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我的第261篇原创文章 2022年，新冠疫情进入第三年，俄乌地缘政治冲突最终引爆战争，日本前首相被当街刺杀，台海局势空前紧张，中美关系前景未卜……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究竟要如何做好投资呢？每当我感到困惑的时候，我都会翻翻历史，穿越到过去，看看在“每一个当下”，当时的巴菲特经历了哪些宏观大事件，他又是如何思考和决策的。 1 1942年（美国卷入二战） 巴菲特最早投资股市，是在1942年3月11日。当时，12岁的巴菲特动用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以38.25美元/股的价格，买入了3股城市服务优先股。故事的结尾，大家也都比较清楚，自巴菲特买入后，股价一直跌跌不休，等回到40美元/股上方时，巴菲特选择了卖出，但这只股票最终上涨到了200美元/股。 在2018年$伯克希尔-哈撒韦A(BRK.A)$ 大会上，巴菲特补充了首次购买这只股票的相关细节。1942年3月，当时美国刚刚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而且战事节节失利，噩耗接踵而至。比如1942年3月10日，也就是巴菲特买入股票的前一天，报纸上的新闻还写着：“敌军打通入侵澳洲通道。” 在这种情况下，巴菲特还是决定买入股票。巴菲特的买入价是38.25美元/股，是当天的最高价。受大盘下跌影响，这只股票当天的收盘价只有37美元/股。巴菲特坦言，自己根本不擅长择时。不仅仅是当时，就是在以后长达70年的投资生涯里，都是如此。 读到这段背景时，我内心还是挺震撼的。为什么呢？第一，巴菲特当时只有12岁，却能够不去关注宏观经济，而专注于深研股票，见识非凡；第二，当时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啊，是20世纪最艰难的时刻之一，可不比我们现在遇到的宏观经济波动要难上一百倍呀，但巴菲特坚信美国必胜，在众人最恐惧的时候选择了贪婪。这种胸襟气魄，想不成功都很难。 大家猜一猜，二战期间，美国股市的底点出现在什么时候？是在1942年5月，当时战局还处于胶着状态，美国也看不出有明显的胜算。据伊博森统计，自股市见底以后，美国小盘股一路长虹，1942年上涨44.5%，1943年上涨88.4%，1944年上涨53.7%，1945年上涨73.6%。如果你等到1945年“二战”胜利后再入市，那么你将错过整个牛市。倒是1946年，战争已经结束了，道琼斯指数反而因通胀和失业率高企等原因出现真正的下挫。 2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 1950年上半年，美国经济好转，通胀处于低位，叠加减税预期，股市一片向好，道琼斯工业指数从199点上涨至228点，涨幅约15%。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美股出现短暂的市场下跌，道琼斯工业指数最低跌至197点，基本上回吐了上半年的全部涨幅。但自1950年7月以后，美股重抬升势，当年道琼斯工业指数收于235点，全年涨幅约17.6%。 1950年，巴菲特20岁，他当时刚刚读过格雷厄姆《聪明的投资者》一书，又碰巧看到格雷厄姆和多德在哥伦比亚大学执教，于是毫不犹豫地递交了申请信。巴菲特对《证券分析》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这本书的作者（也是他的老师）多德。在朝鲜战争如火如荼的日子里，巴菲特“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于投资案例研究和分析。 3 1956年（第二次中东战争爆发） 1956年6月，英国军队全部撤离埃及，埃及结束了被殖民74年的历史。7月，埃及总统宣布将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英国、法国两国出面干预，从而引爆了第二次中东战争。8月~10月，道琼斯工业指数大约下跌10%。然而，随着中东局势的缓和，股市又开始上涨。1956年全年，道琼斯工业指数小幅上涨约2.3%。 1956年，巴菲特通过翻阅《穆迪手册》，发现了美洲国家火灾保险公司。当时，这家公司的每股盈利是29美元。公司的控股股东哈曼森家族，以30美元/股的价格在大力回购股票。巴菲特安排他的合伙人丹·莫奈开着车，悄悄地用现钞换入农民手里持有的股票。丹·莫奈收集到2000股，最终以125美元/股的单价卖出，获利约100%。 4 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 1962年10月爆发的“古巴导弹危机”，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距离核战争最危险的时候。当时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引发了市场短期的下跌。然而，有趣的是，1962年美股的主要跌幅集中在上半年，跌幅高达27%。到年底的时候，股市反而有所回升，道琼斯工业指数全年收跌10.8%。 巴菲特在1962年致合伙人的信里，谈到了很多内容，比如分享自己投资登普斯特农具公司的案例，再比如拿巴菲特合伙公司的业绩和大型基金的表现去做对比，还比如介绍自己运用的三种主要投资方法……按照当下流行的写法，巴菲特的开篇可能是“1962年是国际风云变幻莫测的一年”云云，但巴菲特唯独没提的，恰恰就是当年“古巴导弹危机”这一类的大事件。 5 1963年（总统遇刺身亡） 1963年11月22日，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遇刺身亡，震惊全球。肯尼迪就任总统的时候只有43岁，是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然而，股市的调整居然只有短短一天。从11月23日开始，股市就开始恢复上涨，走出了深“V”走势。1963年底，道琼斯工业指数收于763点，全年上涨约17%。 在肯尼迪总统遇刺前两天，美国运通公司爆发了“色拉油丑闻”，股价暴跌。对于总统遇刺事件，巴菲特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感情上的冲动，他只是冷峻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其关注的重点还是放在对美国运通的调研上。1964年，巴菲特最终决定出手，此后两年持续增持，在美国运通上的投入累计达到1300万美元，获得超过100%的收益。 6 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 1973年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为了打击以色列及其支持者，科威特、伊拉克、伊朗等国决定，将海湾地区的原油市场价格提高17%。随后，利比亚、卡塔尔、沙特阿拉伯等国宣布中断向美国出口石油，引发第一次石油危机。恐慌情绪迅速蔓延开来，短短一个月时间，市场跌幅达到21%。当年道琼斯工业指数收于851点，全年跌幅约16.6%。 正是在美股熊市的环境下，巴菲特开始大举买入华盛顿邮报公司的股票。截至1973年底，巴菲特的持仓成本大约是1060万美元。然而，巴菲特买入之后，股价并没有止跌，而是继续大幅下挫，巴菲特浮亏约26%。巴菲特还想继续买入，但考虑到凯瑟琳的感受便只好作罢。一直到1976年，这笔投资才开始扭亏为盈。 7 1974年（总统下台） 1972年6月，尼克松总统的幕僚、共和党詹姆斯·麦科德等5人，潜入位于华盛顿水门大厦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办公室，在安装窃听器并偷拍有关文件时当场被捕。此后，“水门事件”持续发酵。1974年8月，尼克松总统宣布辞职，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因丑闻而下台的总统。受此影响，美股加速下跌，全年跌幅高达27.6%。 1974年11月，《福布斯》杂志刊登了一篇关于巴菲特的采访文章。记者问，你如何看待当前的市场行情？巴菲特的回答是，“现在是绝佳的投资时机。这是有史以来，你第一次有机会以格雷厄姆的价格买入费雪的公司。我就像是一个性欲旺盛的男人，闯进了女儿国。”费雪的公司+格雷厄姆的价格，其实就是“物美价廉”的另一种说法。 8 1979年（第二次石油危机） 1979年4月，伊朗成立伊斯兰共和国。从1978年底开始，伊朗停止石油出口，导致石油市场每天的短缺量达到500万桶，石油价格从1978年11月的13.2美元/桶上涨至1979年2月的20.8美元/桶。1979年11月，伊朗扣押美国驻伊朗大使馆52名人质，美国终止从伊朗进口石油，引发石油价格进一步暴涨至1979年11月的40.8美元/桶。 然而从全年来看，道琼斯工业指数并没有下跌，反而是上涨了4.2%。对于巴菲特来说，1979年也是相当平淡的一年。这一年，伯克希尔的股票在纳斯达克上市，在《华尔街日报》OTC版可以看得到伯克希尔每天的股票报价。由于伯克希尔成为公众企业，巴菲特引用费雪的话，以餐厅和食客作为比喻，来描述他心目中理想的投资者关系。 9 1987年（黑色星期一） 在1987年致股东的信里，巴菲特在谈到当年10月份股市发生的异常波动时，语调非常平淡。他只是说，1987年股市开局表现不错，精彩连连，不过在10月份以后突然收敛了下来，$道琼斯指数(.DJI)$ 全年只上涨了2.3%，完毕。巴菲特在讲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甚至没有用到“股灾”、“黑色星期一”等词汇。 巴菲特评价说，1987年10月，之所以出现股指一泻千里的情况，罪魁祸首之一就是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投资组合保险”。这种策略的核心要义，就是在下跌的时候止损。一旦市场发生暴跌，大量的止损单涌出，就会触发更多的止损单，导致市场进一步暴跌，这就是索罗斯所讲的“反身性”，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负向反馈”。 这种仅仅因为股价下跌就卖出止损的策略，无疑是非常荒谬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是一位农场主，你会不会因为隔壁农场刚刚贱卖了，就认为自己的农场一文不值了呢？如果你是一名房东，你会不会因为隔壁房产刚刚贱卖了，就一定要急着低价售出自己的房子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然而，在股市，这样的“荒诞剧”却每天都在发生。 1987年10月19日“黑色星期一”，道琼斯指数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按说，即便是我们现在读到这段历史，依然会觉得非常震撼，给当时市场造成的冲击就更不用说了。然而，就是这样的“史诗级”暴跌，在巴菲特看来都不值一提。我们不妨想想，我们今天发生的所谓“重大事件”，有多少能载入史册呢？又有多少是真正值得关注的呢？ 10 2000年（纳斯达克泡沫破灭） 2000年3月10日，纳斯达克触及历史高点5048点，从此开始了漫漫熊途。当时的市场已经意识到，互联网板块背后大量的“故事”并没有成为现实，而是积累了很多“泡沫”。2000年，科技股迎来了自1971年以来表现最差的年份，纳斯达克指数全年下跌39.3%。标普500指数和道琼斯工业指数也未能幸免，分别下跌10%和6%。 非常巧合的是，2000年3月10日，伯克希尔恰好触及历史低点41300美元/股，随后股价一路上扬。在科技股甚嚣尘上的日子里，巴菲特从来不为所动，因此也遭受了很多无理的责难和嘲讽。当时巴菲特已经70岁了，已经靠多年的投资业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在“市场先生”疯狂的时候，也免不了承受压力。不过，巴菲特能始终做到“不变心”、“不变形”。 11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 2008年9月，美国联邦政府接管房地美和房利美；同一时期，雷曼兄弟公司申请破产保护，美联储变相接管美国国际集团（AIG）。美联储在连续10次降息之后，祭出非常规货币政策：量化宽松。2008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38%，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二大年度跌幅，仅次于1931年的“大萧条”。 2008年，伯克希尔股价下跌31.8%，略跑赢指数；每股账面价值减少9.6%，这是自1965年以来伯克希尔经历的最大单年度净值缩水。在当年的致股东信里，巴菲特回顾了美国历史上经历的种种困难，鼓励大家要对美国的前景保持信心。对于金融危机，巴菲特做好了财务和心理上的准备。雷曼兄弟破产之后，巴菲特还出手投资了156亿美元。 12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 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发。3月中上旬，美股经历了四次熔断。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巴菲特的股票投资组合损失大约超过800亿美元，跌幅达到三分之一。巴菲特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现在情况很糟糕，但我一直觉得大流行病会在某个时间出现，但不会阻止世界进步的脚步，世界就是这样，不会一帆风顺，而且也不会停止，是生意就一定会起起伏伏。” 2020年3月23日，伯克希尔A股创下了24万美元/股的历史低点；随后一路上涨，最高触及54万美元/股。近期虽然有所下跌，但还是维持在44万美元/股左右，相比于两年半以前的涨幅约为83%。所以说，万事万物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而是螺旋式上升的。走走停停，退二进三，历史的进程就是这样。 冠亚说 刚刚发布的$伯克希尔-哈撒韦A(BRK.A)$ 2022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归属于公司股东的净亏损为437.5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958亿元），2021年同期为净利润280.94亿美元，此次净亏损已经高于2020年同期亏损的232.9亿美元。媒体也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巴菲特罕见巨亏3000亿”之类的标题随处可见。 2022年第二季度，伯克希尔的营业收入为762亿美元，高于去年同期的691亿美元；其运营利润为93亿美元，高于去年同期的67亿美元。也就是说，伯克希尔旗下子公司的经营一切正常。只不过是因为伯克希尔的股票持仓很大，股市一旦出现一定幅度的波动，就会对股票的公允价值造成很大的影响，进而影响伯克希尔的财报数据。 根据巴菲特2021年致股东的信所披露的信息，截至2021年底，伯克希尔的股票持仓市值合计3507.19亿美元，其中前三大持仓分别为苹果（1612亿美元）、美国银行（460亿美元）、美国运通（248亿美元），前三大持仓占比约66.12%。而在2022年第二季度，这三家公司的跌幅都超过20%。 不难看出，造成伯克希尔二季度亏损的原因，主要就是股市的短期波动。毛估估算一下，亏损幅度大约在20%左右，属于极其正常的情况。但如果媒体这样写，远远不如“巨亏3000亿”更吸引眼球。今年伯克希尔股价自高点以来的最大跌幅约27%，如果照此套路，其实也可以写成“惊！伯克希尔二季度股价蒸发万亿”。 在我的印象里，近3000亿元的净亏损，应该是创下了伯克希尔单季的“亏损”记录。这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伯克希尔和巴菲特的投资是非常成功的。毕竟，没有巨额的投资成本和投资收益，怎么可能有巨额的浮亏记录呢？如果将来某一天，我也能创下单日浮亏上亿的记录，那真的是特别值得自豪的事儿。 为什么建议大家都读读历史、特别是历史上伟大人物的传记呢？因为，我们当下碰到的困难，前人都碰到过，甚至比我们艰难得多。但在面对这些艰难的时候，凡是伟大人物，他们都显得特别乐观。回头我们再看看自己遇到的困难，是不是觉得根本不值一提？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扎扎实实做好基本面研究，才是投资的唯一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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