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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黄治斌​ |​心 病

 新锐散文 2022-08-11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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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病

大表爷姓许,是我姑奶家的大儿子,他本不在我们庄子里住,吃大食堂的时候,家里穷得万难,在庄子里住不下去,流落到我家,才在我们庄子住了下来。好在他老实,勤劳,人又本分,总算在我们村子里扎下了根。 
挣工分过日子的时候,他老三当兵去了,在家的两弟兄,挣的工分在庄子里总是数一数二的,过惯了穷日子的他们,饿不着肚子,算是很满足了。
岁月如梭,终于把兄弟们熬大。弟兄们各自成家后,大表爷依然把个大家团得井井有条。老二中年病故,丢下妻子和两个孩子,分出去,没办法独立支撑家庭,手足情深,他铁不下心,只好咬咬牙,把他们团在一起。老三转业后,妻子和三个孩子在家,都是软脚蟹子,遇大事,也没办法。他思来想去,与其都丢不下,不如索性坚持坚持 ,过几年,拖拖,孩子们就大了,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几年以后,联产承包责任制的风吹过来,庄子里的田、地、山开始分到各户。大表爷考虑到侄子们逐渐长大,自己也年龄渐高。心想,老是拴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得放手时且放手,于是就召集弟媳和侄子,谈谈自己的想法。大家虽有些不情愿,想想这些年来他的呕心沥血,也不忍心让他老是这么操劳了,便都没有意见。按习惯,弟兄分家,按三一三三一分摊,然后抓阄就是了。
大表爷认为,田、地都在门口,怎么分都无所谓,分山则不能按老传统,他固执地把庄子周围的柴山指派给弟媳,三四里外的草山却留给了自己,并且解释说:“孩子们都还小,你们一个女人家,去老山里打柴,吃不了那份苦。”弟媳们红着眼眶,嘴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家 ,虽然分了,遇到什么大事,还得靠他,弟媳和侄子们依然还在他这把老黄伞下罩着。

殊不知,几年以后,沉静了一代又一代的老山里,居然有人打起了它的注意。大表爷的那片山被石料厂征收去了,原来一大片还砍不到一担茅草的荒山却换得一蛇皮袋蓝票票,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堆馅饼。于是庄子里的人也议论纷纷。理解的,说他好人自有好报;不理解的说他事先就可能早听说那里要征收,故意这样安排,还落个好人做做;居多的是害红眼病,见不得他毫不费劲地发了一大笔横财。
沸沸扬扬的议论,传到大表爷耳里,弄得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遗憾。话传到弟媳们耳朵里,她们放话出去:“我们都不讲话,你们真是吃咸萝卜菜淡操子心!”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她们心里比什么都清楚,长哥一直就是为父的样子,哪里有什么私心呢?
大表爷生病的时候,躺在床上,那块心病一直未除。侄子来看他时,他想说些什么,一直说不出来。侄子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事哪能怪你呢?人要是算到前后事,什么事也不要做了。如果你当时果真把门口的柴山自己留着,把老山里的石疤壳分给我们,说不定我们记恨你一辈子呢!再说,你分那片山,吃了多少苦,我们知道,我们都大了,自己挣不到钱,就是分点钱也没什么用。”
一滴眼泪从他深陷的眼窝里渗出来,漫漫地从鼻尖流到鼻翼,却停在了那里,许多日子睡不安稳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地睡去。 
作者简介:黄治斌,安徽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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