟炉内壁外墙都用混合着碎麦秸的泥巴,涂了厚厚一层,防止热气跑出来,凉气串进去。里面垒了一圈圈的烟道,用的是很薄的那种泥砖,厚度大概一公分左右吧。很多次我都担心烟道垮塌,烟炉会整个燃烧起来,不过一直没有发生过,看样子是我过于小心谨慎了。烟炉里有很多的横梁,穿了烟叶的竹竿,便是架在这些横梁上的。上烟之后,看上去一层层一排排的,便于受热去水上色。上烟的时候,一个人上到里面的横梁上负责摆放,一个人站在门口负责往上递,其他人呢,负责把一杆杆的烟叶,运到烟炉门口。至此,小孩子的工作告一段落。

烧烟炉烤烟是更高层次的技术活,庄稼汉们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但村里总有几个好把式的。大火中火小火,高温中温低温,关键是干燥上色。火大了,糊啊,烤出来黑黢黢,肯定是评最低级卖最便宜的。火小了,泛青啊,一样评不上好级卖不了好价格。金黄的最优,黄色的其次,橘黄的再次之,其他的,呵呵。于我而言,这个阶段,便是吃和玩。掰几个玉米棒子,用铁棍插在玉米棒子的屁股后面,伸进炉膛里,烤。运气好的时候,烤的焦黄。不好的时候,烤的黢黑。不过,吃起来都很香,当然,烤的黢黑的吃完之后嘴圈子也是黑的。淡淡的,有一丝丝的煤的味道。不过,无所谓了。也曾学着烧制“瓷器”,泥巴捏成的蟋蟀笼子,放进炉膛里面烧。哈哈,结果可想而知。也曾为蚂蚱进行过活体火化,最后寸灰不留,挺残忍的。不过,看完《黑猫警长》后,觉得蚂蚱和蝗虫一样都是害虫,心中的负罪感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正义感。

烤好之后,便是出烟了。出烟必须选择早上,刚出炉的烟叶是极干燥带着温度的,很轻的,若搓一下便成了碎末末,需放置于带着潮气的清晨的地上,任烟叶慢慢吸收潮气,任潮气慢慢浸润烟叶。放置一会儿,就可以转移到室内了。农村房屋的室内,通常是铺砖或者干脆就是土质,地下的潮气很容易就上来了。烟叶滋润后,记着不是湿润,是滋润,便变得不易碎,易捆扎,同时,分量也增加了。切记,不能放置于太潮湿的地方,烟叶太潮湿之后,便是霉烂,全完蛋。
 


闲时,便可以扎烟了。同色的一片一片的扎在一起,一把一把的。通常会在把手的地方,插进去那些烤的不好的烟叶的烟梗子,增加份量,好多卖钱啊!地上铺一个被单子,一把把地扎起来,同样色的用被单子打包在一起,打包后放在墙角,用大石头压上,压完之后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这个没啥意思,我基本上就是打下手的,帮忙递一下了,帮忙拉拉被单了,仅此而已。

卖烟。终于到了马克思所说的“人类经济惊险的一跳”了,哈哈,我也参与了人类经济的重要一环啊!一包一包的包好的烟,装在板车上,捆扎好。五颜六色的被单子,堆砌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美。我一般都会想法跟着去,名义上是帮忙推车,实际上呢?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大人一高兴,买个冰棍,或者买一碗炝锅面,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一天,我就会特别的乖。早上早早起床,把板车收拾干净,看看轮胎气足不足,背带有无问题。大人准备装车的时候,小步紧跑地去帮忙。大人拉车准备走,我赶紧去推车。如果没有人说让我不要去,我就顺势跟着去了。镇上距村里四五里地吧,中间有一个当年我认为很大的上下坡。那会儿也没有手机没有手表没法看时间,总之,很快就到了镇上的烟仓。排队,排队,排队!和交公粮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只是,那是在粮库,这是在烟仓。挪动着,挪动着,运气好的话,上午能排到跟前,运气不好的时候要到下午了,运气再不好的时候就得拉回家改天再去了。终于,到跟前了,验级员右脚踩在磅秤上,嘴上叼着冒烟的香烟,两个耳朵上也各夹着一根,脸蛋子红彤彤的,眼珠子闪烁着几分醉意和迷离,看样子,中午又喝了不少啊。大人们掏出烟,陪着笑脸递给验级员。验级员右手接过,乜斜了一眼,熟练地扔在身体右后方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里,嘴里喊道,“开包开包”。大人们打开被单子,验级员伸手扒拉扒拉,从里面抽出几把来,凑到眼前看了看,“橘二,扔秤上吧”。大人们忙不迭地搬到磅秤上,过磅的含了一嗓子,“五十六斤”。坐在桌子后边的记票员已经按照评级和重量开出烟票了。烟票,就是钱啊!可以直接去烟仓财务那边兑钱,也可以私下买卖的。印象中湖北那边农村种烟少,但是也同样要完成烟任务,河南这边便有人往那边贩烟,也算是市场经济对计划经济的一种挖墙脚吧!烟交到烟仓,后续的就不清楚了,当年听到的消息是做成香烟出口了,我竟然全信了。因为村里的老头们,大部分都是用烟袋锅子抽的扎烟剩下的那些残次品烟末末什么的,包括我自己的爷爷。

正事干完了,我便开始琢磨我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了,小心脏砰砰地跳,想要让大人给买点啥吧,不敢张嘴怕挨训,不说吧,心里又实在想要。经常看到烟仓门口,大人打骂,小孩哭叫,估计,都是小孩想要点啥引起的吧。好在很多时候吧,我家大人总会给我买点东西安抚一下,回忆起来,好像没有为此挨打哭叫过,于我当年那一丢丢的自尊心,算是给了巨大的维护。回程路上,我便毫不客气地坐在板车上,一颠一颠的,心里暗暗盘算着下次了。

一棵烟上的叶子,能烤个六七炉?也许吧,记不清了。完事之后,距离种冬小麦还有一段时间,任它在地里慢慢干枯,挖掉,运回家,垛起来,当柴火,烧火用。物尽其用,是对它最大的尊重。

感谢生活。

生活于我们,如同血肉与骨骼。

血肉与骨骼,堆砌出了我们的肉体。

生活,则给了我们于肉体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比如记忆和回忆,比如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青年时狂热喜欢的诗人汪国真——《热爱生命》,“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想,换作生活,也如此。

一定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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